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大人,您這不對呀,說好的,要投票查看結果,才能作準,怎麽能夠如此草率。”


    在嶽肅說沒人反對,就當全票通過的時候,有一位議員立刻嚷道。緊跟著,其他的議員紛紛附和,“是呀、是呀……要最後投票了才算,怎麽能夠破壞規矩。”


    最先喊話的那位,嶽肅看到了,乃是戶部侍郎鄒行,此人是君佐黨的官員。嶽肅看了他一眼,說道:“鄒大人,你說的沒錯,此事確實不能草率,那本官現在想聽聽你的意見,你是讚成還是不讚成呢?”


    “我……”鄒行見嶽肅問到自己一下子懵了,支吾半天,才給出一個含糊的說辭,“下官沒有意見。”


    “沒有意見就是讚成了?”嶽肅問道。


    “我……我棄權……”本來就沒有什麽充足的理由來反對,但打心裏不願讚成,情急之下,鄒行隻能說出心裏話。


    “按理說麽,議會成立之初,主要目的是為了官員的選拔與提升,正常來說,在內閣就可以決定,不需要通過議會。但是上一次,因為出兵曰本的事,是經過議會通過,而且收到良好的成效,本官才打算在遇到一些大事的時候,還拿到議會來商量。既然是商量,但凡議題,不管是讚成和不讚成,本官都希望大家夥說出一個道理,然後再行定奪,看支持的人多,還是反對的人多。當然,能夠坐在這裏的人,都不是糊塗人,是對是錯,大家夥都能夠分的清楚。”


    嶽肅說到這裏,特意頓了一下,咳嗽兩聲,掃了一圈在場的議員,才接著說道:“最早的時候,在議會的規定上麵,本沒有棄權一說,但選票之上,隻要不填名字,都視為棄權,所以也就產生了投票時棄權的這個說法。現在,本官想問一下鄒大人,我們現在隻是在議會討論,一個提案,隻有兩點選擇,讚成或者是不讚成,但不管你讚不讚成,都要說出個道理。但你一上來就抱著棄權的態度,這樣的話,本官是不是可以視你為無心參與這個議會,不願意在議會討論這個問題,又或是你根本不打算當這個議員呢?鄒行,現在本官就鄭重地告訴你,議會是討論、決定國家大事的地方,隻要坐在這裏的人,都有對任何議題,有這一定的看法,如果一上來就棄權,把自己當擺設,那本官幹脆找兩個泥人來好了,還要你幹什麽!”


    “這……”鄒行被嶽肅的一番話,說的是無言以對。因為嶽大人這話說的太在理了,大家夥是在商量一件事情,既然你在這裏,就要有自己的觀點,若是都玩棄權,還要你坐在這裏幹什麽。


    亓詩教坐在君佐黨所在區域最前麵的位置,他轉頭看了眼鄒行,冷冷地說道:“沒聽到嶽大人的話麽,若是讚成,就說讚成的話,若是不讚成,就說不讚成的話。討論的時候就棄權了,你是不是以後不打算再坐在這裏了。”


    得到亓詩教的提點,鄒行馬上會意,說道:“嶽大人,適才確是下官的錯,下官是讚成嶽大人的提議的。”


    “那你為何要讚成本官的提議呀?”嶽肅竟然追問道。


    “因為……正如大人所說,增收賦稅,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如此造福百姓的壯舉,自然是要讚成的。”鄒行反應也快,連忙說道。


    “這不是也明白事理麽,剛剛又為何輕言棄權,任何事情,對就要支持,不對就要反對,棄權又是為何?即不反對也不支持,那朝廷要你何用,議會要你又有何用?”


    嶽卿輕描淡寫的一番話,說的鄒行直冒冷汗,要知道,以嶽大人的實力,想要你迴家,法子實在太多了。


    嶽大人沒有再去理會他,再次說道:“諸位,咱們議會也就這一百多人,應該說每一位議員,都是都推選出來的,誰也不是等閑之人,否則的話,也不會坐在這裏。有一句話,叫作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今天的議題,我想大家夥也應該能夠看出其中的利弊,雖然說對商人增加了一些賦稅,在利潤方麵,多少是有一定影響的,但朝廷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用這些銀子,造福更多的人,難道不算是一個義舉嗎?議會、議會,自然是要先議完之後,再行定論,本官不想在議的時候,大家夥就沒有任何意見,直接棄權了。反正人也不是特別多,我看就這樣吧,就這件事情,大家夥先各抒己見,讚成的說讚成,說出理由,不讚成的就說不讚成,也要說出理由。這樣,就從第一排,最左手的一位開始……”


    說著,嶽肅伸手點向第一排左手第一位。這本來是嶽肅的位置,但依次下來,便是君翼黨的骨幹張正剛。


    見點到自己,張正剛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衝著嶽肅拱手說道:“嶽大人,下官讚成這個議題,增加商稅,用收來的銀子造福天下的百姓,實在是社稷之幸,萬民之幸。”


    張正剛之後,下一個是劉策,他也立時表示,支持這個議題,理由和張正剛一樣。


    君翼黨的官員,不用多說,依次起身表明態度,就是讚成。可和他們相比,其他人就感到頗為頭疼,此時此刻,誰敢再說棄權,隻能硬著頭皮,說出自己的看法。


    想要反對,沒有充足的理由,沒有更為光明正大的理由。沒有辦法,最終唯有跟著君翼黨的人一起表示讚成。


    很快,輪到了商人議員,商人代表一共就五人,一向以李文彰馬首是瞻,這個時候,其他四個,一起看向李文彰,等待他發話。李文彰可是老江湖,眼下嶽肅這副架勢,已經讓他看明白,嶽肅這是誌在必行。現在絕大部分人都在嶽肅的強勢之下,口頭表態,讚成增收商稅,怕是最後,連投票都要免了。


    李文彰倒是有心反對,但沒有什麽好的理由,強詞奪理,說上一些,估計也得被嶽肅給駁了。思量片刻,隻見李文彰站起來說道:“嶽大人,本爵以為,增收商稅,用於天下百姓免費治病、天下百姓免費讀書,確實是一切利國利民的壯舉,本爵心中佩服大人的想法,並誠摯地讚成……”


    他是商人中的翹楚,買賣遍布天下,要是朝廷增收賦稅,他交的稅應該是最多的。所以,大家夥都想看看李文彰會怎麽說。如果李文彰反對,且說得好,能夠駁倒嶽肅,眾人肯定會馬上調轉槍口,站到李文彰這一邊。可他們沒想到,李文彰這一開口,也和他們一樣,是表示讚成嶽肅。


    不過,緊接著,李文彰卻話鋒一轉,又說道:“可是,嶽大人啊,本爵想要知道,這些多增收上來的銀子,真的會全部用到國家醫館和免費學堂上麵嗎?”


    “本官一向一言九鼎,說過的話,自然算數。說全部用到這上麵,當然會全部用到這上麵,如有不足,朝廷還會再撥出來一部分銀子,投入到這上麵。”嶽肅大義凜然地說道。


    “嶽大人的為人,本爵是相信的,不僅本爵相信,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會相信嶽大人的為人。但有一點,商稅從原來的二十稅一提高到二十稅三,那可是整整翻了兩倍,不是一個小數目啊,大人說是全部投入到免費醫館和免費學堂上麵,如果不夠,朝廷來添,那如果有剩餘呢?免費醫館,免費學堂一共需要多少費用,嶽大人您現在知道麽,到時如何運營,嶽大人您現在清楚麽?開設免費醫館、免費學堂的銀子,可以說都是我們這些商人出的,銀子可以出,我們賺了錢,做出一些有惠於國、有惠於民的事情,不算什麽,是應該應份的。可我們出了錢,這些錢具體都花到什麽地方,我們應該有權知道吧,朝廷起碼要對我們這些納稅之人負責任吧。如果朝廷能夠做到,我們交納每一分稅銀都用到了哪裏,都讓我們這些納稅之人清楚明白,我李文彰肯定支持嶽大人,要是朝廷不能夠做到這一點,那就恕李某人不支持嶽大人的提案了。”


    好家夥,他這個要求,明擺著是和嶽肅叫板,你讓我們出銀子,可以,但是必須要把賬目公開,讓我知道銀子都花到什麽地方了。


    正常來說,朝廷的銀子花到哪裏,一向都在戶部記錄,但是絕對不會公諸於眾的,畢竟是機密,怎麽可能都讓天下人知道。而李文彰似乎就是看出這一點,要求朝廷把多收上來的稅銀,如何使用的,公布天下,他才讚成多交稅。


    這等事情,簡直是侵犯朝廷的權利,所有的人都幾乎一致認定,嶽肅絕對不會答應。隻要嶽肅不答應,眾人就可這個理由,站到李文彰的一邊。當然了,如果嶽肅敢表態答應,他們同樣也會站出來反對這個決定。


    嶽肅隻是微微一笑,說道:“李伯爺,你說的也沒有錯,銀子是你們上交給朝廷的,朝廷怎麽使用,當然也該讓繳納稅賦的人知道。好吧,本官答應你,增加商稅之後,朝廷每年如何使用這些稅銀,都會公布於眾,讓天下的納稅之人都清楚明白。”


    嶽大人一向一心奉公,身居要位,掌管朝廷大權,卻從來沒有貪汙、挪用過一文銀子。所以,朝廷的賬目公開,他也沒覺得如何,反而打心裏讚成,畢竟這樣一來,朝廷如何使用銀子,可以得到天下人的監督,比之內部監督,又要強上許多。還有,嶽肅自迴來秉政之後,對於朝廷的銀子怎麽花,簡直是精打細算,對於戶部、工部的賬目,每年都要核查,看看下麵的人,有沒有胡搞亂搞。但不管怎麽說,一人能力有限,有些東西,嶽肅或許看不出來,可若是公布天下,那肯定會有人看出來的。大公便能無私,朝廷的賬目,公開就公開,算得了什麽。


    “我反對!”


    可就在嶽肅剛一答應之後,馬上就有人站了出來。此人正是薑曰廣,這位仁兄在反對嶽肅的時候,真的是好生積極,不為別的,和你嶽肅這等大人物唱對台戲,起碼也能增加點知名度不是。


    “薑大人,不知你為何反對?”嶽肅客氣地說道。他早已經想到,在自己答應了李文彰的之後,肯定會有人站出來反對。


    “朝廷的賬目,乃是朝廷的機密,怎麽能夠讓天下人觀看。”薑曰廣理直氣壯地說道。


    “機密?”嶽肅輕笑一聲,說道:“薑大人,你說是機密,但不知裏麵都蘊含了什麽機密呢?”


    “這個……”薑曰廣哪有資格看戶部的賬本呀,他可不像嶽大人,若是想調戶部的賬本來看,和看自家的賬本,都沒什麽區別。現下,嶽肅的一句話就把薑曰廣給問住,你來說說,有什麽機密?


    見薑曰廣無言以對,不可能沒有人出來幫忙,可這一迴,竟然是亓詩教。“嶽大人,薑大人說的沒錯,朝廷的賬目,確實不能公示天下。說是機密,對我等和戶部的官員來說,其實也不算是這麽機密,隻是朝廷每年的花銷幾何,將其名列在上罷了。但不能對天下人公開的原因,隻能說是朝廷的體製。就像李伯爺,他家中是做生意的,可會把自己的賬目別家觀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小家都不會將自家的賬本給他人觀瞧,更別說是偌大的朝廷了。嶽大人,您說對麽。”


    要不說亓詩教能當這麽大的官,薑曰廣隻能在下麵混,區區一番話,水平就顯現出來了。他把話說完,議會上的一眾官員是紛紛點頭,薑曰廣更是大讚有理。


    “亓大人說的沒錯。”……


    “亓大人,你說的確實有一定的道理,李伯爺是小家,家裏的賬簿卻不能給他人觀瞧,更別說朝廷這個大家。但是,亓大人,我倒要問你一個問題,李家做生意,用的銀子是自己的,花自己的銀子,自己記賬,不給他人觀瞧,似乎也算是合情合理吧。但不知,我們朝廷是花誰的銀子呀?我們朝廷的銀子是從哪來的呀?”嶽肅輕笑地說道。


    “朝廷的銀子,來源於稅收,嶽大人您的意思,下官清楚,大人您是想說,朝廷的銀子既然是天下的百姓繳納的,那百姓自然有權查看朝廷的賬目,知道他們銀子交到朝廷之後,花到哪裏去了。嶽大人更加會做個比喻,如果李伯爺的買賣,由他們出資,那李伯爺每年都需將賬簿交給出資人查看。您說是不是呀?”亓詩教也是笑著說道。


    “亓大人說的話,正是本官想說的。”嶽肅微微點頭,說道:“既然亓大人知道本官想說什麽,要就給本官做一個解釋吧。”


    “沒有什麽解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朝廷是皇上的,天下也是皇上的,隻是這個天下,是由我們士大夫與皇上共同治理罷了。朝廷的賬簿,那是皇上的,皇上的賬簿,豈是誰都能看的。”亓詩教振振有詞地說道。


    “對、對……”“這話在理,賬簿是皇上的,哪能隨便給他人觀看。”……


    廳內的眾官員,再次跟著隨聲附和。


    “說的有理。”嶽肅也跟著點了點頭,可他隨即又道:“亓大人,你說朝廷的賬簿是皇上的,這一點,本官十分認同。但同樣,亓大人是不是在說,如果皇上點頭,答應可以將朝廷的賬簿公示天下,那麽,朝廷就可以將賬簿公示天下了呢?”


    “正是。”亓詩教連想都沒想,就點頭說道。


    “想來諸位也是這個意思吧?”嶽肅掃了一眼廳內眾人。


    “是。”此時此刻,大家也無話可說,隻能把事情推到皇上頭上。


    “那好。”嶽肅鄭重其事地說道:“今天議事的結果,諸位也都應該看到了,李伯爺說,如果朝廷能夠公開賬簿,讓天下納稅之人都知道,他們繳納的銀子是否花到正途,他們就願意多交商稅。而朝廷是否公開賬簿,那是皇上說的算的事情,如果皇上不願公開賬簿,那今天的議題,便就此作罷,如果皇上答應公開賬簿,那本官想要問一下,增收商稅這個議題,在場諸位可都願意讚成?”


    嶽肅的這席話,可謂擲地有聲,信心十足,看他的架勢,似乎想讓皇上答應公開賬目,簡直輕而易舉,就是他嶽大人舉手之勞的事情。


    嶽大人有沒有這個能力,在場的所有人,心裏有沒有譜,畢竟嶽大人的話,似乎皇上並沒有迴絕過。而嶽大人如此強勢,怕是他的話,皇上也不敢迴絕。


    隻是這樣一來,在場的人,都不知該怎麽迴答了。點頭答應,簡直太違背自己的“良心”了,不點頭答應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答應也不行呀。


    無奈之下,眾人很不情願地點頭說道:“大人所言沒錯。”……


    “好!空口無憑,立字為據。來人啊,將適才的議題和一眾議員的承諾,都給本官寫下來,然後大家夥一起簽字畫押!”


    議會大廳之內,自然也有負責記錄的書辦,那人很快按照嶽肅的意思,寫了一張文憑,然後交到嶽肅手中。嶽肅核對完後,第一個簽字畫押,讓後讓書辦交到張正剛的手裏。


    張正剛簽字畫押,再依次往下傳,就這樣,不管你心裏怎麽想,在這種局麵之下,隻能乖乖簽字。可以說,在場的不少人,隻能將希望寄托到皇上的身上。


    終於,所有的人都簽字畫押完畢,最後交到嶽肅手裏,嶽肅再次核對,見一個也沒落下,這才點了點頭,大聲說道:“今天的議會,到此結束。此事是否施行,在本官麵聖之後,再做定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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