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起,寒意散,雄心起,戰火烈!


    北境,古寧關帥府之內,伊寧正看著眼前的沙盤,良久之後,蹙起了眉。


    “遼源?”


    “是的,大小姐,我們的斥候分析,昝敏很可能往遼源去了。”一旁的穆追迴答道。


    “我們追上去,殺他個人仰馬翻!”巫芳摩拳擦掌,她真想跟昝敏打一架。


    王烈搖頭:“遼源太遠了……我們的騎兵追不了那麽遠……再說,昝敏可不會乖乖的在遼源等我們。”


    伊寧深深蹙眉,追擊當然得做最穩妥的打算。昝敏是條狼,狼入草原如同魚入大海,鬼知道昝敏會跑多遠,會躲在哪裏。


    “我們恐怕追不了,騎兵最多帶十日幹糧,往返的話,最多追五天。再遠的話就要後勤補給,目前我們缺糧啊……”常春遠說道。


    缺糧,正是如今北境大軍的命門所在……


    不打仗時,士兵可以幹一頓,稀一頓將就著,畢竟北境大軍訓練有素,一般不會出亂子。可是一打仗,誰敢讓士兵餓著肚子上陣?皇帝還不差餓兵呢!


    若是真要長途追擊,少說也得一萬騎兵,一萬騎兵還要配兩萬多匹戰馬。而要保證一萬騎兵的戰鬥力,起碼得有超過兩萬的輔兵跟民夫當後勤,這一來一去,消耗可就大了……


    打仗燒錢燒糧,可不是說說而已。


    伊寧恨恨不已,一拳捶在了沙盤上,開口道:“該死的昝敏!下次一定給你設個套,讓你進得來出不去!你這條命,早晚要死在我手上!”


    “阿寧,不要說氣話……”王烈勸了一句。


    伊寧臉色冰寒,昝敏不解決早晚是個大患,可她的時間還有多少呢?


    明佑在百花穀煉龍血丹,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煉出來。現在的她,功力卡在罕世境,不上不下,拿下昝敏把握也不大,更難過的是她又不敢動用凝霜真氣……


    如果昝敏三年不來,她又該怎麽辦呢?


    正在這時,雷震忽然自外邊跑進來,對著王烈伊寧一拱手後,將一封信箋遞給了王烈。


    王烈打開一看,頓時大驚,這是關西傳來的消息。


    “關西已陷兩州?湟州還在苦苦支撐,章和受傷,沈青受傷,張虛穀率正一門支援湟州……”王烈念了出來,顯然寫這封信的人不太懂語言措辭,想到什麽緊要的就一股腦寫了下來。


    帥堂內的眾人聞言大驚失色,關西局勢惡化的這麽快嗎?


    “對了大小姐,董少俠前陣子已經去過百花穀了,他帶走了林姑娘跟慕容大小姐,他們三個趕去湟州了。”雷震補充了一句。


    “董昭去湟州?還帶走了林萍跟幽蘭?”伊寧驚訝問道。


    “是的。”


    “他去湟州幹什麽?皇帝怎麽會放他出京的?”伊寧神色有些急促的追問道。


    “他……他……”雷震欲言又止。


    “說啊!”伊寧急了。


    “他接了皇帝的密旨,皇帝派他去刺殺烏托汗!”雷震一口氣說了出來。


    “什麽?”伊寧大驚失色,“你們怎麽不在百花穀攔住他?這不是去送死嗎?”


    “大小姐,我們攔不住啊……董少俠心意已決,而且他說這是班珠上師的臨終遺願……林姑娘也這麽說……”雷震弱弱道。


    “真是荒唐!董昭這個混蛋,又想逞匹夫之勇!”伊寧破口大罵了起來。


    “大小姐……董少俠也是有苦衷的……”雷震替董昭說了句話。


    “什麽苦衷?”


    “若他不接這道密旨,皇帝是不會放他出京的……”雷震低聲道。


    “這個皇帝……這個姓朱的……”伊寧怒極,捏緊了拳頭來,這個狗皇帝真是惡心到了極致!


    “阿寧,你不要激動!”王烈連忙一拉伊寧的胳膊,這個帥帳裏還有其他人,王烈怕影響不好。


    “大小姐,您消消氣吧,董少俠說了,一切有他。”雷震撓頭道。


    “我怎麽消氣?你說,我怎麽消?他以為他現在了不得了,翅膀硬了是吧?這個臭小子,受的傷還不夠多,挨過的打不夠狠嗎?現在還想當刺客?他以為他是絕世高手嗎?”伊寧一口氣吼了出來。


    “喲喲喲,說起董昭,你怎麽這麽急了?難不成你喜歡他啊?”旁邊的巫芳忽然來了一句。


    “關你屁事,找你的龍驍去吧!”伊寧瞬間將矛頭對準了阿芳。


    “我惹你了啊?”阿芳不滿道。


    伊寧搖搖頭,平複了下氣息之後,下了決定,看向王烈:“烈哥,我帶青鋒門的人趕往湟州,這兒就靠你了。”


    王烈點頭:“去吧,盡早跟董昭匯合!讓他不要亂來!”


    “我知道的。”伊寧點了點頭。


    隨即,伊寧招唿雷震:“叫上我們的人,出發!”


    “是!”


    二月十七,伊寧帶著青鋒門的人以及巫芳穆追,離開了古寧關,一路往南而去!


    同樣在二月十七這天,湟州。


    雲收雨歇之後,迴部人再次出動了。


    “推啊!快點推!”伯魯騎著馬,揚著手中的馬鞭,朝正在推攻城器械的士兵大聲喊道。


    可是那道路上泥濘一片,坑坑窪窪,那龐大的樓車,衝車根本就推不動……


    迴部士兵咬起了牙關,拚盡了全力,那衝車卻仍然深陷在泥窪之中,隻搖搖晃晃,卻根本出不來……


    一旁的雨落花見狀,氣的撇過頭,直眯眼,這個伯魯,真是蠢蛋!就不知道把路填好了再推車嗎?


    “將軍,先填好路在推車吧?”一個滿麵絡腮胡的迴部士兵喊道。


    雨落花點頭,這迴部人裏邊還是有腦子好使的嗎……


    “給我調三千人,去前邊鋪路去!”伯魯順勢下令道。


    迴部人很快動了起來,許多士兵背負著沙土開始往前撒去。可是忽然一陣風吹來,士兵們紛紛停了下來,捂住了鼻子。


    “好臭啊!什麽味啊?”一個士兵問道。


    其他士兵紛紛搖頭,雨落花猛地一吸,差點噎死,他連忙撇過頭去透氣……他媽的,這是屍臭味!


    “將軍,不好了!前邊有兩座屍山擋住了路!臭的要死啊!我們怎麽過啊?”一個斥候打馬過來,捂著鼻子說道。


    “屍山?”伯魯大驚,“什麽屍山?”


    斥候粗略解釋了一番後,伯魯打馬迎著那屍臭味就奔了過去。


    兩座屍山,起碼堆了上萬具屍體,都是迴部人的……這自然是沈青幹出來的好事。那屍體已經開始腐爛,散發出一股惡臭來,無數蒼蠅在屍山上飛舞,同樣也有無數蛆蟲在屍體上爬來爬去……


    “嘔……”


    “嘔……”


    跟著伯魯的士兵不由紛紛嘔吐了起來,這駭人的場麵,惡臭的氣味,讓他們難以忍受……


    而更多人眼中則流露出了恐懼之色,這都是他們迴部人的屍體,都是他們迴部人死去的同胞。物傷其類膽自寒,許多士兵開始打起了退堂鼓來……


    而那伯魯眼光一掃,卻看見了兩座屍山正中間,立著一塊石頭,石頭上似乎刻著字。


    伯魯走進一看,隻見了爬著蛆蟲的石頭上,寫了一行字:“過此山者,死。”


    “轟!”


    伯魯見這石頭上的字,氣的抬手就是一掌,一道淩厲的掌風震出,瞬間將那石頭打的粉碎!


    “這個臭女人,居然敢這麽惡心我們!我一定要她死!”伯魯大怒,破口大罵了出來。


    石頭碎了,可眼前兩座屍山還在,那惡臭味也還在,這讓伯魯惱火不已。一旁的雨落花道:“伯魯將軍,那個女人不簡單,她想靠著這兩座屍山來瓦解我軍士氣。”


    “我迴部男兒的士氣,不是兩堆死屍能瓦解掉的!”伯魯看都不看雨落花,而後厲聲下令:“讓那些甘州投降的甘泉軍降軍上來搬屍!”


    一個副將迴答道:“將軍,甘泉軍基本都死光了……”


    伯魯一愣,這麽快就死光了嗎?


    “那就你們上!把這些屍體給我搬開!”伯魯惡狠狠道。


    “啊?”副將猶豫了一下,這惡臭的屍山,他可不想搬。


    “誰要是敢退縮,誰就是屍山上的下一具屍體!”伯魯大聲喝道。


    “是……”


    於是乎,迴部人開始做起了最艱難的工作,這兩座屍山卡在通往湟州的要道之上,他們不得不搬,不搬的話,攻城器械,大隊人馬是過不去的。這也是沈青拖延時間的辦法……


    而湟州東邊,有兩個人騎著兩匹馬已經走了近三天了,這兩人正是溫摯與高舒平。


    溫摯是去找顧章平的保安軍的,而高舒平是去找許右卿的。


    兩人好不容易走到一座山下,看見山坡下的河邊有許多青草,於是就朝那邊奔過去,放下馬去吃草。而兩人則坐在了山下的河邊,說起了話來。


    “溫兄,這裏是何地來著?”高舒平問道。


    溫摯看著這山,看著眼前那河,想了想,說道:“這條河應該是洮河,而這座山,好像是海西子山,當地人叫紮那山。”


    “洮河?那這裏還是臨洮府嗎?”高舒平問道。


    “恐怕是的,這臨洮府山巒河穀多,難走些,等過了天水,快馬就一兩天能到西安府了。”溫摯說道。


    “哦,原來如此。”高舒平點點頭,他跟蘇驊當初來湟州並不是走的這條路,而是山那邊的另一條路,所以不知道這裏。


    溫摯沉默了下來,靜靜的看著兩匹馬在河灘上吃剛長出來的青草,一聲不吭了。


    可高舒平卻不是個沉默的人,他問道:“溫兄,你是喜歡沈青嗎?”


    溫摯聞言,眉毛一抬:“當然,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嗬嗬,溫兄可真有眼光啊,你們兩個郎才女貌,我看般配的很呢。”高舒平打趣道。


    溫摯抿了抿唇:“等仗打完了,大小姐說,就讓我跟青兒成親。”


    “是嗎?那恭喜你了!高某到時候可要來討杯喜酒喝啊!”高舒平熱絡道。


    “哈哈,好說好說。”溫摯靦腆的打了個哈哈,但心底裏卻是高興不已。


    等打完了仗,他就能如願抱得美人歸了,想想那英姿颯爽的沈青能嫁給他,他做夢都能笑醒。雖然沈青一直有難言之隱,可是他一點都不介意。


    因為他跟她認識很久了,他太清楚沈青有多好……她若嫁給她,一定會是天底下最賢惠的妻子……


    他不由抬頭望天,看著那雲開霧散的藍天,心中泛起無限期待來。


    “那邊怎麽有馬?”


    “過去看看!”


    “那馬身上還有馬鞍!”


    “走!”


    忽然,嘈雜的聲音從河穀另一頭傳來,高舒平一看過去,頓時大驚失色!河穀那頭出現了十幾個頭戴皮氈,身穿褐色皮甲的迴部人騎兵,正朝這邊踏馬奔來!高舒平嚇得一把拉住溫摯的胳膊,打斷了還在臆想的溫摯。


    “是迴部人的騎兵,快走!”高舒平提醒道。


    溫摯猛然驚醒,兩個人連忙去牽馬,可高舒平上馬時,那邊的迴部人騎兵已經朝這邊射來了箭矢,一支箭矢一下射中了溫摯的坐騎,那馬嘶鳴起來,趔趄倒地。


    “溫摯!”騎在馬上的高舒平連忙喊道。


    溫摯一把拔出刀來,朝高舒平喊道:“你先走,我料理掉這幾個蠻子就來!”


    “你小心啊!”高舒平連忙打馬就走,他武功低微,留下來隻會礙事。


    看著高舒平縱馬奔騰,離開了視線,溫摯大喝一聲,揚起手中刀,猛地一躍而起,劈麵打掉一支飛來的箭矢,就殺向了最近的一個迴部人蠻兵!


    “青鋒烈!”


    溫摯高高躍起,狠狠一刀劈下!


    “呃啊……”


    那個迴部人沒能躲開,被溫摯一刀將腦袋砍成兩瓣,當場慘死!


    “殺了他!”


    其餘迴部騎兵被激怒了,縱馬朝溫摯一衝而來!溫摯大怒,一腳踢飛死掉的那個迴部人,搶了他的馬,上馬揮起刀就朝那十幾個騎兵衝殺了過去!


    “呀啊!”


    一個迴部人騎著馬,手持長矛朝溫摯戳來!溫摯一仰身子,躲開那一矛的同時,一手攥住了矛杆!


    “給我死!”


    兩馬一交錯,溫摯一刀劃過,那個迴部人當即被一刀砍成兩段……


    “這個漢人竟然如此了得?弟兄們當心!”


    “通通給我死!”


    溫摯一手刀一手矛,衝向迴部人人群之內,左刺右砍,很快連挑了五六個騎兵。那領頭的騎兵頭子見溫摯如此勇猛,當即喊道:“神箭手,給我瞄準了,射死他!”


    溫摯一刀砍死一個騎兵之後,忽然七八支利箭朝他飛來,他當即一躍而起!


    “篤篤篤!”


    四五支利箭射在了他胯下的馬身上,那馬當即被射的血流如注,嗚唿倒地。溫摯落地一個翻滾,一眼看上那騎兵頭子,腳步一掠,便朝那騎兵頭子殺了過來!


    “繼續射!”


    “嗖嗖嗖!”


    箭矢再次飛向溫摯,溫摯不斷用刀撥著飛來的箭矢,腳步不停,很快便衝到了那騎兵頭子麵前!


    “呀啊!”


    那騎兵頭子一發狠,揮起戰錘,胯下戰馬前蹄高高躍起,他順勢朝著溫摯一錘砸下!


    可溫摯哪裏會硬接這一錘?溫摯一個翻身,那戰錘便砸在了草地之上,發出了“咚”的一聲。


    一擊不中,後果嚴重,溫摯忽然俯身一刀橫掃,隻聽得那馬慘叫聲響起,騎兵頭子的坐騎直接被斬斷了兩條馬腿!


    “呃啊!”


    騎兵頭子翻身落地,溫摯正要下死手之時,周圍其他迴部騎兵衝了過來,彎刀長矛一齊朝溫摯刺下!


    “給我滾開!”


    溫摯舞動手中刀,旋轉一圈,刀磕在那些長矛彎刀之上,將長矛彎刀盡數打偏!而後他再度一躍而起,手中刀高高舉起,朝著地上打滾的騎兵頭子劈了下去!


    “死!”


    “呃啊呃啊,救我!”騎兵頭子望著那駭人的刀光,嚇得魂不附體。


    “噗!”


    騎兵頭子停止了唿喊,直接被溫摯一刀砍在腦門上,腦袋被砍成了兩半。


    “啊?巴什隊長死了……”


    剩下的幾個騎兵大驚失色,溫摯再度殺起,又砍死兩個騎兵後,其餘三四個騎兵見狀不妙,轉身就跑!


    “快去稟告國師!”


    “巴什陣亡了!”


    那些迴部騎兵被溫摯的勇猛嚇住了,縱馬就跑!溫摯騎在馬上,縱馬便追,想追過去將這些騎兵殺幹淨!可是好巧不巧,馬衝到一半,忽然一腳踩中了個暗坑,馬當即嘶鳴一聲,而後往前一栽,將溫摯給栽了下來。


    等溫摯爬起來時,那三四個騎兵已經衝過河穀,轉過山頭,不見了!


    無奈之下,溫摯隻好再騎上另一匹迴部人留下的馬。騎上馬後,溫摯一想,是追上那幾個迴部人斬草除根呢?還是先去跟高舒平匯合呢?


    這個二選一讓溫摯犯了難,追殺迴部人,說不定迴部人的大營不遠,自己很可能直接追進他們的營地,那可就遭了……


    思忖之下,溫摯還是覺得先去追高舒平要緊,他武功低微,若是在前方遇上了迴部人,後果不堪設想!想到這裏,溫摯果斷的撥馬,朝高舒平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迴部人的哨騎出現在此處,那麽可想而知,雅沙的大軍,就在附近了。


    在洮河北側的山頭那一邊,有一大片星羅棋布的帳篷。一支數千人的迴部人兵馬就駐紮在此!而率領這支人馬的人,正是國師雅沙!


    “你說什麽?兩個漢人跑過去了?其中一個還擊潰了你們十幾個人,殺了巴什?”一座大帳裏,雅沙震驚的問道。


    “是的,國師。”一個逃迴來的迴部人上氣不接下氣道。


    “扈裏斯,立馬率鐵騎給我追!這兩個人很可能是湟州出去求援的人!”雅沙立馬下令。


    “是!”


    扈裏斯是八鷹將之一,他是烏托汗派來聽候雅沙調遣的。而雅沙從蘭州來到此處,就是想斷湟州的後路!誰也沒想到雅沙動作如此之快,而出去求援的溫摯跟高舒平正好在此遭遇了他的迴部大軍!


    迴部人鐵騎迅速出動,沿著洮河河穀一路追蹤著溫摯與高舒平的蹤跡,追出了幾十裏後,在河灘上發現了兩人的身影。


    鷹將扈裏斯是一個迴漢混血的漢子,長得跟漢人並無二致,有著一副闊麵濃眉的樣貌,可他身軀卻足足比尋常人高一個頭,是所有鷹將裏最高的一個,如果龍驍在此,龍驍可能也隻齊他耳根。


    望著後邊黑壓壓的迴部鐵騎,溫摯大驚失色,高舒平更是驚恐不已,他如何見過這等場麵?


    “高公子,快走!”溫摯大喊道。


    高舒平當然知道快走,兩人縱馬疾馳,可是身後的迴部鐵騎一路追著不放,兩人看著後麵黑壓壓的人馬,心中驚懼,這要是落入了迴部人手裏,該如何是好?


    可是天不遂人願,兩人順著洮河河穀,一路逃,走入了一處低地,眼前的洮河洶湧至極,而且前方就是河流瀑布,河的兩側都是陡崖,根本就沒路了。


    “怎麽辦?”高舒平看著眼前湍急的洮河,以及洮河流下去的瀑布,朝溫摯問道。


    瀑布並不高,但是水流湍急,前兩日的春雨讓河水為之暴漲,形成了現在的激流,而這落差根本就無法跑馬!


    “高公子,你會不會水?”溫摯問道。


    高舒平搖頭,他一個富家公子,怎麽會水?


    溫摯眉頭一皺,而身後鐵騎已經逼了過來……


    “你們逃不掉了,束手就擒吧!”扈裏斯大聲喊道。


    可是溫摯跟高舒平並未迴應他,溫摯朝高舒平大喊道“高公子,我背著你,我們跳河走!”。


    “這樣行嗎?”高舒平問道。


    “不行也得行!”


    溫摯不再猶豫,忽然從馬上一躍而起,一把抱住高舒平,在空中將他身子掉轉,放在自己背上,而後朝那洶湧的河水撲去!


    “放箭!”


    扈裏斯大聲下令,箭如飛蝗,不斷的落在兩人身後的河岸之上,甚至將兩人的馬都射死了……


    “噗通!”


    溫摯背著高舒平竄入了水中,可高舒平發現溫摯手臂上已經中了一箭。


    溫摯背著高舒平,奮力的用一隻手劃動水流,調整身體,而後,兩人在無數迴部人的眼光之中,掉下了瀑布……消失在了水裏。


    扈裏斯大驚,立馬道:“給我下去找!”


    “是!”


    迴部人士兵開始下馬,然後順著河岸邊的陡崖往下爬。溫摯跟高舒平被湍急的水流一衝,高舒平是當即就被衝暈了,而溫摯武功高,水性也不錯,居然從那瀑布下的深潭裏冒出了頭來。


    可是瀑布並不高,上邊的迴部人很快就看見了冒頭的溫摯。


    “別跑!”


    溫摯怎麽能不跑,他借著水力,背著高舒平,拚命的往下遊,好在湍急的河水幫了他大忙,他背著高舒平,很快被水流送往了下遊,消失在了迴部人的視線之內……


    扈裏斯氣的跳腳,大喊道:“給我追!無論如何也要把那兩人給我找到!”


    “是!”


    迴部人奮力的追著,沿著河邊一路搜索,這一搜,便搜到了晚上……


    當溫摯背著高舒平從水裏起來時,他已沒了力氣,手臂上的傷口一直沒處理,又一直泡水,這春水寒涼,饒是他武功高強,可也禁不起這麽泡……


    上岸不久,溫摯背著高舒平躲在了一個山坳的山洞裏,他給高舒平清理掉口鼻裏的汙水,然後摁壓他胸部,擠出體內的河水,又給高舒平把了下脈,確定他無恙之後,這才開始給自己處理傷口。


    可是溫摯太累了,簡單處理完後,一不小心,他就睡了過去……


    半夜時分,嘈雜的聲音從耳旁傳來,溫摯猛然驚醒,從草叢裏探出頭一看,外邊盡是亮堂堂的火把。他大驚失色,看向高舒平,可高舒平似乎還沒醒來……


    這該怎麽辦?


    看著那越來越近的火把,溫摯心一橫,將高舒平安放在山洞裏,而後拔起旁邊的雜草灌叢,堵住洞口,而後,獨自一人,跑了出去!


    隻有引開敵人,高舒平才能活下來!如果兩人都待在山洞裏,定然會被搜到!


    溫摯很聰明,他繞了下路,出現在了迴部人另一側!


    “喀喀……”


    一塊岩石從山壁上滑落,一隻腳迅速往山崖上一提,這聲音很快引起了迴部人的注意。


    “在那裏!”


    火把開始朝溫摯所在的山坡湧了上來!


    溫摯拚著疲憊的身體,在夜色裏不斷的穿梭著,想要引開追兵。可是他終究體力有限,很快,一個人影一掠而來,落在了他麵前的石頭上。


    那人手上還舉著一個火把,火把照出了他那闊麵濃眉的樣貌,而那極其高大的身軀讓溫摯為之一驚。那人正是追他們的迴部人頭領,扈裏斯!


    “還想跑嗎?”扈裏斯笑了笑。


    溫摯握緊了拳頭,眼下他刀也丟了,隻有赤手空拳了。


    “呀啊!”


    溫摯猛地一拳朝扈裏斯打出,眼看拳就要到扈裏斯的胸口時,扈裏斯忽然一抬手,那欣長的手臂後發先至,一下就點住了溫摯胸口的大穴!


    “呃……”溫摯被點住大穴,當即臉色一皺,可隨後,那扈裏斯再度伸手,一下就掐住了他的喉嚨,將他提了起來。


    “你跑不掉的!說,你是不是湟州逃出來的人?”扈裏斯問道。


    “你,不會……知道的……”溫摯被掐的極其難受,可也咬著牙說了出來。


    “還有一個人在哪裏?”


    溫摯沒有迴答,他緩緩提起左手,這個時候,他能做的恐怕隻有自絕了……


    可扈裏斯看出了他的想法,忽然抬起膝蓋猛地一頂,一下頂在了溫摯腹部,溫摯痛的身體一顫,手也無力的放了下去……


    “把這個人給我押迴去,交給國師!繼續搜尋另一個人!”扈裏斯對後邊趕來的人喊道。


    “是!”


    溫摯很快就被五花大綁綁起,身上被點住穴道,嘴巴裏被塞了棉布,被迴部人生擒了……


    溫摯被捆縛著,手腳都不能動,他雙目垂淚,想自殺都做不到……他陷入了迷茫之中,他又想起了沈青,他的青兒……


    青兒,恐怕我不能娶你了……


    不幸中的萬幸是,被溫摯藏在山洞裏的高舒平,居然沒有被找到,躲過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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