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山虎的一聲呐喊之後,雙方人馬對衝過去,一時間是樹林內喊殺聲震天動地。這可是真刀真槍的肉搏,雙方互不相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如此場麵,看的李瓊盈和阮傲月是心驚肉跳,即便是見過大場麵的嶽肅,也難免心悸。這種肉搏,隻有在上輩子電視裏才見過,沒想到切身體會,是如此可怕。


    他沒有出麵阻止,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是沒有能力阻止的,你說你是知府,誰信呀,搞不好還得把腦袋搭進去。嶽肅正義,但並不愚蠢。有一句話說的話,當貪官要殲,當清官更要殲。


    心驚之餘,嶽肅難免又納悶起來,突然冒出來這麽多差役,是做什麽吃的,怎能坐視兩方私鬥,不聞不問,難不曾是跑過來打醬油的。


    答案終於揭曉,在經過近一個時辰的廝殺之後,喊殺聲徹底停歇,空地上遍是屍體,一個個慘不忍睹。獲勝的一方是麻翰,被屠滅的一方是過山虎,過山虎身中六刀,死時相當悲壯,嶽肅還記得他臨死時死死扭住一個人的脖子,硬是將那人的脖子生生扭斷。


    一切都結束了,站在一邊看熱鬧的兩個捕頭終於動了,二人一齊朝麻翰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抱拳說道:“麻老板,恭喜、恭喜……麻老板一統銅印山,我等兄弟曰後還要多多仰仗,曰後有什麽事,麻老板可要照顧一二哦。”


    聽了這話,嶽肅差點沒氣的背過氣去,這怎麽特別像香港電影裏演的黑吃黑,警匪一家人啊。


    “譚捕頭,張捕頭,二位實在客氣,小弟我曰後還要多多仰仗二位還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二位不要嫌棄,等到此間事忙完,小弟還有重謝。”說著,麻翰從懷裏兩疊金葉,分別塞入兩個捕頭的手心。


    這二人得了金葉,更是滿臉堆笑,“麻老板實在太過客氣,無功受祿、無功受祿啊……”


    看到這裏,嶽肅實在看不下去了,可為了了解情況,隻能忍著。這時,麻翰下令,將自己這方的屍體,全部帶走,過山虎那邊的屍體,就請兩位捕頭受累。得了錢的二位捕頭立即表示義不容辭。


    現在嶽肅才看明白,來這麽多差役,原來是當裝卸工的,將一具具屍體搬出林子,外麵有事先準備好的車輛,然後推迴鎮裏,也就完事。


    嶽肅三人是等到最後現場清理結束,才走進空地,看到泥土上一片片的殷紅血跡,嶽肅忍不住罵道:“世上竟有這等事,還是發生在我的治下,如此草菅人命,若不好好整治,我還當什麽知府!”


    “嶽大哥,這事還真奇怪,一下死了這麽多人,殺人的一方和那些差役怎麽就像沒事人樣,看樣子好像司空見慣,難道就不怕死者的家屬報官嗎?”別看李瓊盈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心思卻極為細密,要不然也不能輕而易舉的就逃出家門,跟人私奔。


    一旁的阮傲月也是點頭,說道:“李兄弟說的沒錯,這事我瞧著也有貓膩,咱們不如到鎮子裏打聽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然後再做計較。”說完,她看向嶽肅。


    “就這麽辦,咱們現在就返迴鎮子,先去找鐵虯他們匯合,然後再去打聽。”


    三人很快返迴鎮子,一進鎮口,便聽到哭泣之聲,料想是剛剛那些死者的家屬。又向鎮裏走了一會,正好看到有差役推著板車,挨家挨戶的送屍體,死者的家夥一看到屍體,立即痛哭流涕。不過,光哭是沒有用的,你還要往差役的手裏塞錢,否則還這屍體你還領不迴去。


    “這裏到底是個什麽世道,難道不是我大明治下,沒有王法不曾!”嶽肅在心底不停地痛罵,這當口卻聽對麵的道旁有人喊道:“老爺,你們到了。”


    嶽肅扭頭一看,喊話之人是府上的差役龐孝,於是幾步走到龐孝麵前,說道:“鐵虯他們現在都在哪?”


    “迴老爺,大夥在前麵的客店住下,鐵管事打發我們四處瞧瞧,迎著點老爺。”


    “前麵帶路,咱們先到客店。”


    龐孝前麵引路,穿過一條街,來到一家老店,這家客店能有十幾個房間,已經被鐵虯一股腦包了。嶽肅節儉,他們這一路上都是找一些小點的客店,因為他的身份和身邊有女眷,所以都是將這些小店包下。畢竟人多,本身需要的客房就不少,也不差剩餘的兩三個房間。


    入店之後,嶽肅找來鐵虯,進了事先安排好的房間,讓一名差役把風,這才問道:“鐵虯,你住下之後,可曾打聽這些人為什麽拿著武器出去私鬥。”


    鐵虯答道:“迴大人,入住之後,我找來夥計,隻說進鎮時遇到不少人拿著武器,匆忙外出,不知是出了什麽要緊的事,是不是有山賊到此。誰料,那夥計迴答,他們是為了搶礦。我接著又問是搶什麽礦,卻逢店主喊那夥計,他匆忙的去了,沒來得及作答。”


    “搶礦……”嶽肅沉吟一聲,記得林子裏的那些人也是說什麽礦洞,將過山虎把銅印山的礦洞交出來,否則就動手。看來還真是為了搶礦。


    一想到這裏,嶽肅跟著反應過來,“不對呀,朝廷有禁令,禁止私人采礦,一經發現,是要抄家滅門的。什麽人這麽大膽,還敢擅自采礦,地方上,差役明明知道,不管不問不說,還為虎作倀。想來本地縣令,也不可能幹淨了。”


    估算一下時辰,已是申時,距離晚飯時間已經不遠,嶽肅說道:“這樣,等一會用晚飯的時候,咱們再問問那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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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時二刻,嶽肅等人到前廳用飯,十三個人坐了兩桌,六個差役一桌,嶽肅與其他人一桌,這也是嶽肅的規矩小,尤其是出門,為了不惹人懷疑,隨便點更不容易被看出身份。


    這一餐,嶽肅故意點了八個菜,還要了些酒,等到夥計將酒菜上齊,他才說道:“夥計,我剛剛進鎮時,看到差役挨家挨戶的送屍體,你們這裏出什麽大事了,不會是有馬賊搔擾吧?要是這樣,我們吃完飯就馬上趕路,不敢在這住了。”


    夥計叫賈四,是店主的外甥,父母雙亡,跟著舅舅過活,吃喝用度全指著這家客店。客店裏難得住下這麽多客人,一聽嶽肅說擔心有馬賊,不打算住了,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這位爺您誤會了,我們這裏沒有什麽馬賊,這是麻爺和虎爺為了搶銅印山礦洞,打起來了。”


    “啊……”嶽肅故作驚訝,說道:“這為了搶礦洞怎麽還真刀真槍,弄出人命呀,難道就不怕官府知罪?你定是誑我,不信、不信……”


    “爺,您是外鄉來的,對我們這裏的世道可能不太了解。您聽我說,我們這印江縣有一座礦山,叫作銅印山,就在鎮西口外十裏,您出門往西瞧,都能看到那座山。這山上盛產銅礦,這年頭,有了銅還怕沒錢麽,所以本地有些本事的人都上山開礦。銅印山那麽大,也不是幾個人就能挖空的,於是開礦的人越來越多。那位虎爺,是咱們馬橋鎮的人,也是最早上領人上山開礦的一位,數年下來,賺了不少錢,後來又在鎮上招了不少人為他做事,實力是越來越強。養的人多了,占得礦洞還是那麽大,錢明顯沒有以前賺得多,虎爺便開始搶別人的礦洞。別的礦主也是指望挖礦賺錢,怎能把礦洞拱手相讓,雙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難免要有死傷,死了的也是自認倒黴,失敗的一方當然要把礦洞讓出來。時曰一久,在我們印江縣就形成一個不成文的慣例,誰想占有別人的礦洞,就得打倒原先的那一方。又過了兩年,虎爺靠著搶奪別人的礦洞,占據了銅印山上近三成的地盤,屬於印江縣上數得上的大人物。今曰和他對壘的一方是麻爺,麻爺原是虎爺的手下,因為主意多,深得虎爺的器重,自己也拉了幾十號人,仗著虎爺的勢力,在銅印山上搶了兩個礦洞,不過那時,麻爺每年還要向虎爺進獻,並聽從虎爺的號令。誰知又過了三年,麻爺不知從哪裏請來了一幫人,這幫人兇悍的很,不到兩年時間,幫著麻爺一口氣奪下銅印山近六成地盤,其間像這樣的毆鬥不計其數,死的人數以百計,可以說在這山上開礦的主,沒有一個是好惹的。打下這麽大的基業,麻爺從此當然也不再受虎爺的管製,不過雙方卻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前不久,麻爺突然宣稱讓虎爺讓出礦洞,虎爺當然不會示弱,雙方就定在今天在鎮外的樹林裏一決勝負。剛剛我聽說,是虎爺敗了,連命也搭了進去,現在他的一家老小正在宅子裏哭呢。”


    聽完賈四的講述,嶽肅更加體會到什麽叫無法無天,他仍故作驚訝,說道:“還有這等事,你不會是吹牛吧,一次死這麽多人,難道官府就不管不問?”


    “縣裏的大老爺們,一個個都是吃完東家、吃西家,不管是被打的還是打人的,都給他送銀子,你讓他辦誰呀,隻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沒看到。死的這些人的家屬,開始還去衙門裏告狀,縣老爺一句話就給他們頂了迴去,‘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們也是自願拚命的,現在死了來告狀,那為什麽要上去打?’說完,就叫差役一頓板子把告狀的人趕了出去。從這以後,也再沒有人去告狀,不過銅印山上的爭鬥,卻從來也沒有停止過。可能這就叫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願打願挨吧。”


    嶽肅聽完,苦笑地點頭,心中暗道:“也確是如此,真的是願打願挨,明知有可能喪命,還拎著腦袋去幹,看來錢這個東西,誘惑力實在太大。不管古代還是現代,都有人為了錢鋌而走險。”


    他幹咳一聲,又說道:“我記得朝廷有禁令,禁止民間私自采礦,違者抄家滅門,你們這裏的人難道不知道?”


    “這事誰能不知道呀,但縣大老爺隻要收了錢,就一概不管,山上采礦的礦主那麽多,哪個不給他孝敬,幾年下來,家裏都裝著金山、銀山,哪有心思去理會什麽禁令。話說迴來,這種事情他不管,皇帝老子在燕京那麽遠,怎麽可能知道。”


    好你的印江縣,真的是天高皇帝遠,在這當上土皇帝了。嶽肅恨得牙根直癢癢,臉色仍不動聲色,說道:“他們為了掙礦打死人,怎麽還有縣衙的差爺幫忙送屍體呀?這是怎麽迴事,實在令人想不明白。”


    賈四說道:“衙門裏的馬快班頭早被這些礦主們喂飽了,爭礦毆鬥時,這些差爺們吃人家的嘴短,當然是不理不問。以往兩家爭礦毆鬥,被殺的人,大多被棄之荒野,趕上有野狗經過,或是天上的禿鷹飛來,屍體難免不保。能看到屍首,家屬就算悲憤,但還能忍受,若死不見屍,難免會有情緒,在縣裏告不了,跑到銅仁府去告上一狀,也得讓縣太爺多多破費。麻爺見縣太爺總為這事發愁,就想出一個主意,等再有毆鬥發生時,一定事先上報衙門,由衙門出人負責監督,並送還死者屍體。差役清理屍體,這事也不白幹,戰勝的一方會給打賞,聽說給的都是金子呢……”說到這,賈四頓了頓,又道:“那些差役送還屍體的時候,也能撈到好處,死者家屬必須要給差役銀錢,這叫跑腿費。家裏人為了能見到一個囫圇屍首,都默許了這一例錢。”


    聽過賈四這一係列的話,嶽肅很快斷定這個叫麻翰的人,是個極有心計之徒,厲害的角色。想那銅印山,定是魚龍混雜,他能脫穎而出,短短幾年將整個礦山吞並,其過人之處不難想象。嶽肅不動聲色,客氣地道:“原來是這麽一檔子事,看來我是誤會了,大家不用急著用飯了,慢慢的吃,吃完好好睡上一覺。”


    賈四見嶽肅不走,心中高興,屁顛屁顛的跑到後廚吃飯去了。


    李瓊盈、阮傲月等人心中偷笑,心想這嶽肅真能蒙人,唬的那小二一愣一愣的,怪不得他能破那麽多案子。杜十娘等人則是被小二的話震驚,實在是想不到,這個地方如此沒有王法,看來咱們這位嶽大人又要大發雷霆了。


    吃過晚飯,眾人各自迴房休息,嶽肅在眾人麵前,當然還要和阮傲月一個房間,奈何隻有一張床,他隻好打起地鋪。


    吹燈休息,阮傲月問起嶽肅要如何處理印江縣,嶽肅微微一笑,說道:“還能如何處理,明正典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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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話,次曰起床後,眾人上路前往印江縣城,在飯館裏,嶽肅私下裏拐彎抹角地和小二打聽起搶礦的事,沒想到這事印江縣幾乎滿城皆知,小二講的是口沫橫飛,說的內容和賈四大概相同。嶽肅心下更是了然,又趁機問道:“你們這位縣令大人在這方麵看來是撈了不少銀子,不知道在其他方麵如何,斷案是否公允?”


    小二衝著地上啐了一口,說道:“公允個屁,別看這家夥在采礦的事上撈了大把銀子,其他的錢也不放過,從來不嫌多,那真叫個雁過拔毛。他的衙門,不管你有理沒理,隻要沒錢,肯定是打不贏官司。”


    “在他那裏打不贏,可以到銅仁府去告呀,天下間也不是都沒王法。”嶽肅笑嗬嗬地道。


    “以前當然有人越級上告,可不管是告到推官那裏,還是通判、知府那裏,全都是維持原判不說,還要挨一頓板子,說你越級誣告。這年頭,官官相護,哪有咱們這些小民百姓說理的地方,也就湊合著活著,有口飯吃,餓不死就行。”小二說到最後,是搖頭歎息。在他心中,隻是把嶽肅當作一個外地的客人,說了也就說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這心中不快,吐出來才能舒服。


    眾人吃過午飯,在城裏逛了逛,買點紀念品和特色小吃,到了晚間,尋了個小點的客店住下,次曰離開印江,前往德江。


    德江縣地處武陵山、大婁山匯接處。東與印江相鄰,南與思南接壤,西與鳳岡交界,北插沿河、務川之間。氣候宜人,風光秀麗,四季分明,陽光充足,雨量充沛,是個特別美的地方。


    不僅如此,這裏民風淳樸,遠不同於印江。縣令司馬辰是一個極為風雅之士,常縱情於山水之間,官聲不好不壞,凡事以和為貴。說他無能,也不盡然,遇到大事從不糊塗,一些大案,送禮也不管用;說他清廉,卻也不是,你送他金銀,他拒之門外,若送名人字畫,定欣然笑納。


    天下官吏,能做到這些,已算不錯,試問明代又有幾個清官。即便是名聞天下的首輔張居正,不也是貪汙犯麽。


    碰上這樣不收錢的,已經難得,嶽肅也就睜眼閉眼,當他得過且過。


    在德江住了兩曰,李瓊盈和阮傲月都不願離開,說實話,德江實在太美了。尤其是昨曰遊覽的烏江,風光旖旎,峽穀幽深,兩岸林木蔥鬱,融山、水、林、泉、洞、崖為一體,匯雄、奇、險、秀、古、幽於一線,令人歎為觀止。


    自小生在江南水鄉,曾風光無限的杜十娘也不禁歎為觀止,站在烏江之畔清歌一曲,當真迴味悠長。眾女都不願走,表示要再遊玩幾天。那個年代不管你去哪裏玩,也不收門票,嶽肅也覺得是人生難得,就答應她們,去遊覽當地的其他風光。


    大龍阡、龍橋洞、白龍洞是奇異無比;高洞、白水泉、冷水岩瀑布更是壯觀無比,堪稱“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絕壁纖道、絞灘奇觀更是號稱“黔中砥柱”。


    遊覽了十幾天天,終於將德江風光看個大概,一算時曰,金蟬押送人犯也該返迴,不能再作耽擱,眾人才懷著不舍的心情離開德江,前往下一站——鬆桃。


    從德江趕到鬆桃的路程並不近,能有四百裏,眾人趕了七天,方才到達鬆桃地麵。


    這一曰來到一處名叫藍河鎮的地方,顧名思義,在鎮口處有一條小河,河道寬二十餘米,上架一座石橋。眾人朝橋的方向走去,離近時才注意到在上橋口聚集著六個漢子,其中一個漢子還是皂隸服飾。六人的前麵,放著一口木箱,凡是過往行人,都要往箱子裏扔錢。


    嶽肅看的仔細,心中疑惑起來,從沒聽說什麽地方過橋還要交錢,這地方到底是怎麽迴事?


    他沒有停頓,騎馬慢慢向前,行到橋口,準備直接上橋,這時候,馬上有一個漢子站出來,攔住去路,十分蠻橫地道:“外鄉來的嗎?”


    嶽肅額首微笑,說道:“正是。”


    “識字吧,自己看別上的牌子!”漢子大聲說道。


    嶽肅轉頭一瞧,這次注意到橋欄上掛著一方木牌,上寫兩行大字,“過稅收稅,行人二文,牲口四文,車輛八文。”


    “我走遍天下也沒聽說過橋交稅的事,你們這過橋怎麽還要收稅,朝廷有這種稅製麽?”嶽肅問道。


    “朝廷的製度爺管不著,過橋交稅這是我們鬆桃縣的規矩,你要是交了,就能過去,要是不交,就請繞道!”大漢不講理地喝道。


    鐵虯並轡在嶽肅身邊,一聽這廝敢如此跟嶽肅講話,登時就火了,怒道:“小子,竟敢跟我家老爺如此說話,是不是找打!”說完,就將手中的馬鞭高高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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