連續的大雪,還是讓靠山村出了狀況。


    跟別的村子一樣,靠山村裏也是有不少的獨居老人的,一般都是些五保戶,或者子女出事的老人。


    村裏平時也安排了互助的人員,一對一的關照,平時老人家裏有點啥重活,累活,搬搬抬抬的活,都有人幫著幹。當然了,這些也不是白幹的,村裏也給了獎勵, 每家每年多給五百工分,當然這是照顧的好的情況下,要是出現了啥不好的事情,那也是要扣工分的,這樣的規定,既獎勵了那些真心實意想著幫襯的村民,也杜絕了有心白混工分的人。


    這麽多年了,也沒出過啥大事,有那麽幾家作妖的,抱著僥幸的想法,想白拿工分的,也都被村裏給處罰過了,從那之後,大家都很老實。


    今天出事兒的,確切地說是昨天晚上出事兒的,是村裏的鄭老太太,沒錯,她不是五保戶,而且有兒有女,子孫滿堂,自己也是有手藝的人,十裏八鄉出了名的裁縫。


    記得剛來靠山村的時候,方敏還找過鄭老太太做衣服來著,她家的大孫子,就是林立鍾在火車上碰到的那位迴家探親的鄭班長。


    林立鍾怎麽也想不通,這老太太怎麽會被凍死在巷子裏。


    “唉,也是趕巧了,這鄭家老二家,就是那鄭老太太的小叔子家,就是烈屬,小叔子沒了,大侄子也犧牲了,唉,好好的一家人,就剩下這麽個老太太和一個十多歲的小孫子。”林二爺爺感慨不已,畢竟他也是部隊上的,麵對犧牲的戰士,心裏總是說不出來的難受。


    昨天下大雪,鄭老太太不放心自家妯娌,就跟兒子媳婦說了,要去那邊家裏陪著弟媳婦蔡曉君,這兩家離著也不遠,雪也剛剛開始下,於是鄭老太太就一個人過去了,也沒讓兒子媳婦去送。


    就這麽不到五分鍾的路,沒想到竟然就出了事兒了。


    “唉,要不都說呢,人年紀大了,身邊就不能沒有人了,這鄭大娘真是可惜了。”林二奶奶顯然跟對方是熟悉的,“我當年的嫁衣還是找鄭大娘做的呢,這次迴來,還想著哪天去鄭大娘家裏坐坐的,迴來這麽長時間也去,”


    林立鍾也跟著唏噓,來這靠山村一年多了,這老太太當初對她態度還挺好的,每次進出村子,也經常能碰到,也打招唿,給林立鍾的感覺就是一位和藹的鄰家老太太,沒想到,這麽一個熟悉的人,就突然就走了。


    “啥時候出喪啊?鄭家說了嗎?我到時候好去幫忙。”林二奶奶還是想送老人家最後一程的。


    “還沒定,老人家是意外去的,鄭家人還都難受著呢,誰也沒提這事兒,還好老人家有些準備,壽材都是早早備好的,”


    靠山村這邊的風俗,上了年紀的人,都會給自己準備這些的,衣服就是一般的衣服,畢竟現在這個環境也不能太講究,但必須是新的,沒上過身的,所以,家裏條件不好的,都提前好幾年給自己攢布料,無論好壞,總得有這麽一身。


    棺材啥的就更好說了,自己跟村裏報備一聲,後山的木材都是現成的,砍迴來之後,在家裏晾上一段時間,就去找村裏的木匠,給點東西稍微意思一下,人家就跟做出來,當然了,要是想要結實些,需要上漆的話,就得自家準備好,到時候一塊兒交給人家木匠。


    不過,一般人家都是弄迴家裏之後,自己上漆或者刷桐油。


    但是鄭老太太不一樣啊,她身體一向很好,所以,不怎麽著急,村東頭的老先生也說了,她還有一二十年的日子呢。她那口,還在老鄭家的後院放著呢,光禿禿的,弄迴來之後,就隻上了兩遍桐油。


    但是誰也沒想到,意外就這麽突然地來臨了。


    “明天我去看看吧,要是有啥能幫的就留下幫一幫。”林二奶奶不忍心地說道。


    “好,去吧,順便去那烈屬家裏看看,出了這麽大的事兒,那孤兒寡母的也難受,對了,順便給他們送點錢吧,就當是咱們的一番心意。”林二爺爺想的更多一些。


    “算了,別送錢了吧,蔡嬸子那人脾氣倔的很,這麽大喇喇地去送錢,她肯定不會收的,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了,平時多去她那裏走走就是了,再說了,村裏也有安排的,”林二奶奶顯然是更了解情況。


    “也好,就按你說的來吧,”林二爺爺本來也不想直接送錢的,但是他們倆現在這情況,其他東西也不富裕,就剩下存款多些了。


    “二奶奶,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來這一年多了,跟鄭奶奶也算是熟悉的,我也去幫幫忙吧。”


    “好,那明天跟我一起去吧,”


    第二天一早,林家三人就都醒了,院子裏還有積雪,今天還得繼續打掃。好在大雪昨天半夜就停了,今天的工作量就少了很多,連屋頂都不需要清掃了。


    收拾完,把門一栓,娘倆就出門去了。


    林立鍾這剛迴來,昨天又下了這麽大的雪,所以,試驗田那邊一時半會兒的也沒什麽任務,譚嘉平平時也沒啥硬性要求,所以林立鍾今天就沒過去。


    林立鍾的院子離著鄭家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昨天又下過雪,這路上打掃得也沒那麽利索,大家都忙著收拾自家院子裏的積雪,門口和胡同裏的就沒顧上,所以,林立鍾跟著林二奶奶,真的是一腳一腳挪過去的。


    一路上還遇上了幾個跟鄭家相熟的,大家都是往那邊去的,林二奶奶也跟其中一個聊上了。


    幾個人作伴,很快就到了鄭家。


    此時的鄭家,已經完全看不到過年的痕跡了,院子門口的紅對聯都給揭了下來,兩側大門上,一邊貼了一張白紙,跟旁邊的鄰居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從門口就感覺到了淒涼的感覺。


    進門之後,這種感覺就更明顯了,鄭家人已經開始戴孝了,時間緊也來不及準備很齊全。門口的幾個人,身上頭上披著白布,上麵還有線頭,看樣子是從哪裏拆下來的,就短短的跟馬甲似的,沒有袖子,其他人,則是在袖子上綁了一塊黑布,腰上係腰帶的地方,係了一根白布條,這就是戴孝了。


    “嫂子,我來看看大娘,”林二奶奶眼圈一下就紅了,聲音裏也帶了哽咽。


    “唉,來了就好,來了就好,”還沒到正式的日子,鄭家也沒搭好靈堂,也就沒開始守靈,鄭老太太還躺在門板上,停放在堂屋裏。


    身上這衣服應該是後換上的,看著就新。


    臉上蒙著一層黃紙,也不知道是啥忌諱,看林二奶奶習以為常的樣子,林立鍾也沒好意思問。


    林立鍾跟著林二奶奶對著老太太鞠了三躬,雖然不到正日子,但是該有的尊重得有,簡單看過之後,林立鍾跟著其他人就出去了。


    “嫂子,有啥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老嬸子平時可沒少給我們幫忙。”


    “就是,就是,我手笨,娘家也沒啥人了,家裏四個小子的棉衣都是老嬸子幫著做的,嗚嗚,這麽好的人怎麽就這麽走了呢。”


    “咱們別的不行,灶上的火那肯定是沒問題的。”


    “哎,謝謝大家了,真的謝謝大家了。”


    鄭老太太走的突然,鄭家大兒媳婦還沒緩過神兒來,平時婆媳倆就跟娘倆似的,她有啥事兒也樂意跟老太太念叨,聽聽老太太的建議,誰能想到,前天晚上人還好好的,昨天人說沒酒沒了,她受到的打擊比自家當家的還要大,一夜的功夫,整個人滄桑了不少。


    “大嫂子,節哀,你得好好的,體體麵麵地送老太太最後一程。”林二奶奶明顯看出鄭家這大兒媳婦的不對勁兒了。


    “嗚嗚,對,玉娟妹子,你說的對,嗚嗚,我想不通啊,你說這前天還好好的人,昨天怎麽就沒了啊,你不知道,我跟娘前天還商量著要給老大準備訂婚的事情呢,人咋說走就走了呢,嗚嗚。”劉桂香再也忍不住了,當著林二奶奶的麵兒就哭起來了,那淒慘的模樣,親媽沒了,也就是如此了。


    聽著屋裏劉桂香的哭聲,剛才已經擦幹眼淚的幾個嬸子大娘的,又開始抹眼淚了。


    鄭家老二一家也都趕迴來了,他們前兩天去老二媳婦的娘家了,那邊老二家的奶奶說是要不好,她爹娘讓人捎來的信兒,務必迴去一趟。鄭家老二也跟著一起迴去的,沒想到,那老太太一見到孫子孫女,精神頭兒又好了起來,人也沒事兒了。


    本來鄭老二兩口子該當天迴來的,但是丈母娘硬是要留兩口住一天,說怕老太太是迴光返照。


    這一住就是三天,鄭老二實在是不想住了,那邊丈母娘也不好留了,結果下大雪了,就又留了一天,結果是怎麽也沒想到,好端端的,自家老娘突然就去了。


    鄭老二昨天收到信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本來立刻就要迴來的,但是中間一段山路實在是不好走,還下著大雪,老丈人就發話了,明個兒一早走,這才算是把人給留下。


    今天早上不到四點,鄭老二帶著媳婦就出發了,老丈人那邊送了一段,大部分的路是他們兩口子走著迴來的,自行車根本沒用。


    一路上,也不知道跌了多少個跟頭,鄭老二現在滿身的雪泥,整個人狼狽的不行。


    一進門,他就跑到堂屋裏,顯然是知道人停在哪裏的。


    看到鄭老太太冷冰冰地躺在那裏,一點生氣也沒有的樣子,鄭老二跪下就是磕,“砰砰砰”地連著磕了六七個,還沒有停下的趨勢。


    鄭老大一看老二不對勁兒,趕緊過去給攔下來了。


    “娘,娘啊!!!”鄭老二喊完就哭了,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惹得剛剛消停的幾個人,又跟著哭了起來。


    鄭老二的媳婦也跟著跪下了,她知道,就算平時跟老太太再怎麽不對付,這個時候,也必須要好好表現,不然,鄭老二一輩子不會原諒自己。


    鄭老二家的借著衣服的阻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好歹是出眼淚了,邊哭邊喊,跟著鄭老二喊娘。


    劉桂香聽到外麵的動靜,很快就從屋裏出來了,林二奶奶也跟著從屋裏出來,走到林立鍾這邊,拉著人就走了,其他人都離開了。鄭家老二迴來了,鄭老太太的喪事就該正式辦起來了,他們等著聽信兒就是了。


    “二奶奶,咱不迴家嗎?”林立鍾走著走著就覺得這路不是迴去的路。


    “先不迴,去後麵一趟。”


    林立鍾這才想起來,這應該是去哪家。


    “蔡嬸子,在家嗎?”林二奶奶見院子門是開著的,就站在門口喊著。


    林立鍾也趁機觀察著這院子,第一感覺是很幹淨,很整齊,之後才能看出來,這院子也不錯,紅磚的瓦房,牆皮摸了膩子,這在村裏絕對是靠前的那一撥。


    “咳咳,在呢,是玉娟丫頭吧,進來吧,門開著呢,”屋裏傳來了一陣咳嗽聲。


    “嬸子,你這是病了啊,”林立鍾跟著林二奶奶進門,就看到了躺在炕上的蔡曉君,頭上敷著帕子,臉色也蒼白的不行。


    “沒事兒,老毛病了,”蔡曉君掙紮著想坐起身來。


    林立鍾趕緊上前,扶著老太太給坐起來了。手底下的觸感並不好,一把骨頭說的應該就是這位老太太了。


    “這是你家那孫女吧,咳咳,我老婆子之前遠遠看過一眼,咳咳。”


    “是,是我大哥家的小五,家裏這一代唯一的孫女,”林二奶奶慢了一步,就順勢坐在了蔡曉君身邊。“嬸子,你這病了不短時間了吧,怎麽沒讓秋生來給看看啊。”


    “咳咳,看了,藥也喝了一段時間了,不見好,也就不喝了。”蔡曉君又咳嗽了幾聲,“對了,我怎麽聽著村裏人來人往的,還有哭聲,是誰家有喪事兒了?”


    這一下子就給林二奶奶問住了,也是,就蔡曉君現在這狀態,鄭老大估計是不敢跟她說鄭老太太沒了的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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