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素是在一陣恐怖的刺痛中昏睡過去的,又在一片昏沉中勉強醒來。

    初醒時全身酸痛,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隻模模糊糊聽到不遠處一陣幾乎震天的喝罵聲傳來。

    “怎麽?嫌少?”那聲音高揚著帶著幾乎潑天的氣勢就是連串喝罵,“混賬東西!也不看看自個兒究竟是幾斤幾兩,居然敢在道爺麵前嫌少!就是你們含章殿的駱老頭在這兒,道爺我也還是這句話!道爺我的徒子徒孫,就是劈了雷鳴殿又怎麽了?就那個破房子,自個兒不結實,倒是怪到旁人頭上了!我去你大爺的!道爺我這兒還沒怪你們打傷我烏劍山弟子,沒叫你們賠償呢!”

    就有一個弱弱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陪著笑道:“殷師祖海涵,這些事情也不是弟子幾個能做主的,自來規矩如此……”

    “規矩?”那粗豪的聲音更是猛地一揚,“我呸!跟我殷靈山講規矩?你是什麽人?居然到我殷靈山跟前來講規矩!哪兒來的規矩?章法來哪兒?條令在哪兒?可有蓋了掌教真人的法印?可有曆代文書存檔?拿過來,今兒道爺我就好好跟你們講講規矩!”

    “殷師祖……”那弱弱的聲音正為難著說了三個字,忽地一聲轟響傳出,卻不知外頭發生了什麽,轟響之後就又是好一陣靜默。

    許久之後,殷靈山的聲音懶洋洋地響起:“瞧見沒?不止是你們天庭有規矩的,我們烏劍山也有規矩。眼下裏就因為你們來這一遭惹了道爺我生氣,道爺我一生氣又不小心把咱們烏劍山的鎮山石給劈了,說到底這塊鎮山石今日遭厄全由你們而起,道爺我也不要你們多賠,來個百八十萬靈石意思意思也就差不多了。怎麽樣,道爺我夠寬容了吧?”

    百八十萬靈石!還說是夠寬容!

    另一個聲音幾乎是接不上話,許久之後方才苦笑道:“殷師祖,便是將弟子活剮了每一寸都拿去賣,也賣不出這許多靈石的。”

    卻是不論殷靈山說話有多過分都絕不生氣,隻一味苦求道:“殷師祖,弟子也是不得已,您老好歹也讓弟子稍能交代過去幾分罷。至於那位……”停頓了一下,方才極艱難地說,“那位師叔的傷……那位師叔既然已經入了烏劍山,那便也是三清宮弟子,這個決鬥中的損傷,在規矩範圍內,含章殿可以拿出一顆三轉清脈丹,十顆二轉養元丹,原師叔早日康複。”

    殷靈山卻是一哼:“一顆三轉清脈丹,十顆二轉養元丹,當打發叫花子麽!”

    另一個聲音苦得不行地說著:“迴稟殷師祖,以弟子的權限最多還能再加一顆三轉玉真丹。”

    殷靈山方才勉勉強強道:“也罷,總歸也是白聽你叫一聲師祖,老道我總不好叫你們這些小輩太過吃虧,否則說出去旁人怕不以為是我殷靈山苛刻晚輩?行了行了,丹藥你立馬拿過來,至於雷鳴殿那邊的賠償,我們這個山後頭可是堆了不少紫雷竹的,他們雷鳴殿的人不是肖想已久麽?此番我便準你們自去砍伐一百株,如何,這一百株紫雷竹夠賠償了罷?”

    韓素並不知道紫雷竹是什麽,隻聽到另一個聲音苦笑道:“殷師祖是雅量寬厚的長者,誰敢說殷師祖苛刻,真是、真是太也過分了些!多謝殷師祖為弟子著想,這是丹藥,請殷師祖千萬莫要推辭不受。至於紫雷竹,莫說是一百株,便是十株也盡夠賠償了,殷師祖實在是厚賜。弟子、弟子感激不盡……”十分苦澀地將話說完,那人也不提什麽去取紫雷竹的事情,又說了幾句場麵話就恭恭敬敬告辭離去。

    殷靈山哼哼道:“敢從道爺我這兒拔毛!”語氣中不乏森冷之意。

    不知為何,韓素心中忽然生起幾分不妙的感覺。

    就聽得一陣腳步聲響起,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同時亦是一響,殷靈山邁步而入,隻道:“既是醒了便不要裝睡,還不睜眼?”

    聲音倒是不重,韓素卻莫名心悸,此前一直幹澀著粘在一起的上下眼皮也不知是怎的忽就一鬆,她豁地睜眼,翻身而起,抬眼就見著一個身穿紫金八卦袍的道人逆著光站在門口。一眼望去這道人的麵目有些模糊,然而他這一站,卻如淵渟嶽峙般,門外風吹而過,掀起他寬大道袍的衣擺,他背後背著的長劍劍穗微微蕩起,竟是卓然而有幾分神仙風範。

    道人大步而入,行走如風,不過幾步就越過寬大的屋庭徑直走到韓素床前,卻是站定了上下將她一番打量,然後揚手一拋,就有三個玉瓶被他大袖一送,倏地飛至韓素麵前!

    他本來就離韓素極近,這突兀的一個動作更是快逾閃電,韓素完全不及思索,下意識便是一抬手,便向三個玉瓶抄去。

    這一抬手間韓素習慣性就要搬運真元,豈料心念方起,丹田中就是一陣針攢似的疼痛,丹田海裏真元沉寂幹澀,竟是半點也調動不出!她更被這突來的疼痛逼得手上動作一緩,眼看那三個玉瓶就要掉落在地了,她手勢就是往下一沉,真元雖不動,幾已刻入她心魂的流水劍法卻在此刻順勢而出,一式順水推舟,雖是劍法,她卻以手代劍,手下直如行雲流水般一沉一繞,當即接住三個玉瓶。

    三個玉瓶撞入手中卻似三塊烙鐵,韓素不料還有這變故,手下頓時又是一顫,她卻心念忽動,反手又將三個玉瓶拋起,另一手伸出卻是在空中連連抓動,雖動用不了真元,她對水法的應用卻依舊微妙精深,此刻一手抓動頓時就抓起連片水汽,水汽到了她手掌上形成一重水幕,此時玉瓶落下,韓素裹了水幕的那隻手掌方將玉瓶接起,而玉瓶即便灼熱,卻再不能傷到韓素手掌分毫了。

    道人便輕輕“咦”了聲,奇道:“你卻是有趣,這是個什麽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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