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


    嶽肅隻一句話,就把田秀問的是無言以對。隨後,田秀便開始磕頭如搗蒜,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田秀,本官沒有那麽多閑工夫跟你廢話,自己招吧,有沒有勾結韃子,圖謀不軌呀?”嶽肅冷冷地問道。


    “大人……”一聽這個罪名,田秀差點嚇得尿褲子,哭著說道:“末將冤枉呀……末將絕對沒有勾結韃子呀……哪怕給小人一百個膽子……小人也不敢呀……”


    “你不敢?可本官怎麽覺得你的膽子大的很呢?司馬喬禹建議你封閉南北兩門,眾誌成城,與韃子一決死戰。這個法子甚是不錯,張家口怎麽說也算是長城險關,如果你們上下同心,不見得就守不住吧。最最可氣的是,你竟然連一天都沒守住。你為什麽不聽司馬喬禹之言呀?少來和本官說是為了什麽手下兄弟的姓命,你要是敢說這話,本官現在就讓司馬喬禹把那八十軍棍還給你!”嶽肅沉聲說道。


    “是、是……是末將貪生怕死……擔心封了北門,韃子破關,便無處可逃了……”田秀戰戰兢兢地說道。


    “那你為什麽要把自己的家眷和家產放到田記貨行呢?難道就不怕城破之時,他們也無路可逃嗎?張家口怎麽說也是長城險關,一天都沒守住,還敢說不是和韃子私通?別跟本官說,韃子驅民攻城,你心有不忍,你喝兵血的時候,怎麽沒心有不忍呀?這兩件事,你要是不給本官交待清楚,本官就讓你嚐嚐刑部大刑的味道!說!”嶽肅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變得淩厲無比。


    不僅嶽大人的聲音,令田秀渾身直冒冷汗,就是嶽大人問出的問題,也讓田秀是無言可辨。自己想說的借口,一下子就被堵死了。田秀本就不是什麽有種的人,要不然在得知韃子打來的時候,他也不會嚇得坐立不安,馬上跑到田記貨行向叔叔田生蘭求救了。眼瞧著坐在上麵的嶽大人威嚴肅穆,自己就心頭打怵,再一聽說若是不招,便要動刑,更是沒了丁點的底氣。誰不知道,嶽大人不僅是當世青天,而且最為重要的是,滿朝上下,除了皇帝老子之外,就沒有一個人比嶽大人大。叔叔的靠山都有誰,田秀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不管是誰,都不可能是皇帝。那就不用廢話了,找誰還好使呀。


    “大人……小的真的沒有勾結韃子……至於說為什麽會把家眷和家產寄存在田記貨行,全是因為在得知韃子快來打來之前,小人心慌意亂,趕緊跑了貨行,找叔叔田生蘭商量……”


    田秀再不敢隱瞞,把自己當曰去田記貨行見田生蘭時,田生蘭對他的說那些話,全都一五一十地交待出來。可能也是太過緊張,又或是忘了,隻是把監軍趙岩的家產存放在王登庫府上的事給漏了。


    “這麽說來,原來你叔叔田生蘭是一個大有本事的人了。你的話,本官權且信了,先簽字畫押,然後到一邊跪著去吧。”嶽肅見田秀那副表情,以及怕到極點的樣子,再聽說話的聲音,就知他沒有說謊。


    行文書辦拿過口供,讓田秀簽字畫押,畫押完了,田秀自行到一邊跪著,書辦將供詞呈給嶽肅過目。嶽肅簡單看了一下,點了點,示意書辦迴去落座。跟著,目光又向堂上眾人掃了過去。


    他的目光,銳利中透著威嚴,但凡落到誰的身上,誰就會不由自主地打一個寒顫。


    最後,嶽肅的目光停留到趙岩的身上。


    “趙公公……”嶽肅淡淡地說道。


    “大人……”趙岩再次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他早已經被嶽肅的威勢懾服,前麵的崔景榮、田秀基本上都沒如何,就招認了,自己算是哪顆蔥呀。在嶽肅審問前兩位的時候,他的心就七上八下,一直在思量對策,想來想去,或許也就自己太監的身份,能讓嶽大人稍微有點忌憚。畢竟是宦官,除非見到皇上和宮裏的主子,否則見到誰也不用下跪。所以,趙岩鼓足勇氣,直打哆嗦地走了出來,給嶽肅躬身一禮。


    “趙公公,你是宮裏出來的監軍,按理說,本官沒有權利審你,有什麽事情,都該交給皇上發落。可是,你所牽涉的案子實在有點大了,而皇上年幼,本官又是先帝委任的托孤大臣,所以,過問一下,應該也是在情理之中吧。”嶽肅淡淡地說道。


    “是……是在情理之中……”托孤大臣是什麽意思,那就是皇上在未親政的時候,一切朝中事務,皆由托孤大臣署理,說白了,也相當於半個太上皇了。嶽肅這麽說,那是給趙岩頭上的“太監”名頭一個麵子,趙岩明白,自己要敢說半個‘不’字,嶽大人就敢對自己不客氣。


    “那本官現在問你,你身為張家口監軍,張家口的兵馬本應一萬五千,而實際隻有七千來人,相差一半,你這監軍是怎麽當的呀?眼睛是用來喘氣的嗎?”嶽肅輕描淡寫地問道。


    “這……”


    嶽肅隻一句話,就把趙岩問的無言以對,自己在張家口當監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兵馬是實數的一半,不管怎麽說,也不該不知道。正像嶽大人所說的,眼睛不是用來喘氣的,這監軍你是怎麽當的呀。


    見趙岩半晌沒放出辦個屁來,嶽肅把臉一沉,說道:“趙公公,你倒是迴答本官問題呀。你在張家口當監軍已經有年頭了,聽說前任張家口副將常震潭就是因為吃空額、克扣軍餉被你彈劾,最後落得身首異處。眼下這個田秀,也是吃空額、克扣軍餉,而且他上任也有好幾年了,怎麽不見你彈劾呀?”


    “小人……小人……”趙岩支支吾吾,哪敢說實話。


    可這個時候,嶽肅猛然大喝一聲,“說!”


    “撲通!”


    嶽肅這一嗓子,好似晴天霹靂,趙岩被嚇得,身子一哆嗦,直接跪倒在地。跟著便連連磕頭,說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把你的罪行都給本官交待出來,如有半點遺漏,也不用你去嚐東廠的大刑,本官這裏就讓你先嚐嚐刑部大刑的厲害!”嶽肅厲聲說道。


    “是、是……”趙岩已經被嶽肅嚇得魂飛魄散,再不敢隱瞞,老實說道:“田秀吃空額、喝兵血的事情,小人知道。隻是他叔叔田生蘭時常孝敬於我,我拿了好處,自然也不便多說。還有,就是田秀吃了空額,多出來的軍需,也就發不到人頭上,這樣小人就能把這些東西扣到自己手中,然後私下販賣。”


    “都賣給誰了呀?”嶽肅冷冷地問道。


    “賣給了王記貨行的東家王登庫。”趙岩如實答道。


    “很好,算你老實。本官再問你,那前任副將常震潭是怎麽迴事?他可是真的吃空額、克扣軍餉了?”嶽肅再次問道。常震潭的案子,吳思南在昨天就已經和嶽肅說了,甚至還把劍繡喊出來,拜見嶽大人,請嶽肅替常震潭申冤昭雪。這等案子,吳思南知道,自己是沒本事翻案的,隻有請嶽大人出馬。嶽肅自然不會決絕,直接答應下來,現在也就順口問一下,諒趙岩也不敢不招。


    趙岩還真的沒有膽子不說實話,對他來說,認不認也隻是一個罪名多少的問題,而且先前吳思南都審的差不多了,自己若是不招,肯定撈不到好果子吃。也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了,當即老實地說道:“常震潭確實是冤枉的。”


    “那你說說吧,你為何要陷害常震潭,彈劾他吃空額、克扣軍餉,致使他身首異處,家破人亡呀?”嶽肅說道。


    “因為……”趙岩猶豫一下,接著說道:“因為常震潭扣下了範永鬥的一批貨要運出關的貨,這些貨都是軍需物資,是從……都是從我義父肖公公那裏買的……如果事情奏到朝廷,鬧大了的話,誰都得不到好處,所以無奈之下,小人隻好先下手為強,彈劾常震潭,取了他的姓命。不過這個主意,都是……都是範永鬥出的……”


    趙岩自己也明白,不招那是不行的,雖然不想出賣義父肖鳳忠,但自己不招有用麽?上麵坐的這位嶽大人是吃素的麽,“嶽剃頭”這個名號,可不是憑空掉下來的,當年的魏公公厲不厲害,連魏公公手下的官員都被嶽大人鍘了不少,魏公公連半個屁都不敢放,自己算個什麽。趙岩也不是瞧不出來,在場的這些人,哪個都討不到好處,如何量刑,全要看嶽大人的。就連自己是怎麽個死法,也是人家嶽大人說打算。既然都招認常震潭是冤枉的了,其他的事情,也別藏著掖著了。


    你看趙岩剛剛在吳思南麵前,敢耀武揚威,口口聲聲稱想要審他,得皇上下旨,除此之外,別的官員都無權審他。可在嶽肅麵前,和溫順的羔羊,都沒什麽區別。


    嶽肅微微點頭,說道:“算你老實。”嶽肅說完,伸手在一旁的茶幾上,拿起一份供詞。這份供詞是先前吳思南給崔景榮看的那份,靳良玉與王大宇招認的。他瞧了片刻,說道:“這份供詞上說,這次私運出關的兵器和鎧甲,有三千套是從你手中買的,可否屬實呀?”


    “迴大人的話,這事小人可冤枉,韃子攻破張家口後,這裏的軍械庫都被搬空了,向宣府調請的軍械,尚未發下來,小人拿什麽賣給他們呀。”趙岩一臉委屈地說道。


    “說的倒是在理。”嶽肅點點頭,又道:“在吳思南扣下靳良玉和王大宇那批貨,並將人押到巡撫行轅之後,你為何要來無理取鬧,還妄圖將案子移交到你的手上呀?”


    “實不相瞞,因為這些年倒賣軍需,收受賄賂,小人已經算是和範永鬥、王登庫、靳良玉他們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們要是有事,肯定是要把小人拉下水的。所以小人也無可奈何,隻能設法幫忙。”趙岩這話一點不假,甚至連說這話的時候,還掉下了眼淚。


    “好吧,讓他簽字畫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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