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的妻子香秀,原是藍氏房裏的大丫鬟,與夏姨娘一樣是藍氏從藍家帶過來的陪嫁。


    她男人丁二去尋藍氏之後,她便日夜翹首以盼。後來得了自家男人傳迴的家書,便早早在等著藍氏一家了。


    如今終於見著藍氏,主仆二人忍不住抱頭痛哭了一場。


    得知藍氏一家如今在祖宅無人可用,便早早到藍氏身邊幫襯來了。


    而藍氏在大宅裏生活過,自然知道用人得用自己的人。如今祖宅的人她喚不動,好在還有丁二一家可用。


    而原本藍氏在祖宅就有一批服侍的下人,隻是自她帶著喬景昆離開後,這些人便貶的貶,賣得賣。如今過了二十幾年,就是還留在喬家的人,這些人也都上了年紀,不好再進內院服侍了。


    不過好在這些人後來各自婚嫁,也都有了各自的兒女。聽說藍氏要用人,紛紛過來投奔舊主,並把各自的家小帶過來給藍氏相看。


    又加上丁二一家在喬家也認識了一些能用的人,再加上祖宅還有一些不是依附方氏和劉氏兩房人的下人仆婦們,前來投奔的下人也不少。


    原本那兩房人一直隨著喬興存在京裏生活,也就是喬興存去世這才迴來守孝,祖宅裏原就是有一大批留守的下人的。


    這些人原本隻是擔心月錢沒有著落,正經主子又不在,不得不聽了劉、方兩人的令罷了。如今藍氏這般大刀闊斧,這些人終也知道自己要服侍的主子是誰,紛紛過來投誠。


    如此這般,藍氏能用的人手也不差什麽了。


    不管這些人有多少是忠心於他們一家的,但如今尚且能用,藍氏也並不排斥。都還讓她們在原來的崗位上。


    隻是並不安排他們到一家人所住的院子來。


    這一大清早的,藍氏便這般大刀闊斧宣示她的地位,劉、方二人頓時慌了手腳。


    又聽說一大批原本籠絡住的奴才,如今已是各歸各位,已被藍氏所用。兩房人頓時在房裏團團轉了起來。


    喬興存在臨終分家的時候,就找了族老及族裏德高望重的老一輩,在他們的見證下分了家,言明祖宅是留給長房喬景昆的。


    而方、劉二人所出的三個兒子及夏姨娘所出的喬景岸都已是各自分了宅子。


    隻是自喬興存離去後,喬景昆一直沒找到,這些人便一直住在祖宅裏。


    景倉、景崖、景山三房人一直沒有搬離,也不好隻叫喬景岸一家搬離,故喬興存所出的四個庶子便一直還住在祖宅裏。


    如今劉、方兩位就是再不願承認藍氏一房人的存在,窩在房裏不出,藍氏在祖宅這般大動,她們也不能再裝做不知了。


    原本劉、方二人勢同水火,各人都想爭嫡房地位。在喬景昆沒有迴來時,倒還能爭一爭,如今正主迴來了,他們再爭,在外人和族人們看來,也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


    而喬景倉做為庶長子,隻比喬景昆晚了一年出生。在喬景昆離家後,他一直是被當做長子來培養的。


    這些年他也一直覺得他就是喬家嫡房長子了,是未來喬家的家主。而喬景昆一迴來,便打破了他所有的夢想,他心裏的憤恨和不甘旁人旁人隻怕無法理解。


    隻是喬景倉小時候被方氏護得太好了,被兩位方氏寵得有些過了,讀書也不成,喬興存便給他捐了一官。


    因不是科舉考出來的,如今還是正六品閑職,從正八品升至正六品,用了二十幾年。


    哪怕他是喬家人,隻怕以後仕途也是有限得很。


    故對喬家的祖產、對未來的家主位置表現得要比其他幾個庶弟眼熱許多。


    此時喬景倉在房裏團團轉,他的母親方氏看得眼暈,扶著額頭喚道:“好了,景倉,你不要再轉了。轉得為娘頭疼。”


    喬景倉聞言頓住了腳步,隻麵上仍是一副焦躁模樣。


    他的妻子小方氏看了丈夫一眼,對上座的方氏說道:“娘,大爺這也是心裏煩。若不是那一家子,過不了多久,憑大爺的長子身份,大爺就會是家主,父親分出去的家財就是咱們的了。”


    方氏聽完這個大兒媳兼侄女說完,喝道:“大爺大爺,如今那一房人都迴來了,還叫什麽大爺!”


    說完閉著眼按住額頭。


    小方氏被吼,絲毫不以為意。撇了撇嘴,道:“叫大爺都叫了二十幾年了……”


    看方氏瞪她,又道:“娘,我又沒說錯!這家裏上上下下叫大爺都叫了這麽多年了,公爹也從來沒有糾正過。而且就算他們迴來了,咱們不認,她們又能奈何?”


    方氏聽她說完,瞪向她:“你不認人家就不是了?族長和族老們都認了!昨晚不是你說的族老的幾個兒媳還拉著藍氏痛哭流涕的?人家今天早上都當家理事了,再想不出轍,過不了幾天,咱一家人就得搬到城西那小宅子住去了!那間宅子我不是不知道,咱這一家子如何住得下?跟祖宅如何能比!”


    小方氏聽完還想再說,被喬景倉瞪了一眼,撇了撇嘴,隻好斂了聲。


    她雖得婆母看重,但她隻生了兩個女兒,如今兩個女兒都出嫁了,將來她還是要看丈夫和庶子的臉色。


    喬景倉斜了小方氏一眼,又看向他娘方氏,擰著眉說道:“為什麽丁二一去找,就把人找著了?父親當初手裏的人脈可不少,二十多年都一直沒找到。父親在的時候都沒迴來,怎的父親一走他們倒迴來了?那喬景昆聽說還隻是個秀才,若是父親還在,還能不給他安排安排?”


    方氏聽完看了這個兒子一眼,她和婆母一直把這個兒子當成她們的希望,從小大力培養。卻不想這兒子卻是讀書不成,練武也不成,連個秀才都沒考中。這些年也才混到六品的閑職罷了。


    方氏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父親做什麽從來沒跟我們說過。他也許找過,也許沒找。隻是看他臨終前為長房所安排的,想必他心裏也是有數的。不然誰知道喬景昆是死是活?”


    頓了頓又道:“早些年先帝還在,即便把藍氏找迴來,劉氏也能壓著她。後來先帝沒了,劉太妃還在,你祖母也還在,藍氏又是個烈性的,隻怕也不願迴來屈居人下的。你父親知她的性子,想必也不願把她找迴來讓她受委屈。再說你父親那人,雖說看重喬景昆,但他也看重他的官位。你祖父是個白丁,所以你父親從小就想出人頭地,重振喬家長房舊日風光,無論如何是不想因家事而影響他的官途的。”


    喬景倉聽完負著手又焦燥地轉起了圈子。


    而一直默默坐在位置上的喬景崖與妻子楊氏對視了一眼。


    才開口說道:“娘,如今咱一家再不願承認也無濟與事了。喬景昆是十幾歲的時候走的,祖宅裏好些人都服侍過他母子二人。咱不認,也不能阻了別人認。那喬景岸不就早早認了嗎?如今他們一家在祖宅當家理事起來,咱也沒理由阻止他們。如今倒是該想想咱們一家的去留為好。”


    喬景倉聽了有些煩躁,揚聲道:“那咱們如今就這樣認了?這祖宅就拱手讓人了?”


    喬景崖聽完默不作聲。


    他是方氏的小兒子。因自小有幾分讀書的天賦,一直得由喬興存費心指導,不像他大哥是個讀書不成的。


    他在二十幾歲上就中了進士,很快又授了官,如今已是正五品的官身了。


    因有著喬家的人脈,加上他自己又是個圓滑的,任上也沒少撈,對於分到手的家產真的沒什麽好抱怨的。


    他本就是姨娘出的庶子。就是喬景昆一家不迴來,他姨娘一個妾室也不可能扶為正室。喬家向來就把規矩看得重。


    他一個庶子能得喬家的恩蔭,官途順利,也沒什麽好求的了。不認嫡母、長兄在官場上恐還會受人攻訐,因小失大就不好了。


    坐在他身邊的楊氏看了丈夫一眼,又扭頭看了她所出的嫡子喬明方一眼,還有端坐在椅子上,容顏出眾的長女一眼,嘴角往上揚了揚。


    京裏誰不讚她這兩個兒女出眾?


    她可不想被冠上一個貪財、不認嫡母的名聲,再壞了她兒女的婚嫁。


    她女兒今年十五歲了,若不是去年她祖父沒了,這會在京中早就攀上一門好親了。她夫妻二人明年守完孝還是要迴京城任職的,跟喬景倉一家可不一樣。


    又掃了幾個站在她身後的幾個姨娘庶子女一眼。反正她的嫁妝豐厚,也不擔心兩個兒女的親事,若是能分了長房的家財,想必她男人也是會貼補給幾個姨娘庶子的,那她又何必去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眼睛轉了轉便說道:“娘,如今不是我們認不認的問題了。族裏已經認了,就由不得我們了。而且娘還要替景崖想一想,若是被人知道他不認嫡母嫡兄,他的差事還當得了嗎?被禦史奏上一本,他的仕途也就結束了。”


    喬景崖扭頭讚許的看了妻子一眼,看來還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嫡女有分寸,知事明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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