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使用結晶幫助晉升已經過了半個月, 伊薇特最近已經不再做夢和產生幻覺, 她評估著自己的情況, 認為也是時候可以使用第二支結晶了。
由於尤利西斯和溫斯洛的要求，為了安全起見, 她仍然選擇了在漢普斯特綠地的大宅中進行升揚的探索。
“伊維斯少爺，在開始之前，能告訴我您的信仰嗎？”入夜時分, 溫斯洛在為她鋪好床, 點燃熏香後突然問她。
“信仰？”確實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信仰三位一體的宗教，法蘭西國教是天主教, 阿爾比恩以前也是，但宗教改革後換成了自成一脈的聖公會，屬於新教，但也是三位一體信仰的分支, 隻不過伊薇特是平行位麵後世穿來的靈魂，本質上沒有信仰, 她想了想, 要不要隨便胡說自己是聖公會或者天主教信徒隨大流，不過最終決定還是不要欺騙溫斯洛。
“我以前是無神論……不過在成為超凡者後發現的確存在神祇, 現在應該是唯物主義者吧。”
如此前衛的思想倒是把溫斯洛嚇了一跳, 現在歐洲確實有很多新思想的苗頭, 但絕大多數都遮遮掩掩, 比如自稱“自然神論者”什麽的, 承認聖靈創世, 但委婉表示祂已經不再幹涉世界運轉。伊薇特這樣直接稱自己為無神論和唯物主義者的有一個算一個，基本都被外界認為是離經叛道的激進主義和瘋子。
“呃……我有些意外，但如果晉升第三源質，不信宗教反而有優勢。”
“因為會看到一些有悖宗教教義的景象嗎？”
“是的。”溫斯洛露出略帶虛幻的表情，“從來沒有偉大的‘創世紀’，神也不愛我們，它們並不仇恨生命，因為渺小的人類並不值得它仇視，隻是簡單地漠不關心，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一位全知全能的神為我們的人生指出方向……當意識到這一點時，很多虔信者信仰崩潰，心靈的支柱一旦破碎，有時候人性不免也隨之動搖，讓理智陷入瘋狂的境地。”
伊薇特一怔，她記得溫斯洛以前透露過，他好像缺乏人生的目的，所以選擇了騎士之道，以追索著的身份，用信念和使命強調自控，難道和他在升揚過程中目睹了下古神窺視下的真實世界的殘酷，所以才會變得迷惘嗎？
她用一種輕鬆的口吻說：“我雖然不相信三位一體宗教，但對其中公義、仁愛、施舍的道德觀念是支持的，我認為，如果真心認同一種處世哲學，那撰寫它的究竟是人還是神，對踐行者來說沒有任何區別，他純善的心也不會因為行走在人之道或是神之道上有所改變。說起來，爵士先生還踐行的是凡人之道呢！”
溫斯洛愣了愣，又恢複了平時的樣子，他無奈地笑了笑：“想不到有一天會被伊維斯少爺啟發，您說的沒錯，是我太狹隘了，曆史上曾有一位站在所有騎士對立麵的異教徒薩拉丁，可他卻被稱為騎士中的騎士。既然非騎士的異教徒能夠成為騎士的道德楷模，也說明如果從內心認同三位一體宗教的道德，那麽聖靈究竟是否存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實踐者應該如何去做。”
見溫斯洛恢複正常，伊薇特長舒一口氣。
超凡者身心會受到古神力量的侵蝕，盡管他們用各種信條和理念約束自己避免人性的喪失，但到後來總是會麵臨各種各樣的問題，有的也會產生一些心理疾病，比如強迫症、狂躁、偏執等，看來溫斯洛偶爾會陷入迷惘的狀態，也不知道尤利西斯的內心缺陷是什麽。
伊薇特從盒子裏取出結晶，在躺到床上之前，她突然想到一個刁鑽的角度。
到目前為止，她見過的其他超凡者踐行的道路，包括基根的貧窮誓言、沙爾的公理之道、溫斯洛的騎士之道……多半都是認為超凡者已經不再是凡人，所以要遵守比凡人更高一等的道德標準，強調責任、權利和榮耀。而尤利西斯的凡人之道卻與之有很大程度的不同，如果說別的道路最終目的是把人塑造成三位一體宗教中純善的天使、理想化光偉正的典範。而凡人之道的盡頭卻是普通的人，他有自己的情緒，也會有凡人的一些小毛病等一切人類所特有的性質，保留著凡俗的感情與知覺。
這倒是和她踐行的種花道家的順其自然，明心見性觀點有異曲同工之妙，《道德經》裏講“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意思是最理想的社會是人人都能辨明自己本心之道，有點像共產主義最終階段，大家覺悟高了就不存在剝削，一切按需分配，如果做不到那就提倡道德，塑造一套道德規範讓大家照葫蘆學習，再不行就講仁義，最末一等是“禮”也就是封建主義三綱五常上下尊卑那一套。
貧窮誓言的“愛人”，騎士之道的“服從”、“使命”說起來，其實也就是《道德經》中強調的“道”的下位，唯有凡人之道有幾分知白守黑，大隱於市的意味。但要做到第一等的“道”卻十分不容易，究竟什麽是自己的本心呢？被古神意念影響的思維要怎樣才能從紛亂的念頭中，分辨自己沒被汙染的初心呢？
她真的有足夠的智慧實現種花先賢古老玄奧的人性哲學嗎？
伊薇特思索著，在結晶作用下漸漸沉入夢境。
她在幻夢中推開一扇大門，門後是一座怪異而古老的宮殿，正中央王座有一位長有雙翼的雌雄同體者，他具有男性化的喉結和女性的乳|房，隻穿著橘色纏腰的布和藤鞋，右手握著一根雙蛇權杖，左手拿著一隻提燈。
這並非某位神祇，而是超凡者突破之時的靈性經驗，要類比更近似“摩耶夫人夢白象而受孕”、“周文王飛熊入夢得薑子牙”，這位雌雄同體的人也昭示了伊薇特已經突破到第三源質【宏偉】，因為其被稱之為“原始之平均”，所以在靈性幻夢層麵以皆男皆女為征兆顯現。
他帶著神秘莫測的麵容，舉起手中的雙蛇杖，向伊薇特揭示了【宏偉】源質層隱藏的宇宙真理。
光芒閃爍之後，她見到了混沌的原初世界。
不知道是多少億世代前的地球，海洋沸騰著，原始大氣中蒸汽縈繞，充斥著氫氣、氨氣、甲烷等高等生命無法唿吸的氣體，這個星球也死寂一片，沒有任何活物存在。
然而很快演化開始了，一開始是劇烈的電閃雷鳴，在電力的作用下，
電流引爆了原始大氣中的不同氣體，產生奇妙的化學反應，在海洋中誕生了最初的生命體機，它們一開始十分細小，從單細胞生物、海藻等微生物，到魚類爬蟲，再到龐大的陸地生物……無數奇形怪狀生物競相湧現，有的隻是曇花一瞬就消失無蹤，它們互相模仿著彼此的形狀和麵容，背負著來自原初世界的黏液和蛋殼在這個星球進化演變，猶如一出波瀾壯闊、跌宕起伏的史詩曆史劇，最終形成繽紛複雜的生命世界。
這漫長的進程不知通過怎樣的方式灌輸在她意識中的，但當她醒來時，時間不過才過了幾個小時，如果不是手中殘餘的結晶砂提醒她剛剛進行了一場升揚的旅程，或許一時半會她還無法想起之前的事。
夢中所見的就是生命起源的曆程嗎？也難怪這個時代的超凡者在經曆這個階段時會信仰崩潰。
它的內容伊薇特並不陌生，在她前世的位麵，上個世紀50年代著名的“米勒模擬實驗”就提出了生命誕生的構想，米勒用一個密封的燒瓶盛裝著甲烷、氨氣、氫氣和水，模擬原始的大氣層和海洋，然後在燒瓶內用兩個電極釋放電火花模擬閃電，一周後，他從瓶中得到了包括5種氨基酸和不同有機酸在內的各種新的有機化合物，它們是形成生命的基石。
然而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它太超前了，在世界所有傳說中，人都是神所創造的天之驕子，或者根本就是神的子孫，現在超凡者卻在突破源質時接觸殘酷的真理：原來地球生命起源是無數偶然事件的產物，人的誕生也隻是一個盲目的偶然，宇宙中還存在一些人類無法理解的永恆偉大存在，祂們可以像碾碎一隻螻蟻一樣將人類引以為傲的思想、理性或者人類存在的本身輕易毀滅，他們如何能不絕望，不喪失繼續保持人性的驕傲和尊嚴呢？
幸虧伊薇特本人接受的是後世教育，對各種各樣奇怪的科學假設早已見怪不怪，真相的衝擊力對她來說並不如這個時代其他人那麽強烈。
但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影響，她現在雖然突破到第三源質【宏偉】，在剛剛目睹了史詩般的生命起源曆程，隻覺得自己十分渺小，盡管晉升了內心也毫無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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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確實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信仰三位一體的宗教，法蘭西國教是天主教, 阿爾比恩以前也是，但宗教改革後換成了自成一脈的聖公會，屬於新教，但也是三位一體信仰的分支, 隻不過伊薇特是平行位麵後世穿來的靈魂，本質上沒有信仰, 她想了想, 要不要隨便胡說自己是聖公會或者天主教信徒隨大流，不過最終決定還是不要欺騙溫斯洛。
“我以前是無神論……不過在成為超凡者後發現的確存在神祇, 現在應該是唯物主義者吧。”
如此前衛的思想倒是把溫斯洛嚇了一跳, 現在歐洲確實有很多新思想的苗頭, 但絕大多數都遮遮掩掩, 比如自稱“自然神論者”什麽的, 承認聖靈創世, 但委婉表示祂已經不再幹涉世界運轉。伊薇特這樣直接稱自己為無神論和唯物主義者的有一個算一個，基本都被外界認為是離經叛道的激進主義和瘋子。
“呃……我有些意外，但如果晉升第三源質，不信宗教反而有優勢。”
“因為會看到一些有悖宗教教義的景象嗎？”
“是的。”溫斯洛露出略帶虛幻的表情，“從來沒有偉大的‘創世紀’，神也不愛我們，它們並不仇恨生命，因為渺小的人類並不值得它仇視，隻是簡單地漠不關心，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一位全知全能的神為我們的人生指出方向……當意識到這一點時，很多虔信者信仰崩潰，心靈的支柱一旦破碎，有時候人性不免也隨之動搖，讓理智陷入瘋狂的境地。”
伊薇特一怔，她記得溫斯洛以前透露過，他好像缺乏人生的目的，所以選擇了騎士之道，以追索著的身份，用信念和使命強調自控，難道和他在升揚過程中目睹了下古神窺視下的真實世界的殘酷，所以才會變得迷惘嗎？
她用一種輕鬆的口吻說：“我雖然不相信三位一體宗教，但對其中公義、仁愛、施舍的道德觀念是支持的，我認為，如果真心認同一種處世哲學，那撰寫它的究竟是人還是神，對踐行者來說沒有任何區別，他純善的心也不會因為行走在人之道或是神之道上有所改變。說起來，爵士先生還踐行的是凡人之道呢！”
溫斯洛愣了愣，又恢複了平時的樣子，他無奈地笑了笑：“想不到有一天會被伊維斯少爺啟發，您說的沒錯，是我太狹隘了，曆史上曾有一位站在所有騎士對立麵的異教徒薩拉丁，可他卻被稱為騎士中的騎士。既然非騎士的異教徒能夠成為騎士的道德楷模，也說明如果從內心認同三位一體宗教的道德，那麽聖靈究竟是否存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實踐者應該如何去做。”
見溫斯洛恢複正常，伊薇特長舒一口氣。
超凡者身心會受到古神力量的侵蝕，盡管他們用各種信條和理念約束自己避免人性的喪失，但到後來總是會麵臨各種各樣的問題，有的也會產生一些心理疾病，比如強迫症、狂躁、偏執等，看來溫斯洛偶爾會陷入迷惘的狀態，也不知道尤利西斯的內心缺陷是什麽。
伊薇特從盒子裏取出結晶，在躺到床上之前，她突然想到一個刁鑽的角度。
到目前為止，她見過的其他超凡者踐行的道路，包括基根的貧窮誓言、沙爾的公理之道、溫斯洛的騎士之道……多半都是認為超凡者已經不再是凡人，所以要遵守比凡人更高一等的道德標準，強調責任、權利和榮耀。而尤利西斯的凡人之道卻與之有很大程度的不同，如果說別的道路最終目的是把人塑造成三位一體宗教中純善的天使、理想化光偉正的典範。而凡人之道的盡頭卻是普通的人，他有自己的情緒，也會有凡人的一些小毛病等一切人類所特有的性質，保留著凡俗的感情與知覺。
這倒是和她踐行的種花道家的順其自然，明心見性觀點有異曲同工之妙，《道德經》裏講“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意思是最理想的社會是人人都能辨明自己本心之道，有點像共產主義最終階段，大家覺悟高了就不存在剝削，一切按需分配，如果做不到那就提倡道德，塑造一套道德規範讓大家照葫蘆學習，再不行就講仁義，最末一等是“禮”也就是封建主義三綱五常上下尊卑那一套。
貧窮誓言的“愛人”，騎士之道的“服從”、“使命”說起來，其實也就是《道德經》中強調的“道”的下位，唯有凡人之道有幾分知白守黑，大隱於市的意味。但要做到第一等的“道”卻十分不容易，究竟什麽是自己的本心呢？被古神意念影響的思維要怎樣才能從紛亂的念頭中，分辨自己沒被汙染的初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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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薇特思索著，在結晶作用下漸漸沉入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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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閃爍之後，她見到了混沌的原初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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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內容伊薇特並不陌生，在她前世的位麵，上個世紀50年代著名的“米勒模擬實驗”就提出了生命誕生的構想，米勒用一個密封的燒瓶盛裝著甲烷、氨氣、氫氣和水，模擬原始的大氣層和海洋，然後在燒瓶內用兩個電極釋放電火花模擬閃電，一周後，他從瓶中得到了包括5種氨基酸和不同有機酸在內的各種新的有機化合物，它們是形成生命的基石。
然而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它太超前了，在世界所有傳說中，人都是神所創造的天之驕子，或者根本就是神的子孫，現在超凡者卻在突破源質時接觸殘酷的真理：原來地球生命起源是無數偶然事件的產物，人的誕生也隻是一個盲目的偶然，宇宙中還存在一些人類無法理解的永恆偉大存在，祂們可以像碾碎一隻螻蟻一樣將人類引以為傲的思想、理性或者人類存在的本身輕易毀滅，他們如何能不絕望，不喪失繼續保持人性的驕傲和尊嚴呢？
幸虧伊薇特本人接受的是後世教育，對各種各樣奇怪的科學假設早已見怪不怪，真相的衝擊力對她來說並不如這個時代其他人那麽強烈。
但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影響，她現在雖然突破到第三源質【宏偉】，在剛剛目睹了史詩般的生命起源曆程，隻覺得自己十分渺小，盡管晉升了內心也毫無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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