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廳之中,光彩流溢,俏生生的扇貝娘子立在當前,真是人比明珠尚美三分。

    更將這洞中世界映得如夢似幻,奇瑰無比。

    韓素輕“咦”了一聲:“原來你不曾殺人麽?既然如此,這些儲物袋你莫非是撿來的?”

    扇貝娘子便又說不出話來,她咬住嘴唇猶豫良久,終是微微試探著問道:“妖、妖若殺人,你……你不要斬妖除魔麽?”

    韓素道:“人尚且殺人,我難道也要斬人除人?”

    “啊!”扇貝娘子驚得半掩了小嘴,好半晌才眨了眨眼睛,卻不說話,隻是奇怪地看著韓素。

    韓素淡淡道:“是你幸運,我不曾見到你殺人,因此今日我不殺你。更何況修士與妖獸原本便是互相捕獵的關係,修士能夠獵妖,妖便獵不得修士麽?倘若實力不濟被妖所殺,那也是技力不到所至,怨不得旁人。”

    扇貝娘子又眨了眨眼睛,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那……你若是見到我殺人了,又會如何?”

    “看你所殺是何人。”韓素微微一笑,“又看你如何殺人,再決定要不要殺你。”

    最後幾字,雖是輕描淡寫,然而一股森寒殺氣卻已是直逼而出。扇貝娘子駭得連連退了好幾步,隻顧搖頭:“不、不、奴家才不殺人呢!”

    韓素卻不再理她了,隻一邊將暫時多餘的兩隻儲物袋收入袖袋之中,又將意念引出集中到剩下的那隻石青色儲物袋上,便探到其中空間,卻見是丈許見方的一片虛空,內中別無他物。韓素心念微動,試探著將手中紫檀木匣引入其中,便將這袋口靈光一閃,那紫檀木匣便已是歸入儲物袋中了。

    這便是學會了使用儲物袋,韓素心中頗覺滿足。

    她將最後一隻儲物袋收好,本欲同扇貝娘子告辭,卻見她瞪大了眼睛,正是一臉驚訝地看過來。而那目光所指之處,正是韓素右手!

    韓素右手當中,恰恰握著那一塊重有千斤的玉白石塊。

    “你識得此物?”韓素見扇貝娘子看得半點也不移目的,便展開手掌,問她,“此物有何用處,你可知曉?”

    扇貝娘子好半晌才收迴目光,再看韓素時眼神裏便有了幾分說不出的古怪。那是一種既驚訝、又難以置信,既欽佩、又懼怕,既期待、又猶豫的目光。

    “這個……應該叫做天罡玄金石罷。”扇貝娘子猶豫道,“聽聞是煉製飛劍的極品材料,但奴家可不是修士,具體如何當然並不知曉。隻是,這石頭卻好生堅硬,奴家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工夫,卻從來不曾切開過。不但不曾切開,便連在上頭留下這般大小一點印記……”她伸出蔥管般的手指,掐著指尖比了比,“這般的小印記,都不能留下。”

    她又歎了一歎,還是說道:“從前有個修士要殺奴家……他背著一把劍,氣勢好生淩厲,劍法好不厲害。奴家打不過,當然隻有逃啦。便逃迴了洞府,他追了下來,卻被陷在天罡玄金石的石壁後頭。而雖是被陷住了身形,上不得下不得,他卻歡喜得好似要發瘋一般,直唿‘待將此物煉成飛劍,看誰能敵我’。”

    說到這裏,她又有些懼怕地看了韓素一眼。

    因為說出這話,便等於是間接承認了她原先帶韓素迴洞府時實則是不安好心,所以扇貝娘子很是不安。

    韓素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並不說話。

    扇貝娘子見她神色間並無怒意,心頭忐忑便稍去了些,繼續說道:“他便使盡渾身解數對著那石壁劈斬起來,可惜不論他如何努力,這天罡玄金石都不為所動。奴家那時便以為,這東西果然是不能切割的呢!”

    韓素問:“那此人最後如何了?”

    “最後呀……”扇貝娘子幽幽道,“他不吃不喝地在天罡玄金石的石壁後麵連著劈斬了一月,最後不知不覺脫了力,然後被那地洞中疾速落下的水流衝刷死啦!”

    這死法倒是新奇,韓素雖有預料,可還是沒想到那人最後竟是這般死法。

    她略略頷首:“他這是被重寶迷失心智,原本便是取死之道。”

    “是啦。”扇貝娘子心有餘悸道,“實在可怕呢!”她又撅了撅嘴道,“那隻紫色的儲物袋便是他遺下的,修士你可莫要再說他是什麽苦主啦,奴家才是苦主哩!”

    韓素便點頭:“此事是我錯怪你了。”

    她這麽一說,扇貝娘子倒是不好意思起來。她低頭揉了揉衣角,又飛速抬起眼角看了韓素一眼,終是下定決心道:“修士,奴家有一事向你求助,你若能助奴家成事,奴家這個洞府從此便舍了也成,前麵那一塊天罡玄金石你盡可取走。還有……”她轉身走到石廳角落取起那一盆紫色的細草,道,“此物名叫紫極生陽草,原是紫陽丹的主藥,至於紫陽丹的用處……奴家、奴家也不知!”

    扇貝娘子紅著臉,隻將種著紫極生陽草的花盆送到韓素麵前,又道:“總歸應當是極好的東西,奴家見到好幾個修士爭奪此物呢。他們打得可是激烈,最後死的死,傷的傷,才叫藏在一旁的奴家撿了便宜將此草取走。”

    她又緊張又期待地看著韓素,韓素伸手將花盆推開,道:“有天罡玄金石便可,此物你還是自己留著罷。你且說一說要我助你何事,若是能答應我自然答應,若不能答應,你也莫要多說。”

    扇貝娘子連連點頭。她將紫極生陽草仍舊放置迴原位,抬手便打了個法訣在旁邊石壁上。便有一陣蒙蒙微光從石壁上放出,石壁上的水晶落地簾亦緩緩向兩側退開,終是洞開出一扇高約六尺的半月門,現出了門後景象。

    門後是一片淺金光芒,好半晌光芒散去,這才顯露出光芒正中之物。那卻是一隻比起扇貝娘子原型來更為巨大許多的淺金色扇貝,這扇貝足有五丈寬,兩扇貝殼張開更是高有十丈許。貝殼中間伏著一個人,隻看那背影頗為纖弱,應當是一個女子。這女子身著淺金色華服,背部線條起伏有致,雖是趴伏著叫人瞧不清正臉,但隻看她身形線條便可想見這應當是個極美的女子。

    然而這女子卻披著一頭銀灰色的暗淡發絲,長發從她背上蜿蜒而下,一直落入貝殼之內,便像是一條灰色鎖鏈般纏繞在她身上,叫人一瞧之下便不由得心生淒愴頹靡之感。

    扇貝娘子挨到她身旁抱住她的背,用臉頰貼著她的長發蹭了蹭,抬頭看向韓素道:“這是奴家阿姐。”

    韓素點點頭:“她為何如此?”

    扇貝娘子站起了身,看著貝殼中的女子幽幽一歎,道:“奴家與阿姐同食了玄光陰陽石……原本我們兩個都是母貝,隻能消受陰石,卻不能消受陽石。我們雖然借此化形成功,那陽石的隱患卻也就此留下。後來阿姐為了救我,便將我體內陽石能量全數吸走,她自己就變成這樣啦。”

    她說得極是簡單,全不同於此前的狡言善辯,竟是匆匆數語也不想更多說了一般。

    韓素靜默片刻,問道:“你要我如何助她?”

    扇貝娘子道:“阿姐用貝殼將陽石包裹,日夜煉化,最後將這陽石煉成了一顆珍珠。這顆珍珠吸附在阿姐的貝殼中,時刻抽取阿姐精氣,阿姐初時尚能抵抗,而如今……你也看到啦。”她側頭看著貝殼中的女子,幽幽道,“最好便是要將這陽石珍珠取下,但這珍珠有些古怪,奴家用盡了辦法也不能使它脫離貝殼分毫哩。”

    話說到這裏,她又是幽幽一歎。

    韓素道:“我便試試罷。”

    她近前幾步,仔細看這巨型貝殼看去。

    上下兩片貝殼相連之處確實貼著一顆足有人頭大的珍珠,這珍珠呈現出淺金的色澤,因那顏色與這貝殼的顏色太過相近,叫人乍一眼看去竟不能注意到它。然而仔細看來,韓素卻隱約能感覺到這珍珠仿佛如活物一般的脈動。它一鼓一息,正極有規律地吸取著貝殼中女子的精氣,因而此物雖是形狀色澤盡皆端麗,卻叫人瞧來便感心悸。

    韓素思索了片刻,試探性地彈出一縷劍意。劍意直入這陽石珍珠當中,卻霎時便引得整座貝殼皆是一顫!

    “阿姐!”扇貝娘子脫口驚唿,忙忙撲上前來,一把抱住貝殼中的女子,焦急道,“阿姐你如何了?”

    女子早已陷入昏沉,當然不能答她。

    她又抬頭看向韓素,埋怨道:“你且注意些,傷了阿姐如何是好?”

    “是我的不是。”韓素道,“你讓開,等我思索一番再行動作。”

    扇貝娘子也無它法,隻得猶猶豫豫地讓到一旁。

    韓素向她點點頭,輕拂裙裾便盤膝在扇貝前坐下。

    “小娘子同我仔細說一說玄光陰陽石的用處罷。”韓素說道。

    扇貝娘子蹙眉苦惱道:“這個……陰陽石本是一種煉器之物罷。聽聞此物可以煉製高級的儲物戒子,還能煉製諸多法寶,哎呀……總歸是煉器之物,重點是那個玄光呢!玄光可以開啟妖類靈智,幫助妖類褪去妖軀,化形成人。唉,若不是那陰陽石上沾了玄光,誰要吃它啊!這東西這般的邪異!”

    她雖然說得顛三倒四,韓素聽來卻忽然靈光一閃,頓生一念:“玄光……可以開啟妖類靈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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