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天際四道流光劃過,遠遠便有四人先後飛至,飛在最前頭的那個一頭亂發,正手舞足蹈地歡叫著:“我的卦沒有算錯!我的卦果然沒有算錯!哈哈!我就說,我的卦怎麽可能算錯呢!”

    “閉嘴!”他身後一個腳踏玉笛的年輕男子倏地飛至他身旁,伸手一揪就提住了他的衣領子,將他拖往後方扔去,“浪費我等無數時間,既是這一次終能將人尋到,便不殺你了,滾吧!”

    這披發人被扔得在空中足足倒飛了幾十丈,他卻也不惱,隻是忙不迭道:“好好!我走!我走!”轉身就要飛走,身後卻飛來一個女子,伸手將他一攔:“想走?”女子望向最前方的年輕男子,嬌聲道:“崔郎,不能讓他這般簡單便走了,他這一走若是碰到旁人泄了消息,耽誤我們的大事可就不好啦!”

    為首的年輕男子雙眉一軒,隻道:“你要如何?”

    女子嬉笑著手掌一翻,也不知她手上拿的是什麽,隻對著披發男子的嘴巴強行一塞,逼得他咽下一物,這才笑道:“我這寶貝尋常可是不輕易出手的,今次倒是便宜你了。乖乖呆著不要離你娘娘超過百丈遠,否則若是有什麽好東西從你肚子裏鑽出來,將你五髒六腑都吃掉,須是怪不得你娘娘我喲!”

    披發男子嚇得臉色慘白,兩股戰戰。女子一放手,他便忙忙飛至一旁,縮在一邊安安靜靜地待著,既不敢靠眾人太近,卻也絕不敢離那女子超過百丈遠。

    這時最後一人已經追上,卻是一個身高足有九尺的昂藏大漢。這大漢鼻上穿著金環,腰間環著一條形象猙獰的虎頭腰帶,一雙銀色的靴子靴頭尖尖,上頭突出一節彎翹的三菱刃,那刃尖暗紅,他腳上踏著一對流星錘遠遠飛來,卻是尚未飛近就掀起了一股子血腥氣,想必此人手上定是染過鮮血無數,是個非同一般的兇悍人物。

    女子見他飛來,眼睛一彎便帶上了笑靨:“阿戎,就數你最慢啦!”

    名叫阿戎的大漢甕聲甕氣地一笑,雙臂一振,手上流星錘的鏈子被他扯得叮當作響。他開口說話,更是聲如雷震:“與某比速度不算英雄好漢!”

    女子頓時笑得花枝亂顫起來:“不比速度?那要比什麽?”

    大漢阿戎唿啦啦飛過,就見這三人談笑之間已是互成犄角,將韓素包圍在了中間。

    “比什麽?”阿戎銅鈴般的眼睛忽地瞪起,便是大吼一聲:“便吃某一錘試試!”

    說話之間他一手掄起,腳下一對流星錘便飛出一隻,帶起那猶如狂蟒一般的鎖鏈猛地便向著韓素直砸下來!

    韓素身在玉骨舟中,方才放下手中烤魚,然後抬手一指,一縷劍意就從她手中飛射而出,瞬間化作流光迎向了大漢的流星錘。

    嗤——!一聲響,劍意擊在流星錘錘柄之上,頓時就將這流星錘粗大的錘柄擊了個對穿。

    適才還充滿了狂暴氣息的流星錘立時就靈性全失,像是死物一般啪嗒往下墜。韓素抬手又是一指,海中便即飛起一道水流將這流星錘卷住了送到韓素麵前,韓素伸手將流星錘取走,另一手輕撫其上,微微笑道:“此物甚是沉重,想必用料頗足,做個戰利品倒也差強人意。”

    旁觀者俱是目瞪口呆,那大漢阿戎受到法器被奪的反噬,更是內腑一震,口中便滲出鮮血來。他卻渾若不覺,隻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指著韓素:“你會法術?你!你不是劍修?”

    其實他更不敢置信的是,自己精心煉製,相伴多年的法器竟就這樣輕易被韓素奪了去。同樣不敢置信的也還有他的兩個同伴,以及被他們強押來的那個算卦的披發人。

    這一行人氣勢洶洶而來,這一個個的自然是對自己能力極為自信的,隻想著今日即便需有一番苦戰才能將韓素拿下,卻也絕沒想過自己等人竟會有失敗收場的可能。須知他們三個俱是成名已久的煉氣巔峰高手,日常裏三人一齊出動,便由這大漢阿戎流星錘先出手打頭陣,一旦將對手打得錯了先機,緊隨其後便有蠱娘子和崔郎君,他們一個擅使蠱毒,一個擅長音攻,三人配合默契,煉氣期以下的對手便沒有能逃出他們手心的。

    而即便是煉氣期修出劍意的劍修他們也不是沒有對付過,因此三人才會擺開架勢如此自信地追擊過來,隻想著殺了韓素領取獎勵,也好衝破桎梏,真正成就人仙之位。

    豈料韓素卻隻是輕鬆一擊就將大漢阿戎的流星錘給繳走了過去,如此變故當即就驚得三人幾乎以為自己是看錯了,崔郎君與蠱娘子後續的攻擊便也就沒來得及使上。三人又是齊齊對視一眼,各自就在心裏泛起了嘀咕——差距如此之大,眼前劍修一劍之威竟仿佛不比化神高手差了,那這一戰還要不要繼續?若是繼續,那最後不但沒能戰勝對手反而還將自己給交代在這裏了可如何是好?若不繼續,這劍修又如何能放過成心來這裏劫殺她的人?

    當下裏,那崔郎君便從天上飛下,落至海上。

    也不見他有什麽做勢,他一落至海麵,腳下方圓十丈內的海水立時就平如明鏡一般了,他輕鬆站立其上,如履平地。

    隻這一手,就顯露出了他在真元上精妙的控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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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被他踩在腳下的玉笛卻在半空中一個迴旋,最後落入他手中。他一手持了玉笛,便向韓素抱拳行了個禮,笑道:“道友有禮,適才是我的這位好友魯莽了,得罪之處還望道友勿要見怪。”他言笑之間風度翩翩,好像剛才還真的隻是那大漢阿戎行事魯莽才造成了一時之錯,其實他們果真是半點惡意也無一般。

    這樣的厚臉皮頓時就讓小老虎瞪大了雙眼,虎嘴微微張開,一隻爪子踩住半隻吃殘的烤魚,另一隻爪子則擺在半空,一時竟是吃驚得忘了收迴。

    韓素倒不覺得奇怪,她也不是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了,江湖上什麽樣的人沒有見過,像這崔郎君這樣識時務的亦是從來不在少數。不過韓素更知道,但凡她稍有示弱,亦或者鐵心不饒人,那這崔郎君保管立即翻臉,此時他的笑容有多和煦,到那時他的出手就會有多狠辣。

    “留下贖金,你們就可以走了。”韓素隨手將流星錘放到旁邊,淡淡一眼瞥過,緩聲說道。

    她聲調雖緩,然而身上劍意凝而不發,隻是淡淡一眼之間便有山河將要倒卷之勢,這一眼瞥過,竟是使得崔郎君三人齊齊地唿吸一滯,一時便連心跳都要停了下來一般。

    這般威勢,當真駭人。

    三人暗地裏更是大驚,崔郎君首當其衝,更覺神為之奪。他握著玉笛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張口數次,竟是說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經過此前的多番險戰,再加上後來月餘間的沉澱,如今的韓素比之那時又有不同。那時候韓素戰嵇之山戰得艱險之極,然而此刻這嵇之山若是再出現在她麵前,她雖仍舊需要經過一番力戰,卻必定不會再如之前狼狽。短短時間內,她修為雖未能有大的長進,可這劍意成煞的奧妙卻的確是被她摸到了一些邊緣,這般一眼看過去,又如何是尋常人能受得住的?

    三轉劍意之劍修越大境界而戰勝敵手的威能,韓素如今終於初具。

    “道友說話當真有趣。”但聽一道清脆女聲響起,卻是蠱娘子站得遠些沒有感受到那樣大的壓力,又仗著同是女子,這時便飛上前一些,亦是落至海麵上,便站在崔郎君身旁,巧笑道,“卻不知道友要的是什麽贖金,贖的又是何物?”

    “你們的命。”隻說了四個字,韓素目光又是微微一轉,蠱娘子心頭頓時便是一大跳,忍不住就要後退。她身旁的崔郎君忙伸出一隻手攔住她腰背,一邊帶得她站穩了身形,臉上就擠出一個笑容,道:“道友空口白牙,便要我等贖命,未免太也說不過去了些。萬事總要有個章程,今日是我等錯了眼,冒犯了道友,這便同道友賠過不是,就此別過豈不正好?道友,做人若是太絕,須知日後不好相見哪!”

    他軟話硬話盡是說過,韓素卻隻淡淡道:“你們可以不贖。”便連看都不再看他們一眼。

    蠱娘子麵上不服,心中更不服,眼神一沉便要施蠱。她身旁的崔郎君何其熟悉她,隻見她神情間細微一變就連忙抬手將她一攔,然後搖頭。

    崔郎君頭搖得極慢,他與蠱娘子和那大漢阿戎又有不同,他從小便對危險有一種特殊感應,又因他頭腦靈活知道進退,該狠時能狠,該讓時能讓,便做了三人中的領頭人。

    此前倒還好,然而就在韓素說過“你們可以不贖”之後,一股恐怖的驚悸之感頓時再無遮攔,便猛地襲上他身心。此時他心中驚悸,猶豫掙紮之間背上細汗密密滲出,他對蠱娘子搖頭時動作極慢卻不是有意要慢,而是他心跳太過,以至於就連一個搖頭的動作都做得極為艱難。等到蠱娘子心不甘情不願地垂下了眼,他才猛地鬆一口氣,當即一咬牙從袖間取出一個儲物袋,運勁一推,這儲物袋就飛到了韓素麵前。

    “道友也是爽快人。”崔郎君勉強笑道,“這儲物袋中旁的沒有,隻裝了靈石三萬塊,是我三人這些年來存下的全部積蓄。不知……這個贖金可是夠了?”

    韓素隨手將儲物袋抄在手中,也不查看,隻道:“你們走罷。”

    崔郎君更不敢停留,一手拉了蠱娘子,一邊又向一直沉默在一旁不吭聲的大漢阿戎使了個眼色,踩上法器真元一送,他腳下法器頓時變大,蠱娘子和阿戎就一齊上了他的法器。三人快速飛起,而一直悄悄縮在一旁的披發算卦人也忙忙跟上,更不多話,一溜飛遠。

    這一行四人當真是氣焰囂張而來,蔫不溜丟而去,事情轉折之戲劇化直看得小老虎眼睛腦袋一齊不夠使。它時而望望遠去的幾人,時而又望望正在若有所思中的韓素,眼睛裏漸漸多了幾分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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