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我低聲喝道:“烏納斯!我和你,你和我,有什麽關係?你自己胡塗了麽?”

    他定定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我隻聽得他的急促的唿吸聲。

    我的心裏也不是不難過。

    但是,愛的人隻能有一個,不可能有兩個。我和他曾經共患難,在逆境中相互扶持相互依靠,但是那說明不了……任何事情。

    烏納斯,有句話說出來,不知道你會不會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但是我說不出來。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鐵石心腸,無動於衷。烏納斯對我如何,我知道。我不是不感動,但是感動和心動,和愛情,並不是一迴事。

    是的,不是一迴事。

    我這樣對自己清清楚楚的說。

    “我要進去看一看,今天宴會比泰多有沒有使者到來?”

    烏納斯深吸一口氣,低聲說:“明著是沒有的。”

    我點點頭:“你讓侍衛們嚴加盤查,今晚……一定不會太平。”

    行蹤不明的巴比倫王,意圖不明的比泰多人,還有潛進後宮的那些身份不明的刺客……奔著凱羅爾去的,必定是了解一些內情。要麽就是知道凱羅爾對於曼菲士意義不凡,要麽就是知道這個丫頭本身具有比這個時代超前的,妖異的見識。

    雖然我想一甩手就走,和伊莫頓天涯海角也去得,但是……哪有那麽容易,說放下就可以放下?曼菲士是我的弟弟,是我多年守護著長大,一點點看他變成了今天的樣子,成了法老。

    我穿過幽暗的走廊,撩開簾幕,向殿內窺看。

    那些皮笑肉不笑,各懷鬼胎的使者們,那些深沉叵測的,飄忽不定若有所思的目光……曼菲士,以後我不在你的身邊,這些都要你自己應對。

    我遠遠望著他的身影,那樣挺拔,談笑自若又不失威嚴……我相信他會是比父王更優秀的更稱職的統治者。

    不過……凱羅爾那個丫頭對他的負麵影響,也實在是太厲害了,簡直比毒品還要禍害。如果曼菲士能戒了她,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的話,我就能下手殺了他愛的人了嗎?不會的,我做不出來。

    見伊莫頓之前我就下不了這個手,見了他之後,心裏麵被柔情蜜意填的滿滿的,更加做不出來了。

    倒酒的女奴,來迴上菜的仆役,輕歌曼舞的舞娘們……看起來大殿裏一片和諧熱鬧,並沒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可越是如此,我越是覺得心裏不安。

    不會就這樣簡單,那些人,不會就這樣放過這個機會的。一定會出點什麽事,可是我就是摸不透會在哪個環節哪個位置有變數。

    我走上兩步,隨著抱著酒的女奴們一起,前後兩個捧著酒壇的女奴,正是剛才拿衣裳給我替換的那兩個。她們一前一後,我處在中間。

    她們把取來的酒遞給專司倒酒的漂亮的女奴,然後再退至一旁等候吩咐。

    這裏離曼菲士更近一些,別人看他是鎮定自若一切如常,可是我和他相處的時間那麽久,卻能從他的眉梢眼角,從他的動作和語氣中分辨出來他其實沒有那麽瀟灑輕鬆。我留信出走,凱羅爾意外不見,曼菲士恐怕已經心急如焚了,卻還得在這裏撐場麵。

    有使者去向曼菲士敬酒,他身前的衛士不動聲色的遮俺住那些人可能進攻的角度,我站在簾幕後麵看著,既有些欣慰,又覺得心酸。看著衛士機警明明是應該放下些心事的,但是一顆心怎麽也鬆不下來,總有惴惴不安的感覺。

    又一個人站了起來,殿裏中心那一塊忽然靜了一靜,我聽見那個人說:“尊敬的埃及之王,曼菲士法老陛下,恭賀您新婚大喜,祝願埃及國泰民安。”

    這聲音隱約有些耳熟,我仔細一想,竟然是現任的亞述王,亞爾安的弟弟,和我們做過交易的那個路夏。

    他倒好大膽,自己親自作為使者到埃及來。

    雖然亞述城是我們弄垮的,亞爾安是我們毒死的,但是若不是這樣,路夏他也沒有今天的權勢地位,說起來我們與他還真是恩仇難辨。

    “路夏王新來道賀,我埃及上下也同感榮幸。”曼菲士端起酒來,笑嗬嗬的與他遙遙對飲,看起來真是和睦融洽沒有半分不妥。

    “可是,既然是新婚大喜,怎麽不見愛西絲陛下呢?是不是下午在神殿的時候,愛西絲陛下受到了刺客的驚嚇,所以不能出席晚宴?”

    我就知道他不會淨說好聽的,果然,麻煩在後麵等著。

    “哦,路夏王的消息倒真靈通。神殿鬧刺客,路夏王怎麽這麽快就曉得了?難不成,路夏王你親眼看到,又或是……”

    “哪裏哪裏,隻是聽人說起來了,所以想要問一問,我也是關心愛西絲陛下的安危啊。”話說的冠冕堂皇,但是其中的意思卻是來者不善。

    “路夏王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的王妃她不喜歡這種吵嚷的場合,路夏王如果很想見到王妃的話,可以等婚禮三日大典過後,另行求見。路夏王上次就作為使者來到我埃及,這次又親來道賀,真是太客氣了。而且上一次來的時候你還不過是個無權無職的王子,現在卻已經成了亞述王了,世上的事情真是很奇妙啊。”

    “人生的事,誰也說不準啊。”路夏又舉了下杯:“但願法老陛下永遠這麽快樂。”

    看路夏坐了下去,看樣子是不會再找碴,我微微鬆了口氣。離我不遠的地方有幾名侍衛警覺的掃視著殿中的情形,看得出他們的長劍都藏在披風之下,外鬆內緊,防禦的還算嚴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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