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一直蹺課,我大概隻是跳過了一節課。我一夜沒睡而且精神上受到了沉重打擊,可是現在的我並不疲乏,相反非常精神。我突然想到,哪怕是舅舅不允許我和姐姐接觸,但是在一個地方是一定會有接觸的,那就是學校。

    我一定要去學校,我一定要去那,我要和姐姐見麵,我要見到姐姐,我要看到她,我要和她一起商量,無論是怎麽樣,我都要,看到姐姐。

    舅舅肯定不會在高考前五十天的時候讓姐姐轉學,隻要是在學校,姐姐就一定會和我有接觸。也就是說,如果說我想要見到姐姐的話,那麽我就一定要去學校,哪怕我們不是一個年紀,但是都是在那個學校,舅舅的勢力絕對不會伸到那裏。

    將再次睡過去的秦嵐送到臥室以後,我就出發了。秦嵐現在說不定比我還累,不,不是說不定,而是一定。秦嵐昨天晚上收到的刺激不比我大,還要一直抱著我安慰我。對於她來說,已經太累了。

    我從來沒有覺得去學校的路這麽長,這麽難走。我感覺自己每走一步,自己的胃就在抽搐,走不了多遠,我幾乎就要扶著牆試著吐一下,但是,本來就什麽都沒有胃裏是什麽都吐不出來的,我就如同一個走在大雪中的難民。饑餓,寒冷,恐懼,迷茫……完全是靠著求生的本能走下去,完全是靠著希望和終點走下去,我的身邊沒有溫暖,沒有火把,沒有任何人,隻有我自己,還有,心頭的信念。

    趕到了學校以後,進學校並沒有被為難,學校確實就是這種地方,進去的時候沒有人會管你,但是你提前離開就不行。不,現在不是去考慮門口這個老大爺工作效率和工作態度的時候,我現在,想要見到她。

    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是在中間操吧。我停下了腳步,聽著後操場學生們的喧鬧還有學校選擇的幾乎沒人聽的歌曲。現在去找人太不明智,我根本就不知道高三在什麽地方,這種自行體育運動的課間操三個年級各占一個地方,我不知道高三在哪,甚至不知道高三還沒有這項活動。我隻能是在課間的時候,找到姐姐。

    這個時候先混進班級裏麵好了,我還不想被班主任抓過去問。不過我覺得這個時候班主任肯定已經打電話問過舅舅我為什麽沒有去上課了,這可不是大學哪怕你一天不去上課也不會有人惦記你隻有外賣的小哥會擔心你不下去取外賣。

    我現在才感覺到狀態有些不對勁,眼前一陣陣地發黑,雙腿沒有任何力氣,走得每一步都跌跌撞撞似乎要倒過去。我的意識都有些模糊,看著麵前的樹要反應一下才會避開,心髒在劇烈地跳動著,徒勞地想要把能量輸送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可是,我都在擔心,這個心髒會不會都失去了跳動的能量。

    人類真是一種脆弱的生物,人類比其它動物多出了精神力,但是這精神力並不能當燃料使用。哪怕是想要堅持,哪怕是自己不甘心,哪怕是已經到了自己想要來到的地方,當身體最後一絲能夠燃燒的力氣用掉以後,還是會倒在地上。我想要見到姐姐,我想要見到她,我想要看見她的臉,我也已經到了和她見麵的地方。

    可是,我感覺,我沒有辦法,走到她麵前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想就這麽被送迴去,我想要見到姐姐,我想要留在這裏,我想要在這裏再見到姐姐一次。我不想離開,我不想走,我不想,就這麽分開。

    我要動起來,我要動起來,我馬上就能到,隻要再堅持一下,堅持一下,就能看到,姐姐的笑容。

    我走向後操場,卻在接近樓側的時候,再次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我轉過身,看著那邊,眼前突入起來的太陽光差點把我弄倒,在太陽光中,我看到了那熟悉的黑色剪影。我靠著牆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著那邊,奔跑跳躍的身影,還有那一顆黑色的,彈跳的小球。

    好像……

    好像姐姐的身影……

    “啊啦,秦風,你怎麽了,聽墨熙說你今天沒來,秦嵐還有林逸然都……喂喂喂,秦風!秦風!!”

    雙膝一軟,我沒有了最後的力氣。在這裏就昏過去簡直太蠢了,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已經到了地方,明明已經……

    最後一絲視線,看到那個身影,焦急地向我跑過來。

    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看到了我曾經無比熟悉但是現在已經不屬於我的地方。那就是本來是我的房間的地方,因為現在這個房間已經不是我的了,住在這裏的人是秦嵐。可是,我在這裏醒過來,就說明有人把我送了過來。

    我坐起身,看了看身邊,身邊並沒有什麽人。一個人都沒有,一股強烈的失望遍布了我的全身,並不是姐姐把我送過來的。她甚至現在都沒有在我身邊,而且,我身邊是誰都沒有。隻有密布地黑暗,還有滴答滴答的鍾表聲。

    秦嵐並沒有把我的臥室改造,基本上保持了原來的樣子,除了床單被子還有枕頭之類的換掉了,以及床頭擺放的東西增多以外,別的沒有任何變化。我揉了揉眼睛,我睡了多久?這個時候應該是什麽時候?

    我拿起了一邊夜光的表看了一眼,我以為已經是深夜,沒想到現在才是晚上八點。不過我也是睡過去將近十個小時了吧,雖然頭還有些暈,但是我已經能夠感覺到餓。看起來我的身體就算是很虛弱,可是也已經恢複了一些。這一次弄得我如同大病了一場,簡直就太難受了。

    可是我也知道,我的身體恢複不恢複,和這個事件的解決不解決沒有任何關係,現在我的處境沒有絲毫改善,倒不如說因為這一次我反而失去了和姐姐見麵的機會,雖然說明天還有機會,可是我現在非常著急。

    我站起身,走到了門邊,打開了門。

    撲麵而來一股溫暖的香味,誰說氣味沒有溫度,我現在感覺唿吸下去的香氣就是帶著厚重的溫暖和感情,如同喝下了一碗熱湯一樣讓我感覺幸福。渾身都隨著我的每一次唿吸而溫暖起來,本來,家裏應該沒有人才對,最多是有秦嵐在,可是秦嵐根本就不會做飯,家裏根本就不會有這種幸福的溫暖。人們都說,一個房子並不能算是家,有一張床也不能算是家,隻有有熱氣騰騰的爐灶,這才能算是家。

    我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點,能夠在自己饑腸轆轆渾身疲倦的時候唿吸到這種味道,簡直幸福地想要死掉。

    廚房的燈亮著,我走過去,透過玻璃。看到裏麵,那簡單紮著頭發的少女輕輕地用小勺嚐著味道,她閉著眼,微微仰頭,圍裙上方潔白的脖頸映襯著鎖骨的曲線,她輕巧地站在冒著微暖熱氣的鍋邊,如同天使守護著人類的幸福。

    她睜開眼,似乎對自己的成果很滿意地笑了笑。然後轉過身,一雙愉快的黑眸看到了我,她愣了愣,然後局促地笑了笑,指了指麵前的鍋,示意我再等一等,然後轉身走到了菜板邊,將菜板上已經切好的蔬菜和肉條分別放到兩個小碗裏。

    我拉開門,走了過去。

    “啊,秦風,我不是說了現在外麵等一下的嗎?沒有必要進來的,你都生病了就不要勉強了,真是的,突然在我麵前倒下去好嚇人啊你。生病了還幹嘛要到處跑嘛,在家裏待著唄。”

    宋宜欣有些局促地看著我笑了笑,然後走到了鍋邊,看了看裏麵的湯,說,“我其實也不是很會煲湯……我聽說墨熙比較擅長就問了問,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怎麽樣……我也不知道怎麽做病人的飯……你先喝點湯,晚上睡覺的時候喝一碗薑湯吧,你身子好冷。”

    宋宜欣笑著說,她在廚房裏左右走著,忙著自己的事情。不,應該不是她的事情,而是我的事情。我呆呆地看著她,也沒有上手幫忙,隻是,就這麽看著她。

    “謝謝……”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脫口而出的,隻是一句無力的道謝。這兩個字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力量的話了,哪怕是外國人都會的這麽一句話。無論是對誰都會用,這麽一句泛濫的話,是沒有什麽道謝的意義的。

    “謝謝你。”

    我看著宋宜欣的背影,輕輕地說。

    “沒關係啊,不用謝我的。畢竟,現在你家裏並沒有別人,秦嵐是不會做飯的。如果我不來,你還不得餓死在床上?”

    宋宜欣低頭關了火,然後轉過身,看著我,尷尬地笑了笑,說,“我從秦嵐那裏聽說了原因,秦風你不用解釋……很抱歉,在你虛弱的時候還讓你難受,可是,我隻是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你說什麽是不是真的?”

    宋宜欣頓了頓,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臉色有些為難,張了張嘴,但是又閉上,她的眼神有些難過,似乎,是在尋找合適的語言。

    其實我已經猜到了她想要問什麽,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迴答,可是,我還是想要等她問出來。對於宋宜欣來說,這個問題應該很難問出來。因為對於她來說,這種事情是不可能而且又無比荒唐的,可是她現在卻麵對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她不知道怎麽問,就好像麵對外國人乃至外星人的人一樣,想要問問題,卻不知道,怎麽問出來。

    “那個……那個……秦風……那個……你……你……不會真的……喜歡……你姐姐吧……”

    宋宜欣斟酌了好久,最後,還是問了出來。我知道她已經會問出來,而且也一定會是這麽直接,因為這種問題,沒有什麽委婉的問法。宋宜欣問完之後,自嘲地笑了笑,似乎自己問了一個非常愚蠢的問題,我知道在宋宜欣眼中,這種事情是特別愚蠢而且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對於她來說,這個問題不僅不是一個問題,甚至還是一種侮辱。

    “不不不……我不是在侮辱你……嗯……不不不,隻是……隻是……我聽秦嵐是這麽說的……那個……那個……我知道這種事情是肯定不可能的對吧,我知道這很蠢,嗬嗬……嗬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該這麽笨的,這種事情,肯定是不可能的吧。”

    宋宜欣看到我一直沒有迴答,尷尬地笑了笑轉過身,想要找些事情來做讓自己擺脫現在的尷尬,卻發現自己已經處理好了所有的事情,就剩下把東西端過去了。她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我們保持著非常尷尬的沉默。

    宋宜欣覺得自己提了一個對別人來說是侮辱的問題,尤其又是剛剛和自己姐姐分開的人。這樣的話,對方一定會生氣,宋宜欣應該是在後悔,後悔自己不應該問這麽愚蠢的問題,後悔自己輕易把這種問題問出來,她擔心我在生氣。

    可是,她並沒有問錯。

    我確實,喜歡自己姐姐。

    宋宜欣是有些變化,沒有以前那麽嚴肅,可是她的家教還是在那裏放著。宋宜欣還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女孩子,她除了對我以外不會對別的男孩子表示親近,從來沒有過什麽輕佻的行為。她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女孩子,在她的世界裏,這種事情就是雷區,不僅不會發生,而且一旦發生了,那麽就是嚴重的錯誤。

    嚴重到一定要被抹除的錯誤。

    其實,就算是不像宋宜欣這麽嚴肅的女孩子,在正常人的世界觀裏,這也是不被接受的。世人能夠接受同性戀,甚至有些人能夠接受和不同物種的愛情。可是,絕對不能接受血親之間的愛情。

    我這個時候,應該保持沉默嗎?如果我保持沉默,那麽宋宜欣就永遠不會再問起來,我也就能夠繼續和宋宜欣保持良好的關係。雖然說我不確定,可是我有預感,一旦我說出來,宋宜欣,一定會和我之間發生劇烈的碰撞。

    宋宜欣的眼睛有些害怕的看著我,她捏了捏自己的圍裙,轉過身,大聲地說:

    “對不起!”

    “沒錯,我喜歡。”

    我們兩個,異口同聲的,說出了自己想要說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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