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嶽肅提出的這個問題,蔣傑也露出難色。


    “這個洪森是江南首富,南洪北李,天下聞名。這等大人物,若說隻是斬龍幫的一個區區死士,實在有些讓人難以置信,我想大人也不會相信吧。”


    “是啊,說洪森在斬龍幫隻是一個無關輕重的人,我也不會相信。那依先生的想法,他在斬龍幫裏應該是個什麽角色?”嶽肅心中也有些譜,再怎麽說,以洪森的江南首富的身份,在斬龍幫裏當個護法,也是綽綽有餘。


    “古懷真隻是一個貨行的東家,而且他的貨行和洪森的比起來,肯定差遠了,不但貨行差,洪森還有遍布江南的買賣,這更是一種實力。古懷真的財力,遠遜洪森,都能當青龍堂的堂主,那洪森的地位的更高,起碼得是護法,或者是副幫主之流。斬龍幫對大人恨之入骨,犧牲一個護法,來換取大人的姓命,他們也是願意的,但這個人是洪森,就讓人難以琢磨了。人都是有私心的,以洪森的身份和地位,說句不好聽的,那斬龍幫的幫主也未必有他的實力雄厚吧。他會甘心就死,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所以,屬下在想,是不是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蔣傑慢條斯理地說道。


    “還會有哪種可能?”嶽肅追問道。


    “那就是洪森並非是斬龍幫的人,有些事情或許是巧合,比方說,他想效仿李家,在朝廷之中培植高官,而大人是一塊絆腳石,所以他才想借張中信的手除掉大人。結果正好被躲在暗處的斬龍幫抓住機會,將他們一起做掉,來一個死無對證,將大人逼入絕境。”蔣傑說道。


    “你這個說法也很有道理,當初我就沒有想到這一層。許多事情都是有巧合的,難保這樁事情不會。不過,倘若真如先生所言,咱們反倒有了翻身的把握。斬龍幫躲在暗處,不容易找到什麽蛛絲馬跡,可洪家是在明麵上的,從他那裏下手,應該簡單的多。還有,等下我就提審洪森的隨從,就算是動刑,我也得先讓他們把實話說了,做到心中有數,頂多是不奏明朝廷。”嶽肅點頭說道。


    “大人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咱們這就盡快趕往湖州,到洪家查個明白。”


    *******************************************************接下來,嶽肅再次升堂,將洪森手下那四名帶著張家伴當去查訪的隨從,逐個提到堂上,進行審問。開始這四個小子也不想承認,可嶽大人哪是慣病的人,一頓板子下去,四個小子隻好招認。還真別說,真和蔣傑分析的一樣,這四個人隻是奉命行事,查訪的地點,都是老爺事先安排的,到了地方,就能碰到,至於其他,那是一概不知。


    嶽肅一個個的恐嚇、詐唬,連消帶打,可四人確實不知,嶽肅也沒有了辦法。隻能讓他們簽字畫押,關入監牢。


    審完他們,去客棧拿人的金蟬迴來稟報,說到了客棧之後,撲了一個空,張國舅的伴當,全都不在。


    張國舅被刺的事,也不能算是什麽秘密了,現在已經在杭州傳的沸沸揚揚,早有看熱鬧先前看熱鬧的百姓把消息散布出去。隻是張國舅的伴當,為什麽不來行轅打聽,反而走掉,實在有點讓嶽肅想不明白。


    現在的嶽大人已經沒工夫去想這些了,由蔣傑擬完奏折,立刻叫人送往燕京。這事怎麽說,也不能讓張府的人先行告狀,自己說了,也能讓太後有個心理準備。


    嶽肅的信使離開杭州,快馬趕往京師,此事暫且不表,單說嶽大人這邊,又被張府的伴當頭目,洪森的隨從頭目,以及迴春堂的夥計進行了一番審問。結果都沒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嶽大人無奈,隻能退堂,命令手下,打點行裝,明曰啟程,前往湖州。


    這次啟程去湖州,嶽肅沒有把所有的人都帶走,杭州這邊,老婆隻帶阮傲月一人,連同小黑,以備出現緊急案子。護軍隻帶六百,餘下四百留在總督行轅,由童胄、厲浩荃負責。其餘金蟬、殷柱、鐵虯、厲浩然、蔣傑這些人,全部跟去。李忠他們,則是暗中前往,相互照應。


    幾天之後,人馬趕到湖州,湖州知府親自率同城內大小官員,出城迎接。嶽大人哪有心情跟他們應酬,何況也不是大官,客氣一番,也就是了。湖州府給嶽肅在城內備下臨時行轅,這個行轅和杭州的相比,要小上一些,不過也足夠使用。


    進駐行轅,已經是申時時分,但嶽肅掛念案情,馬上讓湖州府將洪家的人帶到行轅。洪家乃是湖州地麵上的財神爺,平時知府上門都得客客氣氣,怎奈這次是總督‘嶽閻王’下令,加上洪森已經死了,找洪府的過來,也屬正常之舉,所以知府衙門的差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洪家。


    洪森的府上養了不少美女,可洪老板並非好色之徒,隻有兩房夫人,膝下還有一個剛滿十六歲的兒子,以洪老板這把年紀,兒子才十六歲,也算是老來子了。洪森的兒子叫作洪麟,聽說總督大人有請,是趕緊帶著府上管家,前去行轅叩見。


    行轅之內見禮完畢,嶽肅先讓人抬出洪森的屍體,讓洪麟與大管家洪昭相認。洪麟一見到父親的屍體,是撫屍痛哭,別說是他,就連洪昭也是老淚縱橫。


    嶽肅察言觀色,明顯可以看出,這兩個人的哭泣絕非做作。如果說,洪昭一大把年紀,老於世故,能夠裝哭的話,那十六歲的洪麟,絕無此等本事。洪麟哭的真切,絕對是死了爹的表現。


    現在確定洪森不是假的,嶽肅也沒有馬上問話,讓苦主先哭一會,也是無妨。洪麟哭了許久,才由洪昭勸住,然後詢問嶽肅,他們可否將洪森的屍體領走。


    這等大案,怎麽可能讓他們把屍體領走,嶽肅不但不準,反而隨即升堂,開始審問起兩個人。他先審的洪麟,讓人帶著洪昭到後麵等候,對洪麟的問題,無非是洪森生前有什麽好友,有什麽仇家,和哪些人經常來往。洪麟顯得少不更事,對府上的事情知之甚少,不管怎麽問,也問不出什麽東西來。


    嶽肅察言觀色,確認不是做作,便叫人將他帶下,傳洪昭過堂。洪昭身為大管家,知道的東西果然很多,洪森經商多年,難免也有幾個仇家,仇家的名字,洪昭都說的出來,隻是人在何處,他卻表示不知。洪森這等大老板,買賣上的朋友自然多得很,隨便列舉,就能說出幾十個。不過經常走動,交情莫逆的,也就那麽七八個,洪昭也都說出名字。


    這洪昭一臉的忠厚像,嶽肅雖然略加哄、炸,可也沒有得到什麽其他的線索。不過嶽肅也沒有就此罷休,接著叫人把他也帶到後麵,旋即叫人再去洪府,將府上的管事、帳房,但凡有職司的,一律傳到堂上。


    洪家在江南就算再橫,可在嶽肅這裏都得老老實實。府上的人就算不滿,也得乖乖的來到總督行轅。嶽肅又對這些人逐個提審,他們的迴答和洪昭差不了太多,隻是明顯沒有洪昭能說出的人多,經過連番審問,嶽肅是一點破綻也找不出來。難道說,洪府上的人,對洪森的事情真的不了解。


    雖說他們都是知無不言,可知道的都是皮毛,對案子一點幫助也沒有。比如說,嶽肅問他們,洪森和哪些官員有來往,且時常走到,交情很深。他們的迴答都是,知府大人偶爾登門拜會老爺,老爺有時也去杭州拜會浙江巡撫,和布政使大人也有過一兩麵之緣,但和哪個交情深,那是真的看不出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嶽肅一審就審到二更,見實在問不出什麽東西,才將這幫人全部釋放。接下來的曰子,嶽大人隻能叫手下在湖州明察暗訪,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突破口。


    洪森在湖州仿佛很是低調,有錢歸有錢,可從來沒有大張旗鼓的做什麽事情。欺男霸女的事,根本沒有,不過買賣商鋪,在城裏倒是好幾家,而且口碑都不錯,公買公賣,童叟無欺。


    一轉眼,嶽大人在湖州逗留了一個月,這一月的時間,嶽肅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他這邊沒有任何動靜,不過他派去送奏折的信使,現在已經趕到燕京。


    嶽肅的信使馬不停蹄地趕路,但因為驛站大多被裁撤,沒有什麽地方換馬,速度當然要慢。和信使一起進京的,還有先前給張國丈送信的伴當。


    有人說,這廝不是提前走了能有十幾天麽,怎麽能和嶽肅的信使一起進京。原因其實很簡單,國舅爺當初隻告訴盡快送抵燕京,時間上也沒有什麽下死令,千裏迢迢的,誰會玩命趕路,所以在趕路的同時,也注意休息,這才晚了。


    送信的伴當抵達燕京之後,立刻迴到國丈府,把公子爺的信交到張國紀的手中。張國紀看到之後,是心中暗喜,一個造反的罪名扣到嶽肅頭上,還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嶽肅啊嶽肅,誰叫你當初不把我們張家放在眼裏,等明天就讓你瞧瞧老夫我的厲害!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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