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東猛然迴頭,除了略顯疲憊外並無大礙:“我怎麽會死呢!我是誰啊!”


    裴千行在燒焦的樹幹上刮去鞋底的泥渣:“我說這棵樹死了沒?誰在乎你啊?”


    史東受到了成噸的傷害,他驕傲地挑起下巴:“怎麽樣,我厲害嗎?”


    他的眼中似乎還有火焰在燃燒,亮得人心裏發顫,裴千行勾了下唇角:“還行吧。”


    “嗬……嗬……”曹博還蹲在樹下,抖得像一片落葉。


    “沒事了,快起來吧。”史東不耐煩看他這副模樣。


    “嗬……”曹博還是不動。


    史東發現他不太對勁,走近一看他的身上被孔雀抓得全是傷口,鮮血與黃白色的膿水流了一身。


    “來不及了……”他的眼睛瞪得快要掉出來,麵頰好像又比先前凹了一點。


    “什麽來不及了?”史東擺出戒備的姿態。


    曹博渾身發癢似的搓著手臂,但是根本不過癮,於是用力一抓。


    一塊肉連著皮被他抓了下來,露出森白血淋的骨頭,曹博的臉徹底扭曲。


    第75章 再說她超過我狩獵範圍了


    裴千行和史東同時後退一步,一個手上亮出血光,一個手上亮出火光,隻要曹博稍有異動,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曹博驚恐地看著他的胳膊和手裏的肉,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打滾。


    他愈發覺得癢了,瘋狂地抓自己的皮膚,每抓一下就扯下一塊肉,兩條手臂很快就被抓得隻剩骨頭。


    這迴就連裴千行和史東都不禁駭然,胃裏陣陣作惡。


    曹博手指上的肉也已被磨去,尖尖的指骨像尖刀一樣鋒利,可他還是奇癢無比,即使血肉被刮去都無法緩解這種癢。他撕掉身上的衣服,悽慘得嚎叫,指尖劃破肚皮,內髒翻了出來。


    與此同時被他揪下來的肉在融化,好像熱鍋裏的油脂,化作黃白色的膿水。


    最終,曹博把自己淩遲得隻剩一點點肉,躺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瞪著渾濁的眼球,肋骨下的兩片肺收縮了幾次,停止了唿吸。


    但他的身體還在繼續融化,先是肉,然後是內髒,最後是骨頭,幾分鍾後,隻剩下一片黃水。


    一條一指長的蟲從他衣服的碎渣裏爬出來,黑得發亮,肥得滾圓,身上還粘著亮晶晶的黃水。


    蟲子一看見裴千行和史東就往糙叢裏鑽,裴千行上前一腳將蟲踩扁,噗的一聲像水袋戳破的聲音,腳底一下黑紅色的血水。


    史東拉著裴千行又後退了幾步,兩人尚未從震驚中恢復,一個人竟然能把自己的活生生撓碎,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絕不會相信。


    他們同時想起依魯的那個故事,兩者一聯繫,隻覺毛骨悚然。


    這個世界上能讓他們兩人驚詫的事,已經不多了,但剛剛發生的,確實超越了他們的常識。


    “可以走了嗎?”鄧柒幾人尋來。


    裴千行和史東望著他們三人,還有點恍惚。


    “曹博呢?嚇得尿褲子了吧?”鄧柒環顧四周。


    “他在這。”史東指了指衣服碎片。


    “哪啊?”鄧柒問出口時就覺不對,地上有一灘還來不及滲入泥土的粘稠液體,幾片衣料分明就是曹博的衣服。“他怎麽了?”鄧柒懷著僥倖心理問。


    “化成水了。”


    鄧柒抽了口氣,扭過頭去。


    “一點都不剩了?”司馬雋蹲下身,仔細觀察地麵上的黃水。


    “沒了,連骨頭都沒了。”


    司馬雋扶了下眼鏡:“太可惜了。”


    幾人不確定他在可惜什麽,是可惜曹博死了,還是可惜沒了骨頭不能讓他操控?估摸著後者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還有什麽其他異常嗎?”


    “他的屍體裏爬出一條蟲,被紅眼踩死了。”


    司馬雋又觀察了會被踩扁的肥蟲,也看不出個究竟。


    “算了,別多想了,我們往前走吧。”裴千行道。


    幾人繼續上路,鄧柒多看了蟲子幾眼,似乎想到了什麽,但又不確定。


    他們暫時把曹博的事拋在腦後,穿梭在原始森林裏,太陽已偏向西,過了最熱辣的時段,風裏多了些涼慡。


    史東看了下時間:“我們得抓緊時間了,如果抵達藥廠時天都黑了就很麻煩。”


    在一片綠樹掩映下,遠處出現一棟樓房,是植物園的辦公樓,也就是曹博所說還有倖存者的地方。


    樓房完全被粗壯的荊棘藤纏繞,連窗戶都被牢牢封死,荊棘藤上長滿了粉紅色的花骨朵,好像披上了一件綠色的花衣。不僅是樓房,周圍所有東西幾乎都長滿了荊棘藤,就連他們腳底下都有。與其說是地上長出來的植物,不如說更像是落下的天網,看上去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但此刻出現在眼前總讓人覺得怪異。


    “來來,小樂心,你看看那是什麽植物,能看清嗎?”史東勾著田樂心的肩膀把他拉到前麵。


    田樂心眺望了一會:“認不出。”


    “異變了嗎?”


    “有可能,不過我對植物本來就不是很懂。”田樂心總還是不自信。


    史東拍了下他的肩膀,把他往後推,又把鄧柒拉了過來:“來,小柒柒,看看樓裏有人嗎?”


    鄧柒凝神感應:“真有人!二十多個,但是腦波很弱,估計狀態很差。”


    看來真的有活人,這麽說曹博沒有撒謊,至少沒有完全撒謊。


    但是問題隨之而來,救還是不救?


    他們的任務是取得溶劑半成品,這可是對整個世界來說都極其重要的任務,有了半成品就能製造出溶劑成品,有了溶解劑就能有更多優秀強大的異能人,有了強大的異能人才能救出更多危在旦夕的人,才有可能解決這場空前絕後的全球危機。


    辦公樓裏的倖存者對他們來說是意外,他們缺乏有價值的情報,裏麵的人究竟遇到了什麽麻煩,又存在什麽恐怖的東西,他們完全不知道。在與任務無關緊要的事上多投入一分,就意味著任務的成功率降低一分,在這怪相頻出的原始森林裏,誰能不能拍著胸脯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


    但那裏麵是二十多個活生生的人,眼睜睜看著他們在死亡線上掙紮,又是十分殘忍的事。


    史東挨到裴千行身邊:“你什麽打算?”


    裴千行用淡到近乎冷漠的口吻說道:“我的打算跟你是一樣的。”


    還沒有說出口,就能準確地猜到對方的心意,這是一種無需多言的默契,是同一類人才能做出的共同選擇。


    史東笑著摸了摸下巴,似乎覺得有點紮手又用力搓了搓:“哎,我鬍子又長長了,迴頭你再給我刮刮。”


    裴千行斜睨一眼:“你還上癮了?”


    “有癮,你得給我解。再說了,我這不是崇拜你刀工好嗎?颳得那叫一個幹淨,比電動剃鬚刀還利索好使,我這輩子估計都練不到這水準。”史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拍馬屁。


    裴千行實在懶得跟他廢話了。


    史東招唿眾人:“我們繼續往前走,繞開這幢樓,還有一半路就到藥廠了。”


    “不進去救人嗎?”鄧柒問。


    “我們的任務是拿到溶劑,這是比我們的生命都重要的使命,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完成。”史東有著與平日截然不同的嚴肅。


    他們是一群特殊的人,他們窮其一生都在善與惡中掙紮,很多時候良心與使命並不在一個陣營,每到這個時候他們必須作出抉擇,終日將金子般的心隱藏在冷漠不羈外表下。


    其餘幾人並無異議,一致通過史東的決定。


    但正當他們打算繞路離開時,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大樓裏跑出來。


    “你們看那是什麽?”鄧柒喊道。


    那居然是一個穿著花裙子的小女孩,小女孩邊跑邊哭,但還在沒命地逃。突然她腳下一個不穩,麵朝下摔了一跤。


    就在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一根荊棘藤有了生命似的彈起,就像一條蛇,高高直起上半身,猛地向女孩咬去。


    活的荊棘藤纏住了小女孩的身體,把她高高舉起,在半空中甩動。


    女孩扯著嗓子尖叫,細嫩的童聲喊得撕心裂肺,任何人聽了都忍不住心疼。


    可能是因為小女孩身材太小了,粗大的荊棘藤空隙較大,沒能卷牢,小女孩一番掙紮捶打後掉了下來。


    女孩很是頑強,一落地就靈活地起身,繼續朝前爬,邊跑邊哭。她幼嫩的肌膚被勾破,小花裙被撕碎,血流了一身。


    荊棘藤繼續扭動追逐,小女孩慌亂中,看到了裴千行他們。


    “叔叔,救救我!”小女孩脆生生地求救,拚盡全力向他們跑來。


    荊棘藤緊追不捨,史東一揚手,荊棘藤著了火,極為痛苦地在火焰中扭動。


    小女孩趁機逃跑,終於擺脫荊棘藤的追擊。一逃到裴千行他們麵前,就哇地一聲放聲大哭,那小模樣別提有多害怕多委屈了。


    五個大男人不知所措,沒什麽對付女人的經驗,更何況還是一個啼哭不止的小小女人。


    裴千行向史東使了個眼色:你上。


    史東張著嘴無聲迴應:啊?為什麽是我?


    裴千行眉頭一皺,向小女孩一飄:別廢話,就你了!


    史東咧開嘴:別啊,你看你又欺負人了。


    你不是號稱閱人無數嗎?


    我什麽時候號稱過?再說她超過我狩獵範圍了。


    最後還是司馬雋站了出來,溫柔地摸著她的頭:“小妹妹,別哭了,你已經安全了。”


    其餘人打量著司馬雋,心想:這傢夥不會又變態了吧?


    小女孩哭得更大聲了,是受驚後的情緒宣洩,司馬雋張開雙臂把她抱在懷裏,輕輕地哄:“好了,沒事了。”


    女孩果然聽話地安靜下來,先是放低了聲音,隨後改為抽泣,最後漸漸平靜下來。


    “真是個乖孩子。”司馬雋替她擦去身上的血漬。


    小傑跟了過來,輕輕拍她的後背安撫。小女孩與小傑大眼瞪小眼。


    林子裏又安靜地隻能聽到她時不時醒鼻子的聲音。


    “好了,我們……”史東開口。


    “叔叔!”小女孩抬起俏生生的小臉,委屈地扁著小嘴,“你們快點去救人吧!我的爸爸媽媽都在裏麵!”


    裴千行和史東再度無聲地交流眼神。


    第76章 你們,也一起吧


    史東提了提褲腿蹲在小女孩麵前:“小朋友,叔叔們要去做很重要的事,等我們完成後再來救你爸爸媽媽好嗎?”


    小女孩嘴一扁,眼淚汪汪,任誰看了都不忍心:“求求你們,我爸爸媽媽快要死了!求求你們救救他們!”


    “我們會救的,等我們迴來好不好?”


    小女孩捏著衣角,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又傷心又委屈。


    突然出現的小女孩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帶上她實在是個累贅,但又不能把她丟在這裏不管,考慮再三,沒有別的選擇。


    “跟我們走吧。”史東抱起小女孩,碎碎念道,“真是命苦,兩個小細胳膊,一個自己的背包還要骷髏背,還有一個是大爺,苦力活隻能我來做。”


    “能者多勞啊,你們說是不是?”某位大爺發話。


    “對!”鄧柒大聲應和。


    “裴哥說得對!”田樂心反應也很迅速。


    “很有道理。”跟在最後的司馬雋幽幽道。


    “毫無人性!”


    史東與裴千行的視線短暫接觸,又極快地分離,彼此心照不宣。


    他們遠遠地繞開辦公大樓,朝東麵走去。


    地麵上爬滿了荊棘藤,粗的如同兒臂,細的也有手指般粗,一根根青黑色的倒刺長在藤蔓上,輕易就能將人的皮膚割開,青藤上長滿嫩綠色的花芽,一朵連著一朵,嬌小可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越往前走,腳下的荊棘藤就越多,像活的一樣在向他們聚集。


    史東把小女孩扛在肩膀上,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


    荊棘藤爬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纏繞在樹上低低地垂下,好像一道綠色的門簾,鄧柒抬手撥開,手剛剛觸碰到,荊棘突然動了,順著他的手指,卷上了他的手腕,倒刺勒進他肉裏,當即流出鮮血。


    “啊!”鄧柒叫了一聲,慌忙摸刀。


    裴千行一迴頭射出一道血刃,將荊棘割斷,動作快得好像早有準備。


    鄧柒連忙把荊棘從手腕上摳下來丟在地上,斬斷的荊棘像一條小蛇似的拚命扭動,斷口處流出一股股黑紅好似鮮血的液體。


    手腕上的血止住了,但是傷口就像一個個小洞繞了一圈,尤其是手腕內側,有一個傷口比其他的都來得大,好像被剜去了一小塊,但又不覺得痛。


    鄧柒迴憶,在荊棘纏上來的剎那,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傷口裏鑽了進去。他低頭再看,那段荊棘已停止了掙紮,上麵的花芽斷了一顆。


    花芽鑽到身體裏去了?鄧柒背脊一涼。


    “沒事吧?走了。”裴千行道。


    “哦哦,沒事。”鄧柒加快腳步。


    隱約感到手臂上癢癢的,鄧柒揉了揉手腕,是心理作用吧?


    荊棘藤嚴重影響了他們的行進,不得不經常調整方向,但是越走他們發現越往辦公樓方向靠近。


    好像這些荊棘在限定他們的路,逼得他們不得不偏向辦公樓。


    這事怪了!那幢樓裏到底有什麽,千方百計要引誘他們過去?


    史東冷笑一聲:“就這麽點路,還走那麽慢,我們何年何月才能到藥廠啊?”


    “說得對,快點想辦法史東。”裴千行麵無愧色地迴應。


    史東斜了他一眼:“你們後退點,我把路燒開。”


    話音一落,他前方的荊棘已燒了起來,雖然還是比較慢,但比起繞路快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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