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城縣四麵平原無險可守,由於放棄了同州,蒲城縣就成了官軍前線最突出的一點,隻能與富平縣守軍互為依托、相互支援。


    主攻蒲城方向的是以高迎祥為首的三十支義軍、超過十萬人組成的聯軍。


    正月二十一日,革左五營的賀一龍和賀錦抄小道出金粟山,一夜之間切斷了蒲城守軍退路,然後聯軍從白水、澄縣、同州三個方向對蒲城展開圍攻。


    蒲城縣城被圍得水泄不通,連求援都做不到。


    聯軍作出佯攻姿態,表麵上四麵圍攻,吸引守軍注意力,實際上派土工日夜挖掘,采取“穴地攻城”的方式,在城牆底下放置大量火藥。


    “轟——”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蒲城縣城牆倒塌,義軍一擁而上衝入城內,殘餘守軍隻能投降。


    蒲城陷落,義軍迅速推進到富平縣城下。富平守軍隻能緊急向各處通報情況、四麵求援。


    其實富平縣城池既不高也不大,和打蒲城一樣如法炮製,一兩天時間就能打下來,可義軍聯盟在這時候就出現問題了。


    一來,高迎祥在山西、河南接連遭遇大敗,實力早已大不如前,在義軍中的聲望和威勢更是一落千丈,許多中小義軍首領也不怎麽願意聽從高迎祥調遣。


    二來,聯盟中三十位義軍首領,很多事情都需要商量著來,征求大家的意見,總有誰都不服誰的時候,出現分歧就會拖著遲遲不能決策。


    這不到了富平縣,大家都認為打下來是輕而易舉的事,於是就商議起下一步的進軍方向。


    高迎祥主張向北打耀州,幫羅汝才打通南下的道路。


    但王家軍將士對在耀州城下的失敗記憶尤深,他們在那裏失去了最早的兩位創始人和無數並肩作戰的同鄉兄弟,那裏給他們留下的陰影太重了,但他們也不好意思把這事擺明了說,反正就是死活不同意去攻打耀州。


    不明所以的革左五營幾位首領和王家軍一起輾轉數千裏、一路同生共死過來,更是願意相信王自用、王嘉胤二人。


    於是義軍聯盟就出現了兩派。一派以高迎祥為首主張向北,一派以革左五營、王家軍為首主張向南。


    不過也隻是爭論了一天。革左五營和王家軍不想浪費時間,第二天一早就帶著人繞過富平縣直往西南而去,就隻剩下高迎祥留在原地繼續攻打富平。


    然而,高迎祥還沒攻破富平,也沒等來羅汝才,卻等來了王家軍懼怕的邢千言。


    邢千言擊退羅汝才後,立刻率部撤走,收攏同官縣的守軍迴到了耀州城。在耀州城探查得知義軍還在富平縣城下時,邢千言立刻率部向義軍側後奔襲。


    “殺——”


    “哪裏來的喊殺聲?哪裏來的部隊?”正在城外督促部隊攻打富平城池的高迎祥聽到身後傳來的喊殺聲亦是滿臉疑惑。


    “報闖王,是耀州的官軍從北邊殺到我軍側後了!”


    “曹操幹什麽吃的!他在耀州都幹了些什麽!”高迎祥怒火中燒:“鳴金,讓攻城部隊撤迴來,老營隨我迎敵!”


    說完,高迎祥拔出刀,帶著身邊的人馬就往後方衝去。


    邢千言見義軍轉向自己,勒馬揚鞭,高聲喊道:“弟兄們,隨我衝鋒,殺穿敵軍!殺!”


    邢千言這一貫勇猛無畏、帶頭衝鋒的作風深深激勵著手下將士,全都緊緊跟隨在身後,猶如鋒矢一般直戳義軍中心。


    見到前方左右開弓、高大武勇的義軍將領,邢千言興奮地衝上去,義軍將領見狀也揮舞著手中斧鉞迎上去。


    “鏘——”


    一招交鋒,倆人勒馬穿梭而過。


    邢千言看著對方手上的斧鉞,隻覺得自己拿著馬槊的右手一陣酥麻。


    那義軍將領見邢千言的手勢不自然,不禁一陣大笑:“好小子,你是第一個與我手中斧子硬撼沒有脫手的,有點功夫,你叫什麽名字?爺的斧下不要無名的鬼!”


    “老子邢千言!你又是誰?”


    “原來你就是那個讓王自用、王嘉胤都沒了膽氣的邢千言,看來也不過如此嘛!記住了,今天殺你的是你黃龍爺爺我!殺——”


    話音未落,黃龍再次握斧馭馬,緊緊盯住邢千言,氣勢洶洶衝殺而來。


    邢千言左手持槊右手撫胸,雙眼發直,呆立原地。


    黃龍以為對方被嚇住了,不禁發出一陣嘲笑:“膽小鬼,拿命來!”


    就在黃龍衝到邢千言身前幾步距離時,邢千言從懷裏摸出一個東西,黃龍看不清,但到了現在他也無法停下來,隻能一往無前繼續衝過去。


    “砰——”一陣煙霧,一聲爆鳴。


    黃龍隻感到胸口被什麽狠狠擊中,直接穿透了他的身體,從背後鑽了出去。一瞬間,黃龍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直挺挺摔下馬,臉麵朝天倒在一旁。


    邢千言吹了吹手銃發出的白煙,感歎:“聖上賜的燧發手銃真是好東西啊,迴頭得找黃錦龍多要點彈藥才行。”


    邢千言低頭看向地上還未斷氣的黃龍,淡淡地笑道:“黃將軍,時代變了。”


    黃龍滿眼不甘:“你……你不講武……德……”


    “德”字還沒完全出口,邢千言就一槊斬下了黃龍的人頭,高高挑起,向四周高喊:“黃龍已死!黃龍已死!黃龍已死!”


    周邊的義軍士卒見狀頓時士氣全無,一片大亂。


    “什麽!”不遠處的劉哲聽到喊聲,舉目看去,果真看到黃龍的首級,頓時怒不可遏:“狗賊!此仇不共戴天!”


    劉哲與黃龍都是高迎祥手下大將,出生入死、袍澤相依這麽久,早已是過命的兄弟,自是感情深厚。


    此時見黃龍身死,喪失理智的他隻身殺向邢千言所在的位置。


    “不要!快迴來!”高迎祥想要攔下劉哲,奈何劉哲已經衝入人群中了。


    “狗賊!還我兄弟命來!”


    邢千言挑著黃龍的人頭在戰場邊上來迴奔跑,此時見劉哲衝鋒陷銳而來,親衛隊頓時如臨大敵緊緊護衛在身邊。


    邢千言右手此時還微微發麻,可不敢再上前冒險鬥將了。


    “又來一個愣頭青!殺了!”


    聞言,親衛隊迅速拿起弓弩,一頓亂箭。


    劉哲被射成了刺蝟,殞命當場。


    “不!”


    劉哲和黃龍是高迎祥最忠心的手下,是他的左膀右臂,一直以來跟隨他走南闖北,早已情同手足,此刻臂膀皆斷,高迎祥根本接受不了,兩眼一翻就要倒下。


    高迎恩一把扶住高迎祥,見富平縣城中的守軍都已經衝出來夾擊,己方陣型已經潰散,士氣低迷,局勢可無可挽迴,趕緊下令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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