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長流,如此東去,真就是人生的新篇章?


    這船上,萬青終日在房間裏,除了賬本,就是算盤。千算萬算,終究是一盤糊塗賬,隻因這一雙兒子,她和許家是算不清了。


    許昭多半時間都在陪著金寶銀寶,兩個人兒子從未抱怨父親,他們很快樂,快樂的想不到父母為何分開,他們為何跟著母親在茶園,對於家族,他們沒有什麽概念,隻是知道他們是許家的小公子。


    對於這些,許昭還是感謝萬青的,許安北曾經和許昭說,“想爹爹想娘親,爹爹娘親都不在身邊。”四歲的孩子,臉上帶著那麽多的怨。金寶銀寶比許安北小了半年,卻從未抱怨過,從不好奇於爹爹娘親的過往,正如他們自己喊著,“爹爹是將軍,軍令如山,自然是身不由己。爹爹保重,莫要擔心兒子。”兩雙聰慧的眼睛,塵埃不染,透著驚人的靈氣。


    如此一雙麟兒,如何讓許昭不愛。


    這沿途,最為讓北道師徒三人歡喜的,就是那劃著小船賣吃食的漁家女,且不管是肥美多膏的河蟹,還是那馨香撲鼻的果子,這師徒三人都要讓人買來嚐嚐,眼見這紅嫋又胖了起來,肚子下晃蕩著半掌厚的肥油。金寶銀寶甚為喜歡那賣唱的漁家女,但凡聽到那漁家小調,且不管離的多遠,定要哼哼唧唧的拍手叫好,如若就在近處,還要賞了銀子扔過去。這是許昭不敢買來的,總不能由著兩個兒子這麽小年紀就沉迷於**之音。萬青偏愛欣賞那臨窗而笑的美人,“我看都是極好的,何況這天下男人”


    許昭說這船艙不多,於是就把萬青安置在自己的大倉裏,兩人日夜相對,終究是成全了許昭愛妻如命的傳言。好一個愛妻如命的總兵大人,夫人身邊足足八個大丫頭,個頂個的利落能幹,更有百餘護衛護著夫人的安全,但凡夫人多看了一眼的,定要派人買了來,真真是把夫人疼到了骨子裏。


    四艘船,怎會船艙不多?無非是想把萬青放在身邊罷了,破鏡重圓?即便是粘補起來,小心翼翼的高懸,終究過於脆弱。誰知道什麽時候一個不小心,又是化作滿地碎片。”天氣寒冷,多穿些衣服。”許昭貼在萬青身後,雙手圈在萬青胸前,身上的披風把萬青遮了個嚴實。萬青這身高始終是不足,這個年紀已經是不能在長了。兩人身高相差懸殊,這一個親密,倒是有幾分像父女。


    陳姑姑和幾個丫頭在兩人身後偷笑,大公子對少夫人越發知冷知熱,身為下人也是跟著有光。


    萬青身子有些僵硬,臉上表情明顯停頓,“隻是出來看看。”


    “迴倉。”許昭放開萬青,解下披風,圍在了萬青身上,這披風拖地三尺,更是顯得萬青身量不足。作罷,拉著萬青往船艙走。這一層甲板上,隻有許昭的一個大船倉。


    萬青慢慢挪著腳步,許昭的兩條長腿也隻得一步一踱。


    “再走十天就是到海口了。”許昭給萬青一個提示,船上的日子,著實單調。


    “海口是大成最富裕的地方。”萬青似乎自言自語。


    “安置下來且慢慢適應”許昭笑著,海口何止是最富裕,也是最容易賺銀子的地方啊,萬青定會喜歡這裏,隻是勢力複雜,萬青終究要適應和各家夫人的交往。


    迴到船艙裏間,映月送了茶水進來,容貌還算可以,方臉,濃眉大眼,丁鐵牛就是盯上了這個丫頭,已經和許昭提了,確切的說,萬青身邊這八個大丫頭,已經被丁鐵牛帶著的護衛盯上且瓜分了。這幫光棍喊著,”少夫人身邊的丫頭個個都精明能幹且能吃苦,正適合我等武夫娶了。”


    “大公子喝口熱茶吧。”萬青接過一杯,放在許昭身前。


    許昭暗笑,小妻子也就會這麽兩招,遞上一杯茶,做上兩個拿手菜,這大船上,拿手菜就做不得了,隻剩下這一杯茶。仍舊是隱忍著,寧願把話放在肚子裏,隻字不提。若本就是這樣的性子倒也罷了,明明隻是對許昭如此而已。其實,隻是不情願而已,日夜相對,反倒是讓萬青越發厭煩,也許,兩人之間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這氛圍,讓許昭也是倍覺無奈。越是接近,越發明白,這小妻子就是一隻刺蝟。


    船到海口,正是十月底,南北行商都在奮力置辦這一年最後的一批貨,海口街頭巷尾,處處都可看到那金發紅發的外族人,雙手比劃著,嘴裏艱難的說出兩句漢話,對麵人依舊不懂,這番人急了,通身扭擺做出造型,嘰裏咕嚕的說著藩語,萬青靜靜的聽了幾句,並非英語,也是不懂。


    進了海口的總兵府,萬青徹底明白,海口到底有多麽富裕,五進的宅子,處處雕梁畫棟,大門小門重重,走了半個時辰入眼之處無不華麗精致,這才進了內院。進門就是花園,東南那一處山坡上紅梅正豔,順著這遊廊一路走過去,徑直到了花園中的小湖上,湖麵已經結了一層薄冰,枯荷莖直,蕭條的立了林林一片,這便是冬月殘荷。到了湖中的亭子裏,看到那亭子上的兩個字,垂青,萬青忍不住笑了,如此巧合。


    “這亭子如何?”許昭也被萬青這一笑迷了眼,低聲問道。


    “不懂,想來該是很好吧。”萬青確實不懂,湖中有個亭子,實在是見多了,哪一個世界裏,都不曾少了湖中小亭。


    許昭眯眼,神色不變,隻是腳步明顯快了幾分。如此一出了這遊廊,到了一處小山後麵的院子裏,這院子前麵一池假山,周遭一片樹林,這冬月裏,隻剩下稀疏的枝幹。幾個壯實的媳婦,在這院門口衝著許昭萬青行禮,異口同聲的喊著“大公子,少夫人。”


    許昭笑而不語,隻看著萬青。


    萬青也是不語,看向許昭。不是不懂,隻是實在懶得做主。少夫人,嗬嗬。在許昭的宅子裏,聽到這一聲少夫人,委實勾起了太多迴憶,可以不怨不恨,隻是麵上這番冷笑,也許,從不屑於這少夫人的虛名。


    終究是扛不過許昭那越發陰冷的笑容,如此隻是相互給個麵子,終不能在下人麵前讓許昭失了麵子,“都起來吧。日後不需大禮。”


    金寶銀寶進了這宅子倒是一直嘻嘻哈哈玩鬧,任憑這奢華處處,小哥倆竟是隻顧著和紅嫋順著亭子裏追跑。


    咕咕嚕嚕嘰嘰力力低鳴了一陣,才舍得落在這院子裏,歪著腦袋洋洋得意的看著進門的許昭萬青。院子裏石桌石椅,一架紫藤,兩邊廂房都是琉璃窗,那正房三間更是朱紅窗柱,牡丹芍藥雕花重重,如此就是富貴麽,萬青問自己。進了這主屋,迎麵一道紫檀屏風,一副葡萄青葉,繡的栩栩如生,影影焯焯可看到裏麵的廳堂甚是寬敞,待到進了去,才發現,這廳堂竟是比那許家老夫人屋子裏的,還寬敞幾分,清一色的紅木桌椅,多寶格上擺放著瓶子罐子隻一個打眼,就知道價值不菲,東邊一株分外晶瑩的萬年青,綠的晃眼,細細看過去,竟是整塊玉石雕琢而成,一簇簇葉片各不相同,這雕工實在精致,竟是以假亂真了。


    萬青,萬年青。如此還能如何視為巧合。此番心意,算是領下。“真是精工細作”萬青指尖落在那綠玉葉片上,小心翼翼的撫過每一簇葉片,一直到那茶色根莖上,通體一塊石料雕成,該是那岫玉,隻是這一份雕工,這一份心思,讓人如何不動容。萬年青是這世間最常見的植物,有毒,卻也專治那馬蜂蜇傷。


    許昭終究是笑了,這一株萬年青,實在雕得不易。總算是讓小妻子垂愛動容。這一翻心思算是沒有白費。


    這偌大的總兵府,卻沒有丫頭,萬青有些不懂。


    陳姑姑說“大公子自小在老將軍膝下,少年時跟著老爺去了軍中,如此也就養成了習慣,不喜身邊有丫頭伺候。”


    可是,終究不曾少了半個姨娘。萬青心底暗暗竊笑。表妹姨娘隻剩下一位,還在那古安院子裏帶著幾個美人上演宅鬥大劇,這總兵府裏,連個丫頭都沒有,真不知這位許大公子到底是淡於女色,還是實在苛刻。


    在這院子裏歇了兩日,才沒了那水上漂的感覺,終究是腳踏實地了,可以踏踏實實安睡一整夜,萬青的精神頭徹底打了起來。


    管家送來了一本名單,“少夫人定要記下。”


    原來啊,這海口終究是當今皇上的根基所在,幾個貴妃皇子在這海口各有親戚若幹。唯獨先皇後在這海口沒有勢力,二皇子正是先皇後的兒子,四皇子是繼王妃所出,隻是皇上登基,隻是封了一個先皇後,這位繼王妃現在還是皇貴妃,海口總兵杜卯克正是四皇子的親舅舅,五皇子的親舅舅是這海口的府尹大人,三皇子的舅舅也是一位大官,如此,這海口更是各位皇子的舅舅家所在,著實出門就是皇親國戚,哪怕是街邊的一個捕快,沒準都是某位皇子的表親。這糟糕混亂的狗血海口,實在讓萬青不敢輕視,用了兩個晚上的時間,總算梳理明白,除了二皇子,各位皇子的舅舅在這海口早就盤根錯節,唉,這皇親國戚多如牛毛的海口,實在要打起一百二十個小心。


    萬青好不容易記下了這些名冊,許昭也閑了下來,每晚都要到萬青的院子裏休息,如此,夫妻夜夜搖床,許昭從不是個省力的。


    “夫人,為夫股間長有異物。”許昭沐浴後,倒在床上,低聲和那桌子旁扒拉算盤的萬青的念叨。


    萬青扔下了算盤,笑著說,“請於婆婆看看。”


    許昭冷了臉,聲音裏很是不耐,“夫人看罷,轉述於婆婆。”


    萬青舉著油燈,到了這床邊,油燈放在案頭。


    許昭退下褻褲,理所當然的露著那挺著的傳宗接代之物,大手一指,“就在這側。”分明是在那物件旁邊!


    萬青無奈的伸手探過去,觸手是那緊致的肌肉,實在沒摸過那異物。許昭長臂一伸,摟過萬青,聲音已經是嘶啞,“夫人。”說罷竟是按下萬青的頭,兩腿緊緊環著萬青的腰,如此!


    萬青拚了命才撐起身子,頭發早已散亂。抬眼看到許昭那張□盡現的臉。想說什麽,卻無力出聲。


    許昭終究是壓在萬青身上,褪去了萬青的衣裳,口舌並用,大手肆意,一個挺身,一場攻城。


    且說丁鐵牛等人得了許昭的默許,竟是迫不及待的找上了於婆婆。“於婆婆,您老幫忙給映月遞話,我丁鐵牛定是一心一意待她。”


    如此,幾個護衛有樣學樣,都紛紛找上於婆婆陳姑姑。最好不過是直接找上正主,奈何,萬青身邊那幾個大丫頭,個個都是冷眼冷臉,別說暗送秋波,就是暗送珠寶,都能被一巴掌掃開,“軍爺不如給紅嫋串一串寶石。”


    於婆婆陳姑姑私下裏問了萬青,萬青身為驚喜,這幾個丫頭都已經年紀偏大,如此嫁給這幾個七品六品護衛,倒也正合萬青心意,誰不願意自己的丫頭婚嫁合意。隻是,終究他們都是許昭的護衛,如今還能一翻情真意切願意娶了丫頭做正妻,當年許昭也是取了萬青做正妻,終究是那些委屈,怕了,怕的骨頭上都烙著印記。


    萬青找了丁鐵牛等人,直言,“我的幾個丫頭,和我情同姐妹。且不管嫁給誰,隻要不受那委屈,就是有幾畝薄田,我也放出去。你們倒是說說看,讓我如何放心。”


    丁鐵牛笑的一臉春風,“少夫人,我丁鐵牛是個粗人,娶媳婦當然是寵著疼著,決計不給她半點委屈。除非媳婦不生兒子,否則決不娶妾。”另外幾個紛紛附和,生怕晚了一句,少夫人就變了心思。


    萬青皺著眉,心下也是明白,對這個時代的人說什麽男女平等,定會被當作笑話。可是誰能保證一定生了兒子。如此還是問問映月吧。“如此,待我問問映月她們。再給你們迴複。”說罷,揉著腦袋,喝了一口濃茶。


    “謝謝少夫人。”丁鐵牛等人道了謝,恭恭敬敬的退出了院子。


    終究是要有家,且不管她們多麽精明能幹,這個世界裏,總要有個歸宿。若是真如陳姑姑於婆婆一般,萬青不認為這是福氣。


    四月四冬早就聽得陳姑姑於婆婆帶的話,女大當嫁,嫁給這有官封的護衛,倒也是都還願意。隻是舍不得分離。萬青說嫁了人做個夫人,還可以進府小聚,都是官夫人了。


    如此,幾個丫頭紅著臉,都不再言語,真真是女大不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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