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坐在喬家的花廳裏忍不住腹誹。


    婆婆家早就落魄了,娘家人年年來家裏打秋風,見著家裏插花的瓶子都想往外摟,她可不想要這樣的親家。


    這喬家的小女兒雖然以前是在鄉間長大的,規矩禮儀上還差了一些,但如今她的身份完全配得上自家兒子。


    規矩上等定了親,不說她們家,就是喬家,隻怕也會請人來好生教導的,這個她完全不擔心。


    倒是自家小兒從小就不愛讀書,隻愛耍棍棒,將來還不知要如何生計。她和他爹早就為他的婚事愁上了。找個身份低的,她不願意。找個有身份的,人家看不上自家兒子。喬家,正正好。有身份有銀子。


    若賢兒背後有個富足的嶽家,就是賢兒祖父母百年後分家,叔伯們分薄了家產,再等她們夫妻百年後,她生的三個兒子也分家另過,她也不擔心這個小兒子吃不上飯。


    如此這般想著,越發覺得這喬明琦不錯。


    正像她婆婆說的,要早些把人定下來,現在外麵的人還隻盯著喬家大兒子的婚事,若迴過頭來,隻怕這喬家最小女兒的婚事也被人搶了。


    想通後,麵上便有些焦急,急忙拿眼神示意喬姑婆。


    喬姑婆見吳氏的樣子,心裏得意。


    她喬家的女兒當然是最好的。就是這流落在外的都搶手的很。


    便朝藍氏和喬母連誇了周善賢好幾句,又說道:“嫂子你不用擔心,這善賢讀書上是差了點,但這孩子不是個笨的,在別的方麵可是出色得很。他的功夫可是他祖父請了專門的人來教的。憑他周家的關係。若想給善賢謀個仕途還不容易?”


    藍氏聽了,看了一眼直衝她點頭的吳氏說道:“這些我倒是不在意,隻要人不笨,將來不管做什麽總能混口飯吃,仕不仕途的,我們也不看重,隻要孩子是個好的就成。不過你們也知道,我家明琦從小在鄉間長大。生活簡單,性子也單純,我和她爹娘是想給她找戶簡單的人家嫁過去的。大宅門裏人多事兒也多,我怕孩子處理不來。”


    吳氏自然聽出藍氏話中之意。


    她家人是多了些,不說公爹那幾個姨奶奶,她家老爺的那幾個庶兄弟。就是她家老爺都有好幾位姨娘,庶子庶女自然也是有的。好在她婆婆和她也不是軟和的,家裏還鎮得住。


    便對藍氏和喬母說道:“兩位請放心。明琦若是到了我家,我定是把她當親生閨女一樣。你們也知道我就生了三個兒子,就盼著能有個女兒陪在身邊。若明琦能到我們家,我定是要把她帶在身邊手把手教她的。將來她們小家裏的事我也不插手,都由他們自己說了算。我也不是那種會往兒子房裏塞人的人。我也希望兒子以後日子過得簡單些。”


    坐在她身旁的大兒媳婦聽了也連忙點頭,出聲支持她婆婆。


    藍氏和喬母見這婆媳二人關係很好的樣子,舒了一口氣。看來這吳氏也不是那種會苛待媳婦的人。


    隻是明琦的婚事也不好馬虎。隻怕有些情況還要再了解一番,也要再跟孩子的爹商議一番。


    藍氏和喬母並不拒絕吳氏,隻說要與孩子的爹商量一番。


    吳氏也知道這兒女大事不能隨便了,臨行又語言懇切地說了一通。見藍氏並沒有不虞,這才領著媳婦告辭了。


    而喬姑婆則留了下來。


    藍氏婆媳留喬姑婆說了一個下午的話。從她那裏又了解了周家的好些情況,對於周善賢也更了解了幾分。


    待喬姑婆走後,藍氏和喬母對周善賢也中意了幾分。待晚間喬父迴來後,婆媳二人與喬父說了白日裏發生的事。


    喬父聽得周家來求娶他家小女兒,還愣了愣。實在是這段時間都在忙乎明玨的親事,竟不料有心插花花不開。而無意間竟是引來明琦的婚事。


    喬父聽了也沒著急應下。隻說要再了解一番。


    往後的幾天,三人把明玨的婚事暫時放下,找了喬蘭芬,藍彩蝶分別了解了一番周家及周善賢的情況,又問過幾家相熟的人家。


    待人人都說這門婚事做得的時候,喬父喬母便讓喬明瑾去問一問明琦的意思。


    不得不說在兒女的婚事上,藍氏和喬父喬母自來就是個開通的。當初明瑜的婚事,也是問過明瑜意思的。


    而等喬明瑾與明琦說的時候,明琦隻滿臉通紅,別扭不說話。喬明瑾了解這個妹妹,若是她不滿意的事,早就嗆起來了。


    得了明琦的意思,喬明瑾便轉身和喬父喬母說了。藍氏聽了便做主應了這門親事。


    仍是請了喬姑婆做媒說項。


    周家得知消息後,歡喜異常。立刻就請了官媒上門換了庚帖。定下了兩年後等明琦及笄就把人抬進門。


    明琦的親事定下之後,兩家的關係更是密切了起來。


    周善賢後來還來了幾次喬家,得知明琦會騎馬,不相信。請了她專門去馬場比試。


    在看過明琦嫻熟的馬術之後,便不再說話了。人家一個鄉下來的,沒人教,還能把馬騎得這麽好,沒理由他一個有專門師父教導的卻要輸給一個小妮子。


    從此之後,更是下力氣苦練功夫、馬術和箭術。兩年後憑著一身精湛的功夫進京考了武舉,又進了禁衛營,後來更是成了一方大吏。當然此為後話了。


    而自從那天周善賢見識了明琦的馬術之後,又得知明琦並沒有看低他,對他不喜讀書也並不反感,倒是漸漸對明琦有了好感。


    而後又與明琦接觸了幾次,越發喜歡家裏為他定下的這個小娘子。


    自此後,在外得了什麽好物,總是悄悄地給明琦留著,想方設法送到明琦麵前。


    兩個人關係越發好了。


    而自明琦的婚事定下來後。明玨的婚事更是讓藍氏和喬父喬母著急。至於明珩,還小著呢,等幾年再說親也來得及。隻明玨最讓一家人頭疼。


    也許是初次對一個女人有好感,卻被無情的現實打擊到了,明玨越發用心在書本上。對家裏為她挑的人選也不說不好,但也沒點頭。


    喬父後來見他如此,便說且讓他安心備考秋闈,也許秋闈過後。會有合適的姻緣等著他也說不定。


    藍氏和喬母雖然未停止出門應酬,但對明玨的婚事也不那麽著急了。


    日子平靜地流淌。如此便到了四月。


    益州的冬天雖然比青川時間要長,但這個時候,厚厚的冬衣也該晾曬收籠了。


    這日,喬明瑾帶著明瑜和明琦在家裏翻晾冬衣。琬兒則跟前跟後在一旁幫忙。


    小東西已快六歲了。


    已脫去稚嫩,臉上已是慢慢長開。不再是肉嘟嘟的了。雖然長得像嶽仲堯多些,但臉上也是能看出幾分喬明瑾的影子來。特別是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誰見了都說是喬家人。


    這孩子去了幾個月的學堂。規矩禮儀上已是做得極好。


    也不再是怯懦地要跟緊喬明瑾的模樣了,有時候喬明瑾不到晚上睡覺都見不到女兒。這小東西就是不去學堂的日子裏都忙得很。天天有小應酬小交際,認識的夥伴比大人還多。忙得很。


    “娘,太婆不是讓娘去挑做夏衫的布料嗎?娘什麽時候去?琬兒要自己挑顏色。”


    喬明瑾領著丫鬟正往竹竿上攤著冬被,聽了這話忙低頭看向自家女兒。


    隻是還未等她開口,旁邊的明琦便笑著說道:“喲,小琬兒這是知道打扮了?這還沒脫去春衫呢,就要著急讓你娘做夏衫了?這又要去誰家玩啊?可別是給你娘領個小女婿迴來吧?”


    喬明瑾聽了便和旁邊的明瑜一起笑了起來。


    琬兒也不見惱,還朝明琦做鬼臉,衝明琦說道:“是小姨著急去見小姨夫了吧。等下也讓娘給小姨挑幾匹好看的花布。好叫小姨夫見了流口水!”


    喬明瑾和明瑜聽了又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明琦聽完惱羞成怒,扔下懷裏的大氅給旁邊的丫鬟。就跑去追琬兒。


    姨甥兩個一個跑一個追,圍著院裏的竹竿飛跑了起來。


    丫鬟們見了紛紛避讓。


    也隻她們服侍的主子這麽活潑。


    丫鬟們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二人追逐,也不怕主子們喝斥她們。在她們眼裏,再找不到這麽好的主子了,不打板子不說,連大聲喝斥也沒有。出去說給別府的姐妹們聽。誰不羨慕她們?也是喬家的主子少,不常招人,不然還不一堆人等著進來啊?


    喬明瑾見二人跑個不停,便笑著說道:“好啦,一會把衣被蹭下來,看我不收拾你們。不是說今天善賢要過來嗎?跑得那頭發跟雞窩一樣,也不怕善賢見了笑話。”


    明瑜也在一旁笑著說道:“可不是,一會她要是不能出去見人,那善賢拿來的東西可就歸我了。”


    琬兒一邊跑一邊大聲說道:“還有我還有我!”


    “少不了你的。”


    明瑜揚聲應了一句。每次來,別人或許沒有禮物,琬兒是一定有的。


    明琦聽得喬明瑾的話,跑了兩步便停了下來,對跑出她半圈的琬兒直吡牙。


    見喬明瑾和明瑜打趣她,便帶著丫鬟迴房收拾去了。


    喬明瑾笑了笑,也讓丫鬟帶琬兒下去擦拭。


    兩姐妹領著下人繼續收拾。不一會,便聽到下人來稟報,說是有人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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