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爾耕來東江軍上任,就帶了許顯純一個人。然後張全上任錦衣衛高層基本上都被替換掉了,於是朱由校就把二十多名田爾耕在錦衣衛的老下屬調到東江軍情報處,這些人都是情報、偵查、刺殺等工作的老手了,有他們在田爾耕能更快完成情報網的建立。


    曾經的遼東情報網已經被摧毀殆盡,所以東江軍情報處的建立工作完全可以說就是需要從無到有、一分一毫地布置才行。


    田爾耕對遼東情報網的預想設計範圍,最東到日本,最西至京師,最北囊括整個後金和北元,最南則限定到山東,這是一個方圓數千裏的龐大範圍,對各方資源和情報的整合是一項極其龐大的工作。


    田爾耕和屬下殫精竭慮,日夜工作,光是數量眾多的諜報人員名單清查確認和暗番喚醒的工作量就得忙活數月才能完成。


    ……


    天啟十年七月十日,牛毛寨。


    因為阿敏叛逃到朝鮮鹹鏡道,皇太極命令粘杆處滲透朝鮮,監視阿敏部的動向。


    此時的巴博達是粘杆處五名粘杆侍衛之一,統禦粘杆處六分之一人員。這次滲透朝鮮、監視阿敏的任務就落到了他的頭上。巴博達帶著人從盛京出發,經赫圖阿拉趕往朝鮮,經過牛毛寨時天色已晚,便入寨過夜。


    晚上,巴博達帶著三名心腹侍從出了牛毛寨,去到一片山林之外,命令侍從留在原地等待,然後自己孤身進入到林中。


    巴博達進入林中深處等待,隱藏在一片樹蔭下的黑衣人靜靜看著他好一陣,才踏前一步,使月光照亮他的下半身,暴露在巴博達眼前。


    “來者何人?所為何事?”黑衣人開口用的是女真語。


    “巴者盡忠,上奉隆日,巴者博達,下拜皓月!”巴博達一邊說,手上一邊做著一些特定的手勢。


    黑衣人聞言點點頭:“隨我來。”


    倆人走到更深的林子處,這裏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有一塊大石,上麵正坐著一名灰衣人,周邊侍立著數名黑衣護衛。


    黑衣人上前拱手道:“大人,巴博達帶到。”


    巴博達隨之:“巴博達,巴盡忠,見過大人!”


    灰衣人上前扶起巴博達:“我是錦衣衛都指揮僉事許顯純,救濟所就是我們的下屬機構,盡忠你潛伏敵人內部多年,真是好樣的!”


    應朱由校要求,集中力量對付建奴,遼東方向的情報部門要互通,所以東江軍、上直軍、征東軍團、錦衣衛、東廠、西廠的情報網都匯聚到田爾耕一處,駱思恭就把救濟所負責人轉接給田爾耕,田爾耕也就得到了巴博達這一條重要的情報線。


    巴博達抬起頭,他是第一次見許顯純,便努力將對方的麵容記在心中:“隻要朝廷需要,我巴盡忠願為大明死而後已!”


    許顯純欣慰地拍著巴博達肩頭:“盡忠,我們到一邊詳談。”


    ……


    一日後,寬奠堡。


    寬甸六堡由寬奠、長奠、永奠、大奠、新奠、蘇奠六座城堡組成,是萬曆元年遼東總兵李成梁修築的,萬曆三十四年以“地孤懸難守”為由放棄了,萬曆三十六年,朝廷為加強邊備又重修城堡。天啟初年遼東各城盡數失陷,毛文龍受廣寧巡撫王化貞委派率二百兵丁深入遼東敵後建立根據地,才逐步收複了幾座堡城。


    寬甸六堡位於長城以東,長城外就是建州衛,也就是建奴的地盤,生活著大量建奴族人,所以寬甸六堡一直是明軍與建奴交鋒的一線戰場。


    田爾耕在這裏等待去與巴博達接頭的許顯純,一直在城頭眺望遠處的山林,在入夜之前許顯純一行人終於出現在視野之中。


    田爾耕走到城堡大門迎接許顯純:“老許啊!你讓本官好等啊!”


    許顯純見狀,心中一陣感動:“謝大人!下屬不負所望,已成功與暗番接上頭,定下了聯絡時間與方式!”


    “好!大功一件!”田爾耕高興地點頭,兩人共同往城堡中走去。


    突然,“嗖——”一道淩厲的箭矢破風之聲響起,田爾耕應聲倒地,胸部中箭。


    “有刺客!保護大人!”許顯純睚眥欲裂,隻見城中幾道黑色身影一個閃身就消失在房屋陰影之中。


    經醫師取箭清創救治,發現田爾耕胸部所中箭矢的箭頭淬了毒,所以雖然沒有直接刺穿心髒奪去性命,但還是導致田爾耕重傷昏迷。


    田爾耕遇刺的當晚淩晨,寬奠堡的火藥庫房就被人襲擊,意圖引火點燃炸藥,但被守衛成功阻攔。城中的民房和營房也有多處人為縱火,意圖在城中製造混亂。隨後有人強行衝擊城門,被守城官兵就地殲滅。


    第二天下午,阿巴泰就率部前來攻城,佯攻一陣見到寬甸六堡的明軍狀態正常、攻守自若後,就灰溜溜地撤走了。


    許顯純見此情形也不敢再在寬甸逗留,連忙乘船出海,護送田爾耕到皮島治療休養。


    隨後許顯純越過毛文龍,直接急報迴京師奏告皇帝。


    朱由校聞訊大怒,立刻派駱思恭趕去遼東。第一是暫時主持東江軍情報處的工作,第二是查出幕後黑手。然後朱由校下旨把遠在南洋的駱養性調迴來。


    駱氏父子不在京師,西廠留守京師的官員又不堪大任,導致這一陣子西廠的情報文件都要送到遼南去處理。


    西廠的公務原本就很繁重了,現在還要承擔東江軍情報處這更加繁重的工作,這讓駱思恭身上的擔子異常沉重,使得他原本就比較孱弱的身體更加虛弱,最終導致舊病複發。


    駱思恭被迫在複州一邊治療養病一邊處理各種公務。過了一個多月,田爾耕傷勢穩定,許顯純護送他到複州養傷,後才由許顯純接手,獨力擔綱東江軍情報處,駱思恭才得以迴到京師。


    半年多後,駱養性迴到京師接管西廠事務,隨即駱思恭上疏請辭迴家養病,朱由校也隻能批準,然後任命駱養性為西緝事廠提督將軍。


    可以說,田爾耕的遇刺受傷大大阻礙了大明朝廷在東北方向的諜報建設,情報網的建立進展大大延遲,也許這會讓背後的勢力大大獲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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