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將軍迴到了西南,駐守在忘川河水最平穩的那一段,那裏有著層層的哨崗,隻要西南三王一有動作,必是由此進攻,守著這一段,就守住了名朝的安全。


    主動攻擊,目前並不適合,西北正在開戰。隻要與西北和京城保持及時溝通,原地待命即可。


    西北邊境,自寧王偷襲的第一仗起,名朝與夏國徹底的摘掉了暫時和平的假麵具,邊境戰火紛紛,軍士們都被寧王的豪言壯語激起血性,誓要奪迴夏國國土。


    寧王趁勝又打了第二個勝仗,他是以已死之身全力以赴,勝是必然的。


    第二仗之後,西北的大軍必須休整。西北不比西南,夏國與名朝的接壤處,城與城之間距離太遠,戰線太長,又氣候炎熱,水源珍貴,加上軍需準備等事物需要很長的時間。


    寧王覺得無限孤獨,還有多少天?沒有多少天了他的日子。還能再給他幾年嗎?國庫才充盈,隻要軍需跟得上,兩年,隻要兩年,他一定可以滅夏。可是,他真的沒有時間了。要怎麽破?不對,定有破局之術。還有他的丫頭,她的笑容,是這戰火之地的一絲溫柔,從她初次與他相見,他罵她,就是注定了他們之間的結局嗎,他必要辜負她?


    他叫來了安風與銀夜,還有尚將軍。


    他已決定了,要去刺殺夏國國主。


    夏國迎來了蜀國的老三與老五,商議著兩國攜手之事。老五一盅酒下肚就不省人事。


    老三咬牙說:“老五哇,不是我們狠,隻是你命當如此,誰讓你的年紀與老六最接近呢。大哥說了,會保你這一支代代富貴榮華。老五,我知道你聽不見,你要真能聽見,我也說不出口……”


    老三說完揮揮手,夏國大巫的幾個弟子把暈迷不醒的老五抬走了。


    七月初一的夜晚。


    夏國的大巫一身黑色祭袍,走上祭壇,閉目坐下,嘴唇微動,壇下的立著的弟子與護衛,以及側邊坐著的夏國國主均是一臉肅穆與敬重。


    子時初,五花大綁被堵了口的蜀國老五,被帶到祭壇。


    大巫的大弟子將其扛上祭壇,用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割破了他的手腕。血無聲的流到一個黑色的小壇子裏。


    大巫表情有些猙獰,口中喃喃的念著咒語。


    壇子的血滿了,大巫師將血倒在祭壇上,待得祭壇都灑滿了血,又把剩下的血飲盡。


    躺著的老五因為流血過多,而暈迷過去。


    大巫師抬著看著天相,很久,點點頭。


    大弟子恭敬肅穆在祭壇下堆好的柴禾上澆上油,夏國國主親自取來火把,點燃柴禾。祭壇周圍火光起,熊熊之火圍繞著祭壇,壇上趴躺著人被火光與煙嗆醒,怒瞪著雙眼嗚嗚地掙紮著。坐著的大巫師如磐石,動也不動。


    名朝的帝星輔星暗淡無光。


    名朝皇帝、太後、欽天監司坐在禦花園中,麵色含悲。


    “就在今夜了,皇上,太後娘娘。隻有八十多日,不到一百日。”


    “六弟打了兩個大勝仗,也算是完成了他的夙願。”皇帝黯然自語。


    太後悲道:“我卻沒見到軒兒最後一麵。”又恨恨地看著皇帝,“你滿意了?”


    寧王、安風、銀夜騎著大白與小白還有千裏,越荒嶺奔往夏國國都。


    才到嶺上,突得風起沙揚,寧王迷了眼,無端心口絞痛,他捂著胸口,痛哼了一聲,直挺挺從大白背上跌落,由荒嶺滾落下去。


    大白長嚎了一聲,嘯聲中說不出的驚慌。


    安風與銀夜大駭:“爺——”


    七月初一的桃村。


    夜深人靜之時,林小寧突然醒來,出了一身的汗,頭發與衣裳貼著她的身上,口幹似火,又覺得心中似有九隻貓兒在抓,慌得無以倫比,如同生了重病一般。


    望仔與火兒吱吱亂叫,從暗處跑來。跳到她的床上。


    此時,她手腕上的胎記一陣巨痛,便不省人事。


    她蘇醒來的時候,已是天明。渾身疼痛不已,有一種特別絕望的情緒莫明的圍繞著她。


    望仔與火兒在她的床頭焦急地吱吱亂叫著。


    她淒然一笑:“空間不能用了,我失去了空間?”便試著要進入空間。然後失望地又笑。


    她躺在床上。暑天已到,屋裏的窗欞透著外麵熱烈的陽光,這才什麽時辰,陽光就這麽烈,又熱又堵。她呆呆的躺著,渾身的汗也不覺得難受。隻是靜靜看著帳紗被一絲兒風吹過時,輕輕柔柔地微微拂動……


    她怔了半天,大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聽起來很怪異,她邊笑邊說:“本來就不應該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是嗎,沒了就說明我才真正與他們沒什麽兩樣,我的爺爺,我的大哥大嫂,我的妹妹與弟弟,我的親朋好友……”


    她笑完了又說:“我本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名朝最普通的女人,我第一個願意嫁的男人,蘇大人,我愛不愛他不知道,卻是被郡主搶走了。後來我愛上一個男人,可他的家人不喜歡我……”


    她的聲音充滿悲傷:“因為空間,我才那麽勇敢,我敢舍,沒有了它,我就是一個膽小鬼?”


    她坐在床上,不言也不語。


    望仔與火兒小心的看著她,許久後,又小心上前,跳到她的懷中,輕聲吱吱叫著。


    “我不難過,不傷心,我的望仔,我的火兒。”她恍惚地說道。


    望仔扭了扭屁股,討好地叫了兩聲。


    “哈哈哈……”林小寧詭異地笑了,眼淚流了下來,“原來有人在壞我的天命之星,空間是天星的一部分。原來望仔你現在是空間主人了,我失去了,你就成了它的主人。不用等我死了。”


    望仔與火兒,在林小寧的懷中蹭著,叫著。


    林小寧摸了摸望仔,笑得奇怪:“我知道了,我是你的主人,你的就還是我的。別擔心,我不生你們的氣。”


    望仔與火兒小心翼翼在林小寧懷裏躺下。林小寧靠在床上,抱著望仔與火兒。


    “小姐可是醒了?要進來伺候嗎?”荷花在門外問道。


    林小寧沒應。


    荷花站了一會,又道:“小姐,您再多睡會吧,給您留了早飯。”


    林小寧還是不應。


    荷花走了。


    林小寧靠在床上,仿佛睡著一般。望仔與火兒靜靜趴在她的懷中。


    屋裏的空氣像凝固了一般。


    突然,她直起身,抓住著望仔與火兒,神情複雜說道:“這世間的事就是這麽奇怪,就是這麽可笑,就是這麽微妙,兜兜轉轉,是我的仍然還是我的。可我不會一直這麽好運。我在想,我之前,是憑了什麽,要做那麽傻的事情。舍?勇敢嗎?我為什麽要舍?傻啊,我若有舍的勇氣,為什麽不去搶呢?!”


    望仔與火兒吱吱興奮叫著。


    林小寧笑得燦爛:“怪不得我上一世是老姑娘,我要去找他,告訴他,除了我,他休想娶別的女人!”


    望仔跳了起來,大聲叫著。


    林小寧的眼睛閃著光芒:“好,去抓住那個壞我天命之星的壞蛋,把他殺了,用他的血來肥空間的地。壞我天命,欺負我,當我是病貓呢……”


    她跳下床,叫著:“荷花,我要洗個澡。”


    林家眾人早就吃完早飯,幹活的幹活,上學的上學,教書的教書去了,隻有她起得最晚。


    林小寧半點不好意思也沒有,讓人端上早餐,吃得飽飽的,神清氣爽地去找姑奶奶林氏。


    林氏還有付奶奶正在後院的水亭中納涼,她們這對老姐妹小聲低語著,林氏的臉色紅潤,眼神泛著愉悅的光彩。


    林小寧請了平安脈,笑著打趣著:“姑奶奶,付奶奶,什麽事這麽開心啊。”


    兩個老婦相視而笑,避而不語。


    “不說算了,神神秘秘的。”林小寧嬌嗔撇撇嘴。


    “去去去,去你嫂子那看你的小侄兒去。”林氏笑著轟趕著。


    林小寧笑嘻嘻地走了。


    林小寧抱著那個團團的,肉肉的,粉粉的小玩意——她的小侄兒,哄了半天,逗了半天,隻覺得生命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那小小的孩子,白白的小小的手掌與腳丫,散著乳香。咿咿呀呀地流著透明的口水叫著笑著,讓她胸中泛起說不出的愛意。


    她沒頭沒腦親著這個小嬰孩,心中感動。


    “小寧,腮別親狠了,他就是被人親狠了才老愛流口水。”


    “沒事,我不嫌。”林小寧笑道。


    付冠月笑罵著:“還你不嫌呢,就是被你親壞了,不許親臉。”


    “他喜歡我親他呢,看他開心的樣子。”林小寧笑著又親了一口。


    付冠月無奈道:“你親吧,啊,迴頭他長大了還流口水。”


    “傻子才會流口水,我侄兒才不傻。”林小寧笑道。


    付冠月吃吃笑了。


    林小寧突然蹙眉,傻子,他臨走那天說,別醉了,記得以後要喜歡傻子的笑容……


    還有,他讓她再說一遍小王子的故事。


    小王子不是死了,是迴到他來的地方。


    林小寧頓時心慌,她預感到她錯過了什麽,錯過了他想告訴她的。


    “我現在就要去西北,”她對大叫著,“荷花,叫安雨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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