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朕在老三老四的封爵大典上,先給老四加的冠,就這一件小事兒,就被禦史大人彈劾了好幾天,還有大臣跳出來跟風,說什麽朕不顧長幼――”


    三皇子心裏咯噔一跳,他沒讓手下的人編派這個啊,這又是誰想讓他背黑鍋?


    皇上這是要找自個兒算帳嗎?


    三皇子剛想主動請罪。


    皇上就接著說了下去。


    “朕聽的腦仁都生繭了,今兒就顧一次,按著輩分,你們三,從最小的那個來,一人隨便挑一本。”


    三皇子長鬆一口氣,原來隻是做個鋪墊。


    皇長孫在聽了皇上的話後,先是對著兩位皇叔告了罪“侄兒逾矩了”,然後在皇上催促的目光中上前,也沒敢挑,拿了隔著自己最遠的那一本。皇長孫坐迴位置後,四皇子、三皇子依次上前,也都沒敢挑,隻是沿著從右到左的順序,拿了摺子,又退迴原處。


    “都說說,自己拿的摺子裏寫了什麽?”皇上雙手叉住,興趣盎然的盯著下麵的三個兒孫。


    皇長孫眉毛微挑,有些詫異。


    四皇子稚氣未脫的臉上蒙了一層哀愁。


    三皇子麵色如常,瞧不出什麽不一樣,


    皇上將他們三個的反應收歸眼底,暗嘆一聲,隨便點了一個:“老三,你摺子上寫的什麽?”


    三皇子起身,躬身行禮,態度恭敬:“啟稟父皇,兒臣手裏的,是崇州太守上的摺子,說是近日來崇州地龍翻身,導致數千畝良田中的作物毀於一旦,懇請皇上撥款賑災。”


    皇上頷首,三皇子退迴原處坐下後,皇上又分別示意四皇子和皇長孫說了一下拿到的摺子。


    其實,沒什麽必要了。


    一共三道摺子,中間那道是治理水災,一左一右分別是旱災和地龍翻身,隻要按照從小到大的身份選,不管他們是從左往右選,還是從右往左選,中間那道摺子,都是四皇子的。


    皇上特意把最難治理的水災留給四皇子。


    可惜,四皇子皺起的眉眼,明晃晃的昭示四皇子並不買帳。


    治理災害,想要出成績,洛州這種重災區是最好的選擇。


    若是治得好,那自然是好的;若是治不好,那也沒人會指責。


    畢竟重災區,無能為力,迴天乏術都很正常。


    然而,當四皇子麵對難度最高的水災,竟是在感慨自己的壞運氣,羨慕三皇子和皇長孫的手氣,在這一點上,四皇子就已經出局。


    身為一個國家的統治者,麵對災情,要做到麵不改色;麵對困難,要做到迎麵而上――這兩條,四皇子一條都沒有。


    皇上偏疼四皇子,一方麵有四皇子的皇室血統的確更為純正的原因,另一方麵,也有四皇子的風采儀態與賢妃很像的原因。


    可惜,賢妃生做了女兒身,不然,一定也是一方霸主。


    好在,賢妃生了個兒子,皇上就想把曾經幻想在賢妃身上的榮耀和威武,一股腦兒的都給了他和賢妃的兒子,四皇子。


    然而,事實證明,四皇子隻是徒有其表。空有何賢的風采儀態,卻沒有半分何賢的精髓。


    不知道陳家或者沈家提前給太子的兒子說了什麽,瞧見摺子,竟然麵露詫異。


    老三說他手裏的摺子是地龍翻身,那太子的兒子拿著的,就應該是旱災。


    對三皇子和皇長孫,皇上並沒有特別的偏疼,地龍翻身和旱災,很難說哪個更難,哪個更簡單,不過,總的來說,當年太子留下了不少能臣,都在皇長孫麾下,治理旱災什麽的,應當不在話下,這方麵,皇長孫自然是要比三皇子更有優勢的。


    三皇子處在一種微妙的尷尬位置。


    皇後是段國遠嫁的公主,和皇上的關係一直不鹹不淡,和親公主嘛,對大梁朝自然也沒有什麽歸屬感。


    皇上絕對相信,如果新即位的君主不夠強勢,手腕不夠硬朗,那麽大梁朝改姓段,也沒幾天了。


    如果三皇子能和他的大哥一樣強勢,那麽日後就足夠強大,等他這個父皇去世後,新即位的大梁朝皇上並不會任由新上任的太後擺布。


    以前的三皇子,在皇上麵前總是喏喏的,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皇上本來就對他不喜,瞧見他這副受氣包的樣子,更是連見都不想見。


    後來宮裏死了幾個宮女,被查證是三皇子指使宮裏的鬼做的,更加重了皇上對他的厭惡,索性眼不見心不煩,讓皇後找個地兒扔了這個皇子。


    如果不是後來太醫查出皇上日後都不會再有孩子,而原本定好的太子又因為替皇上擋箭而身亡,三皇子這輩子都不會被允許踏入皇宮一步。


    可偏偏,總是有那麽多的意外。


    九歲的三皇子還有些不怎麽愛說話,可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怯懦的模樣,基礎很差,但學的很快,教養宮女不過才教了幾個月,三皇子就已經能聽夫子講課了。


    挑選伴讀的時候,皇上看過,四皇子、皇長孫、二皇子挑剩下的,已經沒有幾個可用的了,偏偏三皇子,愣是從裏麵挑到了範景輝,還把不被所有人看好的緋賀楓教的挺好。


    聽說十二歲被延遲襲爵的時候,緋賀楓為了主子,擼起袖子和不少人幹架,一直打到宮裏再也沒有人敢亂說話。


    範景輝,緋賀楓,一文一武,一智一勇,隻要稍加引導,日後便是良相名將。


    再後來,範景輝是頭腦,緋賀楓是拳頭,很多三皇子沒留意到的地方,他們兩個人一左一右,全都處理的很好。


    短短三年,三皇子先後收服了兩個人,死心塌地,忠心耿耿。識人之明,用人之能,可見一斑。


    這種能迅速凝聚團隊的力量,是天生的王者。


    再迴過頭瞧別的伴讀,大多是一到年齡就迫不及待的往吏部遞了帖子,開春就脫離皇子皇孫,走馬上任去了。


    能力如何先不說,單說忠心,是基本沒有的。


    還是老三本事大,竟能從諸多人當中,挑到忠誠度最高的兩個。


    皇上不知道的是,範景輝當年也是打著三皇子一成年,他就往吏部遞帖子的算盤,忠誠度是什麽,能吃嗎?


    不過,後來被三皇子收服了罷了。


    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忠良將,都是做主子的一點一點調教出來的。


    如果三皇子的母後不是段國的公主,哪怕隻是一個沒有什麽顯赫背景的宮女,皇上無論如何,也會把老三排在候選人的第一位的,可惜的是,三皇子的母後不僅是段國的公主,還是一個嫁到大梁朝這麽多年來,一直對大梁朝沒有歸屬感的段國公主。


    這也是皇上偏疼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另一個原因。


    二皇子的生母茅倚岑,是大梁朝的人,茅家是商人,雖然身份不太高貴,可容易拿捏,二皇子的外祖家,隻會是二皇子的助力,而不是阻力。


    可惜,二皇子已經廢了。茅倚岑自刎後,二皇子失了逐鹿的心,終日呆在佛堂,不理世事。


    而四皇子,雖說身後是何家,不是皇族,而是外戚,,但何家滿門上下,可都是長公主的血脈,若是四皇子即位,大梁朝過半的軍權,就從何家轉到了皇室,這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何家總不會自己拆自己的台,給四皇子沒臉,同樣的,隻要四皇子有何賢那麽一半的魄力,為人有點主見,能頂得住事兒,即位後,不被何家的人左右意見,這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也因此,四皇子一直是皇上重點關照的對象。


    何家哪怕出了那種事兒,皇上都沒有降了何賢的分位,就是擔心會影響四皇子的儲君候選資格。


    然而,四皇子,似乎總扶不上牆。


    他不僅沒有他娘親一半的魄力,他甚至連他娘的一點兒魄力沒有。


    四皇子和皇長孫已經匯報完了他們手裏的摺子,皇上頷首示意,坐直了身子:“你們也大了,是時候為朕排憂解難了。既然挑到了手裏的摺子,就去把事情解決了吧。”


    “三年的時間,朕希望看到顯著的成果。”


    “是!”三人麵色各異。


    “退下吧,明天準備準備,各自上任。”皇上又從一旁的摺子堆裏拿出一張摺子,示意他要開始工作了,讓這三個親王,哪兒來的,迴哪兒去。


    “對了,小德子,”皇上喚大內總管,“帶三位親王,去把調令領了。”


    “是。”小德子應下,“三位主子,請隨小的來,”打著千兒,弓著腰帶著三位親王退下了。


    三皇子、四皇子和皇長孫自是跟去,領了聖旨,按下不提。


    作者有話要說:  他甚至連(他娘的)一點魄力都沒有


    他甚至連他(娘)的一點魄力都沒有


    ☆、最難治理的三州


    第二天。


    三皇子的馬車開到謝府的時候,不光謝父傻眼了,謝府外來來往往的人群,全都傻眼了。


    前些年來,謝無江對謝無淵不遺餘力的抹黑,茶館酒肆裏傳的最瘋狂的,就是謝禦史家出了個賭徒。


    過了幾年,謝無淵從南淮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從童生試一路殺到會試,更是成了一代傳奇,被不少紈絝的父母們拿來教育自己家的孩子。


    再加上,謝無淵從進入吏部之後,一路高升,簡直稱得上是順風順水,更是為年少的他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年僅十五的舉人,十八歲官居四品,執掌吏部一個司的事務。


    這都是隻在話本裏出現過的故事。


    年少有為,不過如此。


    所以。


    謝無淵被罷黜的時候,不管朝堂,還是民野,大家都自發的高度關注。


    加上部分別有用心的人,在背後偷偷透露某些細節,比如謝無淵當時到底是因為“誰”說了“什麽話”才會被罷黜,這種消息,明顯的很,這些散播消息的人,恨不得謝無淵和三皇子翻臉。


    畢竟太子妃也好,何家也罷,都知道謝無淵的能耐,也知道謝無淵的脾性。


    謝無淵辛辛苦苦,一步一步掙來的官位,就因為三皇子在早朝上的一句話,而如此輕易的被罷免。


    謝無淵要是不計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就沖謝無淵睚眥必報的性格,不給三皇子使絆子,他就不叫謝無淵了。


    而在他們看來,隻要謝無淵想要計較一件事兒,不鬧到天翻地覆,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如此一來,三皇子被謝無淵掣肘,太子妃和何家自然可以從中獲利,當然,在他們的計劃裏,如果三皇子能因為這個而被謝無淵徹底廢掉,那就更好了。


    可惜的是,他們等了好幾天,也沒等到消息。


    他們還以為是謝禦史害怕謝無淵鬧事,所以瞞下了消息,沒讓謝無淵知道,為了以防萬一,他們索性把這個消息大範圍的傳播開,謝無淵那麽愛賭,總有出門的那一天,隻要“皇上本來沒想罷黜謝大人,是三皇子堅持要把謝無淵一擼到底,才有了這麽一出”――傳的滿大街都是,那麽就有傳到謝無淵耳朵裏的那一天。


    三皇子的馬車開到謝府的時候,除了謝府外來來往往的人群,何府、太子妃也都在詫異。


    這種時候,三皇子不躲著走,還上趕著跑謝府來,這是來示威的,還是來請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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