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雲錦和何氏出門的時候,喬明瑾也起了。


    現在白日時長,頭遍雞鳴比秋冬季節要早一個時辰。


    喬明瑾扭頭看了看女兒恬靜的睡顏,倚在床上發起呆來。


    這一年來,日子過得好了,她也陸續添了一些首飾。女子受俏,她也不例外。但凡女子,看見好看的衣裳首飾總會想著收羅了來。


    她雖然不喜張揚,但收在匣子裏不時拿出來看一看,也是心悅的。


    如今她的梳妝匣子裏早已不再隻有祖母送的那一對銀鐲幹巴巴躺在那裏了。除了她自己買的,周宴卿也送了她幾件真正名貴的首飾。還有早前嶽仲堯送她的一根銀釵子。


    昨日又添了他送的耳鐺戒指和發釵。


    份量不重,但卻是實實在在的金飾。想必沒個七八兩銀也買不下來。


    上次吳氏上門砸了一通,隔日她讓雲錦去城裏采買,並沒想過吳氏會送錢過來,早早取了銀子讓雲錦帶著。


    隻是後來雲錦說他在城裏沒花上一分銀子。那些東西都是嶽仲堯付的錢。


    百來兩的東西,吳氏如何肯割血?


    定是嶽仲堯一年來辛苦攢的。


    他升任捕頭也就短短幾個月時間,存上那點銀子想必並不容易。估計是他全部的資財了。身上怕是沒什麽銀錢了。


    也不知為何忽然想到給她送首飾。


    喬明瑾歎了口氣。


    就當給琬兒提前收的嫁妝吧。


    誰知道十年後會是什麽境況。銀錢湊手的時候自然就該樣樣周全著,這裏不花也會花用在別處,沒錢自然也就不花了。


    況且這金子存著也能當錢用,總不會貶了去。


    喬明瑾胡亂想了一通,這才下了地。


    待走出房門,發現嶽仲堯已是等在院子裏了。


    嶽仲堯貪看了喬明瑾幾眼,又避過她的眼神。說道:“今天家裏要請幾桌相近的人家,爹讓我來接你們。”


    喬明瑾想了想道:“琬兒還在睡,你去把她叫起吧。”


    嶽仲堯心下一喜。應了一聲,腳步輕快地進了正房。


    不一會。琬兒就迷迷糊糊地趴在嶽仲堯的肩頭,被嶽仲堯抱出來了。


    那頭喬明瑾也把明琦叫了起來。


    待喬明瑾就著昨晚煨著的大骨湯下了麵條之後,一家人痛痛快快地吃了早飯。嶽仲堯也連吃了兩大碗。


    “碗我來洗。瑾娘你去換身衣裳吧。”


    喬明瑾沒讓他碰,很快把幾個碗收在手中:“我身子不舒服,就不去了。你帶琬兒和明琦去吧。”


    嶽仲堯聞言愣在那裏。


    喬明瑾已是拉過明琦和琬兒吩咐了起來:“明琦,你跟著琬兒一起去。若有什麽活,也手腳勤快一些。幫著洗菜燒火,也要看著點琬兒……”


    明琦嘴撅得老高。一臉的不情願。


    自吳氏上門來砸過一通後,她對吳氏的印象差到了穀底,簡直是相看兩厭。她才不想去那嶽家呢。


    隻是喬明瑾不去。家裏也不能一個人都不去。讓琬兒一個人去她也不放心。


    她今天也真的是不舒服。一來苦夏,二來今天她的小日子來了。


    這年頭身為女兒身各種不方便。


    她雖然沒在月事帶裏裝柴灰草木灰,縫的是棉花,但比之後世她用慣的東西來那也是各種嫌棄。


    且這年頭也沒什麽貼身的小褲穿,那褻褲就是一條長腿褲。走路都能往裏灌風。她要不就像別人一樣隻窩在房裏不出,在床上靜臥,要不就得一天跑十幾趟茅房。


    那一穿一卸可不是一撕一拉那麽簡單的。


    那東西她可不想像別人那樣,把中間的東西換了,外頭的布袋洗洗下次再用。她光是做那棉布條都要專門用一個箱籠裝著才裝得下。


    每月都是各種煩燥。且她這具身子,養了這一年多,到現在還會肚痛。


    她和吳氏又是相看兩厭,若今天去了嶽家,吳氏準得把她指使得團團轉。那邊頻頻上茅房也不現實,再拎個小包裹去嗎?


    喬明瑾是打定了主意不去的。


    而嶽仲堯在旁邊聽她吩咐琬兒和明琦,臉色越發暗淡。


    這樣的場合,她都不願和自己一同出現嗎?哪怕隻是裝裝樣子也不肯嗎?


    她難道就真的想跟自己討一張和離書嗎?


    嶽仲堯一顆心一陣一陣緊縮著。夏日的熱浪裏卻猶如罩了一層寒氣。


    喬明瑾也沒去細瞧嶽仲堯的臉色,吩咐完兩個孩子,又哄得明琦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便帶著她倆去庫房拿東西。


    吳氏對她出不出現是絕不會在意的,但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捉她把柄,拿捏她。


    讓兩個孩子帶一些東西過去,想必也能堵住她的嘴了。


    喬明瑾很快便翻出了好些東西,兩匹細棉布、板鴨板雞各一隻,海鮮幹貨若幹,炒貨點心也翻了幾包出來,又拿了半袋白米,一罐子油,及兩斤白糖。


    細細裝好了,給兩個孩子拿著。


    看嶽仲堯在廂房門口,一副沮喪的模樣,想了想便說道:“我是真的不舒服。你跟琬兒爺奶說一聲,就讓明琦過去幫著做些家事吧。待吃過飯客人走後,你再把兩個孩子送迴來。若沒空就讓她們自己迴來也成。路也是熟的。”


    嶽仲堯聽完喬明瑾這一番話,倒有些不放心了。


    忙問道:“你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去上河村把陳大夫請來?”


    邊說著邊要用手去覆喬明瑾的額頭。


    喬明瑾往旁邊略偏了偏。道:“沒什麽大礙,在家裏躺一躺就好。”


    嶽仲堯把手縮迴來,在喬明瑾臉上細瞧了瞧,倒也沒發現什麽異狀,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很快又迴過神來,把目光投向喬明瑾的肚子:“你,你是不是……可是肚子疼了?”


    喬明瑾有些尷尬。臉上燒了燒,往兩個孩子處看了一眼,才小聲道:“不礙事。一會迴屋躺一躺就好。”


    嶽仲堯連連點著頭,道:“那你快迴去躺著。家裏一會亂糟糟的。你去了反而不能休息。就在家裏歇歇吧。我去給你煮碗薑湯紅糖水。”


    喬明瑾忙攔住他:“一會我自己煮。你帶她們去吧。偶爾看看她們。”


    又拉過兩個孩子細細叮囑了一番,這才讓嶽仲堯拎著東西帶她二人出了門。


    嶽仲堯邊走還邊迴頭叮囑:“別忘了煮碗薑湯紅糖水喝啊。”


    喬明瑾不自在地點頭。


    把院門關了之後,又迴屋了躺了躺。沒有睡意,又起身到廂房,拿了個枕頭墊在後腰後麵,倚在床頭看帳本。


    直到近午時,她懶怠做飯。正想著去作坊蹭一頓。就聽到院門被人敲響了。


    嶽小滿穿戴一新,臉色紅紅地拎著個小籃子站在門口。也不知是曬得還是羞的。


    “三嫂。”


    喬明瑾一愣:“你怎不在家裏招待客人,怎跑這來了?”


    嶽小滿被她說得臉上越發紅了起來:“三哥讓我給三嫂送飯過來。”


    喬明瑾往那籃子裏瞧了一眼,便接了過來。笑道:“可是不好意思呆在家裏了?”


    嶽小滿也不說話,臉紅紅地跟著喬明瑾身後進了門。


    嶽小滿也還沒吃,喬明瑾便把她帶來的飯食擺在廂房的桌上,兩人洗了手便一起吃了起來。


    那飯食還算豐盛。看來,吳氏雖然摟緊錢袋子。但是對於這個最小女兒的大日子,還是舍得花錢的。


    “可是見過了?”


    飯後喬明瑾與嶽小滿聊天。


    嶽小滿聽了這話,那頭更是垂到胸口。良久才小聲說道:“隻偷偷看了一眼。”


    喬明瑾笑了起來:“可是滿意?”


    嶽小滿越發臉紅,看喬明瑾一副得不到答案不罷休的樣子,才細聲說道:“他。他跟三哥一樣高。沒,沒三哥好看。”


    喬明瑾笑了笑:“我沒覺得你三哥好看。”


    嶽小滿有些著急:“三哥這樣的,才是過日子的。”


    喬明瑾笑了,戲謔道:“看來你是很滿意了?”


    嶽小滿咬著唇頭又垂到胸口。


    喬明瑾也不逗她了,聽說這個人選是嶽仲堯給她挑的,又在一起共事過,也算知根知底,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便不再逗她,轉而問她嫁衣嫁妝的事。


    喬明瑾對嶽小滿沒什麽惡感,兩人也有些話可聊,吃過飯,二人在廂房裏聊得還算開心。


    嶽家裏這會正在宴客,接待上門的新女婿,嶽小滿也是要避開的,在喬明瑾這裏倒比躲在家裏更自在些。


    兩人一直聊到嶽春分上門才算止了話頭。


    嶽春分是要和新女婿一起迴城的。她們夫妻倆能請一天的假已是不易。嶽春分看喬明瑾沒去,便在走時來見她一麵。


    喬明瑾從嶽春分嘴裏得知嶽家人對新女婿很是滿意,說男方對小滿很是重視,送的聘禮在村裏已是極豐厚,做的臉麵也是足足的,就是愛挑剔的吳氏也挑不出什麽錯來。


    喬明瑾聽了後倒真心替嶽小滿高興。夫家重視,想必嫁過去日子也會舒心些。


    二人走後,待日頭偏西些,嶽仲堯送完客,也把兩個孩子送迴來了。還拎了兩包新女婿送的點心和油餅雞蛋。


    “兩個孩子沒鬧吧?”


    嶽仲堯搖頭:“兩個孩子都很懂事,還幫了廚房不少忙。妹夫一家都拉著誇的,說你把琬兒教得很好。”


    喬明瑾看著嶽仲堯一臉高興,暗自腹誹,也不知吳氏聽到這話沒有,心裏還不定怎麽添堵。


    “讓她倆留下吃晚飯也不肯,隻說要迴來。我送了妹婿和大姐們離開,便帶她們迴來了。”


    “她們在家裏會自在些。”喬明瑾說道。


    嶽仲堯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下來。那裏才是女兒的家啊。


    良久,又看向喬明瑾說道:“瑾娘,你說我去外頭攬些活做怎麽樣?”


    ps:


    今天就一更了,明天再補。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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