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臉一黑,“我才十一歲。這是我阿妹,我阿娘又生了一個。”


    李思文的下巴簡直都要掉了,“聖人真的是太厲害了,竟然兩天又讓皇後生了一個娃!”


    屋子裏的聖人聽得一梗,為何英國公一世英名,會生了這麽大一塊叉燒!


    再一看崔鬥被火燒掉了一半的胡子,不由得想起了崔家這代的嫡子崔景行,他如今不過四歲,就已經天天把家中鬧得雞飛狗跳了。


    這麽一想,他其實已經很幸運了,兒子女兒們都很好,就是命太好了讓人犯愁。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聖人一直猶豫不決。


    魏王跪在外頭,一直跪到東方魚肚發白了,懷中的小女嬰半夜裏又醒來喝了一次羊奶,尿了他三次。


    而李思文正沒心沒肺的枕在母羊身上,唿唿大睡。


    正在這時候,一旁李長治住著的偏殿門開了,一個穿著紅色肚兜紮著小揪揪的男童走了出來,他顯然還沒有睡醒,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徑直的走到了台階處,撩了褲子就開始尿。


    站了一夜的太子一跳三尺高,終於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你是哪裏來的小娃,怎麽這麽不講究?”


    那小童抖了抖,抬頭看了太子一眼,“當誰想來似的,我曾祖正幫我抓蟈蟈呢,就被帶進宮來了。我又不知道恭桶在哪裏,麽麽也見不著一個,難不成還跟李長治那個哭包一樣,直接尿到床上麽?”


    這是魏王第一次看到崔九,他隻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好大的狗膽!


    崔鬥麵上掛不住,拉開門走了出來,“小九莫要胡鬧,這是太子,豈可對太子無理。”


    聖人透過已經打開的大門,看著屋外一直跪著的魏王,好好的一個小胖子,一夜之間簡直瘦了一整圈。


    “青雀,你起來。”


    魏王不理會。


    崔九好起的走了過來,戳了戳魏王懷中的胖臉,“她為何不睡在床上,也嫌棄李長治會尿床嗎?你為何跪在地上,因為你要搶太子的位置嗎?”


    魏王簡直一腦門汗,小爺,你我初次見麵,你作何要往死裏坑我?我何時要爭太子之位了?


    他雖然隻有四歲年紀,說氣話來奶聲奶氣的,甚至有些吐詞不清,但卻將雙手背在後背,跟個小大人似的,一看便是跟著崔鬥學的。


    “像我的大兄,就想搶我家主的位置,弄死我。阿娘很生氣,就讓他罰跪。”


    聖人聞言若有所思,走到了崔九跟前,蹲下了身子,“那你大兄要搶你家主的位置,你害怕嗎?”


    崔九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我為何要害怕?誰敢搶我的東西,我就打他。就像是蟈蟈一樣,越打才越厲害,天天住在籠子裏,怎麽看得出哪一個才最厲害。我的烏頭很厲害,把王老七的金羽打得哇哇叫。”


    他說著,抱住了聖人的大腿,“你是皇帝麽?那是不是天下最厲害的人?你可以送我一隻最厲害的蟈蟈麽?”


    崔鬥一把將他扯開了,掛在自己的手臂上,“家醜不可外揚,你在聖人跟前胡亂的說著什麽呢?老道士有錯,實在是他鬧騰得厲害,他阿娘又要看顧幼童,老道士便隻好把他帶進宮來了,聖人莫要怪罪。”


    其實是崔九實在是太討人嫌了,整個崔家上下,也隻有老道士能管得住他,就這樣,還被他拿火燒掉了半邊胡子。


    魏王卻在崔九的童言童語中受到了啟發,大聲喊道:“大兄,難不成你連一個四歲的小童都不如嗎?崔大郎你也見過的,學識武功都不錯,人人誇讚,他比崔九年長許多,身強力壯,又占了一個長字,崔九都不怕他。”


    “你身為太子,還怕一個在繈褓之中的小娘子麽?一個被老禿驢詛咒了的小娘子。”


    他說著,狠狠的瞪了智遠大師一眼。


    智遠大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太子陰沉著臉,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他掐了掐手心,朝著魏王走了過來,跪在他的身旁說道:“阿爹,兒不怕,把阿妹留下來吧。”


    魏王一聽,大喜過望,“大兄,我就知道,你不會讓青雀失望的。我保證,小妹一定乖乖的。”


    說完之後,整個人頓時往後一仰,唿唿的睡了過去,隻是他即便睡著了,手中還抱著那個小嬰兒緊緊的不撒手。


    崔九有些不明白發生了啥事,“曾祖,我說錯話了麽?他怎麽就倒了。”


    聖人摸了摸他的腦袋,“景行聰慧,沒有錯。”


    崔九放下心來,趴在老道士肩頭繼續睡了過去,李長治那廝不光是尿床,還踢被子,簡直氣死他了,一夜都沒有睡好,院子裏還時不時的有羊叫。


    這皇宮有什麽好,還不如跟老道士睡在草窩裏來得舒坦。


    打那之後,皇宮之中再也沒有人提起智遠大師批命之事了,隻是新生的小公主成了唯一一個隻有名字,沒有封號的公主。


    你說她不受寵,天寶二子並非誰都能叫的;你說她受寵,大慶公主都以地封,她沒有就沒有品級。


    魏王全然不在意,天寶沒有食邑沒有封地沒關係,他有啊!


    天寶公主除了比尋常公主聰慧一些,學什麽都學得很快,也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來,反倒是頑劣得很,皇宮之中,經常能夠聽到魏王的怒吼聲。


    “天寶,這個是孤本啊!你怎麽尿在上頭了!”


    “四哥,沒忍住。”


    “天寶,這個是真跡啊!你為何在要在上頭塗墨點兒!”


    “四哥,紙不就是用來塗的麽?”


    這樣的事情,幾乎每日都會發生,長安城的人,對十來歲的魏王隨身帶著一個小娃娃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打他從皇後手中搶過這個阿妹之後,她便不僅僅是他的阿妹,更是他肩上的責任了。


    天寶公主沒有自己的寢殿,一直都是跟著魏王同榻而眠,她睡覺的時候,總是蜷縮成一團,乍一眼看去,還以為床榻上放著一團白白的波斯貓兒。


    皇後教養著晉王,身邊還養著病歪歪的晉陽,對於天寶避而不見。


    魏王曾經抱著咿咿呀呀剛學說話的天寶,走到皇後跟前說道:“阿娘,你看天寶會說話了,她說的第一句話是阿爹,第二句話是阿娘。”


    他不會說,天寶會說的第一句話是四哥,他隻是想讓阿爹阿娘對她親近一些。


    皇後的手緊了緊,淡淡的說道:“我所有的孩兒,說的第一句話都是阿爹,第二句都是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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