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建議趙穗亮先不要驗屍,馬上派人到總督衙門請嶽肅到現場。趙穗亮聽了這個主意,眼睛登時一亮,心中暗想,確是這個道理。眼下死了可是國舅,自己一個知府,哪裏能夠擔待的起,大人物做大事,這等大事,還是嶽大人您來料理吧。


    他隨即安排差役,前往總督行轅,差役抵達行轅,把案子一說,嶽肅也是大吃一驚。張中信來杭州的事,他一點也沒聽說,現在人突然就死了,這是怎麽迴事?不過轉念一想,還是得先去瞧瞧,確定一下死者的身份,在做計較。


    當下,他率領金蟬、殷柱、童胄、鐵虯、蔣傑以及一百扈從,由報信的差役引路,趕往迴春堂。一路無話,到迴春堂之時,這裏圍觀的百姓,已經被知府衙門的差役打發走,街道全部肅清。總督大人駕到,衙門的捕頭連忙迎接,引領嶽肅等人抵達迴春堂。


    趙穗亮已然得到稟報,親自出門恭候,客套兩句,就陪同嶽肅進門,來到診室。診室裏的人現在更多了,衙門的差役,張家的伴當,洪府的隨從,以及李迴春的老婆、弟子已經把整個診室都要擠滿了。嶽肅站在門口,開口說道:“無關人等,全部退出!”


    最為自覺的,當屬府衙的差役和李家的人,她們趕緊老老實實的退出來。而張家的人卻沒一個動的,洪府的人似乎是看到張家的沒走,她們也就沒有挪步。


    嶽大人見有人不給麵子,冷聲說道:“裏麵不出來的人,都是做什麽的呀?”


    張家伴當頭目抱拳一禮,別看在知府麵前十分高調,但是嶽大人的名頭,實在太響,自家少爺生前都多次吃虧,自己一個狗腿子哪有資格囂張。“迴大人的話,小人是國丈府的,現在我們國舅在此被害,小的理當在此。”


    “那其他人呢?”嶽肅再次問道。


    “迴大人的話,我們是浙江洪府的,我們老爺在此被刺身亡,我們也得在此瞧瞧是怎麽迴事呀?否則的話,根本沒法迴府交待。”洪家的一名隨從躬身說道。


    “那其他人呢?”嶽肅又一次問道。


    “這裏麵的人,不是國丈府的,就是洪府的。”伴當頭目說道。


    “既然這裏麵的人,不是國丈家的,就是洪家的,那就不必這麽多人都擠在裏麵了,每家各留下兩個人在此旁觀也就是了,餘下的人,都到外麵等候。”嶽肅用居高臨下的口吻說道。


    他的語氣,根本不容違逆,那伴當頭目也無話可說,隻能對手下人說,“你們先出去吧。”


    國舅的人都表態了,洪家的人還敢說什麽,先前迴話的隨從也告訴其他人先行退下。待到這幫人魚貫而出,嶽肅與趙穗亮、金蟬、蔣傑等人緩緩而入。不等到屍體之前,嶽肅就已經看到張中信的屍體,他和張國舅打了那麽多次交道,豈能認不出。見確實是張中信,嶽肅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但臉上的表情依舊鎮定。到得三具屍體之前,他掃了一眼,轉而看向伴當頭目,說道:“這具是國舅爺的屍體,另外兩具屍體都是何人的呀?”


    伴當頭目先行指向洪森的屍體,說道:“這位是江南首富洪老板的屍體,那一具是此間坐堂郎中李迴春的屍體。”


    “哦。”嶽肅點了點頭,聽了這兩個名字,嶽肅不僅有些乍舌,怎麽這兩個人會湊到一起?江南首富的名頭,趙穗亮再是清楚不過,不過他倒是沒有見過。嶽肅雖說和洪森有過一麵之緣,就是自己在燕京大婚的時候,可時過境遷,相隔這麽多年,哪裏還能記得起來。


    沉吟片刻,嶽肅才問道:“國舅爺是何時來的杭州呀?又是怎麽和洪老板湊到一起的?還有,他與洪老板為何來這迴春堂呢?”


    這話要是趙穗亮問,伴當頭目或許還敢耍耍大牌,但是現在問話的是嶽肅,誰敢不據實迴答。不過這小子也不敢說,國舅爺到此是查你嶽大人罪證的,隻能如此作答,“迴大人的話,我們國舅爺在京城住的實在無聊,碰巧洪老板前些曰子到了燕京,機緣巧合之下得以結識。洪老板邀請我家少爺到浙江一遊,少爺見盛情難卻,且在燕京住的也沒什麽意思,便答應下來,來到浙江。先是在湖州洪老板的家中住了一段時曰,在湖州遊玩,然後又來到杭州遊覽,不想水土不服,偶感疾病,洪老板說李神醫是杭州第一名醫,少爺到此,必能藥到病除。但是李神醫從不出診,隻能登門求醫。我家少爺想,但凡有本事的人,脾氣大多怪異,所以便請洪老板帶路,一起來到迴春堂。他二人在診室候診,李神醫到來之後,將診室的門關上,我等看不到裏麵的狀況,不出片刻,裏麵突然響起慘叫之聲,我等連忙踹門而入,可當我們的進去的時候,我們少爺與洪老板以及這位李神醫都已然遇刺身亡。”說到此,伴當頭目一指後窗,又道:“進來的時候,後窗是開著的,我們以為,此刻肯定是從此逃走,於是過去查看,可卻沒有見到任何人影。有兄弟出去追蹤,也沒有任何發現,皆空手而迴。我家國舅乃是當今聖上的親舅舅,這等要案,還請嶽大人速速查辦,要是晚了,難免太後追究下來……”


    國舅爺死了,隻能讓嶽肅快快查出兇手,這樣的話,自己迴到燕京,跟國丈爺也算有個交待。但是,國丈爺的名頭,拿到嶽大人麵前,怕是一個子都不值,所以這位老兄便直接抬出太後娘娘來。


    “哼……”嶽肅冷哼一聲,說道:“不用你來提點,本督一向秉公執法,莫說他是國舅,哪怕是個普通百姓,本督也會盡快找出真兇,給苦主一個交待。好了,你且退到一邊……”隨後,嶽肅轉頭喊道:“仵作何在?”


    嶽肅這邊帶了仵作前來,杭州府的仵作也在後麵伺候,一聽總督大人發話,一起走上前來,躬身說道:“參見大人。”


    “先行驗屍。”


    嶽肅吩咐一聲,兩位仵作立刻領命。隨後商量起來怎麽勘驗,很快做出決定,先有杭州府的仵作來驗,然後總督行轅的仵作複驗。


    杭州府仵作蹲下身子,眼看起張中信的屍體。身上隻有一道傷痕,那便是脖頸上的那一刀。“刀口長一寸四分,深三分,致命!身上再無其他傷痕。”


    跟著嶽肅手下的仵作進行複驗,其實剛剛杭州府的仵作已經驗的很是清楚,站在一邊觀瞧的嶽肅和手下仵作都是明白人,斷定所言不錯。嶽大人的仵作走了個過場,不過也是很認真,給出一樣的答複後,嶽肅又讓仵作眼看洪森的屍體。


    洪森的身上並沒有什麽傷痕,隻有麵門上的那一刀,刀口長兩寸七分,深半寸,足以致命。不過,在仵作驗傷的時候,洪森的右腕,有一道淤青,這道淤青,顯然是死前被人用重手捏的,至於相隔時間能有多長,實在有些難以確定,看痕跡,隻能說是死前半個時辰之內。


    兩位仵作先後眼看,確定除這兩處傷痕外,再無其他傷痕。


    最後一個,輪到李神醫。李神醫是胸口被刺穿,身上也是隻有這一道傷痕,足以致命。但是,從傷口上來看,李迴春應該是被劍所殺。


    這樣一來,嶽肅掌握了新的線索。洪森臉上的那一刀,絕對不會是箭傷,是被刀砍的。但李神醫的傷口是劍傷,張中信的傷口也似劍上,從此可以判斷出,殺死此三人的兇手不止一個人,應該是兩個。甚至可以說,是最少兩個。


    什麽人會殺張中信和洪森,嶽肅實在無法確定,隻能慢慢尋找線索。至於說李神醫麽,肯定是被人摟草打兔子,當捎了。屋子裏隻有一個後窗,兇手從此進來,從此出去的可能姓很大,同時嶽肅還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兇手的武功不弱。要知道,倘若是普通人,在越窗而入的那一刻,就會被屋裏的人發現,隻要裏麵的人大喊一聲,外麵的護衛就會一擁而入,即便救不下裏麵的人,起碼也能看到兇手。還有一點,嶽肅現在也可以確定,兇手是有備而來,十有八九是早就盯住了他們。張中信和洪森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兇手真正的目標極有可能不是他們兩個人,隻是其中之一,但殺人的時候不可能隻殺掉目標,多殺一個,能給破案增加麻煩不說,而在當時,也可滅口。


    張中信是當朝國舅,也是一個浪蕩公子,當年欺男霸女的事,肯定也有做過。似這等人,豈能沒有仇家。洪森是江南首富,做買賣得罪同行,也是在所難免,仇家更多。到底目標是誰,實在難以確定,仇殺的可能姓也很高。


    進行了簡單的一番推斷,嶽肅隨後下令,讓金蟬迴府一趟,請大夫人牽小黑過來助陣。這個年代,也沒有什麽汽車之類的交通工具,城裏騎馬很容易被發現,兇手應該是步行。兇手殺了三人,身上不可能不沾血,步行留下的氣味,小黑肯定可以嗅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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