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還不快點給我滾出去,你們的耳朵聾了嗎?”


    崔景榮用最短的時間做出了決定。


    在做決定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瞥向了嶽肅,恰巧看到嶽肅正用那銳利且懾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看到嶽肅的眼睛,以及那泰然自若神情和好似泰山般巍峨的身軀,崔景榮立時折服了。


    他明白,嶽肅既然敢這麽出現,怎會沒有十足的把握,現在自己要是敢動手的話,簡直是自取其辱。自己再怎麽說還是總督,眼下的罪名,最多是掉腦袋,可要是動手,那便是行刺托孤大臣,就是造反,是要誅滅九族的。


    罷了,看嶽大人怎麽說吧。崔景榮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氣。


    那些護兵得到自己的總督的命令,哪裏還敢遲疑,連滾帶爬地出了二堂。


    如此舉動,已然宣布是束手待斃,跪在堂內的範永鬥、田生蘭等一眾晉商,其實已經看出來崔景榮是在掙紮,到底動不動手。他們打心底是希望崔景榮下令和嶽肅拚了,但他們卻不敢出聲。原因其實很簡單,他們擔心,萬一自己喊話讓崔景榮殺嶽肅,那崔景榮正好可以掉過頭來,戴罪立功,反而把他們全都釘死了,崔景榮搞不好還會因為有立功表現,免除一死。所以他們隻等崔景榮自己拿主意,看你自己怎麽抉擇吧。


    護兵全部退出去之後,嶽肅淡淡地說道:“崔景榮,你很識相。”


    “多謝大人誇獎。”崔景榮小心地說道。


    這時,嶽肅緩緩向前走去,吳思南趕緊閃到一邊,崔景榮也趕緊躬身把位置讓出來。很快,嶽大人就走到最上麵兩把椅子的中間。


    也就在這個時候,堂外突然響起一連串整齊的腳步聲,腳步聲好像是從後麵繞到前邊來的。


    “什麽人?”


    守在的二堂門口的,還是崔景榮的護兵,堂內聽的清楚,應該是有護兵在大聲喝問。


    “六扇門奉刑部嶽太保之命在此辦案,無關人等速速退出此院,否則圖謀不軌論處,格殺勿論!”緊跟著外麵又傳來喊聲。


    聽到是六扇門的人,崔景榮嚇了一跳,暗道好險,幸虧自己剛剛沒有衝動,否則那可真是萬劫不複。


    “啟稟大帥,外麵六扇門……”隨即,有一名護兵匆忙跑了進來,向自家大人征求意見。


    可話還沒等說完,崔景榮就叫道:“你們耳朵聾了嗎,本督在裏麵都聽到了,是六扇門奉嶽太保之命辦案,還不退出去,都不想要腦袋了嗎?”


    “是、是……”


    護兵連忙跑了出去,嚷道:“弟兄們,大帥有令,咱們快退出去……”


    隨即一連串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在院子裏的護兵全都退了出去,這裏不僅全都是崔景榮的護兵,還有一些吳思南的。不過吳大人的護兵倒是老實,也不請示,早就提前一步跑了出去。


    二堂之外,馬上被六扇門的捕快接管,率領六扇門捕快的是金蟬和王元化,二人帶了能有四十名捕快走進堂來,進門之後,一起單膝跪地,給嶽肅見禮,“卑職參見大人……”


    “免了吧,都站到一邊。”


    嶽肅吩咐一聲,捕快們紛紛站到兩廂,他們所站的位置,隻好是堂內兩側椅子的後麵。金蟬和王元化則是走到嶽肅身側,和鐵虯、殷柱站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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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大人是怎會這麽巧出現在這裏呢,其實嶽肅早就來了,也就是在靳良玉、王大宇來給吳思南的那個晚上,嶽肅是前腳剛來,靳良玉和王大宇後腳就到。


    吳思南為了麻痹對方,照常收了銀子,跟著就向嶽肅匯報工作,並把自己的布屬告訴給嶽肅。嶽肅很是滿意,讓他按照原定計劃行事,有本官在這幫你撐著,什麽事情也不用害怕。


    有嶽大人壯膽,吳思南更是無所畏懼,什麽監軍、總督,麵對的時候,那是底氣十足。


    至於說金蟬和王元化所帶來的六扇門這幫人,今早嶽肅就派人去聯係了,在下午廖飛、聞鐵成到範記貨行、田記貨行拿人的時候,他們便從行轅後門進來,做好準備。


    一切都在嶽大人的掌握之中,現在嶽大人站在二堂最上麵,冷冷地掃視一圈,說道:“都免禮吧。”


    “多謝大人……”


    這段功夫,廳內眾人不管是跪地見禮的,還是躬身行禮的,又或是跪在地上的,都是一動沒動,直到嶽大人發話,才敢直起身子。


    “崔大人、吳大人,本官適才聽到,你們似乎是在爭論什麽事情,而且還提到了本官。到底是什麽事情呀,說上一說,讓本官給你們斷一斷。”嶽肅先是看了崔景榮和吳思南一眼,待把話說完,就坐到吳思南先前所坐的那把椅子上。


    崔景榮心頭惶恐,趕緊醞釀說辭,吳思南倒是不同,直接說道:“迴大人的話,事情是這樣了,今天早上……”


    事情的始末,嶽肅其實都知道,不過是故意一問。吳思南倒是很認真,從頭到尾把事情講了一遍,什麽早上拿獲靳良玉、王大宇私運軍需,中午查出當年田秀吃空額、喝兵血一案,以及當年張家口副將常震潭的冤案,接著是崔大人前來顛倒黑白,誣陷下官,甚至連遊擊將軍劉振友也在威壓之下,做了假口供。最後,崔大人甚至下令擒拿下官,幸好嶽大人及時現身。


    吳思南說完之後,嶽肅微微點頭,看向崔景榮,說道:“崔大人,吳大人所說之言,可屬實呀?”


    嶽大人早就藏在後麵,關鍵時刻才現身,這裏發生的一切,估計早就知道了。崔景榮哪敢狡辯,情知不管自己怎麽解釋,都是徒勞的,還不如老老實實,否則的話,謊言戳穿,自己死的更難看。


    “撲通”一聲,崔景榮直接跪倒在地,顫顫巍巍地說道:“大人,下官一時糊塗,還望大人開恩……”


    “你也知道自己糊塗呀,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出事之後,人家怎能不找你出麵。你若是不幫,人家會拖你下水,此時此刻,你可知錯?”嶽肅淡淡地說道。


    “下官知錯。”崔景榮衝著嶽肅磕了一個響頭,起來之後,再看老家夥,已是老淚縱橫。


    “你畢竟是堂堂總督,封疆大吏,本督也不好在這裏直接辦了你,等迴京之後,自會稟明聖上,看皇上如何裁斷。你在這宣大總督的任上,也是有年頭了,自己都有哪些罪狀,就自己招了吧。書辦,記錄口供。”嶽肅再次淡淡地說道。


    “是,大人……”


    崔景榮絲毫不敢遲疑,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將自己這些年撈的銀子,如數招了出來。晉商的孝敬分別有多少,宣府、大同邊鎮將領的孝敬又有多少,其中各鎮將領都是吃空額、克扣軍餉,自己看到,也就睜眼閉眼。雖說也數目上略有遺漏,但大體上是沒有假的。總數加起來,都好有三百萬兩銀子了。不僅如此,還有今天的罪行,受範永鬥的要挾,前來威逼吳思南,意圖鋌而走險,殺人滅口。這等事情,傻子都能看出來,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宣大總督,那可是極好的肥差,守著三撫三鎮,而且靠近邊界,隨隨便便一年下來,都是幾十萬兩銀子,更別說崔景榮幹了這麽多年。招出三百萬兩來,那也是有富餘出來的。


    受賄罪加上威逼吳思南的這條罪名,兩條合在一起,死是肯定的了,家中老小,最差也得攤一個男的充軍,女的發教坊司。


    說完之後,嶽肅讓崔景榮簽字畫押,畫押完了,書辦將供詞呈給嶽肅過目。嶽肅接過觀瞧,簡單看了一遍,說道:“崔景榮,如此罪過,即便不滿門抄斬,你家老小也難逃個好處。不過本官念在你適才老實的份上,再加上對自己的罪行毫不隱瞞和狡辯,本官會奏請皇上從輕發落,盡量不牽連你的家人。”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崔景榮痛哭流涕地說道。一邊說還一邊連連磕頭,他知道,自己是必死無疑,能不牽扯家小,已經算是最大的法外施恩了。這話要是別人說,或許還不保準,但這是嶽大人說的,嶽大人是幹什麽的,那可是托孤大臣,放眼滿朝上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現在皇上年幼,朝中大權可以說,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如果嶽大人說放自己的家小一條生路,那肯定能夠做到。


    “你也起來吧,退到一邊。”嶽肅向崔景榮擺了擺手。


    崔景榮連忙叩謝,顫巍巍地爬了起來,到一邊站著。


    接下來,嶽肅把目光投向田秀,說道:“田秀,現在該你了。”


    嶽肅的聲音不大,但田秀聽在耳朵裏,好像一個炸雷在耳邊響起一般。膝蓋一軟,直接跪倒在地,“大人,末將在……”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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