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生產艱難,幾乎乃是九死一生之事。


    你瞧著鄭莊公,他出生的時候是腿先出來的,這叫做寤生。通常遇到這種情況,穩婆都得嚇傻了,難產了啊!


    你說他都出來一條腿了,你直接把他拉出來,萬一腿啊手啊啥的卡住了呢?或者萬一把這條說拽斷了咋整?


    你說把他塞進去,再掉個個兒,讓頭先出來?


    你要是有這個命,孩子還能腿先出來?基本穩婆都是做不了這麽驚世駭俗的事情的。


    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來了,八成還要血崩一迴,從閻王爺門口走上那麽一遭,簡直是慘。


    於是便有,莊公寤生,驚薑氏,遂惡之。


    這難產生下的娃兒,連他娘都嫌棄她。


    若是懷了雙生子,那別提寤生了,就是順著生,那也是一個不容易啊,生一個娃兒就是九死一生,那生兩個呢?豈不是十八死一生……可怕可怕!


    而且皇家是更加不喜雙生子的。


    尤其當鄭觀音是太子妃的時候。


    太子妃生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兒子,那萬一日後有一個人當了皇帝呢?


    那樂子來了。


    皇帝今兒個要出去喝花酒,對著弟弟招了招手,“老弟啊,你在這裏幫哥哥看看折子吧,哥要出去喝花酒,千萬要記得,不能寵信後宮。”


    弟弟忙不迭的點頭。


    可是事不遂人願啊!他不想寵信後宮,架不住後宮要來招惹他啊……


    到最後,朝臣不知曉今兒個堂前坐的是不是假皇帝,後妃不知曉今日睡的是不是真皇帝。


    就連後宮生出的娃兒,你也不知道是誰的啊?別說,都同皇帝長得挺像。


    你說這能行?


    這不行啊!這簡直妖風陣陣,國將不國啊!


    鄭觀音忐忑不安,心中苦悶,那都是正常之舉。


    “嬤嬤,是不是雙生子,太醫把不出來麽?而且鄭觀音就算懷了雙胎,那也是幼子,有什麽關係?”


    賀知春好奇的問道。


    讓嫡長子繼承皇位就好了啊,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當吉祥物,不也挺好的。


    阮嬤嬤看了賀知春一眼,“殿下自己不是最好的證明麽?”


    賀知春恍然大悟,她同晉陽,就是雙生子。而且她也算得上是幼子,不也當了皇帝。


    世事難料啊,嫡長子是好,但是年紀大,變數多,誰能說得好。


    但是在此之前,沒有一個太醫把出了脈,孫皇後生了晉陽三日之後,才生了她。


    這說起來,簡直是曠世奇聞。


    孫皇後十月懷胎都一直有太醫輪番守護,都沒有覺察出來,何況當時的鄭觀音。


    “那太醫都把不出脈象來,鄭觀音自己又怎麽知曉呢?”賀知春腦袋清楚得很,完全沒有被繞暈。


    盧嫣遲疑了片刻,說道:“我阿娘說,鄭觀音做了胎夢,雙蛇入懷,這才覺得自己懷了雙胎。”


    賀知春並未在這個上頭多加關注了,在盧嫣說之前,她便已經揣測加查證,鄭觀音的確是生了雙胎,兒子送出了宮,就隱藏在世家之中。


    盧嫣一見賀知春的表情,便知曉她早就查到了這事兒了,忍不住暗自心驚。


    賀知易總是覺得妹妹年幼,恨不得替她多做一些,現在看來,這個太子的位置,她坐得穩得很。


    盧嫣這樣一想,心中有了打算。


    “這麽一個孩子,尋常人家肯定不敢接手,因此我覺得最有可能就是藏在了鄭家或者盧家。鄭家是鄭觀音的父族,盧家是鄭觀音的母族,他們心軟藏起了孩子,是最有可能的。我可以讓我阿爹阿娘,在族中查探一番,看有沒有合適的人。”


    她的父親乃是範陽盧氏大房,父親實權在握,要查驗這個事兒,並不困難。


    “而且我阿娘,同鄭觀音還有隱太子,都十分的熟悉,甚至連她之前的幾個兒子,也都異常的熟悉。倘若真有這麽一個人,她很有可能能夠認出來。”


    賀知春皺了皺眉頭,老實說,雖然盧嫣是在幫助她。


    但是她還是有些唏噓,說實在的,若是有朝一日她落敗了,留有一個遺腹子,而李恬或者是崔韻,高糯之類的人,幫著旁人去找出這個孩子來殺掉。


    她也會覺得心寒。


    盧嫣看著心中一動,“殿下可能覺得我阿娘冷酷無情。但是這其中有一段殿下不知曉的陳年舊事。當年原本我母親才應該是太子妃的。”


    賀知春一愣……這其中有故事啊!


    盧嫣說著,笑了下,“當然後來我阿爹阿娘都很慶幸這件事。原本隱太子同我阿娘談婚論嫁,兩人都已經見過麵,準備過六禮了。但是鄭觀音突然同崔將軍解除了婚約,然後飛快的定了親。”


    “我阿娘雖然對隱太子並無特殊情誼,但是也十分的惱火。可是那會兒鄭觀音一枝獨秀,什麽樣的人物嫁不得?嫁來李家,已經算是下嫁了。後來兩人便斷了往來。直到我娘嫁給我阿爹,一道來了長安城,這才又重新走動起來。”


    “我來同殿下說這個事兒,其實也是有事相求,我阿娘慣著我,這才……”


    她這話一出,顏昭玲同高糯都驚訝的看了過來,不是說好了,今日來看懷孕的阿俏麽?


    你說了一通鄭觀音的事,這個阿俏需要聽,也就罷了,怎麽還有事相求了?


    顏昭玲同高糯想著,都皺了皺眉頭,正因為賀家同太子之間的關係,才更加應該謹言慎行才對……他們隻恨自己不能多給太子助力,而盧嫣這擺明了是有為難太子的事啊!


    “你說吧。”賀知春笑了笑。


    盧嫣站起身來,對著賀知春行了一個大禮,“請殿下日後開女科,讓女子也能夠科舉出仕。那時候嫣將摘的頭魁,誓死效忠殿下。”


    賀知春的嘴巴都驚訝得合不攏了,什麽鬼?


    她的狀元三哥,這是娶迴了一個女狀元?


    原來盧嫣心中藏著的怪獸,是這個!


    盧嫣見賀知春不說話,鏗鏘有力的說道:“殿下,嫣一手錦繡文章,不輸三郎。我家中兄妹三人,獨嫣有書心奮。嫣曾經將自己寫的文章,以兄長的名義交給馬閣老看,馬閣老讚嫣有狀元之才。”


    “嫣原本已經死心了。但是殿下,是你讓嫣看到了生的希望。女郎能當太子,為何不能當狀元?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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