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崇州到京城,緊趕慢趕也要一個月。


    三皇子攜帶了一些金銀細軟,又帶了一把匕首防身,偷偷的從後窗溜了出去。


    ――――


    且說皇上在牢中親自審訊孔博遠。


    孔博遠死不承認,最後發現皇上已經下定決心要把他弄死,轉而攀咬上何家,“皇上明鑑,罪臣是被何家脅迫的,罪臣都是逼不得已啊!”


    “是麽?”皇上坐在一旁,一邊吩咐獄卒給孔博遠上刑,一邊問孔博遠,“何家怎麽脅迫你的,說來聽聽。”


    孔博遠思路一轉,很快想到那次跟何家的談話。


    “何家他們威脅罪臣,說,如果罪臣不按照他們說的做,就要殺了罪臣的家人,罪臣實在是迫不得已的啊皇上!”


    “是嗎?”皇上一點都不驚訝,隨口還搭了一句話,“何家派誰跟你接洽的?”


    “何家二子,何賀。”孔博遠聽皇上開始詢問,一顆心放下一半,何賀與他的確私下有所接觸,雖然事實跟他所說的,不太一樣,不過懷疑這種東西,隻要紮了根,隨便來點兒風,就能茁壯成長,一個他,換一個何家,這筆買賣不虧。


    更何況,他已經放了暗號,隻要熬過這三天,芪國自然會有人前來接應他。


    “嗬,”皇上冷笑一聲,吩咐獄卒,“換個更厲害的,朕瞧著,不吃點兒苦頭,他是不肯說實話的。”


    “是。”獄卒應下,換了更大塊的烙鐵。


    冒著火星的鐵塊燒的通紅,烙鐵一端幾乎接近透明,碰到孔博遠,“滋啦”“滋啦”作響,燒焦的蛋白質的味道瀰漫在牢裏,“啊!”孔博遠叫聲慘烈,皇上嫌惡的皺了皺鼻子,示意獄卒繼續。


    “皇上,罪臣說的都是真的啊,皇上,”孔博遠嚎的聲嘶力竭,“皇上您不相信的話,可以去查啊,皇上!”


    快去查吧,快去查吧,隻要你查了,順藤摸瓜就能查到何家,何家一定會被拖下水。


    孔博遠嚎的聲淚俱下。


    “皇上啊,您要相信臣啊,看在臣勤勤懇懇這麽多年的份上,信臣一次啊皇上!”


    皇上站起身來,踢開抱著他大腿哀嚎的孔博遠。


    “你知道給朕資料的是誰嗎?”


    孔博遠咯噔一下,一直以來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可能要壞菜。


    皇上強壓怒火,盯著孔博遠說道:“今天早上給朕資料的人,是何賀。”


    孔博遠臉色慘白,不停搖頭:“不,不可能。”


    何家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情,更何況,何家前腳剛說了要一起拉下皇長孫,不會這麽快就反水。


    何賀。


    對了,何賀!


    孔博遠發出西斯底裏的笑聲,手指在地上無規律的劃動。


    鮮血落在地上,很快凝固成血漬,暗紅色的紋路,在骯髒的地牢裏,隱蔽而又醒目。


    “現在,你還覺得,朕會相信你胡扯的鬼話嗎?”皇上踹了孔博遠一腳,孔博遠麵色慘白,癱倒在地。


    ――――――


    作者有話要說:  捂著錢包和肚子的作者小聲說,我不應該一下買三隻口紅的。


    ☆、屋頂


    何賀因著檢舉孔博遠的事情,連升兩級,從五品的官服,一下子變成了正四品,在京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一號人物。


    京裏的官員,慣來是隔著皇上越近,越吃香,何賀這種成天介跟在皇上身後的,雖說隻有正四品,可在文武百官眼裏,足以抵得上一個從二品的侍郎。


    嗯,地地道道的青年才俊。


    青年才俊這種東西,古往今來都特別容易招一種人。


    謝無淵懶洋洋的坐在屋頂,指著底下一溜煙穿紅戴綠的老婆子,熙熙攘攘的,擠了一院子,好不熱鬧,比院子裏養了一群雞鴨還要聒噪。


    “哎喲,你踩著我了,讓開點,我先來的我!”西邊最出名的媒婆張嚷嚷著擠開一旁的人,湊到何家夫人眼前,“夫人啊,您看,這張家的姑娘,模樣最是出挑,十裏八鄉的,就沒個能配得上她的,您瞧瞧這畫像――”


    “夫人,您瞧著這些姑娘怎麽樣?”


    城東的王媒婆一手肘頂開張媒婆,不顧張媒婆的冷眼,忙不迭的把手裏的畫像遞上去,生怕一會兒何家夫人就瞧中了別人手裏的姑娘。


    王媒婆一張褶子臉,堆滿笑,拍著畫像跟何家夫人介紹,“夫人啊,這些姑娘都是我自己挑過的,全都清一色的好生養,我打聽過了,這幾家的姑娘喲,娘家兄弟姐妹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幾號人,絕對的能生娃,女兒隨娘,您放心!這些姑娘都能生!特別是這張――”


    王媒婆從裏麵抽出一張,“您瞧瞧這張,城南王員外家的姑娘,模樣長的水靈,您瞧瞧這樣子,絕對的好生養!您家公子跟王小姐可配著呢!”


    何家夫人被一團媒婆圍著,頭都大了一圈,隻能招唿一旁的丫鬟護院,過來維持秩序:“慢慢來,一個一個的。”


    何家的護院大多是退下來的老兵,紀律一等一的好,隻一會兒,原本嘰嘰喳喳的鴉雀們,就安靜了。


    今天天氣不錯,冬天裏難得的一次晴朗,萬裏無雲,何賀又正好輪休,謝無淵坐在自家院子裏琢磨了一會兒,撇下一大攤子謝家和大梁朝的破事,拎著兩罈子陳年佳釀,跑何賀屋頂吹風來了。


    剛坐下,酒還沒打開呢,就瞧見這麽酷炫的畫麵。


    何家老大又不是不能生了,怎麽又開始張羅著給何賀娶一房了?瞧著陣勢,不論家室,不論背景的,倒不像是娶進來,而是要納進來。


    專門為了生孩子而納妾,也是沒誰了。


    謝無淵灌了一口酒,陽光正好,曬的人暖洋洋,懶洋洋的。


    伸了一個懶腰,謝無淵四仰八叉的攤在何賀的屋頂,琢磨著一會兒去哪兒浪。


    陽光可真好啊。


    哎?怎麽陰天了。


    那可不成,自己院子裏還晾著書呢,要是陰天了,得快點兒迴去,把書給收了。


    謝無淵支起腿,心裏盤算的飛快,就是不想動彈。


    都是謝家的寶貝,哪一本也不能有閃失。


    謝無淵懶散的翻了個身,心裏感慨,這太陽曬的,舒服。


    嗯,那些書肯定也想多曬會兒太陽,反正下人們會收拾的,不差這一會兒。


    說不準哪一本裏,就有什麽驚天秘密,武功秘籍之類的。


    謝無淵終於捨得拿開遮住眼睛的手臂,翻身坐起。


    “你怎麽來了?”謝無淵詫異的問何賀。


    “這話不應該我問你嗎?”何賀走到他身邊,緊貼著謝無淵坐下,一起一坐間,二人的一唿一吸間帶出的熱氣相互交錯,平白生了若幹曖昧與糾纏。


    謝無淵打趣:“給你送喜酒來的,上次是娶妻的,這次是納妾的。喏,”隨手把一罈子酒扔給何賀,“下次沒準就是喜添貴子了,”而後,謝無淵忽然想起來似的,隨口問何賀:“哎,上次那酒怎麽樣?可花了我小一千呢。”謝無淵表情自然,沒有半分計較,也沒有半分尷尬。


    仿佛前男友成親,謝無淵作為前男友的前男友,送了壯陽酒做賀禮,這份心坦坦蕩蕩,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既沒有嘲諷何賀對著女人硬不起來,也沒有嘲諷何賀那方麵不行。


    裝的跟什麽似的。


    嘖。


    這條大尾巴狼。


    何賀倒是沒想那麽多,他成親那天,喝了一口,就知道謝無淵在裝,婚宴上的不在乎,還有真心實意的祝福,都擋不住那一小壺酒裏摻雜的酸辣。


    隻不過,何賀千想萬想,沒想到謝無淵那次真是說到做到,說斷,就真的斷了。任他放低姿態,百般哀求,都於事無補。


    難得謝無淵這次迴京,態度鬆動,何賀還想抓緊機會改過自新,謝無淵跟前多轉轉,沒準就能打動這人,最後雙宿雙棲了。


    沒想到,自從他升官後,不少朝中大員都想把待字閨中的千金們嫁給他,竟然連之前他成過親的事情,都不管不顧了。


    早些日子,傳他不孕不育的流言,也擋不住這群狂熱的大臣,原本還指摘他不行的流言,“嘩”的一下,掉了個兒,轉頭指責袁默家的閨女去了,仿佛成親兩年生不出孩子,都是女方的錯,何賀一點兒幹係都不用擔。


    在朝為官的隻要有適齡閨女的,都有結親的意向,何賀不勝其擾,推了那麽多次一直沒推幹淨,他這頭拒了,他爹他娘那頭就幫他應下,簡直煩的要死。


    後來,何賀索性跟他爹娘實話實說了,還擺明了說他這輩子不會再成親,讓二老不用再在這方麵操心。


    何父何母一愣,迴過神來點著頭,笑的意味深長:“嗯,這樣也不錯。”


    於是,就有了今天納妾的這一幕。


    不成親可以,但至少得留個孩子。


    這是何父何母對何賀最起碼的要求。


    至於孩子他娘,殺了賣了養著隨便,他爹他娘不做要求。


    好巧不巧的,謝無淵這會兒又撞上何家夫人給何賀納妾,何賀也是點背。


    何賀上屋頂的時候,生怕謝無淵瞧見他,一個不順心,轉身就走了,這一路小心忐忑的,誰想到,謝無淵非但沒惱,反而請他喝酒。


    何賀接過酒罈,還沒入口,剛剛拍開泥封,一股黃酒和竹葉浸液形成的獨特香氣撲鼻而來,色澤金黃透明而微帶青碧,芳香醇厚,餘味深厚。


    何賀甚至不用細聞,就知道這是一壇五年以上的老酒。


    “醉歡樓什麽時候釀竹葉青了?”何賀隨口問道。


    謝無淵懶散的躺迴去,繼續曬他的太陽:“你說呢?”


    何賀眼睛一亮:“你釀的?”


    謝無淵隨隨便便的“嗯”了一聲,“你陪我迴南淮那會兒釀的,本來打算拿來慶祝一起入朝為官,誰想一年後已經天各一方了,”謝無淵解釋完,繼續懶洋洋的問何賀,“你還沒迴答我吶,上一次的酒效果怎麽樣啊。”


    何賀喝了口酒,清醇甜美的味道也壓不住苦澀。


    “你真的要聽?”


    “聽啊,”謝無淵表情耐人尋味,“坊間傳聞,袁默家的閨女,新婚三天沒下過床吶。何二爺當真勇猛。”


    何賀苦笑,表情羞惱而又認命:“你給我下的藥,你能不知道效果?!硬了一天一夜,我都覺得自己要廢了,偏偏還出不來。”


    謝無淵輕笑:“後來呢,怎麽解決的。”


    何賀閉上眼,說這些事情,總是有些羞恥的,何賀從小接受著嚴苛的教育,這種話題對他來說,屬於下流不入眼的層次,難以啟齒,但謝無淵想聽,他必須要說:“我當時,想的是你。”


    謝無淵沒接話,一口酒噴了出來。說實話,被當做新郎的意yin對象,謝無淵表示,這種感覺挺酸慡,倒是不討厭,嘖,不大妙啊,謝無淵表情莫測。


    半晌,謝無淵開口問何賀:“你什麽時候知道酒有問題的?”


    “喝第一口就知道了。”何賀迴憶起那壺酒,小小的一壺,用春風得意樓的酒壺裝著,冒充那每年限量的佳釀,實際上,對何賀來說,這小小的一壺,才是真正千金難買的佳釀,難買到,哪怕知道謝無淵在酒裏做了手腳,何賀還是忍不住一口一口全部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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