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陸啊……”伊薇特想起現在流行的淘金冒險小說, 其實對新大陸還是很期待的, 不過一個疑問也隨之而生, 伊薇特想起曆史課本上美國人民光榮的獨立戰爭,什麽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被迫拿起武器的, 戰勝了殖民者,沉重打擊英國對殖民地的暴|政,發表人權宣言曆數英國壓迫北美殖民地人民的條條罪狀等等……自己作為殖民者國家的國民, 現在去新大陸的領土難道不要緊嗎?而且從報紙上信息來看, 似乎阿爾比恩人民對新大陸人民印象也十分壞。

    “爵士先生,新大陸的居民會不會對我們有敵視?”

    “是什麽讓你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唔……他們不是才把阿爾比恩的統治者趕出了他們國家, 從王國獨立了嗎?”

    “那並不意味著他們敵視我們,事實上獨立戰爭中,我們雙方都保持了克製。雖然王室覺得他們脫離聯合王國的統治是可恥的背叛,但議會諸公在新大陸投資了不少利潤豐厚的產業, 就連當時的阿爾比恩駐軍指揮官、陸軍上將托馬斯·蓋奇也同樣如此,所有人都不希望戰火讓自己的利益受損, 蓋奇上將因為消極作戰被去職還險些被逮捕。他們非但不敵視我們, 甚至上層間還有非常親密的關係。”

    竟然這麽真實的嗎?殘酷的魔幻現實讓伊薇特大跌眼鏡。

    就這樣一邊閑聊著,總算把今天的工作做完了, 伊薇特想起早上艾莉森收到的邀請函, 認為自己還是應該告訴尤利西斯一生。

    “爵士先生, 蒙塔古侯爵邀請我後天去皇後劇院看一出歌劇, 好像是什麽私人演出, 如果沒什麽別的安排的話, 我就去赴約了。”

    尤利西斯點了點頭:“著裝有要求嗎?”

    在阿爾比恩,出席活動的邀請函往往會寫明受邀客人需要什麽衣著,那張請柬就寫明要舊時代禮服,並且額外要求佩戴麵具。如果別的活動或許這麽穿著有些怪異,但歌劇本來就起源於佛羅倫薩,而意大利諸城邦暗殺和械鬥盛行,上至貴族下至販夫走卒出門往往都佩戴麵具躲避仇家,在歌劇院要求觀眾佩戴麵具,倒也說得過去,而且顯得非常巧妙且具更增異域風情。

    “上麵寫穿舊式禮服和佩戴麵具。”伊薇特迴答。

    “哦,原來如此,我想這次你去一定會遇到很多特別的家夥。”

    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伊薇特把報紙壘成一摞,最上麵赫然是之前他們談論到的考古發現,在采掘煤礦中,挖掘出了含有遠古昆蟲的琥珀,以及很多奇形怪狀的菊石類化石。

    因為在晉升的夢中見過,伊薇特此時看到報紙上的照片,不由得勾起了當時的迴憶。

    誰會知道,如今如此多樣化的物種追根溯源,都來源於億萬年前創世之閃電劈開原始大氣、在混沌之海中製造的氨基酸和蛋白質呢?在演化的過程中,無數生物探索出無數條進化的路徑,正確的活下去,錯誤的消失在曆史長河中,時間是檢驗它們優劣的唯一評判者。伊薇特記得,前世有研究證實,已經滅絕的菊石是由鸚鵡螺進化而來,在三疊紀繁盛一時,最終在白堊紀滅絕,比它更原始的鸚鵡螺卻繁衍至今。

    誕生、演變、成長、消亡……它們是這個星球不變的主題,正如這報紙上撰文寫到:

    【一切生物都背負著誕生之時的殘餘,背負著來自原初世界的黏液和蛋殼,直到生命的終點。

    一切生物都擁有同一個起源和母親,我們來自同一個深淵,然而人人都在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試圖躍出深淵。】

    古生物在追求進化,超凡者向往升揚,一切生靈都是一樣的,伊薇特想。

    而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眷族了,組織中的研究者認為,眷族是更高階的生命在現實世界的投影,它們本體距離這個世界非常遙遠,所以需要一定的血祭或者其他邪惡儀式才能更好地把本體的力量引導至這裏。

    而尤利西斯卻說,也許眷族隻是和我們存在方式不同的東西,它們並不比人類高等到哪去……如果是這樣,那麽古神指派眷族不遠萬裏降臨到這個世界殘害人類,究竟是為了什麽呢?它們又有什麽企圖和目的?

    這點尤利西斯沒有解釋,但這樣的猜想也說不上誰對誰錯,反正都是自由心證,伊薇特也沒過多去問。

    到了晚上,她躺在床上進入了夢鄉,這一次,她再度夢見了一隻巨大的、如落日熔金般的豎瞳,而且就在她身下。巨大深坑般的瞳孔幽深空邃,吸引著她緩緩往下掉落。

    瞳孔是光通過的地方,她沿著光之徑落入眼球球體,四周頓時一片黑暗。

    緊接著,一道巨大的閃電劈開混沌,她愕然間發現自己又迴到了晉升時夢境所在的遠古地球。

    渾濁劇毒的大氣、沸騰翻滾的海洋以及天空中不斷落下的驚雷。

    創世之閃電……又是這裏,賦予她力量的神祇究竟想讓她看到什麽呢?

    隻是這一次不再有後續的萬物演化,隻是一直停留在電閃雷鳴的原初地球,不止多少道閃電一次又一次在她眼前撕裂了永夜,在滾滾雷聲中又歸於寂靜。

    創世之閃電、蛇之徑、炎之劍,超凡者升揚的路徑不知為何會有好幾種截然不同的叫法,其實都是一個意思,閃電的曲折、蛇的蜿蜒、火焰的波動,都是形容源質在生命之樹上z字形向上攀升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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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上……攀升?不對!

    當不知第多少次閃電從天而降時,伊薇特突然福至心靈,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一切都錯了,蛇之徑和炎之劍才是一樣的,火苗與蛇都彎曲著向上前行,可閃電不同!隻有閃電是自上而下!

    尤利西斯是對的,眷族和我們是存在方式不同的東西……它們穿越群星而來,也是為了進化,為了升揚,試圖躍出深淵。

    我們在【王國】的世界,第一個源質,是純物質的世界。

    眷族在【王冠】的世界,第十個源質,也是精神體的世界。

    我們和它們的道路逆向而行,對於它們來說,代表物質的源質才是生命之樹的頂端,所以它們來了,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這樣的追尋永遠不會結束。

    意識到這一點,天上源源不斷的雷鳴終於停止了。

    寂靜無聲的黑暗並沒有持續多久,緊接著,伊薇特看到了一片廣袤的星空,一顆藍紫色彗星在宇宙森林中流浪著,它的光焰猶如在鬼火在燃燒,凍結的液體和蠟狀物構成了它的身軀,仿佛一個半透明的子|宮,裏麵孕育著無數恐怖扭曲的褻瀆之物。

    在流浪中,彗星的堅冰有時候會崩解融化,於是形成了一條泛著妖異色彩的彗尾,連帶著堅冰中的塵埃與生物被拋入太空,宛如一隻飛蛾在鋪灑鱗粉。

    沒過多久,一顆美麗的藍白星球一頭撞上了彗星撒過的“鱗粉帶”,於是那些掉落的殘渣與大氣摩擦著,發出動人心魄的劇烈藍紫色光焰墜入地表……

    伊薇特大口喘著氣醒來,仍然對夢中見到的景象驚訝不已。

    原來古神的眷族竟然在尋求自上而下的升揚,這條與人類截然相反的道路,正好解釋了為什麽它們會覬覦地球的生命,因為它們也渴望進化,想要了解對它們來說更上層的源質,即使眷族並沒有自我思想,這樣的本能也是與生俱來的。

    還有就是黑暗宇宙中那顆孕育無數怪物的妖異彗星,原來就是它把“星之使徒”投向了地球,所以那顆彗星就是奧羅拉所說的古神“群星之女”的真麵目嗎?

    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曾窺視過被冠以無數神話巨蛇之名的沉睡造物主的緣故,伊薇特醒來後迴憶夢境中的景象,那顆也許是古神“群星之女”的彗星固然比起之前見過的無論藤壺神子還是星之使徒都要偉大,讓她感到不可逼視,但比起賦予她力量的古神來說,仍然顯得有些弱小和稚嫩,就如同在比較初生的羔羊和從漆黑大洋中探出一角的龐大海怪。

    毀滅和混沌的大蛇阿波菲斯、海洋巨蛇洛唐、纏繞之蛇利維坦、塵世巨蟒耶夢加得、羽蛇神魁劄爾·科亞特爾……祂有如此之多的名字,說明祂早已被古代超凡者觀測到,可祂卻從不降下眷族,也從不搭理信徒,祂難道就沒有任何追求?

    等等……追求的話……

    伊薇特想起來,隻要她殺死其他神祇的眷族或者畸變的超凡者,她的古神就會被取悅。如果說別的神祇熱衷於派遣仆從探索【王國】源質的秘密,那麽沉睡造物主卻似乎以狩獵除自己以外的一切古神陣營為樂。

    為什麽總覺得……這個興趣有點惡趣味。

    伊薇特按下了自己褻瀆的念頭,希望她的神祇不要在意自己微妙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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