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裏的水勢在上漲, 淹沒了翻到的桌椅, 並且還在持續不斷的提升。

    但趴在洞頂的蜂們並有因此驚慌失措,畢竟這裏的最高點比湖麵更高, 即使水位上漲也淹沒不到它們的母親。

    這些衛士蜂大多來自最早一批被轉化的女祭司,也有些是從後來死去的人身上孕育的, 第一批成形的蜂會鑒別來到這裏的幼蟲,如果來自強大的靈魂, 那麽它們就會耐心守護它吐司結繭蛻變;而另一部分,它們會將其搬運到母蟲口中, 和被希律王之水毒死的那部分幼蟲屍體一起,作為女王蜂蛻變的食糧。

    洞穴中滿地淩亂如落發的絲線, 大多就來自這部分無法蛻變的幼蟲。

    賽琳娜從末日之鍾那裏得到的毒藥殺死了村子裏一部分人身上長出來的蟲子, 它們的屍體被母蟲吃掉一部分,另一部分則外溢到湖中, 蟲子裏蘊含的靈魂碎片引誘了附近好些人跟著投水自盡,不過被伊薇特截住了大半, 但也有小部分跟著來到湖底,被女王蜂吃掉, 勉強算是補足了流失的部分,但仍然還是不夠。

    現在正是母蟲蛻變的關鍵時刻, 它的翅膀已經完全從賽琳娜和西爾莎死屍形成的繭中脫出, 皺縮的毛茸茸翅膀正在充血展平, 需要大量的營養。於是衛士蜂開始從母蟲蜂窩般的身體中拖出一隻隻繭, 咬破後將裏麵正在蛻變的半成型幼蟲撕成晶瑩的肉塊, 喂到母蟲口中。

    饑餓的女王蜂並不會次次都精準地吃掉送到嘴邊的食糧,這位冷酷的母親鋒利的口器時常會連同衛士蜂一起嚼碎,所以洞穴裏有時候會響起哢嚓哢嚓的碎裂聲。

    伊薇特就在這個時候再次造訪,蜜蜂們記得這個不速之客的味道,隨著嗡嗡聲的加劇,大量衛士蜂集結起來,再一次擺出了攻擊的姿態。

    還沒等它們俯衝,幾個黑黑的圓形物體被扔了過來,衛士蜂們立刻悍勇地撲了上去,僅僅用堅硬的外骨骼,就將這些陶罐撞得粉碎,自身卻毫發無傷。

    但陶罐裏還有著別的東西,隨著容器的碎裂,大蓬大蓬的白色粉末在空氣中散開,而且衛士蜂們頻率極高拍打的翅膀也加劇了粉末的擴散。而且這一切對於伊薇特來說是可視化的,她可以十分直觀地觀察到麵粉與空氣充分混合,變得像是雲朵一般。

    火星、電弧、高溫……什麽都行,在高濃度的氧氣中,擴散的麵粉表麵成千上萬倍的增加,這也是在麵粉加工過程中,石磨消耗的能量轉換為儲存在麵粉顆粒表麵的表麵能,這些紛紛揚揚的白色細粉,已經使得洞裏成為危機四伏的可怕陷阱。

    伊薇特舉起槍,站在齊腰深的水中,脖子後麵幼蟲的蠕動是如此清晰,讓她既疼痛又愉悅,但她仍舊在等。

    就在下一瞬,已經有幾隻蜂衝出了麵粉團,向她飛快地撲來。

    到時間了。她按下了扳機,過熱的子彈在槍|管擦出火星,直射入麵粉團中,而她也在同時向後倒去。

    幾乎在她被水淹沒的同時,爆炸的氣浪裹挾著熾熱的紅雲,充斥了整個洞穴。就在麵粉的中心位置,受到氣浪的衝擊最大,頂層岩壁傾斜倒塌,粉碎的鍾乳石連同趴在上麵的母蟲一起砸下,但在此之前,爆炸發生的高熱已經使得它連同它的子嗣一起被烤熟,堅韌的外骨骼清脆地炸開,露出裏麵白色的蛋白質肉|體。

    瑪莎正坐立不安地在森林裏走來走去,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腳下的土地像是在震動,但隻持續了短短片刻,隨即她就看到湖的方向飄起一陣濃煙。

    那煙像是蘑菇的形狀,但來得快去的也快,隻在天空維持了數秒鍾,就像夢境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比普通人家煙囪燃起的炊煙散逸的速度還要快。

    雖然她的主人告誡過她離開湖遠一些,但瑪莎現在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小跑來到湖邊。

    “這是……”她縮小的瞳孔映出湖裏漂浮著的一隻龐然大物。

    作為介於真實和虛幻之間的存在,夢境的一切如實反映在死去的眷族身上,它體表的絨毛像是被無形的火焰所燃燒,不斷被侵蝕減少,很快那一身華貴如國王袞袍的羽絨就被燎得一幹二淨,露出其下蜂窩狀多孔的醜陋本體。

    每一個孔洞中,都幾乎有一隻肚腸破裂、半流質的內髒和肉質外露的硬殼蜜蜂,它們近乎一尺長,簡直快抵得上一隻稍小的野兔。

    但讓瑪莎更加焦急的是,她沒看到她的主人。

    忽然,她的下巴突然被用力捏住,帶著她整個身體一個趔趄,轉向她身後。

    “我不是說過,讓你離這裏遠一些。”

    瑪莎雙眼圓睜,那隻手像是鐵鉗一樣擠壓著她的臉,不僅有些疼痛,也讓她無法開口說話,她隻能用晶亮的目光傳達她的驚喜和歉意。

    鉗製她的手彼端是一個渾身濕透的人,外套像是在遊泳的過程中不翼而飛,就連襯衣也十分淩亂,紐扣被解至胸口,露出纏著抹胸的身體。

    瑪莎第一次知道她的主人竟是位女性,但這絲毫無損根植於靈魂的崇拜和迷戀,她隻覺得對方身體的每一寸都如此神聖迷人。

    伊薇特一邊捏著瑪莎的臉,夢境中被扭曲的暴戾思維還在影響著她,讓她不禁想看到眼前美麗少女苦悶為難的模樣,隻是捏著下巴破壞了臉部的表情,於是她又索然無味地放開了力道,緩緩輕柔地移到了咽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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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就是這裏,之前她曾經捏過一次,又軟又細,好像稍不注意就會折斷的樣子……

    她想著,另一隻手卻沒有停頓,從解開的領口探入,扣弄著脖子後的傷口,從裏麵扯出一隻沾血的白色蠕蟲。

    這些可愛的小東西,雖然它們某種程度上控製了她,但她沒有成為膜拜它們的奴隸,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反過來加以支配——用毀滅的方式。

    【宙斯鍾愛赫克托爾、薩爾佩冬、帕特羅克洛斯和阿喀琉斯四位人類英雄,最終他們都死了,祂喜歡特洛伊,然而特洛伊也難逃毀滅的命運,祂同樣喜愛阿伽門農,還賜給他權杖與寶座,可祂在阿伽門農占卜兇吉時,卻用謊言來欺騙他,使得他被謀殺。】

    原來是這樣,破壞自己喜歡的東西,的確會讓人感到愉悅,而且渾身充滿力量。

    她把僵死蟲子隨手扔在地上,踩上去碾碎。

    “您受傷了?!我會一些草藥的調製,可以……”瑪莎還沒說完,喉嚨又被擠壓著,發出無力地咯咯聲。

    “為什麽沒有聽從我的勸告?因為我對你特別的容忍讓你產生了多餘的聯想?之前你就用這張臉來引誘我,看來它似乎是你引以為傲的武器……”伊薇特慢慢收緊虎口,看著瑪莎紅潤的嘴唇變得蒼白、微微張開,她意識飄然遊曳到她的住所,那裏有個銀質的浮雕盤子,百合花的紋飾和這張極似少女的頭十分相配。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容貌十分惹人憐愛,就像一塊香草牛奶糖一樣甜?”

    美麗的切花總是插在花瓶裏,漂亮的頭也該盛放在盤子中。

    就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冒昧打擾,請問這裏是普魯頓村嗎?”樹蔭下,一位風塵仆仆的金發青年抬起帽子,向這邊致意。

    已是快要陷入昏迷的瑪莎突然感覺喉嚨一鬆,然後她無力地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迷迷糊糊中,她聽到伊薇特無意識的喃喃自語。

    “爵士先……”

    伊薇特隻覺得像是一頭栽進封凍的冰窟中。

    他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剛才醜陋殘暴的樣子……

    她怔怔看向尤利西斯,頭腦中一片空白,隻見後者從外套口袋裏取出一隻手|槍,向這邊走過來。

    就算同為組織成員,一旦發現同伴有畸變的現象,是可以當做敵人對待的,即使當場擊殺,事後組織也不會怪罪。

    自己會被殺死嗎?還是被俘虜後押送到倫敦接受審判?

    不管怎麽樣,這不就是她預想中早已接受的結局?但內心的悲傷和愧疚又是怎麽迴事?

    要是逮捕她的人不是爵士先生就好了,她最終還是又一次辜負了期待,讓身邊的人失望。

    為什麽總是重複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任何關懷和嗬護隻不過助長了內心的怠惰,自己理應如此下場,作為死掉比活著有更多價值的人,早就應該從世界上消失才對……

    伊薇特閉上眼睛,比起想象中死亡的接近,她更加畏懼尤利西斯此時失望透頂的眼神,隻聽見他靴子的鞋跟哢噠哢噠,漸漸向她走近。

    然後擦肩而過。

    “等等!”她看到尤利西斯的槍抵在瑪莎頭上,於是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用擔心,我馬上就清除掉這個危險分子。”尤利西斯帶著安心的微笑迴答。

    “危險?”伊薇特茫然重複。

    “我來的時候正好目擊到,這個卑鄙邪惡的眷族混血種對你的安全產生了極大的威脅,根據組織下發的《行動指導手冊》,推薦的最佳方式即為處決立即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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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脖上放了這次眷族的靈感,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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