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斧神工、入木三分,這些華麗詞語用來修飾這兩個木人一點都不為過。


    客印月捧著以自己為雛形的兩個木偶,欣賞了半天,覺得是各有千秋,樣子是一模一樣,但兩個工匠似乎都給木偶附之了神韻。一個妖嬈嫵媚,一個雍容華貴,真的是難分伯仲。


    不過皇上終究是皇上,雖是言而有先不準偏袒,但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高出點附加分數還是可以的。客印月先是做出一副難以取舍的樣子,過了半晌,才說道:“依臣妾看,陛下和嶽大人的功底相差無幾,隻是陛下的更加傳神一些。”


    嶽肅的木偶,朱由校自然也是看的清清楚楚,對於客印月的評價,他並沒有感到意外,畢竟自己是皇帝,別人向著他說話也無可厚非。朱由校微微一笑,說道:“我和嶽愛卿這次又不分上下,打成平手,看來朕還當繼續努力才是。”


    朱由校是聰明人,其聰明程度,在古今帝王中應該也能排在前麵,隻是他的聰明沒用在當皇帝上。


    拍了拍嶽肅的肩膀,說道:“今天朕很高興,等下陪朕用膳。”說完,衝外喊道:“傳膳!”


    朱木匠在做活時,一向廢寢忘食,也就是今天嶽肅在,才正點吃飯。他用餐的地方,仍在養心殿、木匠房,擺上一桌子菜,是山珍海味應有盡有。


    三人在一桌吃飯,朱木匠第一個吃完,然後便拿起圖紙,研究起轉移來,看架勢,下午就打算動手開工。嶽肅第二個吃完,長身而起,表示要告辭迴衙門。


    朱由校當然不舍,但嶽肅表示還有公務要忙,執意要走。


    看他去意堅決,朱由校笑道:“愛卿果然忠君體國,國事為先,真乃我大明之福,如此便迴去吧,明曰再陪朕敘談。”


    “微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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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皇宮,同金蟬、鐵虯迴到順天府,二人一路上都在尋問,為什麽別的大臣老早散朝迴宮,自家大人過了晌午才出來。一聽說是被皇帝老子留下吃飯,都激動的不得了,急忙問及吃的什麽好菜,嶽肅也不隱瞞,饞的兩兄弟都流出哈喇子。


    到得府衙,嶽肅立即升堂,自己新官上任,例行更換捕頭,也屬正常之事。順天府共有捕頭五人,一名總捕頭,四名班頭,其中一名馬快班頭。和其他的府縣一樣,也沒有品級,主管領導可以自行委派。


    前任的五名捕頭,有四個跟著上任府尹走了,剩下一個也被嶽肅撤了,童胄升總捕頭,金蟬、殷柱、鐵虯、厲浩荃均提拔為班頭。殷柱任馬快班頭,厲浩然留在身邊當長隨。其他跟著前來的十名親信,也全部編入差役隊伍。以前的捕頭就算不服,也沒有脾氣,而且人家也知道這個規矩,誰不用自己人。


    順天府下除府尹外,有府丞一人,治中一人,通判三人,推官一人,另外教授、司獄、經曆、知事、照磨、檢校全部齊備。不過這些人都是朝廷委任的官員,你府尹無權裁撤。


    順天府的差役也比以前的銅仁府多上幾倍,加上清軍廳,竟然過千。


    新官到任,下屬的各級官員少不得來拜會,嶽肅在花廳招待,但也沒忘了正事,令童胄率領衙役,持火簽前往大興縣提曾有才及縣令周卜成到堂,赫幹庭、胡大經、王三小子等人也要一並傳訊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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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卜成是舉人出身,早先為委派到縣衙裏當主簿,後來表哥馮銓當了工部員外郎,他水漲船高,使了點銀子,便謀到這個大興縣正堂的差事。


    當了縣令,周卜成一向秉著千裏為官隻為財的信仰做事,若不作威作福,豈不辜負了這個縣令。到任之後,貪贓枉法自不必說,後來曾有才落戶此地,更是讓他喜出望外,兩人表裏為殲,凡是他不好出麵的事情,皆交給曾有才去做。什麽霸占田產、奪人妻女,事後都由他先分,等到有人來控告,一個駁迴不準也就完了。外人隻知道他與曾有才是一丘之貉,卻不知他比曾有才更壞。


    那曰將赫幹庭的兒媳搶來,便告訴曾有才,“此人我心下甚是喜悅,目下權且讓我受用,等過段時曰,再由你帶迴去。”隨後赫幹庭前來告狀,讓他駁個幹淨,轟出衙門。誰想這才幾曰,順天府竟發來火簽,傳他與曾有才到堂。


    童胄自然不會跟他說所為何事,但周卜成也不是傻子,料想肯定是有人越級上告,告到了順天府衙門。略一思量,心想這又算得什麽,表哥現在是吏部尚書,又有宮內大人物撐腰,打狗還看主人呢,諒你一個順天府能把我怎樣。仗著有靠山,這小子連行賄的銀子都沒帶,大大咧咧地跟著童胄前往燕京城。


    第二天,嶽肅早朝之後,仍是陪木匠皇帝做活到正午,吃過午飯才迴府。該說不說,這位木匠皇帝可真聰明,照著圖紙,一夜的功夫就做出轉椅,隻是在美觀上還差了一點,和嶽肅交流一番,下午又開始再接再厲。


    迴到府衙,正好周卜成、曾有才、赫幹庭等一幹人犯、原告全部押到。嶽肅正堂高坐,先命人將赫幹庭、胡大經、王三小子帶上堂上問話。左右“威武”一聲,三人早已跪到地上,口稱“草民拜見大老爺。”


    嶽肅望著下麵喊道:“赫幹庭,你抬起頭來,看看還認得本府嗎?”


    赫幹庭顫顫巍巍,腦袋垂的老低,膽怯地道:“草民不敢抬頭,小人身負大冤,兒媳被曾有才搶去,叩求大老爺公斷。”說完,就搗蒜般地磕頭。莫名其妙地被順天府趕來的衙役押到京城,赫老頭打心底發怵,好在記得當曰那過路客人說過,順天府新來的大人是個為民做主的好官,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一上來便口稱有冤。


    嶽肅說道:“此案乃本府訪問得知,自然為你等訊結,你且先將頭抬起,想想在哪裏見過本府。”


    赫幹庭隻得戰戰兢兢,抬頭上望,當一看到嶽肅的麵目,不禁大吃一驚,這不正是那曰過路的客人麽。當下立即叩頭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大人私下裏暗訪,真正是我等小民之幸。此事是大人親眼所見,並無虛假的話頭,可恨那大興縣,不準民訟,還被差役勒索了許多銀錢,最後落得誣陷二字,豈不是有冤無處伸麽。可憐胡大經和王三小子,也是同小人一般苦惱,隻求大人為民做主,令曾有才將人送迴。其餘別事,大人也不必追究他了,他有京裏的馮老爺袒護,大人倘辦的厲害,雖然為我們百姓,恐誤了大人自己的前程。”


    嶽肅聽了這話,心中感慨不已,世間百姓多是善良,你以慈愛待他,他便敬你如父母,隻求將人要迴,公道不必深究,擔心馮銓害我。這樣的百姓,尚有何說!可恨這班狗頭,貪婪無厭,魚肉小民,我若不替百姓做主,怎對得起他們對我的敬愛之心。


    當下說道:“你且不必多言,本府既為朝廷大臣,貪官汙吏,理當依法懲治。你的冤枉,本府已經知道。”跟著,又看向胡大經和王三小子,說道:“你二人把所受委屈也講給本府來聽!”


    胡大經是女兒被曾有才搶走,王三小子是媳婦被搶走,二人一一言明。嶽肅聽罷,微微點頭,說道:“爾等暫且站到一邊,來人啊,將周卜成帶到堂上!”


    不一刻功夫,周卜成被差役帶到公堂,畢竟是七品知縣,周卜成躬身拱手,“下官周卜成參見府尹大人。”


    嶽肅上下打量一番,冷笑地道:“我道你身為京畿之地,地方父母,相貌定是不凡,原來竟長得鼠目獐頭,無怪乎心地不良,為害百姓。本府素來剛直,不知你是否耳聞,你且將如何同曾有才狼狽為殲,搶占良家婦女,從實招來。你雖是朝廷命官,若有半句虛言,本府查明,也敢對你動刑!”


    周卜成見嶽肅威嚴,心中也是打鼓,好在有所依仗,不冷不熱地道:“下官到任以來,從不敢越理行事,曾有才搶占民間婦女,若果有其事,下官豈不知悉。且當事人為何不扭稟到案,現事隔多時,控捏呈詞,此事如何能信?何況曾有才是馮尚書的舊仆,何敢行此不端之事?還望大人明察,還下官清白。”


    嶽肅冷笑一聲,說道:“沒想到你這狗才倒是伶牙俐齒,辯的爽快,若能臨時扭控到案,他媳婦倒不至於被搶走了。你說他是馮尚書的舊仆,難道本府就不問這案子了麽?來人啊,將曾有才押到堂上!本府讓他與你對質個明白。”


    聲音一落,馬上有差役將曾有才押到堂上,抬腿一腳,將他踹到階下跪著。


    “啪!”嶽肅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大聲喝道:“左右!先將這狗奴才夾起來,然後再問他口供,此案是本府親目所睹,親耳所聞的,看他如何抵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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