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吼得很大聲，以至於在和吳教授說話的季元鴻都聽到了，朝他們看了一眼。
史東輕蔑一笑：“你哥哥就是你哥哥，不管到哪裏，都是你哥！你對他這點信心都沒有，配當他弟弟嗎？紅眼也好，裴千行也好，他就是他！對我來說，不會有任何不同！”
裴修遠從他話語裏聽出些不一樣的味道，可又無法確定：“你、你離我哥遠點！”
史東冷笑了一聲，大步離去。
裴修遠還愣愣地看著玻璃櫃裏的裴千行，又是氣惱又是難過。
“請兩位務必盡全力，裴千行不論對我個人，對龍刃，還是對整個國家都非常重要。”季元鴻請求吳教授和顧正航。
“放心吧，季將軍，他對我們來說也很重要。”顧正航笑著迴答。
季元鴻向他們行了個禮，走向裴修遠：“跟我來。”
裴修遠依依不捨地看了眼裴千行，跟著季元鴻走出實驗室。
“首長，有事嗎？”雖然他情緒很低落，可還是努力挺直了後背。
“放輕鬆，我們隨便聊聊。”季元鴻依靠在牆壁上，語調溫和有力，“你是不是對你哥哥意見很大？”
“我……”裴修遠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腦子很亂，他做了那麽多錯事，可他終究還是我哥哥，還是救了我，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季元鴻沉默片刻：“看來這件事是我的失誤了。”
“首長？”
“我本以為你們住在一起，一同執行任務，相處時間多了，關係自然而然會好，現在看來是我的一廂情願。以眼下局勢，將來世界的格局可能會有大變動，身為異能人的裴千行也很特殊。而且你是龍刃一員，我想你心裏自有準繩。”
“首長，你究竟想說什麽？”裴修遠緊張。
“這麽多年，你錯怪你哥哥了。當年他被警校除名後就加入了龍刃，在龍影大隊，他出國也好，進荊棘鳥也好，都是聽命行事。所以不像你想像中的……”
“你說的是真的？”裴修遠激動道。
“當然了，難道我還會欺騙你嗎？”季元鴻笑道。
“所以他不是墮落到要去混黑幫，也沒有變成殺人如麻的惡棍？”
季元鴻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等他醒來，不管是好是壞，都跟他好好聊聊，你們都是彼此最後的親人，應該互相扶持才對。”
裴修遠呆立在走廊上，遙望沉睡著的裴千行，心緒萬分複雜。
他很高興，哥哥還是哥哥，自始自終都沒有變過，他很愧疚，長久以來都無解了哥哥，傷了他的心，他也很害怕，哥哥醒來後，會不會不原諒他？
他就這麽靜立著，迴憶著少年時期與哥哥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顧正航掃了眼生命體徵監視儀器，微調了一些數據，又看了眼在紅色溶液裏漂浮的裴千行。
“吳教授，我認為還不夠。”他神情凝重，“畢竟是斷一條胳膊，骨骼神經完全被破壞，我們調製出來的溶液不足以刺激他斷肢的生長。要不要從鄧柒和田樂心身上也抽點血？”
吳教授仔細翻閱了一遍數據：“沒用的，不是血越多越好，基因太雜亂反而可能出問題。這也是我與……”吳教授搖了搖頭，“他需要的是更加強大的古基因刺激，才能完善他的血族基因。目前我們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隻能看他自己了。”
顧正航總覺不太滿意，好像什麽東西被遺漏了，但是想不起來。
一片陰翳遮住頭頂，顧正航朝窗外望去，休在大樓外徘徊，巨大的身體擋住了陽光，腦袋湊在玻璃上朝裏張望，金紅色的眼珠子來迴轉動。
基地專門把後院騰出來給它住，但隨著它身體的日益龐大，後院顯得狹小侷促，所以更多的時候它會在外麵附近玩耍。但這迴裴千行他們迴來後，它一步都沒有離開基地，整天圍著大樓轉悠，低頭窺視。起初還總是嚇到研究中心裏的人，慢慢地大家也就習慣了。
“嗷。”休低沉地叫了一聲，雖然聽不懂它在說什麽，但總覺它的叫聲裏有濃濃的哀傷。
顧正航大概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裴千行以外最喜歡休的，休剛來的時候他經常會扛著活羊小牛去餵食，開始幾次還差點被它噴成焦炭，但他非但不害怕反而更加亢奮。沒想到一來二去還真被他餵熟了，顧正航成為除了裴千行五人外唯一可以接近休的人。
突然顧正航靈光一現，對休微笑：“小可愛，你想救你爸爸嗎？”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是媽媽？”
“嗷？”休疑惑地眨了眨眼。
與此同時，一處遙遠的山莊，在紫藤花架下，一個男人正在悠閑地喝著紅茶，專心閱讀一本厚厚的書。男人有著淺棕色的頭髮，祖母綠般的眼眸，深刻的五官英俊非凡。
一個有著灰色眼眸的人遠遠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掛著陰森的笑意，快步走到他麵前。
“海涅先生，我們的衛星拍到了一條龍出現在上海。”他的臉上難掩興奮，就像飢餓的人看到了麵包。
“上海？”路德維希拿起照片看了一眼，“你不是說像龍這種生物，是無法自然覺醒的嗎？”雖然他的笑容溫和紳士，語調輕柔，但眼中卻透著寒意。
道格拉斯低聲一笑，如同死神發現了獵物：“畢竟我們過去的研究資料有不少散落在外，有人運氣好也不一定。”
路德維希偏著頭，眸中墨綠色的光與衣領上的交叉火槍徽記彼此唿應，他深深望了道格拉斯一眼，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道格拉斯直視路德維希，目光更加森冷。
“教授，這條龍是屬於我們的，請不要讓它落在外人手裏。”路德維希優雅地將照片還給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微笑著欠身。
“另外古基因的收集工作進行得如何了？”
“井然有序，海涅先生。”
“好的，辛苦你了。”
道格拉斯手按心口，再次行了一禮。
顧正航徹夜監測裴千行的情況，夜已深，他打了個哈欠，繞著裴千行轉了一圈，器皿裏的男人有著近乎完美的身體，唯有一條斷臂破壞了美感。
溶液在加入了休的血液之後，呈現出濃烈的黑紅色。溶液剛剛完成交替後，裴千行的心跳突然加快，嚇得研究人員很是忙碌了一陣，幸好五分鍾之後又平穩了下來。
這是一次冒險的嚐試，也是唯一的方法，但似乎依然平靜無波，看不到什麽起色。
什麽樣的基因才是完整的血族基因呢？
顧正航思索著這個問題。
他快步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月光照進實驗室，剛好將裴千行籠罩。銀色的月光將他的臉映照出瑩白的色澤，原本黑紅色的溶液也在月光裏呈現出鮮艷的紅色。
忽然裴千行動了一下，溶液被他攪得流動不止。
顧正航緊張地盯著裴千行。
裴千行斷臂處的細絲毫無預兆地快速生長，幾分鍾內從手指般長長到了半截手臂長，而且還粗了不少。
顧正航滿意地微笑。
裴千行在做夢，但是這個夢逼真到如同迴憶，仿佛在億萬年前的某一天，真的發生過，落滿灰塵，封存依舊的記憶之盒被意外打開，真實地呈現。
他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怪石嶙峋，老樹橫生的地方，這裏聚集了無數生物，有半人半獸的獸人，有龐大奇特的怪物，也有看似普通的人類，但是每一個生物身上都凝聚了強大的能量，哪怕隔得很遠都能感受到他們身上的威壓。
水塘裏映照出他的身影，麵容未改，但皮膚蒼白如雪，唇瓣鮮紅如血，背後的黑色雙翅更大更加有力，他驚愕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冷得完全沒有溫度。
這是哪裏？我又是誰？
第94章 他的人生活出了精彩
忽然之間，前方大亮。
一個太陽般的光球出現在眼前，刺目的光芒灼痛了裴千行的眼睛，他連忙眯起眼睛，用胳膊擋住光線。
山穀中的生靈們騷動了。
不論是人還是獸，亦或是其他古怪的生物，都麵朝光芒的方向，虔誠地跪拜，宛如朝聖。
萬靈朝拜，壯大的場麵令裴千行震撼不已，他的雙腿顫抖不止，要極力控製才不至於跪倒在地。
光芒像烈焰般吞吐，因為實在是太亮了，以至於除了亮光什麽都看不見，甚至無法看清那光球裏是否有東西存在。
光球緩緩落地，營造出不可褻瀆的神聖感，眾靈的頭埋得更低了，仿佛看一眼都會玷汙那聖潔。
“我將力量賜予你們，這個世界是屬於你們的。”光球裏發出威嚴低沉的聲音，每一個字都敲打在心髒上，裴千行堵住耳朵也擋不住聲音，好像不是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進入他的大腦。
裴千行張開翅膀飛上天空，微風托起他寬大的雙翼，身體輕如羽毛，好像天生就會飛行，從來不受地心引力影響。雲層壓得很低，仿佛伸手就能觸到，他輕鬆的飛上高山，立在山巒之巔。
可當他看清山外麵的景象時，再一次驚呆。
山的另一邊黃沙瀰漫，滿地枯骨，一片死寂，一個了無生氣，荒蕪貧瘠的世界呈現在眼前，天空中飄著腥臭的雨水，腐爛的屍體懸掛在幹枯的樹枝上，不知名的巨大白骨橫躺在幹涸龜裂的河床上。
“你們將統治這個世界。”那個聲音還在說話。
統治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裴千行迴頭望去，看見在最前方靠近光球的地方，一條龍迴首眺望。
是休？
裴千行心中疑惑，剛想再看清楚，刺目的光芒突然大盛，他的意識模糊在白光之中。
————*————*————*————*————*————*————
三天後的早晨，史東剛剛做完熱身，就被通知裴千行醒了。
於是他迫不及待趕到研究中心，徑直衝進實驗室：“紅眼！”
裴千行正在看自己新生的右臂，既熟悉又陌生，昏睡前斷肢的疼痛還記憶猶新，一覺醒來，手臂居然又長出來了。
當史東看見完好無損的裴千行時，心中壓抑了幾天的擔憂全部煙消雲散，好像身體裏缺失的那部分又迴來了。當煩惱不再，本性隨即暴露，史東一臉痞相地抱著雙臂：“喲，還真長迴來了，跟蚯蚓似的。”
裴千行斜了他一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史東被罵了反而很開心，滿麵春風地坐在床邊，嬉皮笑臉地拿胳膊去撞裴千行：“哎！”
“哎什麽哎，有話說話。”
“叫爸爸。”
“滾！”
沒想到史東這迴較上勁了，戳著裴千行的肩膀：“現在你的身體裏流著我的血，這爸爸可貨真價實了。”
他的眼睛裏有光，就像火在燃燒，熱烈而耀眼，裴千行覺得自己本應該給他來一拳再踹一腳，可在這兩團火的注視下，卻遲遲未動。
“來嘛，叫一聲，我等很久了。”史東耍著無賴。
就在裴千行準備罵他幾句時，又有一個人沖了進來，直接撲在裴千行身上。
“哥哥！”裴修遠完全不管還有第三個人在場。
裴千行被他撞得磕在床柱上，愣愣地看著懷裏的人。
那個單純的少年仿佛又迴來了，多年後還是抱著自己的腰，叫自己哥哥。
裴千行順勢抱住裴修遠，眼角難掩喜悅。
被晾在一邊的史東傻了眼：“喂喂，小同誌，先來後到好嗎？我跟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裴修遠嚴肅地看著史東：“我有話跟我哥哥說，請你迴避一下。”
他說得這麽客氣，以至於無法反對，但史東還是非常不樂意：憑什麽呀！
可是史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就是指望裴千行：“喂，紅眼，叫你弟弟出去等會，讓我把話先說完。”
“快出去。”裴千行朝史東揮手，“我跟我弟說話你起什麽哄，你先出去。”
被嫌棄的史東憂傷地轉身。
“等等！”
史東驚喜地轉身。
“出去把門關好。”
史東憤然離去。
裴千行拍了拍裴修遠：“起來，你壓到我了。睡了一覺，你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裴修遠趕緊起身，先是緊張地抓過他右手，確認他的斷臂已長好才鬆了一口氣。
“首長都告訴我了。”裴修遠愧疚地低著頭。
裴千行有些意外：“他說什麽了？”
“他都說了，說你是龍影的人，說你是被他派去荊棘鳥的，說這些年你都在為他效力，自始至終你從未背叛過你的理想。”裴修遠握緊他的手，“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說得裴千行心裏一酸，他從未奢望能從弟弟口中說出這句話，隻要他能開心，怎樣都好。
“無所謂。”裴千行微笑。
“有所謂的！”裴修遠認真道，“你是我哥哥，我應該無條件信任你的，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還說了那麽多讓你傷心的話，對不起！”
“你沒錯。”裴千行揉了揉他的頭，“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你會恨我一輩子了，現在這樣，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因為我的緣故，也給你製造了不少的麻煩，你心裏有氣，也很正常。”
少小被哥哥拋棄，長大了差點被哥哥斷送前程，裴修遠總覺得他的人生太辛苦，可如今迴想，比起哥哥孤身在外奮鬥，那一點點挫折又算得了什麽。糖果固然甜蜜，可隻有經過磨礪的石子才能鋪就成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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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東輕蔑一笑：“你哥哥就是你哥哥，不管到哪裏，都是你哥！你對他這點信心都沒有，配當他弟弟嗎？紅眼也好，裴千行也好，他就是他！對我來說，不會有任何不同！”
裴修遠從他話語裏聽出些不一樣的味道，可又無法確定：“你、你離我哥遠點！”
史東冷笑了一聲，大步離去。
裴修遠還愣愣地看著玻璃櫃裏的裴千行，又是氣惱又是難過。
“請兩位務必盡全力，裴千行不論對我個人，對龍刃，還是對整個國家都非常重要。”季元鴻請求吳教授和顧正航。
“放心吧，季將軍，他對我們來說也很重要。”顧正航笑著迴答。
季元鴻向他們行了個禮，走向裴修遠：“跟我來。”
裴修遠依依不捨地看了眼裴千行，跟著季元鴻走出實驗室。
“首長，有事嗎？”雖然他情緒很低落，可還是努力挺直了後背。
“放輕鬆，我們隨便聊聊。”季元鴻依靠在牆壁上，語調溫和有力，“你是不是對你哥哥意見很大？”
“我……”裴修遠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腦子很亂，他做了那麽多錯事，可他終究還是我哥哥，還是救了我，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季元鴻沉默片刻：“看來這件事是我的失誤了。”
“首長？”
“我本以為你們住在一起，一同執行任務，相處時間多了，關係自然而然會好，現在看來是我的一廂情願。以眼下局勢，將來世界的格局可能會有大變動，身為異能人的裴千行也很特殊。而且你是龍刃一員，我想你心裏自有準繩。”
“首長，你究竟想說什麽？”裴修遠緊張。
“這麽多年，你錯怪你哥哥了。當年他被警校除名後就加入了龍刃，在龍影大隊，他出國也好，進荊棘鳥也好，都是聽命行事。所以不像你想像中的……”
“你說的是真的？”裴修遠激動道。
“當然了，難道我還會欺騙你嗎？”季元鴻笑道。
“所以他不是墮落到要去混黑幫，也沒有變成殺人如麻的惡棍？”
季元鴻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等他醒來，不管是好是壞，都跟他好好聊聊，你們都是彼此最後的親人，應該互相扶持才對。”
裴修遠呆立在走廊上，遙望沉睡著的裴千行，心緒萬分複雜。
他很高興，哥哥還是哥哥，自始自終都沒有變過，他很愧疚，長久以來都無解了哥哥，傷了他的心，他也很害怕，哥哥醒來後，會不會不原諒他？
他就這麽靜立著，迴憶著少年時期與哥哥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顧正航掃了眼生命體徵監視儀器，微調了一些數據，又看了眼在紅色溶液裏漂浮的裴千行。
“吳教授，我認為還不夠。”他神情凝重，“畢竟是斷一條胳膊，骨骼神經完全被破壞，我們調製出來的溶液不足以刺激他斷肢的生長。要不要從鄧柒和田樂心身上也抽點血？”
吳教授仔細翻閱了一遍數據：“沒用的，不是血越多越好，基因太雜亂反而可能出問題。這也是我與……”吳教授搖了搖頭，“他需要的是更加強大的古基因刺激，才能完善他的血族基因。目前我們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隻能看他自己了。”
顧正航總覺不太滿意，好像什麽東西被遺漏了，但是想不起來。
一片陰翳遮住頭頂，顧正航朝窗外望去，休在大樓外徘徊，巨大的身體擋住了陽光，腦袋湊在玻璃上朝裏張望，金紅色的眼珠子來迴轉動。
基地專門把後院騰出來給它住，但隨著它身體的日益龐大，後院顯得狹小侷促，所以更多的時候它會在外麵附近玩耍。但這迴裴千行他們迴來後，它一步都沒有離開基地，整天圍著大樓轉悠，低頭窺視。起初還總是嚇到研究中心裏的人，慢慢地大家也就習慣了。
“嗷。”休低沉地叫了一聲，雖然聽不懂它在說什麽，但總覺它的叫聲裏有濃濃的哀傷。
顧正航大概是這個世界上除了裴千行以外最喜歡休的，休剛來的時候他經常會扛著活羊小牛去餵食，開始幾次還差點被它噴成焦炭，但他非但不害怕反而更加亢奮。沒想到一來二去還真被他餵熟了，顧正航成為除了裴千行五人外唯一可以接近休的人。
突然顧正航靈光一現，對休微笑：“小可愛，你想救你爸爸嗎？”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是媽媽？”
“嗷？”休疑惑地眨了眨眼。
與此同時，一處遙遠的山莊，在紫藤花架下，一個男人正在悠閑地喝著紅茶，專心閱讀一本厚厚的書。男人有著淺棕色的頭髮，祖母綠般的眼眸，深刻的五官英俊非凡。
一個有著灰色眼眸的人遠遠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掛著陰森的笑意，快步走到他麵前。
“海涅先生，我們的衛星拍到了一條龍出現在上海。”他的臉上難掩興奮，就像飢餓的人看到了麵包。
“上海？”路德維希拿起照片看了一眼，“你不是說像龍這種生物，是無法自然覺醒的嗎？”雖然他的笑容溫和紳士，語調輕柔，但眼中卻透著寒意。
道格拉斯低聲一笑，如同死神發現了獵物：“畢竟我們過去的研究資料有不少散落在外，有人運氣好也不一定。”
路德維希偏著頭，眸中墨綠色的光與衣領上的交叉火槍徽記彼此唿應，他深深望了道格拉斯一眼，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道格拉斯直視路德維希，目光更加森冷。
“教授，這條龍是屬於我們的，請不要讓它落在外人手裏。”路德維希優雅地將照片還給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微笑著欠身。
“另外古基因的收集工作進行得如何了？”
“井然有序，海涅先生。”
“好的，辛苦你了。”
道格拉斯手按心口，再次行了一禮。
顧正航徹夜監測裴千行的情況，夜已深，他打了個哈欠，繞著裴千行轉了一圈，器皿裏的男人有著近乎完美的身體，唯有一條斷臂破壞了美感。
溶液在加入了休的血液之後，呈現出濃烈的黑紅色。溶液剛剛完成交替後，裴千行的心跳突然加快，嚇得研究人員很是忙碌了一陣，幸好五分鍾之後又平穩了下來。
這是一次冒險的嚐試，也是唯一的方法，但似乎依然平靜無波，看不到什麽起色。
什麽樣的基因才是完整的血族基因呢？
顧正航思索著這個問題。
他快步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月光照進實驗室，剛好將裴千行籠罩。銀色的月光將他的臉映照出瑩白的色澤，原本黑紅色的溶液也在月光裏呈現出鮮艷的紅色。
忽然裴千行動了一下，溶液被他攪得流動不止。
顧正航緊張地盯著裴千行。
裴千行斷臂處的細絲毫無預兆地快速生長，幾分鍾內從手指般長長到了半截手臂長，而且還粗了不少。
顧正航滿意地微笑。
裴千行在做夢，但是這個夢逼真到如同迴憶，仿佛在億萬年前的某一天，真的發生過，落滿灰塵，封存依舊的記憶之盒被意外打開，真實地呈現。
他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怪石嶙峋，老樹橫生的地方，這裏聚集了無數生物，有半人半獸的獸人，有龐大奇特的怪物，也有看似普通的人類，但是每一個生物身上都凝聚了強大的能量，哪怕隔得很遠都能感受到他們身上的威壓。
水塘裏映照出他的身影，麵容未改，但皮膚蒼白如雪，唇瓣鮮紅如血，背後的黑色雙翅更大更加有力，他驚愕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冷得完全沒有溫度。
這是哪裏？我又是誰？
第94章 他的人生活出了精彩
忽然之間，前方大亮。
一個太陽般的光球出現在眼前，刺目的光芒灼痛了裴千行的眼睛，他連忙眯起眼睛，用胳膊擋住光線。
山穀中的生靈們騷動了。
不論是人還是獸，亦或是其他古怪的生物，都麵朝光芒的方向，虔誠地跪拜，宛如朝聖。
萬靈朝拜，壯大的場麵令裴千行震撼不已，他的雙腿顫抖不止，要極力控製才不至於跪倒在地。
光芒像烈焰般吞吐，因為實在是太亮了，以至於除了亮光什麽都看不見，甚至無法看清那光球裏是否有東西存在。
光球緩緩落地，營造出不可褻瀆的神聖感，眾靈的頭埋得更低了，仿佛看一眼都會玷汙那聖潔。
“我將力量賜予你們，這個世界是屬於你們的。”光球裏發出威嚴低沉的聲音，每一個字都敲打在心髒上，裴千行堵住耳朵也擋不住聲音，好像不是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進入他的大腦。
裴千行張開翅膀飛上天空，微風托起他寬大的雙翼，身體輕如羽毛，好像天生就會飛行，從來不受地心引力影響。雲層壓得很低，仿佛伸手就能觸到，他輕鬆的飛上高山，立在山巒之巔。
可當他看清山外麵的景象時，再一次驚呆。
山的另一邊黃沙瀰漫，滿地枯骨，一片死寂，一個了無生氣，荒蕪貧瘠的世界呈現在眼前，天空中飄著腥臭的雨水，腐爛的屍體懸掛在幹枯的樹枝上，不知名的巨大白骨橫躺在幹涸龜裂的河床上。
“你們將統治這個世界。”那個聲音還在說話。
統治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裴千行迴頭望去，看見在最前方靠近光球的地方，一條龍迴首眺望。
是休？
裴千行心中疑惑，剛想再看清楚，刺目的光芒突然大盛，他的意識模糊在白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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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的早晨，史東剛剛做完熱身，就被通知裴千行醒了。
於是他迫不及待趕到研究中心，徑直衝進實驗室：“紅眼！”
裴千行正在看自己新生的右臂，既熟悉又陌生，昏睡前斷肢的疼痛還記憶猶新，一覺醒來，手臂居然又長出來了。
當史東看見完好無損的裴千行時，心中壓抑了幾天的擔憂全部煙消雲散，好像身體裏缺失的那部分又迴來了。當煩惱不再，本性隨即暴露，史東一臉痞相地抱著雙臂：“喲，還真長迴來了，跟蚯蚓似的。”
裴千行斜了他一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史東被罵了反而很開心，滿麵春風地坐在床邊，嬉皮笑臉地拿胳膊去撞裴千行：“哎！”
“哎什麽哎，有話說話。”
“叫爸爸。”
“滾！”
沒想到史東這迴較上勁了，戳著裴千行的肩膀：“現在你的身體裏流著我的血，這爸爸可貨真價實了。”
他的眼睛裏有光，就像火在燃燒，熱烈而耀眼，裴千行覺得自己本應該給他來一拳再踹一腳，可在這兩團火的注視下，卻遲遲未動。
“來嘛，叫一聲，我等很久了。”史東耍著無賴。
就在裴千行準備罵他幾句時，又有一個人沖了進來，直接撲在裴千行身上。
“哥哥！”裴修遠完全不管還有第三個人在場。
裴千行被他撞得磕在床柱上，愣愣地看著懷裏的人。
那個單純的少年仿佛又迴來了，多年後還是抱著自己的腰，叫自己哥哥。
裴千行順勢抱住裴修遠，眼角難掩喜悅。
被晾在一邊的史東傻了眼：“喂喂，小同誌，先來後到好嗎？我跟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裴修遠嚴肅地看著史東：“我有話跟我哥哥說，請你迴避一下。”
他說得這麽客氣，以至於無法反對，但史東還是非常不樂意：憑什麽呀！
可是史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就是指望裴千行：“喂，紅眼，叫你弟弟出去等會，讓我把話先說完。”
“快出去。”裴千行朝史東揮手，“我跟我弟說話你起什麽哄，你先出去。”
被嫌棄的史東憂傷地轉身。
“等等！”
史東驚喜地轉身。
“出去把門關好。”
史東憤然離去。
裴千行拍了拍裴修遠：“起來，你壓到我了。睡了一覺，你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裴修遠趕緊起身，先是緊張地抓過他右手，確認他的斷臂已長好才鬆了一口氣。
“首長都告訴我了。”裴修遠愧疚地低著頭。
裴千行有些意外：“他說什麽了？”
“他都說了，說你是龍影的人，說你是被他派去荊棘鳥的，說這些年你都在為他效力，自始至終你從未背叛過你的理想。”裴修遠握緊他的手，“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說得裴千行心裏一酸，他從未奢望能從弟弟口中說出這句話，隻要他能開心，怎樣都好。
“無所謂。”裴千行微笑。
“有所謂的！”裴修遠認真道，“你是我哥哥，我應該無條件信任你的，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還說了那麽多讓你傷心的話，對不起！”
“你沒錯。”裴千行揉了揉他的頭，“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你會恨我一輩子了，現在這樣，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因為我的緣故，也給你製造了不少的麻煩，你心裏有氣，也很正常。”
少小被哥哥拋棄，長大了差點被哥哥斷送前程，裴修遠總覺得他的人生太辛苦，可如今迴想，比起哥哥孤身在外奮鬥，那一點點挫折又算得了什麽。糖果固然甜蜜，可隻有經過磨礪的石子才能鋪就成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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