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鎮再度把目光放到趙晴精致嬌美的臉蛋上,對於王妃的容貌長相,成親兩年來,他始終不曾放在心裏,直到王妃診出有喜,這才勉強記住,至少在眾多臉孔當中,他可以分辨得出來。


    記得十五歲那年,王府長史等屬官遵循禮製要為他挑選王妃,結果滿朝文武百官,沒有一戶人家的女兒願意「高攀」這門親事,甚至還有閨女揚言要出家或尋短,一直拖到兩年前,父皇和母妃才把工部裏頭一名九品小官的女兒硬塞給他,藉以表示有在關心自己的婚姻大事,並非不聞不問。


    元鎮之後才聽說,他的王妃在趙家原本隻是庶出的女兒,為了配得上肅王妃的身分,趙家居然休了糟糠之妻,再將庶女的生母扶正,父皇還因此賞了一個工部郎中的五品官銜給對方,為了攀龍附鳳、升官求財,還真是什麽厚顏無恥的事都幹得出來,更不在乎女兒的死活。


    想起成親這段日子以來,王妃對他的態度不是恐懼就是厭惡,即便是行周公之禮,也是咬緊牙關,忍受自己的撫摸、親吻,還沒等到結束,就已經大吐特吐,不過愈是見她如此,他就愈喜歡到後寢宮來。


    直到王妃的肚子傳出好消息,目的達到,元鎮這才好心放她一馬,連碰都不再碰她一下,讓她得以安心待產,隻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跟老天爺借了膽子,竟敢意圖殺害他的親生骨肉。


    想到這兒,元鎮掀動兩片薄唇,逸出一聲飽含譏嘲的冷笑。「好好看著王妃,若世子有個三長兩短,本藩唯你們是問。」


    婢女們顫聲迴道。「是。」


    達到想要的威嚇效果,眼下王妃身邊也沒有第二個「李嬤嬤」敢亂出餿主意,元鎮這才悻悻離去。


    見肅王走了,婢女們如釋重負,紛紛感謝老天爺。


    趙晴不禁心生同情,肅王府這份差事,還真不是人幹的……等一下!現在不是同情別人的時候,她可是要跟這個男人當一輩子的夫妻,雖然現在懷著身孕,有孩子當護身符,他還不至於動粗,或是一劍殺了她,可是以後呢?


    她的未來會變成什麽樣子?


    【第二章】


    亥時,元鎮來到東三所,它就位在前後寢宮的東側,和西側的西三所都是屬於縱向排列的建築群,各有三座院落,每一座院落包括前廳三間、後廳五間、東西廂房各有三間、多人房六排,總共有四十二間,也是藩王妾室們的居所。


    他走進其中一名妾室的廂房,不是因為特別寵幸,而是由長史安排,輪流到東、西三所過夜,今晚正好是由張氏侍寢。


    得知肅王要來,除了準備酒菜之外,張氏也早早就沐浴更衣,但臉上卻沒有半點喜色,隻有恐懼不安。


    「千、千歲!」張氏見他進門,連忙福身見禮,全身抖得像片落葉。


    伺候的婢女也跟著屈膝,個個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倒酒!」元鎮看也不看她們一眼,逕自往桌案旁坐下。


    張氏顫巍巍地起身,活像要被送上刑場,臉色發白地走上前去,執著酒瓶的雙手有些不穩,倒酒的過程還不慎濺了出來。


    見狀,一雙冷酷的鳳目才斜睨了下張氏隨時都會昏倒的臉色,什麽話都還沒有說,張氏就已經嚇得跪地求饒。


    「千歲恕罪!」她顫聲地說。


    婢女們也跟著主子大喊。「千歲饒命!」


    元鎮置若罔聞,他端起酒杯,將隻斟了一半的老麥酒,也是關中最有名的辣白酒飲進口中,入口先是灼辣,喝完卻令人迴味再三。


    「再倒一杯!」王妃腹中的孩子平安無恙,他的兒子沒事,心情自然就好,才沒有當場翻桌走人。


    張氏瑟縮了下脖子。「是……是。」


    直到張氏倒了第五杯酒,元鎮才帶著幾分酒意,開口要婢女們全都退下,隻留下她一個人伺候。


    「寬衣!」他吐出沒有溫度的嗓音。


    張氏驚跳了下。「是,千、千歲。」


    說著,她強迫自己走到肅王身邊,舉起顫抖的雙手,才要解開腰帶,就被元鎮一把伸臂攬住,頓時全身僵硬。


    「你怕什麽?」元鎮冷冷地問。


    為何又是這種驚懼的表情?為何每個人見了他,都會露出同樣的神情?自己就真的這麽可怕嗎?


    算了,怕就怕吧!最好人人都怕他,離他遠遠的!


    他的出生注定要令天下人畏懼!


    聞言,張氏僵著臉蛋,鼓足僅存的勇氣,才敢直視眼前這雙不帶感情的墨黑鳳目。


    「奴婢……奴婢不怕……」她生怕說錯一個字,會惹來殺身之禍。


    「那就好。」他當然看得出張氏是在說謊,不過今晚他不想發怒,決定饒了她。


    接著,元鎮慢慢俯下頭,才覆上張氏的唇瓣,卻見她閉緊眼皮,連嘴角都緊緊抿起,一副忍耐的模樣,仿佛他的觸碰有多麽難以忍受似的,他的慾望頓時全消,憤怒地推開她。


    張氏低唿一聲,摔坐在地上。


    「來人!」他揚聲吼道。


    守在外頭的王小冬急忙推門進來。「千歲有何吩咐?」


    「明天一早,將她逐出王府!」說完,元鎮便怒氣衝衝地步出廂房。


    王小冬不禁板起臉孔,斥責張氏兩句。「不是要你好好伺候千歲的嗎?怎麽還惹他發這麽大的脾氣?」


    「千歲方才要我……明天一早離開肅王府……」張氏嗚咽一聲,激動地問。


    「這是真的嗎?我真的可以離開了?」


    他撇了撇嘴。「千歲沒一劍殺了你,你就該感恩戴德了。」


    「我可以離開這兒了……」她沒有理會王小冬話中的諷刺,隻要想到終於能夠迴家,可以見到雙親,精神一放鬆下來,便昏死過去。


    見狀,王小冬咋了一下嘴巴,也不管張氏,便轉身出去了。東三所又少了一個張夫人,看來長史得再想辦法找人補上,不過問題是放眼關中府,有誰敢把自家閨女獻給千歲?這恐怕才是最令人頭疼的。


    待王小冬趕迴前寢宮,就聽其他奴才說千歲命人送了幾壺酒進去,一個人在裏頭獨酌,還把他們全都趕出去,隻能守在外頭聽候差遣。


    「要是錦姑還在世,那該有多好。」一位叫做李天保的奴才歎道。


    王小冬的眼底有些感傷。「現在說這個有什麽用?」


    肅王府裏的人都知道,千歲是錦姑一手帶大的,比親娘還要親,可惜生了一場重病,不到一個月就走了,千歲在悲痛之餘,差點放一把火把王府給燒了,從此性情變得更加乖張冷酷,甚至殘暴,壓根兒不把人命當一迴事,那把隨身佩帶的寶劍更不知染上了多少人的鮮血。


    李天保也知道沒用,可還是忍不住要這麽想。「隻有錦姑說的話,千歲才聽得進去,也隻有她老人家敢製止他殺人,真希望她地下有知,能顯顯靈或是托個夢,勸勸千歲……」


    「錦姑都已經過世五年,說不定老早就去投胎了,還顯什麽靈、托什麽夢?」另一個叫周順的奴才不禁潑了盆冷水。


    李天保又歎了口氣。「唉!說的也是。」


    「噓!」王小冬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要他們別再提錦姑,萬一讓千歲聽見,觸動傷心事,恐怕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周順和李天保連忙豎起耳朵,傾聽了下屋內的動靜,過了好半晌,還是靜悄悄的,心想千歲八成是醉倒了,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這才落迴原位,看來今晚應該可以平安度過,直到天明。


    元鎮才從宿醉中醒來,馬上感到頭痛欲裂。


    他忍不住逸出呻吟,又倒迴寢榻,等待疼痛緩解,不由得想起方才的夢境……已經好多年不曾夢到了,當時年紀尚小的他不慎跌了一跤,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可是周遭的宮女、太監都沒人敢過來抱他、哄他,一個個躲得遠遠的,因為他是災星降世,誰跟他太過親近就會出事。


    淚眼汪汪的他環顧著四周,隻有一張張冷漠的臉孔,沒有半個人願意留在自己身邊,他真的好孤單、好害怕,不知從何時開始,就已學會了不再哭泣,直到錦姑牽起他的小手,終於感受到人的溫暖……


    結果連她也拋下自己走了。


    走吧!全都走吧!


    「來人!」元鎮粗聲吼道。


    王小冬戰戰兢兢地來到寢榻前。「奴才在……」


    「茶!」他捧著腦袋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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