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宏景看到薛淑妃的一瞬,再次暈倒。


    “皇上!”薛淑妃大驚,她和洛漣漪一起扶著他,失聲大叫。洛漣漪忙說:“淑妃娘娘不要著急,皇上隻是急怒攻心,加上暑熱,才昏倒過去的,我們先扶他進去。”


    兩人將他扶進殿內,宮女太監們惶恐跟著,聽候吩咐。


    “你去拾翠宮把我的針具拿來。”洛漣漪吩咐一個宮女,一邊給琉宏景做推拿。


    薛淑妃鎮定下來,迴頭讓一個宮女去把解暑的酸梅湯端一碗過來。


    一會之後,針具拿來了,洛漣漪為他紮上銀針,又將他坐好,她一躍上床,盤膝而坐,一隻手掌抵在他的後背,為他緩緩輸送內力。


    “咳咳——”琉宏景醒轉過來,咳嗽兩聲。


    “拿痰盂過來。”洛漣漪說。


    薛淑妃趕忙端來痰盂,遞到琉宏景麵前,琉宏景“哇”地一聲,吐出幾大口穢物。


    “好些了嗎?”待他嘔吐完畢,薛淑妃把痰盂遞給宮女,拿著手帕為他擦擦嘴角,柔聲問道。


    “好多了。”琉宏景長噓一口氣。


    “那就好,嚇死臣妾了。”薛淑妃眼眶一紅,流下淚來。


    “朕沒事,看把你急得。”琉宏景強作笑顏。


    “淑妃娘娘這是關心您呢。”洛漣漪從床上下來,微笑說。


    “朕明白。”琉宏景點點頭,然後怔怔地坐著,仿佛元神瞬間出竅了一般。


    “皇上是不是太累了?”薛淑妃看著他的樣子,擔憂地看一眼洛漣漪。


    “皇上,您別想太多,先睡一會吧,淑妃娘娘,您讓大家都退下,這裏有我照顧就行。”洛漣漪說。


    “嗯。”薛淑妃扶著琉宏景躺下,帶著宮女太監們退出殿內。琉宏景什麽也沒說,看著帳頂發呆一會後,閉上眼睛睡著了。


    殿內靜悄悄的,隻有皇上粗重的唿吸聲,洛漣漪看著滿臉憔悴他,心中很是憐惜,血濃於水,親手鞭笞兒子,被兒子忤逆,他的心一定是痛到極致。


    她走到床邊,看著窗外盎然的翠綠,不由又思念琉凡,他出宮後,會去哪裏?天下之大,他要去哪裏尋找解藥?樹上說幽冥蛇和噬心草生長在深不見底,不見天日的峽穀裏,他會不會遇到危險?


    “火兒!”琉宏景的唿喚將她的思緒驚迴,她忙走去床邊。


    “火兒!父皇抱抱。”琉宏景還在夢中,他的嘴角揚起一絲笑容。洛漣漪看著這抹笑容,卻有說不出的心酸,聽得出來,他夢中的火兒,還是孩提時候的樣子。


    “火兒!火兒!”他突然大叫著坐起,額頭汗珠慎密。


    “皇上!”洛漣漪忙叫他。


    琉宏景聽到洛漣漪的聲音,清醒過來,顫聲說道:“朕做了個夢,夢到琉火被朕殺了,頭提在朕的手裏。”


    “皇上別害怕,這隻是個夢,您睡前太激動,才會做這樣的噩夢。”洛漣漪柔聲安慰。


    “他這本忤逆朕,是不是非要將朕逼得親手殺他?”琉宏景哽咽著說。


    “皇上您別著急,我們慢慢來。”洛漣漪說著,心裏充滿內疚,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而起,若不是為了她,他又怎麽會受製於琉火,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她想她一定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朕如何不急,解藥拿不到,你又要受苦,朕怎麽忍心再次看到你,青絲變成白發。”琉宏景看著洛漣漪,伸出手將她一縷頭發捋到耳後。


    洛漣漪和他四目相對,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眼淚潸然流下。


    “別哭,朕一定會為你拿到解藥的。”琉宏景以為她擔心解藥,安慰她說。


    “嗯。”洛漣漪含淚點頭。她將他身上的銀針拔下,扶著他躺好,說道:“您再睡會,我讓淑妃娘娘過來照顧您,我想去禦花園走走,散散心。”


    “好,去吧。”琉宏景應允。


    洛漣漪跪安退下,剛走出殿內,就看到薛淑妃站在廊下,知道她一直沒有離開,對她的忠心耿耿不由敬佩。


    “淑妃娘娘,我再去大牢找大殿下談談,您先照顧著皇上。”她對淑妃說。


    “唉!可惜這些事我一點也幫不上,隻能看著幹著急。”薛淑妃抹淚。


    “淑妃娘娘照顧好皇上就好了。”洛漣漪微微笑笑,和淑妃別過之後,匆匆又趕去大牢。


    琉火看到她再次到來,依舊是玩世不恭的笑望著她。他一聲傷痕,血腥味惹得文字蒼蠅都圍著他亂飛,看得出來他其實很痛苦難受,笑容也是強裝出來的。


    洛漣漪站在門口,凝望他一會,輕輕歎息一聲。


    “你就算歎息,都是這般迷人。”琉火看著她說。


    “剛才迴去,皇上又昏倒了。”洛漣漪輕聲說。


    “使那麽大勁鞭笞我,這牢裏又悶熱,他老人家養尊處優的,是受不了中暑了吧。”琉火不屑地笑笑。


    “他在夢裏唿喚‘火兒’。”洛漣漪說。


    琉火頓時怔住,看了洛漣漪一會後,仰天大笑,說:“你編造什麽故事哄我呢?他會在夢裏唿喚我?他早就遺棄了我,他心裏隻有四弟!”


    “我騙你有什麽用?難道你會良心發現嗎?他真的在夢裏唿喚你!我看到他唿喚你的時候,嘴角還有笑容!”洛漣漪說著,流下淚來。


    琉火慢慢地低下了頭。


    “他最後被噩夢驚醒了,因為他夢到殺了你,把你的頭顱提在手裏。”洛漣漪說。


    “他心裏想殺我!”琉火眼裏透著陰翳的光芒。


    “是你在逼他!你以為他殺了你他會快樂?你是他的兒子!嫡長子!他永遠也不會忘了初為人父那一刻的幸福,他如果殺了你,那幸福將是他永恆的噩夢,痛苦的根源!”洛漣漪越說越激動。


    “那他別殺我,放我離開。”琉火說。


    “離開後呢?你再卷土重來?”洛漣漪逼視著他。


    “我說過,江山美人,我一樣都得不到手,我不會甘心的。”琉火冷笑。


    洛漣漪看著他沉默一會,問道:“江山和美人,你更想要哪個?”


    琉火看著她,突然哈哈大笑,說道:“如果有美人,江山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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