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考慮一下。

    他說好的,然後今天的課也就算到此結束了,我說這幾把樂器我帶迴去慢慢研究吧,他沒有什麽異議,讓人把琴摘下來捧著給我帶走。

    亞莉盡職盡責的等在門口,我出來之後上了步輦,被平穩快捷的抬迴去。

    那幾件樂器裏有一件類似笛子,不過這笛子是木刻的。

    我拿著反複看了幾眼,湊到嘴邊去吹了一聲,沒吹響。

    研究一下,再試了一次,這次吹響了。

    聲音不象竹笛那樣清脆嘹亮,音色有些沉鬱,比竹笛顯得醇厚而樸實。

    埃及的天氣真熱,我出汗不算多,應該說,自己沒走一步路,出入有人抬著,出了自己的門進了神殿的門,也沒什麽汗好出。摸摸身上滑膩皮膚,我想起前人形容花蕊夫人的“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心裏有點自嘲。這位小公主,你還真是個得天獨厚的美人胚子啊。

    我還是不大有真實感,總覺得自己不是這裏的人,隻是個過客。

    亞莉看到我擺弄笛子,饒有興趣的湊過來跟我討論。

    “不如叫個樂伎來試試?”她說:“她們會的樂器多。”

    我說不用。

    笛子湊到嘴邊,我緩緩的吐氣。

    ——輕柔而纏綿的風啊,吹過臉龐。

    ——是誰在丁香樹後麵低聲絮語,那些情話曾被誰放在心上……

    ——漸漸的,我們都在風中長大,

    ——轉身的刹那間,遺忘了遺忘,憂傷著憂傷……

    ——風中隻留下,那些零落的,馥鬱的丁香。

    ——不知道這是什麽曲調,不知道它自何方來,是什麽人第一個將它高聲吟唱。

    ——也許你會永遠銘記著,就如尼羅河水日夜奔淌。

    “公主……”

    我放下笛子,轉頭看亞莉。

    她眼圈紅紅的跪在我的腳邊,伸手輕輕拭去眼角的水滴:“這是什麽曲子,真的……很動聽。”

    我比較想知道的是:“亞莉,你不奇怪為什麽我會這種樂器嗎?”

    “啊,公主從小就聰慧過人,我想這世上沒什麽您不會的。”

    真是盲目的信心啊。不過看來愛西絲應該本來就聰明。

    這個亞莉不光忠心,看起來還是愛西絲公主的忠實崇拜者。

    我踢掉腳上的涼鞋,純手工製的,金銀絲和紙草編織的涼鞋不光舒服,還非常的漂亮美觀,絕不比後世的大牌名牌鞋子差。

    “拿水果來吃吧,嗯,果汁也行。”在神殿連口水也沒顧上喝,又吹了一會兒笛子,覺得唇幹舌燥。亞莉的頭輕輕觸了一下我的腳麵,然後退下去。

    頭上的發帶有點緊,我伸手扯了一下,就聽著外麵亞莉意外的聲音:“曼菲士王子,你什麽時候來的……”

    我抬起頭,果然戴著金發圈的,象個可愛肉球似的曼菲士大踏步的跑了進來。

    這孩子就不會好好走路麽?橫衝直撞的象一節脫軌的火車頭!

    “曼菲士……”

    他打斷我:“姐姐,剛才的曲子是你吹的嗎?”

    我看看身邊的笛子,再看看他,點頭說:“是啊。”

    “真好聽!”他坦率直白的讚美,把木笛拿起來遞給我:“再給我吹一首。”

    挺有王子派頭,直接用的就是命令口氣。

    我伸個懶腰:“可是我累了呀,剛才從神殿迴來呢。”

    他有點傻眼,拿著笛子看著我。

    難道以前的愛西絲沒拒絕過他的要求?這孩子明顯是一臉的不自在加不知所措。

    “姐姐……”可憐的小王子,沒受過挫折?沒遇到過拒絕?這就不知道如何是好啦?

    我轉轉眼珠,說:“要是有人幫我捏捏肩膀呢……可能我還能吹一曲。”

    他馬上振奮起來:“侍女,過來……”

    “啊,不要她們揉。”我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你來幫我吧。”

    “我?”小王子傻眼了。

    “嗯,你自己來,比較有誠意啊。”我往墊子上一趴:“好好捏,捏舒服了就給你吹曲子聽。”

    他訥訥的說:“我不會啊……而且,我是王子,未來的法老啊……”

    我轉過頭,眯著眼看他:“我還是你的親姐姐呢,幫姐姐揉揉肩膀有什麽不行的?小曼菲士聰明的很,捏肩膀嘛,學學就會了。”

    “唔,輕點輕點……”

    “唔唔,再使點兒勁啊,你早上沒吃飯嗎?”

    “嗯,這輕重正好,左邊也要……”

    我舒服的指揮著未來的法老替我按摩,抬頭看到亞莉端著盤子站在門口,一臉呆滯狀看著我們。

    “端來了?給我喝一口。”

    小王子臉漲的紅紅的,額頭上冒了一層亮晶晶的汗珠:“可,可以了麽姐姐?”

    我坐起來,接過亞莉端的果汁喝了幾口,好舒服啊。

    “姐姐……”曼菲士真是個急性子。

    “好吧好吧。”便宜他啦。

    他把笛子遞給我,緊緊靠著我的坐著。

    我直起腰,挺直背。

    唔,吹首什麽呢?

    小曼菲士圓睜大眼的看著我,真是可愛啊。

    “雲想衣裳……花想容……”

    他不解:“姐姐你說什麽?”

    我微微一笑,把笛子橫在唇邊。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雲霞是她的衣裳,花兒是她的麵容……春風吹拂欄杆,露珠潤澤花色更濃……

    那樣的美人,如果不見於群玉山頭,那麽一定隻有在瑤台月下,才能夠與她相逢。

    這樣的女子,就是人們說的絕代佳人。

    笛聲宛轉猶如少女情衷初吐,不過,我想還是個小胖子的王子曼菲士,還不能夠明白這詩是什麽意思。

    就象我也不明白今天,為什麽要向那個人說,要和他學習劍術一樣。

    這孩子隻會說:“好聽好聽!再吹一首吧姐姐!”

    我把笛子扔到他手裏:“不吹啦,你吃飯了沒有?”

    “沒有。”

    我向亞莉點了下頭,她非常識趣,馬上命人把備好的飯食呈上來。

    不出我所料,小曼菲士也沒有多做糾纏,隻說:“姐姐明天還要吹給我聽。”就開始吃飯了。

    他比較愛吃肉,我猜也是,這個孩子風風火火的,而且攻擊性很強。

    “曼菲士的這把劍很不錯啊。”我說。

    “是嗎?”他笑:“我也這麽覺得,是父王讓最好的匠人專給我打造的。”

    我笑眯眯的說:“送給姐姐好麽?”

    他不解:“姐姐要劍做什麽?”

    “防身呀。”

    他說:“我能保護姐姐的呀!”邊說邊挺起小胸脯,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

    “我也想學學劍術啊,難道你一把劍也舍不得?”

    他馬上把劍解下來給我:“姐姐喜歡就送給你好了。”

    “嗯,好弟弟。”我揉揉他的頭發,小胖子臉有點紅撲撲的象是染了桃花暈,真是可愛。

    不過他沒有問我要向誰學劍術,我也就沒有說。

    這個宮廷裏的主人,好象隻有我,王子,還有未謀麵的老爹法老王一枚,沒有王妃王後什麽的嗎?

    我拐彎抹角的打聽,哦,原來王妃早過世了。法老也有幾個妾的,隻是妾不能算正經主子,單獨在另外一所宮院裏居住。要說宮裏地位最高的女性,那就非我莫屬了。

    行,沒有什麽王妃王後王太後是好事,省得還有人管束我。

    生在皇家的悲哀,就是親情淡漠。

    好處,就是我的身份恐怕很難會被人識破,就算有人發現什麽,他敢說麽?

    第二天祭司派人告訴我,他可以教我劍術。

    還有,我打聽著了他的名字,他叫伊莫頓,埃及最年輕的一位宮廷祭司,才二十二歲,空前的年輕,至於以後會不會有人打破他的紀錄,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王子曼菲士吃完飯還在我這裏糾纏了半天,哄了又哄才把他給騙走。

    那個叫西奴耶的少年仍然站在外麵等他,估計曼菲士來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實在辛苦。而且說起來,他兩次來,都在外麵立崗,我還沒看清楚他長什麽模樣。

    “下次曼菲士來這裏的時候,你也一起進來吧,外麵很熱啊。”

    他躬下身去,低聲說不敢。

    我也沒再勸,不進就不進吧,總之話我是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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