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人糧道,如殺人父母!


    伊寧一招毒計,不僅讓昝敏的計策落了空,也將莫古人逼入了進退兩難之際。


    烏堎河邊,無數莫古人看著那些死去的牛羊,一個個臉色黯然,神情恍惚。有的人恨得咬牙切齒,有的人悲痛的跪地痛哭,還有的仰天長嘯,更有的以頭搶地……


    “昝敏!”


    一個頭上帶疤,耳掛銀環的漢子一把拎起昝敏的衣袍,瞪著銅鈴大眼看著昝敏:“你獻的好計!你讓我們的牛羊死光了,我要殺了你!”


    昝敏一把攥住他的手,厲聲道:“你殺了我,這些牛羊就能活過來嗎?色丹!”


    “若不是你出這等餿主意,我們怎麽會後方空虛,讓那個女人趁虛而入?”那個叫色丹的漢子厲聲道。


    “我又不是神仙,我也沒料到她如此陰狠!”昝敏辯解道。


    忽然一腳自昝敏身後而來,一下踢在昝敏屁股之上,讓昝敏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昝敏憤怒迴頭,看到了一雙通紅的雙眼。


    “央卓?你做什麽?”昝敏問道。


    央卓是默查麾下第一高手,長得不似草原人那般虎背熊腰,反而更像精壯的漢人男子。他有一頭烏黑的長發,披在肩膀之上,皮膚偏白,五官卻不周正,眼睛一正一斜,獅子鼻下,嘴巴也是往左歪的。


    “做什麽?我弟弟合托手筋腳筋都被人挑斷了!昝敏,你說,這筆賬怎麽算?”央卓一手指著昝敏,怒吼了起來。


    昝敏立馬道:“你找我算哪門子賬?當然是想辦法殺了那個女人了!”


    “哼,那個女人躲進了古寧關內,殺她難如登天,我看不如先殺了你好了!”央卓拳頭一握就欲動手!


    一旁的色丹也蠢蠢欲動,眼見兩人麵色不善,昝敏卻冷笑一聲:“懦夫!”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色丹怒了,一手指了過來。


    昝敏劈手打開色丹的手,蔑笑道:“我昝敏原以為你們莫古人是草原上的雄鷹,沒想到不過是一群臭烏鴉而已!受了點挫折就隻會起內訌,你們要是真有本事,怎麽不去跟大汗獻計獻策呢?怎麽不找那個女人打一架呢?廢物!”


    “你……”


    央卓目眥欲裂,色丹怒意浮臉,昝敏一臉冷漠。三人在這烏堎河邊對峙了起來,場麵瞬間鴉雀無聲。


    “行了,都進帳來吧!”


    一個雄渾蒼老的聲音響起,是默查的聲音。


    “是!”


    三人不約而同的哼了一聲,而後走進了默查的臨時大帳。


    吐了一口血的默查終於是緩過氣來了,此刻的他坐在帳內的軟席之上,臉上看起來還是有些虛弱,但精神卻似乎不錯。


    “大汗!”


    “大汗!”


    “大汗有何吩咐?”


    三人齊齊左手搭肩膀行禮道。


    默查揮了揮手,看向了昝敏:“昝敏……本汗還能相信你嗎?”


    昝敏麵不改色:“當然,在下對大汗忠心耿耿,天地可鑒!”


    色丹跟央卓紛紛看向了昝敏,不由同時冷哼了一聲,這頭老狼,臉皮真是厚……


    “咱們還有多少肉食,多少草料?”默查問道。


    昝敏答道:“肉幹與草料還可撐十五天!”


    “十五天……十五天……”默查喃喃念著,忽然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十五天,十五天能做什麽?”


    昝敏卻道:“十五天,足夠咱們打到南朝的京師!”


    “哈哈哈哈……”默查苦笑了起來,而後指著昝敏,“昝敏,你是在講笑話嗎?”


    昝敏仍然麵不改色:“大汗,咱們若是放棄此處,全軍直撲宣府,攻破宣府隻需兩日,然後便可順軍都徑直達南朝京城!”


    “哈哈哈哈……”色丹與央卓齊聲大笑,“昝敏,你瘋了嗎?”


    昝敏道:“南朝皇帝昏聵,南朝君臣離心,他們隻有王烈這一支兵馬能打,宣府的褚英那就是個廢物!若舍棄此處,不跟王烈死磕,直撲宣府,必然成功!”


    默查搖了搖頭,看向了昝敏:“昝敏,你是在試探本汗嗎?”


    “不敢……”昝敏仍然麵不改色答道。


    默查握起了拳頭,雙目圓睜:“本汗不要什麽宣府,也不要什麽南朝京師,我隻要那個女人跟王烈死!”


    昝敏內心冷笑不止,他也一樣,剛才他是故意說去取宣府的。


    “這個女人,毒死了我數十萬頭牛羊,這是要斷絕我莫古族的生路!她若不死,本汗即便打下宣府又能如何?她一定得死!”默查低沉的吼了出來,如同一頭怒極了的雄獅。


    “是,大汗說得對,她一定得死!”昝敏附和道。


    默查咬著牙,抖著胡須,怒道:“央卓,替我下一封戰書,本汗要邀請她會戰,在赤青海,跟她堂堂正正的幹一仗!”


    昝敏聞言,心頭一驚,會戰?還堂堂正正?這個默查,瘋了吧?


    正麵排兵布陣,他昝敏都不一定打得過伊寧……你默查一個兵書都沒讀過的蠻子,還敢跟她正麵對決?


    你知道漢人的火炮跟弩箭有多厲害麽?


    但細細一想,昝敏也明白了,這是默查在賭,他數十萬頭牛羊被毒死,這可不是小事,對於草原部落來講,那就是財富被人搶走了一大半!


    所有莫古人都非常氣憤,隻要他煽動起來,這群莫古人的複仇士氣就會無比高漲,他要借著這股士氣,擊敗伊寧!


    一旦贏了,什麽都好說,可一旦輸了……這莫古人還有活路嗎?


    昝敏正思索有幾分勝算之際,默查忽然喊道:“昝敏,這一仗,你當先鋒,你的韃靼兵也一起去!”


    昝敏猛然抬頭,這個默查,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帶來的那些韃靼人身上!


    “是!”昝敏咬著牙答應了下來,既然把他拖下了水,他恐怕不去不行了……


    詭計行不通,就想打正麵嗎……莫古人的腦子真是簡單的可怕,那個女人會怕跟你打正麵?漢人會懼怕跟你打正麵?若你們莫古人正麵對抗打得過,中原的花花世界早就該是你們的了……


    昝敏頓時感覺自己好像又壓錯寶了,這個默查,真是廢物,還不如自己當大汗呢!


    可寄人籬下的昝敏,又能怎麽辦呢?好不容易獻計一次,結果被伊寧一個反擊就破掉了。他在默查心中的信任度迅速下降,除非這一戰他英勇殺敵,否則,他這條老狼,恐怕得被人家當喪門犬趕走了……


    昝敏咬著牙忍耐了下來。


    二月十二,戰書很快便下達到了古寧關,當夜便到了王烈手裏。


    戰書當然是用漢文寫的,上邊語氣傲慢無比,好似天兵討伐賊寇一般,看得王烈直皺眉。


    “這莫古人是不是瘋了?居然想跟我們排兵布陣會戰一場?”王烈將戰書遞給旁邊的其他將軍,甚至還笑了笑。


    趙騁拿到戰書,眼睛一瞄,念了一句:“赤青海,必將成為爾等的葬身之地……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氣!”


    “哈哈哈哈!”其他將軍也笑了起來,見過狂妄的,沒見過這麽狂妄的,這莫古人狂妄的令人想笑。


    “老子一炮就能炸的他們東一塊西一塊,還排兵布陣,這幫野蠻人懂嗎?”劉煥接過那戰書,大笑不止。


    “看來是伊女俠將他們逼瘋了。他們沒了那數十萬頭牛羊,已經慌了神,那默查氣不過,就想跟我們死磕一場!”常春遠解釋道。


    “會不會又是昝敏的計謀?”梁鐵問道。


    王烈笑了笑:“不會。”


    “為何?”


    “昝敏本來是想多路大軍進攻我們,結果反而被阿寧快攻殺敗。不僅破了一路人馬,更毀掉了他們的糧食。那默查恐怕不會信任昝敏了,所以,這戰書,不是昝敏的詭計。”王烈解釋道。


    “那就幹他娘!”劉煥握著拳頭,站起身,“我們有伊女俠在,排兵布陣,還怕他們?”


    趙騁道:“排兵布陣而已,何須伊女俠出手,咱們一樣是行家!”


    正在這群將軍們討論的熱烈之時,伊寧跟巫芳走進了帥堂來。


    “伊女俠,巫女俠!”


    這些將軍紛紛起身拱手,伊寧朝幾人點了點頭,隨即扶著巫芳在一旁坐了下來。


    “烈哥,我聽說默查居然下了戰書?”伊寧問道。


    “不錯。”王烈點頭,隨後,戰書就被人送到了伊寧眼前。


    伊寧看罷,吐出了四個字:“狗急跳牆。”


    “哈哈哈哈……”


    將軍們大笑了起來,但是伊寧卻嚴肅了起來:“恐怕昝敏也會出現在陣中,他倒是知兵之人,此戰,還是由我來指揮吧!”


    王烈看著伊寧那鵝蛋臉,心頭一軟:“你好好歇著,我來。”


    “不行,我來!”伊寧堅決道。


    王烈知道拗不過,於是道:“你不可親自上陣殺敵!”


    “我必須上陣,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殺死昝敏的機會!”伊寧道。


    “我也上,這狗日的蠻子,居然害得我吃這麽大虧,我不會饒了他們!”巫芳也道。


    “巫芳姑娘,你就算了,你傷還沒好呢。”王烈勸道。


    可是巫芳卻堅決要去,又是一個拗不過的女人……


    討論了許久之後,王烈最終拍下了板來,後天,便在赤青海,會戰默查!


    迴信很快就發了出去,之後,古寧關上下,所有將士都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了起來。得益於蘇博在北境的經營,北境府庫裏的軍械基本都是全的,要啥有啥,刀槍不是生鏽的,火炮也是經常保養的。其他什麽弩車,刃車,都一應俱全,甚至蘇博還打造了五百副連環馬甲。


    對,就是能將戰馬除了馬腿以外,全身覆蓋的具裝鐵甲,這五百副鐵甲可以裝備一支重甲鐵騎!


    隨著會戰日期的到來,二月十四,古寧關關門大開,隨後衝出一隊隊騎兵,一列列步兵,一輛輛弩車,刃車,一門門火炮!


    龐大的軍隊出關,浩浩蕩蕩,旌旗蔽空。這一支大軍足足三萬七八千人,皆是北境精銳所在。


    斥候們在戰書下達之後,便日夜不停的搜集情報,斥候裏邊自然包括那隻海東青了。一直到十四淩晨,所有情報都擺了上來後,王烈確認無疑,莫古人確實是要跟他在赤青海會戰!


    要戰,那便戰好了!這幫莫古人鬥智鬥不過,難道鬥勇就能鬥過了?


    很快,古寧關西北方五十裏外,赤青海大草原上,兩支大軍便會麵了。


    兵過千,沒有邊,兵過萬,沒有沿。放眼望去,你看我的軍陣看不到邊,我看你的軍陣也是一樣!但斥候們知道對方有多少人,王烈得到的消息是對方最少有六萬!三萬七八千對六萬,這是一場近十萬人的會戰!


    兩軍對圓,各自擺好了陣勢之後,便開始了戰前對話。


    一匹黃馬奔出莫古人的軍陣,一個一身皮甲的騎士挽住韁繩,朝這邊厲聲喊道:“王烈,你何故如此歹毒?屠我數十萬頭牛羊?”


    這邊沒人迴答,安靜的出奇。


    “王烈!王烈,你是不是啞巴了?”那人繼續喊道。


    而這邊,軍陣前邊盾牌手讓開,一身鐵甲的伊寧,左邊巫芳,右邊紅狐,三人齊齊出陣,伊寧高聲喊道:“你沒資格在這裏大唿小叫,叫默查出來!”


    “是你?你這歹毒的女人!”那個騎士咬牙切齒道。


    伊寧麵無表情,暗中將馬弓踩在腳上,單手拽了一支箭,而後在馬脖子後邊一拉弓,抬腳就是一箭!


    “嗖!”


    那支箭一飛而出,一下就射中了那莫古騎士胯下馬的馬眼之上!


    馬兒一聲哀鳴翻倒,那個騎士被掀翻落地,伊寧高聲道:“滾迴去!讓默查出來說話!”


    莫古人眼見派去喊話的直接被人一箭射翻了馬,頓時齊齊一驚,這個女人,好重的殺氣!


    莫古人軍陣很快撇開,默查騎著一匹紅馬,左昝敏,右央卓,三人出到軍陣前方,冷冷看著伊寧。


    “伊寧,我莫古部落從未入侵過你們,你為何如此歹毒,兩次率軍入草原,殺我子民?”默查大喊道。


    “從未入侵?年前攻打我涼城據點的,不是你們麽?前幾日兵臨城下紮營的不是你們麽?”伊寧身後,一身金甲的王烈打馬出來喊道。


    “王烈!涼城本就在關外,關外皆是我等草原部落的領地!我們在自己領地內行動,與你們何幹?”默查道。


    “放你媽的狗屁!”王烈罵道,“當年草原的諸部族,皆臣服於我太宗皇帝!關外的這片草原,如何便是你們的領地了?”


    “可你們太宗皇帝,都死了一百多年了,這些往事早就不算數了!”默查道。


    “是嗎?那我是不是可以說,你們這些人也該不算數了呢?”伊寧問道。


    “什麽意思?”默查晃著金錢鼠尾小辮,搖著兩個大金耳圈問道。


    伊寧手一指:“你們,既然下了戰書,應該做好了被殺死的準備吧?既然是要死的人,那你們說的話還算什麽數呢?”


    “伊寧,你別太狂妄!”默查大怒。


    伊寧淡淡一笑:“你知道這片草原為何叫赤青海嗎?”


    “為何?”默查心頭一驚。


    伊寧再次笑了笑:“當年,我們太宗皇帝入草原的第一戰,便是在此地決戰草原八部的鐵騎,那一仗,直殺的血透草原,草原八部幾乎全軍覆沒!青色的草原被鮮血染紅,變成了一片赤色,故而命名赤青海!”


    默查聞言,心中大震,而伊寧繼續道:“你選在此地會戰,甚合我意!今日,便是你下地獄之日;這赤青海,便是你的埋骨之所!”


    伊寧的聲音響徹原野,讓所有能聽懂漢話的莫古人齊刷刷一震。


    “陸鳶,你不要太囂張了!你忘了我的存在嗎?”昝敏怒吼了起來。


    伊寧冷眼看了一眼昝敏:“哼,你這敗軍之將,喪家之犬!當初的韃靼太師,如今不過是一條寄人籬下的爛尾巴狗,也敢來陣前狺狺狂吠?”


    “你!”昝敏被激怒了,這女人嘴也忒毒了。


    “想跟我排兵布陣,正麵對決,那可真是蚍蜉撼大樹!”伊寧大聲道。


    “什麽意思?”默查問昝敏,他可不懂什麽叫蚍蜉撼大樹。


    “大汗,這個臭女人,笑我們不自量力呢!”昝敏說道。


    默查徹底被激怒了,立馬道:“莫古部落的勇士們,這個女人,毒死了我們的牛羊,燒毀了我們的草料,殺死了我們的同胞,此仇不共戴天!殺了她,為我們的勇士報仇!”


    “報仇!”


    “報仇!”


    “報仇!”


    他身後的莫古人果然被他一句話煽動起來,群情激昂,亢奮無比,一個個拎著兵器大喊了起來。


    而伊寧也喊道:“將士們,這幫蠻子,覬覦我們的土地,騷擾我們邊關!害我們有家不能迴,有妻兒不得見!他們一日不死,我們便要一日受苦!”隨後伊寧一手指向默查跟昝敏,繼續喊道:“這個默查跟昝敏,就是罪魁禍首,跟我宰了他們,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今日,我們殺個痛快!”


    伊寧的話說到了身後士兵們的痛處,士兵們瞬間如同被點燃了一般,嗷嗷大喊了起來。


    “殺光他們!”


    “吃他們的肉!”


    “喝他們的血!”


    “扒他們的皮當被褥!”


    “殺了他們!”


    這邊的喊聲比起莫古人的喊聲更為猛烈,震耳欲聾的唿聲讓昝敏心驚膽戰……他注視著這支軍隊,軍容整齊,殺氣逼人,卻又排列的井然有序,這是一支何等可怕的精兵!


    “昝敏,準備衝陣!”默查直接下了令。


    衝陣,衝你個頭……昝敏氣的半死,他看著對麵那齊齊整整的長槍盾牌,列於陣前的高大刃車,陣中蓄勢待發的火炮,弩車,頭皮直發麻……這一衝,自己的人起碼的死一半!


    而這邊,伊寧也舉起了令旗,大喊了一聲:“列陣迎敵!”


    隨著令旗的晃動,北境大軍立馬動了起來,盾牌手紛紛落位,長槍居後,刃車往前。車間縫隙裏,是火炮那黑洞洞的炮口,火炮後邊,有著密密麻麻的弓弩手。


    前列是攻守兼備的步兵方陣,而兩翼則是驍勇的鐵騎,這個陣勢正是騎步大陣,各兵種之間互相配合,各種武器也相互彌補短處,可攻可守,若指揮得當,足以破數倍之敵。


    “昝敏,上!”


    默查如同叫一條狗往上衝一般使喚著昝敏,昝敏一咬牙,一手提起一把長刀,刀一指:“韃靼勇士們,殺!”


    “殺!”


    昝敏帶著麾下的一萬韃靼鐵騎率先衝上,他暗暗咬牙,自己帶來的韃靼兵絕不能一戰被報銷,必須保存實力才行!


    “開炮!”


    伊寧毫不猶豫直接下達了命令。


    “轟轟轟!”


    盾兵讓開十幾條道後,陣中十六門火炮開始同一時間噴火!


    “砰!”


    “砰!”


    炮火在昝敏的韃靼兵陣中炸開血花,隨著那十六門大炮齊鳴,昝敏的先頭部隊被轟的人仰馬翻,死傷一大片!昝敏恨的牙痛,他居於中間,咬著牙縱馬馳騁!可炮聲之後,“嗖嗖”的弩箭聲又響起,弩車上,一排排五尺長的弩箭朝著衝鋒的騎兵飛速射來,又射的無數韃靼兵中箭落馬,慘叫連連!可還沒完,弩箭發射了兩輪後,一輪羽箭又從陣中射出,自空中落下,密密麻麻如雨一般!


    “啊……”


    “呃啊!”


    “唔……”


    慘叫聲此起彼伏,昝敏身邊的親兵也未能幸免,被射死了好幾個。昝敏心痛不已,伊寧那軍陣這一輪打擊之下,他一萬人的先鋒隊便損失了上千人!


    這還沒摸到人家的大陣呢!


    可當自己這邊的韃靼人奮力挽弓射箭,卻大多數射在了人家嚴嚴實實的盾牌之上,連根毛都沒射著,這怎麽玩?


    昝敏咬牙,這個默查,不懂兵就別擺陣!這樣猛衝猛打,豈是那個女人的對手?


    昝敏也不管了,眼看著他快衝到了陣前,他大喝一聲,抄起長刀一躍而起,就欲殺進去攪個天翻地覆!可當他躍起之時,忽然一隻精準的羽箭朝他撲麵射來!他大驚失色,連忙揮刀一擋!


    “叮”


    箭簇直接射在了刀板之上,一股大力傳來,昝敏為之一驚,這力道,是那個女人射的!該死啊!


    昝敏欲要躍進軍陣,卻被一箭射的身形一滯,被迫翻身落下來時,又是一排弩箭朝他射來,他大喝一聲,一掌推去!


    “轟!”


    塵沙飛揚,那一排弩箭被他震得四散飛開!可當那些弩箭飛開,又一支極快的羽箭朝他麵門射來,他憤怒至極,再度揮刀,一刀打飛那支羽箭!


    可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個黑洞洞的炮口對向了他,他頓時魂飛魄散……


    “轟!”


    那門對向他的火炮噴出火舌,昝敏連忙翻身往後一躍,隻聽的“轟”的一聲巨響,他之前的位置被炮火炸起,他的坐騎直接被炸成東一塊西一塊……而他本人,也被氣浪一衝,氣血翻湧,從空中落下,連退了十餘步方止……


    “狗屎!陸鳶你他媽的,居然比我還陰險!”


    昝敏大罵了起來。


    可伊寧沒有還口,繼續射箭,弩車繼續瞄著他,炮口也繼續對著他。昝敏撲騰起來,想要殺進去,可無論他怎麽靠近,都會被猛烈的箭矢給射迴來,而那個可恨的女人,時不時射來精準的羽箭讓他頻頻止步,就是無法衝入,這讓他氣的抓耳撓腮!


    “轟!”


    那門火炮再次開火,昝敏剛躲開伊寧的一支羽箭,不料那炮落點離他近了一些,他閃避不及,直接被氣浪一掀!


    “唔啊!”


    昝敏被掀的倒飛而出,狠狠摔在了地上,舊傷複發,他一捂胸口,喉頭一甜……


    “狗日的陸鳶,若不是老子傷還沒好……咳咳……”


    “太師……太師……”


    幾個韃靼兵慌忙扶起昝敏,而後抬著他往後退,昝敏正好也不想打,於是就一裝,裝成受了重傷的樣子,口吐鮮血,臉色煞白。


    看著昝敏衝陣不成,反而受了傷,伊寧心中一緊,就要拔劍上去殺人,可是被王烈死死拉住了。


    “阿寧,不要上當,昝敏這頭狼太狡猾了!他很可能是裝的!”王烈道。


    “可是……”


    “沒什麽可是!咱們穩住陣型就行了,這幫莫古人根本就不懂打仗,不出三個時辰,他們必敗無疑!”王烈說道。


    伊寧沉下了臉,此刻的她,多想衝過去宰了那昝敏啊……


    昝敏的身體被抬了迴去,送到了默查麵前。看著昝敏居然受傷吐血,默查臉色沉的都快滴水了……這個廢物昝敏,隻知道玩陰謀詭計,打起仗來居然這麽慫,這麽弱,還好意思自稱草原之狼?


    “帶下去養著吧!”默查沒好氣的說了一聲,然後繼續望著那些衝向對麵軍陣的韃靼兵。


    “多謝大汗……”昝敏連聲道謝,而後被抬走了……


    誰知道昝敏到底是真受傷還是假受傷呢?誰又敢去查看這頭老狼是否受傷了呢?


    昝敏退下了,可戰爭還要繼續!


    默查指揮著韃靼兵,以及自己的莫古騎兵,一波一波的衝向伊寧的軍陣,可無論怎麽衝,根本就撕不開伊寧的陣型!


    一個騎士好不容易衝到那盾牌前,揮起鐵錘就要砸爛那盾牌時,忽然盾牌往後一退,一支長槍從盾牌縫隙裏戳來,一下就戳中了他的大腿,痛的他大喊了一聲,從馬上跌下,而後那盾牌兵見狀,將盾牌朝他露出的脖子上狠狠一砸,他當即就斷了氣……


    一隊騎兵衝到那陣前,看著那幾個盾牌手後退,順勢一衝,誰料那幾個盾牌手忽然朝兩邊一字排開,而後一輛刃車忽然朝他們一推而來,那隊騎士措手不及,當即撞在了那刃車之上!最前邊的人馬被刃車紮了個通透,而後麵的被前邊堵死去路,隨後幾支鉤鐮槍從底下伸出,朝著馬腿一勾……


    伊寧的步兵大陣不斷的收割著衝來的騎兵的屍體,進退自如。陣中的火炮弩車則趁機瞄準一些強壯的敵人,冷不防的就射幾發,轟一炮,打的默查的騎兵慘叫連連……


    而當默查的騎兵開始繞行,想襲擊伊寧側翼跟後方時,又被弩箭射住,騎兵堵住,根本就進來不了,除了在外圍遊曳放些冷箭外,無計可施……


    連續廝殺了一上午,默查損失上萬人,屍體堆的到處都是,可仍然沒撕開伊寧的大陣!


    伊寧眼看莫古人攻勢已疲,看準時機,令旗一揚:“鐵騎軍,碾過去!”


    隨著一聲令下,大陣中門大開,五百具裝鐵騎如排山倒海一般衝出,踏著無數屍體,直奔默查的中軍而去!


    “那是什麽?”色當當即大唿出聲。


    莫古人哪裏見過這等人馬俱甲的鐵騎,看著那滾滾而來的鐵騎洪流,當即嚇得魂飛魄散……


    “給我殺!”


    默查再次大喊,下令莫古騎兵衝殺,可是那支五百人的具裝鐵騎一衝過來,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他的莫古勇士根本就攔不住,上去的人如同一排排雞蛋一般,碰上那鐵騎紛紛被碾碎,零落一地……


    “大汗,快撤!”


    色丹大喊一聲,可默查卻仍在咬牙堅挺:“我不撤,我要擊敗他們!”


    央卓也喊道:“大汗,快撤,那是具裝鐵騎!我們的騎兵擋不了的啊!”


    “區區幾百人而已,給我殺光!”默查瘋了一般大喊道。


    “不止啊,那幾百人身後,還有幾千重甲步卒啊!還有那個伊寧啊!”色丹大喊道。


    “給我殺,給我殺!”默查徹底瘋了,瘋狂的大喊,甚至舞動彎刀想要親自去試試這具裝鐵騎硬不硬。


    色丹跟央卓見那騎兵已經不到兩百步了,兩人連忙一個拽韁繩,一個托身體,硬生生將默查掉轉身子,而後護著他撤退!那默查被人護著,縱馬逃跑,邊跑仍然邊喊:“殺了她!殺了她!”


    可是他聲音再大也沒用,因為那具裝鐵騎的殺聲比他的喊聲更大……


    一場會戰,最終以默查的潰敗而結束,隨後伊寧王烈率軍追殺出五十多裏,直殺的赤青海一帶血流成河……


    莫古人被打的大敗,損失數萬,而這數萬,皆是他們的精銳所在,此戰之後,莫古人恐怕再也沒力量翻起浪花了……


    而狡猾的昝敏似乎早就知道這場會戰的後果,他第一個上場,然後第一個逃了……


    昝敏沒想到這個默查居然這麽蠢,人家巴不得跟你打正麵呢,你還真湊上去了。


    躺在馬上的他望著天空長歎了一口氣,看來,這個默查不行啊……


    還是自己當大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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