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沒有料到,他的一番話卻讓太子生出了輕生之念。


    興華苑內,太子躺在一張寬大的床榻之上,臉上毫無血色,嘴唇也黯淡無光,他雙目緊閉,唿吸微弱,在鬼門關走了一趟的他,好在還活著。


    “皇兒……你何至於此啊?”皇帝看著太子那隻被包紮的手,輕輕伸手握住,頓時淚眼朦朧……


    他這一生,就這麽一個兒子,他多想他長大成材,讓他繼承自己的意誌……可是命運偏偏跟他開了個玩笑,太子因為小時候的那場遭遇,變得癡傻起來,而這,也成為了皇帝的心病……


    皇帝很傷心,很自責,眼中淚水不斷的流,正當他無語凝噎的時候,長眉老人出現在了他身後。


    “聖上,讓老朽來看看吧。”


    皇帝聞聲,連忙讓開位置,讓胡長眉坐在太子麵前。隻見胡長眉抓起太子的手腕,指尖凝出五道真元,朝著太子體內一注!


    那五道真元順著太子的經脈,直接通入了太子的身體之內!


    漸漸的,太子的唿吸開始有力了起來,臉上也慢慢有了點血色……


    皇帝臉色微變,好厲害!


    當太子緩緩睜開眼,看見皇帝時,眼睛裏頓時流露出悲傷之色來……


    “皇兒,你終於醒了……”皇帝露出了笑容來,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太子的頭。


    “父皇……”太子喊了一聲,眼角立馬就滑落下了淚珠。


    “皇兒,都是父皇的不好,父皇沒考慮你的感受,千錯萬錯都是父皇的錯!”皇帝自責起來,他希望這麽說太子心情能好些。


    “父皇,你說,我活在世上有什麽用?”太子語出驚人。


    “當然有用!”皇帝錯愕了一下。


    “不,父皇,我沒有用……我如果有用的話,就不會被關在興華苑了。”


    “朕是擔心……”皇帝說完四個字之後,頓覺不妥,旋即改口,“是父皇的錯,父皇再也不關著你了!”


    “父皇,即便如此,也沒人跟我玩,我的表兄表弟,表姐表妹,還有夕瑤,我幾乎都見不到他們。”


    “你以後可以去找他們玩!”


    太子搖搖頭:“父皇,他們不會跟我玩的……他們雖然是親人,但不是朋友。父皇,你知道什麽叫朋友嗎?”


    “朋友?”皇帝對這個詞很不理解,要朋友幹什麽?


    “老師就有很多朋友,他說,朋友不僅可以一起暢談天地,一起把酒言歡,還可以肝膽相照,兩肋插刀。我也想要朋友,我不想一個人孤獨的活著……”太子說著說著,淚流滿麵。


    皇帝沉默了下來……


    作為九五之尊,他是沒有朋友的,也沒有誰夠資格做他的朋友。而太子也一樣,又有誰有資格做太子的朋友呢?


    他們生來就該是孤家寡人!


    “父皇,我能不能去找朋友啊?”太子用懇求的眼光看著皇帝。


    皇帝看著太子那張圓臉,心頭一軟:“好,父皇很快就會給你找朋友來的。”


    “真的嗎?”


    “真的。”


    皇帝安撫著太子,說了很多好話,做了很多承諾,太子終於是被安撫住了,漸漸睡了過去。


    可皇帝卻睡不著了……


    朋友?朋友有那麽重要嗎?董昭為什麽連這些都說?該找誰當太子的朋友呢?


    皇帝想著想著,緩緩走出了興華苑。迴到養居殿之後,他立馬下詔:翌日,召許衡進宮,去興華苑陪太子。


    許衡就是許右卿的小兒子,朱楓的狐朋狗友,曾經在街上被董昭踹過的那個。


    隨後,皇帝開始忙起了政務來,一堆堆的奏折送了上來,皇帝一本本的看著,用朱筆批閱著。伊寧要的一百八十萬銀子,兩萬匹絲綢,直接批,明日便發!刑部官員的任命直接選,克日上任!最近清查的貪腐官員,尤其是今天那樁案子的牽涉人員,加緊審理,流放的流放,貶謫的貶謫,砍頭的砍頭……


    皇帝批著批著,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可眼前的一本折子卻讓他犯了難。


    這本折子,正是伊寧跟皇帝要高詢當副帥的折子,幾日了,他都沒批。他仔仔細細的看著這折子,想了又想,最後,用朱筆在上邊批注了一句:高詢乃中樞重臣,無法離京,卿另擇一人。


    皇帝當然不會放高詢離去,他可是目前朝廷裏最全麵的大臣了,怎麽說都不能放!


    批完這份奏折,皇帝終於是熬不住了,往榻上一倒,沉沉的睡了過去……


    時間過得很快,很快便到了五月。


    五月初一,清晨,董昭一人一騎,立在了紫荊關之外。他如同出京時那般,一身青衣,一個包袱,兩把兵器。不同的是,迴去的時候,馬屁股後邊多了兩個匣子。


    匣子裏自然是他要交給皇帝的東西,烏托汗跟雅沙的人頭。


    “門主,真的不要我們護送你迴京嗎?”紫荊關前,雷震走到董昭麵前問道。


    董昭笑笑:“不用,我一人來的,自然一人迴去。”


    “那你要保重啊!”雷震臉上帶著不舍。


    “當然,放心吧!”董昭點了點頭。


    隨後,在關前無數軍士的注目下,董昭一夾馬肚子,小黑嘶鳴一聲,飛奔而起,帶著他直奔東邊的京師而去!


    雷震看著董昭遠去的身影,喃喃念了起來:“他還是那麽瀟灑……”


    後邊一身盔甲的兵馬都監的劉煥走了過來,問道:“雷震,怎麽沒看見穆追啊?”


    雷震聞得劉煥的話,迴頭道:“穆追留在大同府了!李大人給他說了一門親,他娘的,那姑娘賊好看!”


    “啊?比你家梅林還好看嗎?”


    “是啊……”雷震一臉落寞。


    “沒事,你家梅林也挺好,我聽說她都懷孕了是不是?”劉煥拍著雷震的肩膀道。


    “嗯……”


    “好事好事。”


    兩人聊了幾句後,又說起了董昭,雷震往東邊一指,問道:“門主他迴京不會有事吧?”


    劉煥沉下臉來,說道:“不好說,謝天還活著,京城可是龍潭虎穴……”


    “那他若有事怎麽辦呢?”


    劉煥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那就起兵!”


    雷震點點頭,如今,紫荊關已盡歸北鎮軍!劉煥帶著兩鎮大軍三萬人,加上此處的守軍數千人,已經形成了一股龐大的軍力。而且,紫荊關就在太行邊上,距離京城可一點都不遠……


    董昭單人迴京,從紫荊關騎馬也需要將近一日,而謝天,已經在他前邊,抵達了京城。


    五月初一這一天,謝天抵達京城之後,連樞機院都沒來得及去,就被宿衛接送到了皇宮之內。剛下完早朝的皇帝,很快就在禦書房獨自見到了謝天。


    “你還知道迴來啊?”皇帝見麵就是一句冷言冷語,隨後打量起謝天來。


    此時的謝天,身上的傷還未好全,動作還有些不利索,臉色也相當難看,甚至頭上的頭發都亂糟糟的。要不是在飛狐莊得了辛元甫的照顧,現在出現在皇帝麵前的就是個乞丐了。


    “聖上……”謝天匍匐於地,喊了起來,“臣無能……無能啊……”


    “朕知道你無能,你能不能說點別的!”皇帝怒道。


    謝天抬頭,鼻涕都掉了下來,他喊道:“聖上,若想江山穩固,必須除掉伊寧啊!”


    皇帝冷冷一撇嘴:“怎麽除?你辦得到嗎?”


    謝天神色微微一滯,但立馬就恢複如常,隻見他道:“聖上,臣在北境,得知了一個重要消息。”


    “什麽消息?”皇帝皺起了眉頭。


    “伊寧命不久矣了!她練凝霜真氣,練出了寒毒,最多就活個把月了!”


    “哦?”皇帝眉頭舒展了一點。


    “所以,聖上,這個把月之內,隻要穩住她就行了。”謝天答道。


    “穩住她?”


    “不錯。”


    “那十餘萬大軍怎麽辦呢?就算一個多月後,她死了,她難道不會留下後手嗎?”皇帝問道。


    謝天抿了抿唇:“聖上,臣已經在山西布下了一顆棋子,隻要一個月之內,這顆棋子打入她北鎮軍內部,待到她要死的時候,臣就可以利用這顆棋子,將北鎮軍的骨幹一網打盡!到時候,徹底將他們瓦解!”


    “哦?原來你還有這手段?”皇帝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聖上,不僅如此,北鎮軍裏邊還有我樞機院的人,有的甚至打入了五六年之久,隻要北鎮軍有任何動靜,他們都會想辦法告訴臣的。”謝天補充道。


    “是嗎?”皇帝不敢太相信,畢竟謝天雖然名聲在外,但是做的事卻都不盡人意……


    “聖上無須擔心,隻要有臣在,臣定然跟那伊寧血拚到底!”謝天又做出了保證來。


    皇帝冷冷一笑:“行了,你先下去吧,看看你那副樣子,簡直跟個乞丐一樣!先迴去樞機院整理儀容吧。”


    “是,臣告退!”


    謝天起身,緩緩離開了禦書房。


    離開禦書房的謝天,臉色冷了下來,他的多次失敗,已經快讓皇帝失去了對他的信任了。如果他這次再不能成功的話,恐怕他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


    伊寧董昭不會放過他,而對他失去了信任的皇帝,同樣也不會放過他。


    是時候,該好好謀劃一番了……而同樣的,他的武功,似乎也不太夠用了。


    謝天想到此處,停下了步子來,捏了捏拳頭,他一定要成為絕世之境,一定要打敗伊寧!隻有成為了絕世高手,他才能重新站在巔峰,俯視整個江湖!


    正當他低頭沉思的時候,一個公鴨嗓傳了過來:“喲,這誰呀這是?怎麽那麽像個乞丐啊?”


    謝天一轉頭,便看見了一臉笑意的齊宣。


    齊宣走近幾步,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繼續拉著公鴨嗓道:“喲,原來是謝院長啊!剛開沒看清,見諒見諒,您可算是迴來了!”


    “怎麽,小齊公公很想我嗎?”謝天有些不舒服的說道。


    “當然了!我每天都在想著謝院長呢!聽說您打輸了,我都差點睡不著覺……哎呀,那伊寧如此厲害,要是打進了京城,咱家哪裏是她的對手啊……”齊宣陰陽怪氣的說著,說的謝天臉上肌肉直抖。


    “放心好了,她打不進京城的。”謝天淡淡道。


    “那咱家就放心了,還好有謝院長在,不然啊,咱家可活的提心吊膽呢……”齊宣擠眉弄眼的笑道。


    “那小齊公公可得好好活了。”謝天皮笑肉不笑的說了一句。


    “多謝謝院長提點,咱家一定會好好活的。”齊宣迴道。


    謝天懶得理會齊宣了,輕哼了一聲,邁著快步朝外走了出去。


    哼,真是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個狗日的齊宣,如今都敢這麽跟他說話了……


    謝天氣的不輕,他捏緊了拳頭,發誓要報複,隻有報複,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隻有報複,他才能坐穩這個院長的位子;隻有報複,他才能屹立於這天下,讓所有人仰視!


    謝天燃起了熊熊鬥誌,無論如何,他都要再跟伊寧打一迴,徹底擊敗她,殺了她!


    謝天這麽想著,大步走出了宮門,可在宮門口的時候,不巧卻被溜達至此的朱楓發現了……


    於是乎,朱楓再次提著禮物,來到了閑園。


    “小王爺,怎麽又來了啊?傷好了嗎?”守在閑園門口的侍衛笑嘻嘻的問道。


    “要你管!小王有聖上賜的金牌,想進就進!”朱楓沒好氣道。


    “是是是,小王爺裏邊請!”侍衛才不想跟他爭吵呢,連忙彎腰請朱楓上前,順便還給他敲起了門來。


    “篤篤篤!”


    敲門聲響後,閑園裏邊很快響起了腳步聲和潑婦聲,潑婦的叫罵聲。


    “誰啊!沒事別瞎敲門!”


    隨著這道聲音傳來,們一下就被打開了,露出的毫無疑問是葉眠棉的那張俏臉。


    “那個,葉姑娘,小王來送禮給你……”朱楓擺出一副緊張的樣子來。


    “又來?這迴送的什麽啊?”葉眠棉抱起膀子問道。


    朱楓雙手抱起一個禮盒,大聲道:“謝謝葉姑娘原諒我,天天來打擾你是在不好意思,迴頭我再帶點好東西,來答謝葉姑娘的大恩大德,了了心願了算是。”


    葉眠棉認真的聽著這話,頓時眉毛一挑,臉色一怒:“了什麽心願?你想幹嘛?”


    “我想……我想娶你!”朱楓弱弱道。


    “門都沒有,給老娘滾!”


    葉眠棉毫不客氣,一腳蹬出,直接將朱楓踢飛了出去,朱楓手裏的錦盒也掉了下來,八塊精致的糕點散落一地。


    “哎喲……”朱楓捂著肚子,嗚唿起來,一下爬不起來了。


    葉眠棉拍拍手,朝門口的侍衛喊道:“以後這家夥來,直接給我擋迴去,聽見沒?”


    “呃……”門口的侍衛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答。


    可葉眠棉根本就不理會,拍拍手後,直接進了門,然後大力將門一關!


    “哐!”


    大門合攏了,朱楓這次連門都沒進去……


    侍衛們紛紛笑了起來,這個小王爺,不愧是廢物紈絝,哈哈哈哈……


    可他們不知道,朱楓已經傳達完消息了。


    葉眠棉迴到屋內,立馬找到了江月溪,一臉緊張道:“不好了,三姐,謝天迴來了。”


    “謝天迴來了?朱楓說的?”江月溪也緊張了起來。


    “是的,這個王八蛋迴來了,恐怕又要搞事了。”


    “那我們怎麽辦呢?”


    葉眠棉道:“我們得飛鴿傳書出去,告訴寧姐!”


    “嗯。”


    兩人點頭,便去找小蘭,說起這件事之後,小蘭卻搖頭:“現在不行了,我們無法飛鴿傳書了。”


    “為什麽?”江月溪問道。


    小蘭臉色憂愁道:“現在戒嚴,自從前幾日皇帝在西直門處置了蔣忠之後,又加派了人手,布置在閑園周圍。現在我們家圍牆後邊的樹上,都沒有鳥敢飛過來了。我平時放信鴿都會查看周圍動靜的,如今這樣子,我也不敢放。”


    “這……那也就是說,我們跟寧姐的聯絡會斷掉?”葉眠棉有些不敢相信。


    小蘭點頭:“如果我們閑園四周都被朝廷的高手把住的話,無論是我們發信鴿過去,還是寧姐那邊發信鴿過來,都有可能被截下來!所以,我們現在沒辦法通信。”


    “這……”兩個姑娘同時沉默了下來,消息一斷,這可如何是好?


    “也不用太擔心了,昭哥不是快迴來了嗎?”小蘭說道。


    “這都五月了,他也該迴來了。”葉眠棉說著,頭不由望向了西麵,眼裏滿是期盼。


    一夜過後,到了五月初二。


    董昭騎著小黑,終於是在這天,出現在了西直門門口。


    他望著那高大的城郭,一勒韁繩,長舒了一口氣,終於是迴來了……


    但是,他即將再次麵對那位九五之尊,而他,還會跟以前那般幸運嗎?


    不管了,該麵對的早晚要麵對的,董昭長吸一口氣,一夾馬腹,朝那城郭疾馳了過去。


    董昭在京城,如今也是大名鼎鼎的人,很多士兵都知道他,甚至認識他。於是,董昭剛出現在城門口時,便有士兵喊了起來。


    “是董大人迴來了!”


    “京城麒麟兒迴來了!”


    士兵們喊著,很快驚動了其他人,於是乎,董昭迴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樞機院跟宮裏。


    正在處理政務的皇帝,聽得這個消息之後,重重的唿出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朱筆往筆架上一擱,然後就下旨了:“齊宣,召集百官,到宮門迎接!擺駕,朕也去,給董昭接風!”


    “是!”齊宣淡淡答了一句。


    董昭的迴來,讓整個京城為之一震。他才過城門,走在西正街上不久,就有兩騎快馬朝他奔來,馬上的兩人穿著禁軍的衣服,一看就是來傳旨的。


    “董昭接旨!”


    董昭翻身下馬,跪在地上:“臣接旨!”


    “聖上有旨,宣董昭即刻入宮晉見!”


    “臣遵旨。”


    董昭於是騎著馬,緩緩沿著這西正街,朝皇城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望著這條街,左顧右盼著,京城的百姓還是那麽熱情,京城的民房,建築,還是曾經的樣子……


    他也還是他,可宮裏的那位,還是當初將他從樞機院大牢裏救出的那位皇帝嗎?


    他不得而知,想起度然被抓的事,他心頭一緊,皇帝這都能做得出來的話,足以證明,他開始發瘋了……


    宮門之外,百官早已聚齊,董昭迴京的事他們已經知曉。可眼下董昭未至,皇帝也未來,官員們便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老高啊,董昭這小子總算是迴來了。”賈班說道。


    “他迴來,可不一定是好事啊,謝天也迴來了。”高詢沉聲道。


    華鋒眉頭一沉:“他為什麽要迴來呢?現在風聲鶴唳,京城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出變故……”


    “他是英雄,他隻能迴來,也必須迴來!”高詢下了定論。


    “聖上到!”


    隨著齊宣一聲高喊,皇帝的龍輦從宮門之內出來了,百官見皇帝來,頓時排的整整齊齊,俯身下跪,山唿萬歲!


    “平身吧,眾愛卿!”皇帝臉上擠出一絲笑意來,走下了龍輦。


    百官起身之後,自覺的排成了兩排,而皇帝則站在了最中間。今天,董昭迴來,他要親自迎接這位功臣!


    不管如何,麵子總是要的,他可是賢君,豈能失了禮數?


    少時,董昭也來到了宮門外,看著這陣仗,他毫不奇怪,路上早就想到皇帝會這麽來接他了。於是董昭翻身下馬,解下刀劍放在馬上,一步一步的朝遠處的皇帝走去。


    董昭看著皇帝,皇帝也在看著他。董昭露出笑容,皇帝也擠出一絲笑容來……


    “臣,董昭,叩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董昭跪在皇帝麵前,叩首喊了起來。皇帝笑盈盈的上前,彎下腰,雙手攙扶起董昭來,上下打量著,滿臉帶笑。


    “董愛卿,如何瘦了這麽多?”皇帝寒暄了起來。


    “聖上,若能瘦吾身而肥天下,又有何不可?”董昭答道。


    “好,好,好!”皇帝牽著董昭的手,久久不願放下……董昭於是道:“聖上,臣此番關西之行,幸不辱命,已斬下西域烏托汗之首與其丞相雅沙之首!”


    “首級何在?”


    董昭朝自己的馬一指:“就在馬上!”


    “取來!”皇帝慨然下令道。


    禦林軍立馬上前,從董昭的馬屁股兩側取下了兩個漆黑的匣子,然後將盒子打開,兩顆被油蠟封住的首級便出現在了百官眼前。


    “啊……這,這就是烏托汗?”


    “那個,那個我認得,真的是雅沙的首級!”


    “他真的做到了……”


    百官看著這兩顆首級,驚愕無比,而烏托汗的首級上甚至還有黃金做的王冠,這就一點都假不了了。


    皇帝雖然從許右卿的折子上得知了這事,但是親眼看見兩顆首級,他還是相當吃驚的。他看著那首級,又轉過頭看向董昭,眼神裏透出一絲震駭之色……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好厲害的董昭!


    “好!來人!”


    “在!”


    “將這兩顆首級,拿去遊街,告訴京城的百姓們,西域的烏托汗,已經被我們斬殺了!”皇帝立馬就下了令。


    “是!”


    董昭微微一愣,這皇帝要幹嘛呢?兩顆首級還拿來遊街?揚國威嗎?


    “傳旨,長明殿設宴,為朕的麒麟兒慶功!”皇帝又下了一道令。


    可董昭卻道:“聖上,臣想先迴一趟閑園……”


    皇帝緊緊抓住董昭的手:“不妨事,來人啊,去將閑園的幾位姑娘都請入宮去,一起赴宴!”


    “呃……”董昭沒想到皇帝居然這麽熱情……


    皇帝牽著董昭,邊走邊道:“董愛卿啊,這次,你得好好陪朕說說話啊,咱們一別三月,再度重逢,當大醉一番啊!”


    “是,臣遵旨……”


    皇帝給足了董昭麵子,甚至還下旨讓董昭跟他一起同乘輦轎,董昭連連擺手,可架不住皇帝硬來,於是乎,董昭就被皇帝拉上龍輦,與皇帝一道,入了宮……


    百官走在龍輦之後,看著龍輦上的兩人,麵色各異起來。


    賈班湊到高詢麵前,問道:“老高,這聖上這是唱的哪出啊?”


    “放心好了,今日不是鴻門宴。”高詢淡淡道。


    賈班陷入了沉思,今日不是的話,那就是說,以後會有鴻門宴了?


    “走吧,眼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高詢催促了一聲。


    “好。”賈班點頭,跟上了高詢的步伐。


    董昭迴京,瞬間傳遍了京城,隨著烏托汗跟雅沙的兩顆首級被拿去遊街,京城再次沸騰了起來……


    英雄已經歸來,可英雄除了要麵對讚美與賞賜,還要麵對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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