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哥臉上有傷啊。”田樂心解釋道。


    “他蚯蚓小強似的一個人,這點點傷不過是被蚊子咬了!”


    裴千行嫌他吵鬧:“你好煩啊,安靜點行不行?”


    史東忍了幾分鍾,還是控製不住,越看田樂心的動作越不順眼,一把搶過他手裏的棉花往裴千行臉上抹:“讓開讓開!我來!”


    “哎喲!”裴千行捂著臉,“你白癡嗎?戳到我眼睛了!笨手笨腳的離我遠點!”


    “剛才是失誤!你別亂動,我是專業人士很嫻熟的,子彈都挖過別說塗酒精了。”


    史東說著果然放輕了動作,一隻手像捧花瓶似的托著他的下巴,另一隻手一點點清洗血漬。


    這個姿勢被迫使兩人麵對麵,史東的手熱得發燙,被他觸碰到的肌膚似乎也會跟著燒起來,熱量蔓延全身,燒得人神情恍惚。史東用眼神把眼前的人釘死,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如此渴望將一個人攥在手心裏,熾熱的目光始終凝固在他臉上,似乎要將所有的偽裝灼穿融化。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裴千行好不容易挪開視線,踢了鄧柒一下:“你好點了嗎?”


    鄧柒沒有皮外傷,隻是大腦超負荷運作,整個人疲憊萬分。聽到裴千行提問,他勉強提起精神:“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畫麵。”


    史東揶揄道:“什麽奇怪的畫麵?你出發前又看小黃書了?”


    鄧柒難得沒有頂嘴,懨懨地繼續道:“我在連接休的腦電波時,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畫麵。”


    幾人正色道:“你看到了什麽?”


    鄧柒揉了揉太陽穴,痛苦地迴憶:“天崩地裂,山洪暴發,世界似乎將為之毀滅,濃重的血腥味……”


    “柒柒!”史東打斷他道,“答應我好嗎?不要修辭手法,直接上重點!”


    “很混亂,像是在打仗,各種各樣奇怪的生物,它們不停地打,很激烈,恨不得把對方都消滅光,還有好多屍體!那真是血流成河,橫屍萬裏,我身臨其中一股暴虐肅殺的意味幾乎要將我的心髒……”


    “有點意思啊,紅眼,你怎麽看?”史東再度打斷他。


    “我還沒說完呢!”鄧柒大叫,“我還看到了我們!”


    這句話成功地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我們!”鄧柒畫了個圈表示大家都算在內,“都參與了戰鬥,和其他東西打得不可開交,休也在,雖然我也說不清是不是它,反正龍都長它那樣。”


    “我們……”史東重複著這個詞,看向裴千行,“他看到的畫麵和你的夢可能是有聯繫的,都是因休而起的。”


    裴千行思索許久道:“不是我們,是他們,也許他們是真正的門徒,我們繼承了他們的基因。至於戰爭……”他搖了搖頭,想不明白。


    丹尼斯帶著幾個受傷較輕的人來找他們,說再去附近搜索一圈,史東和田樂心也跟著一起去了,裴千行等一些傷較重的人留在原地休息。


    半個小時後,他們返迴,並沒有在周圍找到蟲族主腦。


    商議之後決定按照計劃前往位於龐貝東南角的競技場。


    其他人都還好,唯獨斯科特傷的是腳,一時無法走動。如果分出一人背他的話影響戰鬥力,考慮過後決定讓田樂心召出巨熊之靈載他行走。


    但麻煩的是,巨熊之靈是與田樂心最親近的動物之靈,召出來後幾乎跟田樂心寸步不離,以至於斯科特也跟田樂心寸步不離。


    田樂心十分別扭,可他又不好意思直說,一路上都悶著頭情緒低落,總覺背後有道刺人的目光如附骨之疽。


    斯科特則盯著田樂心的後腦勺,像是要把他鑿穿。他看到田樂心快走了幾步拉著裴千行說了幾句什麽,裴千行微微躬身聽他說完,點了點頭。田樂心一臉喜悅,放慢了腳步,但還是興奮地望著裴千行的背影。


    “你喜歡他?”斯科特突然出聲。


    田樂心愣了半晌才意識到他在跟自己說話:“什麽?”


    斯科特陰沉著臉:“你究竟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雖然他說得很輕,田樂心還是羞得四處張望:“這不關你的事!”


    斯科特似乎是自己湊上去討了個沒趣,可他又控製不住,似乎有一肚子的怨氣要發泄:“你一直在戲弄我。”


    田樂心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麽?”


    “當初凱瑞剛搬來的時候你就說喜歡她,現在又追求一個男人。”


    田樂心覺得跟他在兩條平行線上,根本就搭不到一起:“我隻說過凱瑞長得很漂亮,身材好可以去做模特,而且我也沒有追求紅眼。”


    “可你說過你最喜歡看模特走秀。”


    田樂心煩躁地抓了把頭髮,不想再和他說話。


    沉默許久斯科特再問:“你說的是真的?”


    田樂心說了很多,可兩人似乎都知道斯科特指的是什麽,但田樂心已懶得再多做解釋:“隨便你怎麽想吧?”


    “如果你說得是真的,那凱瑞為什麽要撒謊?”


    田樂心垂下頭:“我不知道。”


    對話陷入僵局,就在斯科特以為田樂心不會再理睬自己的時候,田樂心忽然又道:“你有我爸媽的消息嗎?”


    斯科特十分意外。


    “算了,當我沒說過。”


    眼下時期,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更何況田樂心還遠在地球另一端,但與斯科特的關係早就不像小時候那麽親近了,哪還能指望他想到自己父母。


    兩人再度沉默,沒有再說什麽。


    因為沒有代步工具,他們花的時間比另一條路長了許多,當他們靠近競技場時,濃烈的血腥味幾乎將他們熏倒。


    是發生什麽恐怖的事了嗎?要流多少血,才能讓腥味那麽濃重?


    他們稍稍散開,互相警戒繼續慢慢前進,當跨進競技場的瞬間,他們錯以為自己闖入了修羅場。


    看台上躺著無數具似人似蟲的屍體,各種死狀慘不忍睹,碎裂的肢體散得到處都是,鮮血像打翻的紅油漆一樣從古老的石階上一直流到最底下,每向前一步,就踩出一個血腳印。決鬥場內更是成了屍坑,屍體泡在血水裏,幾乎堆到了看台的高度,最上麵壓著兩具二人多高的人屍,盡管他們並不認識,但直覺感應,它們就是圖片中的那兩個人影,蟲人主腦。


    這完全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盡管他們是來消滅蟲人主腦的,可看到眼前的情景,還是驚愕得不能自已。


    眾人麵麵相覷,腦中隻有一個念頭:走到這裏他們已吃盡苦頭,什麽人或者什麽組織,能如此一麵倒地滅殺蟲人?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正當他們茫然四顧時,一個人出現在看台的另一端。


    他步伐優雅,姿態悠然,紳士味十足,墨綠色的眼眸美若寶石,衣領上的交叉火槍徽記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先生們,我等你們很久了。”他攤開雙手,從容得就像主人出門迎客,眾人冷冷地注視著他。


    他淺淡一笑,似乎完全不在乎眾人的冷漠,朝人群中探了下腦袋:“小七,好久不見。”


    當眾人還在尋找他在跟誰說話時,鄧柒上前一步:“也不是很久。”


    第105章 一個屬於我們的新紀元


    鄧柒說英語的口音與其他人都不太一樣,現在想來或許是有原因的。


    “你居然和路德維希認識?”裴千行淡漠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驚訝。


    路德維希抬起一隻手招了招,“來,強大的你迷人極了,迴到我身邊來,我正需要你。”


    眾人驚愕地看著鄧柒,眼神懷疑。


    田樂心疑惑道:“咦,柒哥,你是這個人派來的臥底嗎?”


    史東插著手搖頭:“嘖嘖,當臥底可是很需要智商的,你以為人人都能當臥底嗎?”說完,還很驕傲地彎了下嘴角。


    小傑爬上了鄧柒的大腿,司馬雋雙手插在口袋裏,不冷不熱地說:“交出結局再走。”


    鄧柒抓狂:“你們別太欺負人了!”


    路德維希始終保持著迷人的微笑,一絲不苟地站在那裏,仿佛真的在等待鄧柒過去。


    “為什麽?我一直沒有想明白。”鄧柒對上路德維希墨綠色的眼眸,“我隻是一個普通人,為什麽你要把我關到那種地方,送去做那種實驗?我被囚禁的那段日子始終在說服自己不是你幹的,可是最後卻讓我失望了。”


    當鄧柒說出“失望”這個詞時,有著明顯受傷的表情,但路德維希不為所動,笑容不變:“因為我對你感興趣啊。”


    鄧柒惱火地上前一步,被裴千行攔下。


    “退後。”裴千行把人按到身後。


    “紅眼。”路德維希墨綠的眼眸裏閃爍著狼一般殘酷的光,手按心髒動作優美地鞠了半個躬,“謝謝你把我可愛弟弟的屍體送迴來,我一直欠你一份人情。”


    雖然他這麽說,可語氣中卻透著森森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所以你也把我送到島上作為感謝?”裴千行麵無表情。


    “你現在變得很強,不是嗎?”


    “說得沒錯,那我也會用實際行動來表達謝意的。”裴千行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四周情況。


    “你們話太多了。”史東掏了掏耳朵。


    路德維希的視線在史東和丹尼斯身上轉了幾圈:“能得到夜行者的關注,我感到非常榮幸,我一直很期待能有機會與你們這些勇士共進晚餐。”


    史東懶洋洋道:“我們是一群粗人,海涅先生身份高貴,我們可高攀不起。”


    “不過是做些小本生意罷了。”


    “這些都是你幹的?”史東指了指角鬥場內的蟲人屍體。


    路德維希欣賞著血腥的競技場,迷戀似的深嗅一口:“既然要迎接貴客,當然要打掃得幹淨些,隻可惜剛滅掉蟲子,還沒來得及清理,希望你們不要見怪。你們的任務就是消滅它們吧,就當我的一點心意。”


    他們都知道是路德維希主導了這場全球性毀滅性的災難,可看他本人溫文爾雅的,根本無法從外表判斷他的實力。他們想要拿下這個幕後始作俑者,可一來是吃不準他的異能,二來是事出突然,他們都還沒有準備。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裴千行問。


    “我在等你們啊。”路德維希微笑,“力量是一種令人上癮的東西,有了一點點就會渴求更多,與此同時,權力、地位、財富都會源源不斷,你們應該都體會到古基因給你們帶來的強大力量了吧,難道不想再進一步嗎?”


    “你想要什麽?你把整個世界都毀了,你能得到什麽?”


    “當你想要種一朵花,就必須先翻土,當你想要建一座高樓,就必須先把原先的東西夷為平地,如果我不毀掉這個世界,又如何重建新世界呢?這個世上生存了太多無用、浪費資源的螻蟻,留著有什麽用?隻有你們……”路德維希不急不緩,有恃無恐地向他們走來,“隻有像你們這樣被選中的人,繼承了優秀基因的人,才是真正值得活下去的人,我邀請你們與我一起共同開創未來,一個屬於我們的新紀元。你們想像一下,那該是多美妙的世界,我們不需要可笑的防彈衣來保護我們的身體,不需要藉助槍械就能殺死獵物,不需要飛機就能在天空中飛翔,我們是無所不能的,我們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


    路德維希給眾人描繪了一個美好的未來,一個站在金字塔頂端俯覽眾生的地位,甚至是一個可以為所欲為不受任何約束的世界。如果是心術不正,又突然獲得力量的人,一旦受到他的蠱惑,或許就會追隨他開創所謂的未來,而且很有可能他已經網羅到了不少人。


    裴千行又想起了他的夢,那個橫屍遍野,荒蕪貧瘠的死亡世界,突然之間,他覺得如果路德維希真的得逞,那便是未來的世界,一個什麽都沒有,隻有死亡和恐懼的悲慘世界。


    “建立新世界?就憑你嗎?”史東輕蔑道。


    路德維希眼眸閃爍:“我不行嗎?”


    他舉起一隻手,手心向下,五指微張,角鬥場裏泡在血水裏的屍體像糖一樣開始融化,猩紅的血像煮沸的水,咕咚咕咚冒著巨大的水泡,散發出一股似臭似甜的氣息。隨著屍體的分解,血水的顏色愈發鮮艷濃烈,就像一大塊寶石一樣光彩奪目。兩具蟲人主腦的肢體碎成一塊塊漂浮的血水上,不停地上下翻滾,最後全部化在血裏。


    就在眾人還不知道路德維希想幹什麽的時候,他的背後忽然生出一對潔白的雙翼,騰空而起,徐徐上升,如同一個聖潔的天使,可他又懸停在血池上方,純淨的光籠罩著血紅的水,製造出奇異的反差。


    一根白色的羽毛飄落,隨風擺動,輕輕落在血水上,一圈圈的漣漪向外擴散。


    血水突然震盪,好像暴風雨下洶湧的大海,隨時可能會掀起驚濤駭浪,一波一波的水流拍向看台,將看台上的屍體也拽到水裏。


    強大的能量在血裏孕育,古老的洪荒之力快要傾瀉而出,與在場每個人體內的力量形成共鳴。


    那確實是一種極其令人渴望的力量,亦或是說,誘引人多入黑暗的力量。


    一條血色光芒猛地衝出水麵,正好照在路德維希身上。


    氣浪吹亂了路德維希淺棕色的頭髮,白皙的肌膚被血光染成了紅色,他張開雙臂極為享受地閉上眼睛,純潔的羽毛紛紛飄散。


    “阻止他!”裴千行喝道。


    雖然大家並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但都知道肯定對他們不利,凡是路德維希在做的事隻要去破壞就不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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