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館安頓好埃迪後, 伊薇特趕在拂曉即將來臨之前進入了聖菲利普教堂。弗朗茨神父目前已經身死, 但他俗世身份是聖堂神父, 也就是這間教堂的主事者,也是一個地區有頭麵的人物, 每天都會出現在公眾麵前,而他的教堂裏還有一些朝夕相處的修士和低階神職人員,必須在他們發現異常前掩蓋他的失蹤。

    伊薇特此行沒有攜帶用以通訊的渡鴉, 但弗朗茨神父的住處一定有, 她權衡利弊,最終還是決定用鳥傳訊, 雖然伯明翰也設有電報局,但由於保密性太差,她不希望自己傳遞的離奇事件經過電報員之口轉述,就算寫的含混不清, 也有可能令本地人的電報員聯想起最近發生的事。

    她乘著最後一片夜色偷偷潛入教堂後方教士們居住的宿舍,這裏的小花圃裏也種植著一片玫瑰園, 當然隻是普通的那種, 伊薇特路過那裏時,總覺得掌心有些隱隱刺痛, 並且濕漉漉的, 又流血了。

    身為聖堂神父, 弗朗茨的房間必然位於超然清靜的位置, 避免被過多的俗務打擾。她從牆壁攀爬上去, 藏在宿舍屋頂的煙囪後, 此時樓下的修士們都紛紛起來做早課了。

    “人還沒到齊嗎?也快到時間念誦《聖教日課》了。”底樓的餐廳中,幾位低階神職人員圍坐在桌前。

    “還差弗朗茨神父,一定是他又睡迷糊了,我去叫他起床。”一位修士說。

    伊薇特聽得他腳步順著樓梯一路往上,一直到最高的三樓,然後在一扇門前停下。

    “咚咚咚。”不疾不徐地敲門聲響起,伊薇特瞬間從聲音辨認出他敲的是哪一個房間,然後啟動了消音的能力,從屋頂翻身垂到窗前,迅速地破窗而入。

    當敲門聲到第三組時,伊薇特已經悄無聲息來到了房門前,與門外的修士僅僅隔著一層不算厚的木板。

    “弗朗茨神父,您還在休息嗎?晨禱的時間到了……您是不是病了?需要我的幫助嗎?我數到三,您要是沒有表示反對,我就開門進來。”

    在他磨蹭的時間裏,伊薇特早已使用了白兔先生的懷表,把他的記憶撥迴十幾秒鍾以前,敲門聲響到第二組的時候,她篡改了這部分的記憶,讓他誤認為已經見到了弗朗茨神父。

    當然,她編造的神父臉上起了不少丘疹,所以隻把門打開一條縫,用一種疲憊的聲音說:“抱歉,我似乎患上了某種傳染病,今天無法參與教堂事務,如果有人來告解和參加彌散,就麻煩你們自行處理。”

    “是……是!還請您注意身體,好好休息!”這時代人們對傳染病十分恐懼,現實中,那修士對著從未打開過的門,惶恐地說著客套話,然後躲瘟疫一樣快步溜走了。

    伊薇特雖然成功糊弄了這位修士,但也心知肚明絕對不能長久隱瞞下去,病假一兩天還行,但時間拖長了,很可能他的同事會擔憂並請來醫生上門診療,白兔先生的懷表可無法支撐那麽長時間的篡改。

    好在此時的阿爾比恩主要城市都通了鐵路,伯明翰和倫敦相距不到200公裏,按照火車50公裏的時速計算,來一趟隻要四個小時。現在是早上6點半,就算加上渡鴉送信的時間,搞得快的話,處理這件事的特使下午就可以趕到了。

    伊薇特打量著弗朗茨神父的房間,這位真實身份是超凡者,也是伯明翰人人聞之色變的“午夜殺手”的住所看起來很普通,沒什麽特別的地方,由於是本堂神父的關係,他的臥室還連著一間書房,而用以傳訊的渡鴉就在書架旁一個立式鳥籠裏。

    伊薇特走到書桌前,那隻毛色黑亮的渡鴉正歪著腦袋用烏溜溜的小眼珠子打量著這個陌生人。

    她從旁邊的鐵皮罐裏取出一點穀物賄賂了它,然後坐在桌前開始寫信。

    剛落筆伊薇特就皺起眉頭,她習慣性地把收信人寫成了尤利西斯,但今天的情況可能有些不太適合。組織授予成員的通訊渡鴉一開始隻會有總部一個初始聯絡地址,這些聰明的鳥兒經過訓練找得到這個地方,接下來雖然也能夠添加新的聯絡人,但需要帶著鳥走一趟,這樣它才認識路,弗朗茨神父多半不認識尤利西斯,當然他的渡鴉也無法把信件送到漢普斯特綠地。

    盡管在知道代號的情況下,可以用另一層紙殼包裹真正的信件,寫著讓組織轉呈某某成員接收,但這樣也太麻煩了。

    況且……

    伊薇特想起上次內勤向她打聽尤利西斯的異動,看來組織中也許有人對他懷著別樣的想法,這次事關伯明翰一位組織成員的死亡,那人是她殺死的,不用想也知道一定麵臨嚴密的審查。以他護短又任性的性格,說不定還會和處理這件事的特派員起衝突,還是不要讓爵士先生卷入這麽麻煩的事中吧。

    想到這點,她把隻寫了抬頭的信揉成一團,又抽出一張新的信紙。這次她寫信的對象是組織總部,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簡略說了一下,隻是隱去了狼人的存在,隻說自己因為和俱樂部探查殺人案,於夜晚巡視中發現剛死的屍體,並偶遇神父,從他後背濡濕的衣物發現了端倪,她還特地提到神父似乎對女性有種憎恨,甚至罵她為“女巫”。在信的最後,她也向組織說明了她手掌中時不時滲血的傷口,並詢問是否有危險,以及它的解決方法。

    封好信並將它塞入渡鴉的腳環,聽著拍打翅膀的聲音漸漸從窗台遠去,伊薇特暫時還要在弗朗茨神父的臥室裏呆一會,以應對接下來他教友的探問。她將目光投向神父寬大的書架,上麵排列著滿滿當當的書本。

    《女巫之錘》《女巫——撒旦的情人》《洛林的拜鬼儀式》《古羅馬女祭司的狂歡》……其中有一排書都是這類,與中世紀的教廷有關,表現對某些超凡者赤|裸裸敵視的書。

    他的思維似乎有問題,不知道這些描述中世紀狩獵女巫的書是不是引起他精神疾病的原因。

    伊薇特把羽毛筆插迴墨水瓶中,卻又被書桌上之前一些被她忽略的東西引起了注意力。

    一根玫瑰念珠——之前在教堂裏被扯斷,但已經被他重新用線穿起來了;一本讚頌聖母的《玫瑰經》,就擺在念珠旁邊,畢竟念珠就是讀《玫瑰經》時用以計數的。

    又是玫瑰……

    伊薇特拉開書桌下的抽屜,最上麵是一本看印刷日期不過四年、但邊緣已經被翻得泛黃的詩集,翻開一看,裏麵多達十幾首關於玫瑰的詩;此外還有一張從解剖課本上撕下的插圖,下方寫著“15世紀,海爾克亞·克魯克所作”,在這幅圖中,女性生理結構被刻意畫為玫瑰花蕾的結構,並在注釋中提到,女子的肌肉與膜狀物就像摘掉了帶著絨毛的葉子、含苞待放的小朵玫瑰。

    除此外,還有一個寫了一大半的日記本,伊薇特隨便翻了幾頁,其中大部分寫著弗朗茨神父的宗教生活,以及其他一些瑣事。

    【……多年前當我第一次目睹救世之母、童貞瑪利亞神聖非凡的容顏,盡管那隻是雕塑,但她已經徹底改變了我,她是如此完美,令人敬畏和虔誠,我隻能束手就擒,在侍奉她的道途上改變心靈和身體,隨著我沿著這至聖路徑的前進,我能感到自己越來越貼近神的意誌。】

    【那些不知廉恥的女人,她們是散布瘟疫的囊腫,多少正直善良的老實人被她們蠱惑,墮落到令人唾棄的罪惡深淵。願神詛咒這些貪婪淫墮的不潔之物!】

    【善導之母、 榮耀之母!世間可曾還有另一位女性像她一樣莊重溫雅?她是理想與現實的完美結合、純潔與崇高的最高傑作,從她身上,我看到一種超越永恆的真實!】

    ……

    他像是精神分裂似的,一會崇拜聖母,一會唾棄底層妓|女,這些也被如實反映到了他的日記中,裏麵一大半都是這樣時而謾罵,時而崇敬的記述。

    在最後的幾篇日記中,伊薇特似乎看到了一個專注於園藝的教士。

    【晚上在教堂外,我看到一個人摘下一朵玫瑰,它那麽無助而脆弱,我從竊賊手下奪走了它,啊,即將凋謝的玫瑰!這狂亂的生命……若非神的造物,它將為誰所有……】

    【今天這朵不太好,它的氣味已經腐敗了,毫無前人文獻中香甜的芬芳,散發著一種熟透的鐵鏽氣息,盡管如此,它還是讓我迷醉。】

    【它的色澤偏淡,沒有紅玫瑰熱情如火的濃鬱顏色,月光下顯得有些過於蒼白。】

    ……

    伊薇特越看越覺得異常,突然她意識到,這些都是暗喻!表麵上在描述玫瑰,其實卻是在評價那些被他殺死的受害者。

    玫瑰……到處都是玫瑰……

    聖母的象征物是玫瑰,所以她的經書也是《玫瑰經》,而弗朗茨神父崇拜的是聖母,他不知為何陷入了瘋狂,無法分清楚宗教含義上的玫瑰和現實,因此走上殺人的邪路。

    她的手心又開始濡濕,就連日記也染上了帶血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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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爵士先生會粗線的,不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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