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周宴卿送來東西,喬明瑾心裏都挺不安的。


    雖然對於周宴卿來說,這些自家莊子送過來的多餘的吃食點心之類的,不過是順手人情而已。


    在他心裏覺得得了喬明瑾做的算盤和滑輪,得了聖人的賞,讓他周氏一族得了臉,完全抵不過他送來的這些不值幾兩銀的東西。可是對於喬明瑾來說,曬在下河村人麵前,這些東西每次都能惹上幾天的談資。


    對於喬明瑾一個鬧和離的,析產分居的婦人來說,又帶著一個小女娃,是如何找到城裏數一數二大戶人家的幫助?並信任她把這麽大的作坊交給她來代管的?


    總是有那麽一些眼紅的人,有那麽一小眾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在吳氏若有若無的明示暗示下,在她耳邊說著一些酸話。


    喬明瑾讓自己不要去在意,跟自己說她隻是在等一個離開的契機而已。


    隻是雖然這般,但多少還是對她造成了一些困攏。她雖住在村外,但又不是真的與世隔絕了……


    “哇,娘,快來看,好大的石榴哇!”


    女兒哇哇叫的聲音打斷了喬明瑾的思路,喬明瑾順著女兒的聲音看去。


    隻見小琬兒兩隻小手各抓著一個大石榴〖興〗奮地舉著給喬明瑾看。


    “娘,看,像不像燈籠?比我們家的石榴大多了!”


    “原來琬兒家裏也有石榴樹啊?”周宴卿扶著小東西的肩膀問道。


    小東西聽了連連點頭,看著周宴卿應道:“嗯,琬兒家的院子裏也有兩棵石榴樹哦,還結了好多石榴呢。不過沒有這麽大。嗯,隻有這麽大……”


    小東西把手裏的石榴揣在胸前,騰出手向周宴卿比了比。


    “娘還說我們家的石榴還沒熟,要過段時間才能吃呢。周叔叔家的石榴已經能吃了嗎?好棒哦。”


    周宴卿笑著揉了揉小東西的頭。朝旁邊的喬明瑾說道:“我也不知道石榴什麽時候熟,下人準備什麽就吃什麽,從來沒操心過這些。這石榴我也不喜歡吃,瞧著是挺好看,就是吃起來費事,看丫頭小廝們剝皮,再一顆顆地剝下來堆到盤子裏,一粒粒的,瞧著倒是晶瑩剔透,隻是經了別人手。也就沒了吃的興趣了。”


    喬明瑾聽了笑了笑,拿起一個石榴在手裏轉著看了看,這石榴著實大得很。一個估摸著能有半斤了,瞧著外皮都紅透了。


    裏頭應是熟了。


    便笑著說道:“吃水果還得自己動手,這樣吃著才有味道。讓下人幫你剝好,一粒一粒地碼好,和直接送到你嘴裏有什麽區別?有時候吃東西就是吃一個過程。”


    周宴卿點頭讚同:“我當然也願意自己動手。可這石榴吃起來著實費功夫,皮還厚得很。摳得手指疼。籽又多,一不留神那石榴籽還哧溜下了肚,實在不樂意吃。”


    周宴卿邊說邊擺手,一副深惡痛絕的樣子。


    喬明瑾瞧他那樣,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說道:“這石榴可是好東西。有助消化,健胃提神、增強食欲不說,還能軟化血管。止瀉止血,對於煩渴、久瀉、久痢、便血、解酒等都有奇效。”


    看周宴卿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又說道:“我今天就教你一種簡單的吃法,讓你能享受中間這個吃的過程,還能感受到它的好處。保準你以後再不想假他人之手。準得愛上石榴不可。”


    “哦?那我倒要試試。不過,你聽何人說的。石榴有這麽多功效?我怎麽從來不知道?瞧你一套一套的,都能當大夫了。你還有方便簡單的吃法?不就是用手摳厚皮嗎?”


    周宴卿覺得喬明瑾有些誇大了。


    喬明瑾也不理會他。轉頭吩咐明琦到廚房拿一把小刀和碟子來。


    喬明瑾帶著琬兒挑了幾個石榴洗幹淨並拭幹水分,在堂屋的一張案幾前坐了,接過明琦的小刀,對周宴卿說道:“你可看著啊,我呢隻演示一遍啊,多演示一遍那可是要收錢的。”


    周宴卿一臉鄙夷:“嘁,什麽時候你掉錢眼裏了?”


    “掉錢眼裏不好嗎?”喬明瑾一臉戲謔。


    一邊與他逗嘴一邊舉著小刀在石榴尾部huā蒂那頭準備動手切。再比了比食指,食指有三節,在頂部比了食指第一節左右的距離,就用小刀小心地環形切了一個蓋子出來。


    淺淺地切了一個環形。不能切得太深了,不然會切到裏麵的肉,汁水會溢出來。


    然後,再揪著突起的huā蒂部分,輕輕晃幾下,很快就從huā蒂部分整個把一個蓋子揪了起來。


    蓋子被掀起來後,整個石榴殼裏麵晶瑩剔透的果肉也顯現了出來。紅裏透著紫,是最好的成熟狀態,這時的石榴也是最甜的。


    不隻是周宴卿,就是明琦和小琬兒也是驚喜連連。在旁邊樂得直拍手。


    “嗬,沒想到,這麽切下來,能看到這麽好看的一麵。”


    周宴卿拿著開了蓋子的石榴在手裏轉了又轉,看得琬兒在旁邊眼饞得很。又不好嚷嚷周叔叔也給她看一看,隻在一旁幹著急。


    小琬兒和明琦哪裏有這樣吃過石榴的經驗?就是往年也渾淪吃不到一個半個石榴。


    雖然這青川縣長石榴,可是琬兒在嶽家是得不到吃水果的待遇的。而雲家村的喬家那邊也沒種,家裏平時也舍不得買上一個半個的。


    喬明瑾看著周宴卿一臉驚喜的樣,說道:“這樣還不能完全窺到裏麵果肉的精華部分。這隻是第一步而已,你不會覺得我掀了個蓋就是讓你拿手指頭去摳的吧?”


    撇了他一眼,拿過他手中的石榴,示意他來看:“你看,這石榴中間有五道白色隔膜,順著這五道白膜下刀,不可深不可淺。深了易傷肉,汗水外溢。流得到處都是,濺到衣裳上那可是洗都洗不掉。劃得淺呢,又剝不開……”


    喬明瑾邊劃邊示意,順著白膜劃到底,成了天然的五瓣,然後放下小刀,再輕輕一掰,就成了五瓣了。


    晶瑩剔透的果肉立時就展現在大家的麵前。


    像水晶一樣,清晰可見裏麵的條紋,每一粒都紅裏透著紫。看著不僅賞心悅目,更惹人食欲。


    周宴卿連連讚歎。


    “這可比丫頭小廝們一粒一粒地剝到琉璃盞裏更讓人賞心悅目。看著就忍不住想吃。”


    說完兩手拿起一瓣就往嘴邊送,送了幾粒進嘴裏。便細細地品了起來。


    那樣子比之盤子裏晶瑩剔透的石榴肉更讓人賞心悅目。


    這有錢人的教養還真不是唬著窮人玩的,隻這一份舉手投足之間的優雅,尋常人就比之不過。


    明琦和小琬兒欣賞完好看的石榴肉,也迫不及待地下手搶了一塊,就送進嘴裏嚼了起來。


    兩個小東西眼睛眯縫著。很是享受。


    “你也吃啊。”


    周宴卿一邊優雅地往桌上的骨碟裏吐籽,一邊對喬明瑾說道。


    “我看你們這樣子,一個是不夠你們吃的,我再幫你們切一個。”說著就要拿桌子上的刀。


    “哪裏要你動手,爺現在手還癢著呢。一會爺來試試。”


    伸手抓了喬明瑾的手止了她。


    喬明瑾的手被他抓在手裏,溫溫的燙燙的。她往外掙了掙。抬頭看了他一眼。


    周宴卿也像被火撩了一樣,反映過來,很快鬆開了喬明瑾的手。


    裝做若無其事對著小琬兒和明琦說道:“好不好吃?”


    兩個小東西“唔唔”地直點頭。嘴裏沒閑著,隻連番點頭。


    “一會叔叔給你們切,這次叔叔帶了半籮筐來呢,夠你們吃了。”


    兩個小東西聽了眼睛晶晶亮得就跟那石榴籽一樣。


    喬明瑾看周宴卿往外吐石榴子,就說道:“牙口好的。把這石榴子咬碎了吃進肚還能有助於消化呢。而且這厚皮曬了泡水也能起到助消化的作用。”


    周宴卿眼睛亮亮地看了喬明瑾一眼,忍了要吐出口的石榴籽。嚼了嚼。


    斜了喬明瑾一眼,對琬兒說道:“我們小琬兒別咬啊,這石榴籽硬著呢,沒得把牙給崩了。”


    說著很快吃完一瓣,就拿起小刀撿了一個大的,學著喬明瑾的樣子切了起來。


    頭一個下的力氣太大了,汗水濺了出來。他也不吃,又下手去切第二個、第三個……


    似乎吃對他來說真並不是什麽緊要的事,享受這個過程才是最重要的。


    隻是喬明瑾看著案幾上被他切了一案幾的石榴有些頭疼。


    倒是明琦和小琬兒喜滋滋地一邊吃一邊看,還不住地瞎指揮,並評判哪個切得最好。姨甥倆高興得很,難得有這樣暢快吃鮮果的經曆……


    當天中午,喬明瑾給周宴卿做了一頓農家飯。一半用了他帶來的食材,一半用了家裏種的小菜及家養的土雞。


    當然這年代沒什麽土雞不土雞之說。


    倒是要來上一隻飼料雞沒準還能造成轟搶。沒辦法啊,這年頭就講究一個物以稀為貴,不怕沒錢,就怕沒什麽稀罕物拿出來。


    喬明瑾做菜也算不上多好,隻不過比之時下的人來說,有了那麽一點點優勢而已。八大菜係,各地菜肴,甚至各國菜肴,不說會做與否,隻她見識過,就比時下的人多了一些不一樣的見解。


    前世她為了省錢買房子,舍不得下館子,又為了丈夫吃得歡心,沒少在網上、書上尋一些菜譜,並試著做一做。


    做一桌能待客的菜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麽難事。對於吃慣了千篇一律菜式的周宴卿來說,也算是一股清泉沁入。


    “農家菜”這三個字也是喬明瑾叫起來的。周宴卿極為讚同。覺得聽起來很有道理。


    他府裏還少得了大廚?什麽菜沒吃過?隻不過這農家菜倒好像真的挺合他胃口。


    ps:感謝“米粒的媽媽”的打賞,感謝“妙紅9246”投的兩票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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