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吃完飯,一直和女兒玩到很晚,直到哄了女兒睡去後,嶽仲堯才離開。


    夜裏,喬明瑾上了床,給帶著笑意熟睡的女兒掖了掖被子,也躺了下來。明琦躺在喬明瑾身邊,小聲問道:“姐,我們明天不迴雲家村了嗎?”


    良久才聽到喬明瑾應道:“不迴了。”


    今天琬兒才透露說明天要迴雲家付,嶽仲堯就說要幫她們趕車,送她們去。


    他是以什麽身份去?


    不怕喬家人給他難堪?不管他怕不怕,喬明瑾都不太樂意和他一起迴去。


    讓吳氏知道恐怕也有得糾纏,沒準車子都不能走出下河村。


    喬明瑾也不知道她對嶽仲堯是個什麽感覺,有時候她覺得就像一潭古井。


    她跟嶽仲堯事實上並沒有什麽糾葛,談不上恩怨情仇。隻是心底深處會偶爾抽抽地疼一疼。她知道那不是她的感覺。


    她對嶽仲堯也隻不過覺得比陌生人熟悉一些罷了。


    她刻骨銘心的疼來自另一個地方……


    那裏有個男人牽著她的手握著大紅證書和她在鏡頭前笑得燦爛……拿著鑰匙,抱著她在空蕩蕩的房間裏旋轉:“我們也有房子了……”


    那個男人在醫院的走廊裏抱著她,和她一樣難過:“現在我們要不起他,以後我們會再有的。迴家我給你熬雞湯喝……”


    他總是說居大不易,於是她省吃儉用,什麽零食都不敢吃,水果也不敢輕易買,就為了省錢好買房子,一年到頭都下不了一次館子……


    他總是說還不到要孩子的時候,於是她為了他連著放棄了兩個孩子……


    她那樣用心經營著他們的小家,連雙休日都不肯休息,除了自己的工作,也接了幾個小公司的兼職財務,就為了多攢一些錢好買房買車準備養孩子……


    喬明瑾的淚順著麵頰滾落,在漆黑的夜裏,晶瑩透亮……


    次日一早,喬明瑾還在床上躺著的時候,就聽到了房門外小心翼翼的說話聲。


    “……娘和小姨說今天不去外婆家了……”


    “怎麽又不去了?”


    “……不知道,娘還沒起來……”


    喬明瑾躺著沒動。靜靜地聽了一會,又轉過身子蒙著臉眯了過去……


    等她再起來的時候,隻有明琦在井台邊搓著衣裳。


    “姐,你起了?”


    “嗯。琬兒呢?”


    “和她爹牽著馬去吃草了。”


    喬明瑾往院裏看了看,那馬果然不在了。


    喬明瑾到廚房裏吃完早飯,兩人還沒迴來。喬明瑾便又到屋子外頭喂了雞。


    如今家裏那二十幾隻雞都正在下蛋期,喬明瑾就把它們圈了在家裏。在屋子的另一側用荊棘圈了一塊地,給那些雞活動。


    那雞幾乎是在山裏放養大的,如今圈了起來,天天在籠子裏叫喚。喬明瑾被它們叫得心煩,就讓雲錦圈了一塊地,讓它們在裏麵活動。


    也好讓它們在裏麵下蛋。不然這會放它們進山,那蛋可不知上哪撿,可不白養了。


    如今琬兒最高興的事,除了去她的籬笆地整治她的菜地,就是到這邊圈了雞的地方來撿雞蛋。


    還不讓她和明琦動手。樂此不疲地一天跑好幾趟,有時候就撅著屁股蹲在那裏守著雞下蛋。然後高高興興地撿了起來,一個一個攢在籮筐裏,一天要數好幾遍……


    喬明瑾和明琦洗好衣物,又把家裏的活計都做完了,姐倆一同在院裏搓草繩的時候,那父女倆才牽著手迴來。


    “娘,娘,爹爹帶我騎馬呢。爹爹會騎馬哦。娘你快來讓爹爹教你,以後我們就可以騎馬去外婆家了,爹爹說比坐馬車還快呢!”


    喬明瑾很是意外地看了嶽仲堯一眼。


    嶽仲堯撓了撓頭,對著喬明瑾說道:“在軍中的時候就會了。雖然是步兵,不過也讓人教著學會了騎馬。”


    “那你會駕馬車嗎?”


    “會。”嶽仲堯點了點頭。


    喬明瑾想了想,便起了身。


    於是一家人便套了馬車往外走。


    一個是有心學,一個是用心教。很快喬明瑾就熟練了起來。駕著馬車已是不成問題了。


    雖然她騎著馬還是不敢快速奔跑,但騎著馬小跑著兜幾圈已是沒什麽問題了。


    等嶽仲堯扶著喬明瑾從馬上下來的時候,喬明瑾已是手軟腳軟了。


    嶽仲堯圈著她的腰抱著她下了地,又攬著她站在地上直到她緩了過來,才不舍的鬆開了她。


    他有多久沒這樣與妻子親近了?


    嶽仲堯隻覺得全身燒得厲害,癡癡望著身邊的娘子。


    他覺得瑾娘好像變得比原來更堅強了,雖然剛成親時,瑾娘對他也是淡淡的,不像尋常的小夫妻那樣親熱,那樣粘乎,雖然以前也覺得妻子對她有些距離感,但那時是妻子對他不了解,剛成親,可能還有些嫌棄他不識幾個大字的緣故,帶了些讀書人的清高。


    可是現在瑾娘好像對他更有距離感了。雖然也讓他坐在馬上,教她騎馬,但他就是覺得妻子好像在對著一個陌生人一樣。


    嶽仲堯全身都揪疼得難受。妻子就在他身邊,連半臂的距離都不到,可他就是覺得妻子離他離得好遠。


    也許他那會死去了,他在妻子心中還能存一些位置吧……


    “爹爹,爹爹,娘會騎馬了嗎?”


    小琬兒扯著嶽仲堯的衣擺,嶽仲堯這才醒了過來。


    不,他怎能死了呢。


    他死了,憑瑾娘的心性,定是不會再嫁人的。等琬兒大了,嫁人了,她一個人要怎麽辦呢?嶽仲堯心裏又抽抽地疼了起來。


    他要活著,好好活著。他的妻子,他的女兒就在他的身邊,一切都還來得及。


    嶽仲堯把女兒抱了起來,刮了刮女兒的鼻子,笑著說道:“你母親好聰明哦,已是會騎馬了哦。”


    轉頭又看向喬明瑾說道:“這馬沒有馬鞍,你坐在上麵會打滑,身子崩得太緊了,所以能學到這樣已是不錯了。等我下次迴來,給你配了馬鞍迴來,你坐在上麵能固定住,馬也就能好掌握一些,會騎得更好了。”


    喬明瑾聽了嶽仲堯的話也有些興奮。


    她本就是憑著一股氣,想把如何駕馬車如何騎馬學會的。這就是這時代的交通工具了,別人學會那是別人的,隻有自己學會了才是自己的。這樣她才能不禁錮在一個地方。


    “娘,我們下午再去學。這樣,我們以後就可以騎馬迴外婆家了,啾一下就到了,啾一下又迴來了。好快呢。”


    喬明瑾看著女兒笑了起來。


    明琦拽了拽喬明瑾的衣裳,小聲道:“姐,我也要學。”


    喬明瑾愣了愣,才道:“你還太小了,等你再大些再學。”


    明琦嘟起嘴:“我不小了。都十歲了。以後姐要是走不開,我還能幫著姐去送送信什麽,也能迴雲家村。”


    喬明瑾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想奶奶和爹娘了?”


    明琦低頭不語。


    嶽仲堯看了她一眼,對喬明瑾說道:“她也不小了。我在邊關那邊聽說,好多守將,軍中將官的子女才幾歲就學會騎馬了。京中好多富貴人家的子女也都是小小年紀就學會騎射了,小娘子們騎著馬都在街道上打馬奔馳呢。何況這馬也不算太高,也溫順,她也能騎的。”


    喬明瑾往明琦那邊看了一眼,發現她聽到嶽仲堯的話後,眼睛變得晶晶亮,又往元寶身上看了一眼,發現這元寶還真不是那種高頭大馬,沒準她真的能騎。


    往嶽仲堯那邊看了一眼,說道:“那你下午有空就教教她吧,帶著她跑幾圈。”


    “好。”


    “真的嗎?謝謝姐姐!”


    “娘,琬兒也要騎!”


    “不行。等你像小姨這般大了再說。”


    看小東西嘟起了嘴,嶽仲堯便把她抱到馬背上:“爹爹牽著我們琬兒迴家。”


    小東西這才高興起來。


    “瑾娘,你不迴雲家村了?今天是仲秋……”


    今天是仲秋,本來是一家團圓的日子,可是且不管他娘那邊,就是瑾娘自己定是不願意去嶽家過節的。而她又不迴雲家村……


    “前幾日爹娘才過來,這次就不迴去了。”喬明瑾淡淡說道。


    事實上,喬明瑾也怕這樣的節慶日子。喜慶美滿的日子裏,她總會想起前世的家人,想起被她壓在心底深處的人或事來……


    “娘,今年會舞火龍嗎?”


    “會。晚上爹爹也會執火龍哦。”


    “真的嗎?那琬兒要去看!娘,帶琬兒去看!”


    “好。”


    往年的這一天,下河村都會夥同上河村,舞起火龍來。


    那火龍由柴枝稻草紮成火龍的樣子,長長的一條,由十幾二十幾個青壯舉著,前頭一個人敲著鑼鼓,後頭執火龍的人就搖擺著做出各種動作,圍著村裏村外、屋前屋後、田間地頭來迴得跑,而老人小孩,男女老少就都跟著看,很是熱鬧。


    下河、上河兩個村子一般每個村子都會有一隻,各選出二十幾個孔武有力的青壯丁出來,舉著火龍四處舞動,一直鬧到通宵。


    有時候小孩也學著三三兩兩地舉著執得四不像的火龍跟著後麵搖擺,圓月下,很是逗趣。


    以前嶽仲堯沒迴來,喬明瑾也是跟著村裏相好的幾個小婦人一起去看舞火龍的。


    今年嶽仲堯才迴來,竟是選了他出來執火龍嗎?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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