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除了死還有生不如死(5)


    “先生——”小陳還想要再說什麽。


    “我已經決定了。”席陌直接堵住他的話,不願意再讓他說下去。


    那片天地當初打的很不容易,如果說放棄絲毫不惋惜的話是不可能,但再好的地位與權利也沒有他心裏的明珠重要。他不想再離開她一步,有些分離一生一次已經夠了,有些事他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


    小陳無奈的歎氣,先生對蕭小姐的愛真的已經走火入魔的地步。


    “你先迴去,我看完資料再告訴你怎麽做。”席陌擱下資料顯然沒有打算立即看。


    小陳走後,席陌站起來去明珠的房間,看到她剛洗完澡,正在拿毛巾擦頭發的水,暖色的燈光絲毫溫暖她冰冷的臉龐,巴掌大的鵝蛋臉越發的蒼白單薄。


    自從林九和淩玖月走後,她再也沒有笑過,沒有出過門,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一股冷空氣襲上心頭,冰冷令人窒息,黑眸裏流動著心疼與無奈,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多麽希望能令她開心快樂,隻是自己將她逼的越發冷漠了。


    腳步不由自主的走到她跟前,明珠似乎也察覺到他,手臂的動作停了下來。


    “我幫你。”他抿唇,聲音輕盈而溫柔。


    “不用。”明珠很冷淡的拒絕,她沒有讓他離開,亦沒有對他有太多的話想說。


    即便現在他們已是夫妻的關係,但關係比以前更加的惡劣。明珠從來不會主動與他多說一句話,亦不接受他的關心與嗬護。


    對慕澤說的話並不是一時氣急,也不是瞬間的怒火,而是真正的恨他。


    待待即便是做錯事,是不對在先,可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十六歲,與當年的自己多麽像啊!如果席陌沒有那樣極端,而是選擇另一種方式,或許現在大家都不需要這樣的痛苦。


    席陌眼底劃過一絲黯淡,知道她心底恨自己,以為時間長一點自己會習慣的,每一次聽到她冷淡的話語,甚至有時一句話都不說時,心還是會痛,猶如鮮血淋漓的痛。


    “告訴我,該怎麽做你才能不恨我?”席陌在一旁坐下,目光凝視她,多少的深情,多少的眷戀,明珠從來都看不見。


    明珠直接放下毛巾,雙手放在膝蓋上,頭發上的水滴落在肌膚上,空洞而麻木的雙眸迎上他,沒有任何的色彩,空洞的好像進入人心,把能吞噬的一切都挖空了。


    “藍席陌我說過,我恨你,我永遠恨你,不可能原諒你。”薄唇輕抿著,聲音比十二月的飛雪還要冰冷,“嫁給你不過是為了懲罰慕澤,為了折磨你,你還指望我會好好的和你在一起嗎?你認為,事到如今我還能善良的愛著你嗎?”


    一字一句鋒利無比的割著席陌,沒有任何的感情與同情憐憫,這一切都不過是他的咎由自取。


    “我知道了。”席陌薄唇蠕動好久,艱澀的聲音壓抑著心裏的悲痛,“沒關係,恨吧。至少你的人還留在我的身邊。就算是厭惡一輩子,隻要是在一起,我能接受的。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說完,他站起來,眼底的悲涼一點點的湧上來侵占了幽深冷酷的眸子,步伐走向門口時極其的緩慢,眼眶酸酸的,心裏的疼蔓延開。


    無力垂在身旁的雙手緩慢的攥緊,青筋凸起,百種情緒最終被一種無言的痛覆蓋,極其的壓抑,卻止不住的難受。


    說不介意真的就能不介意了嗎?


    房間一片安靜,靜的明珠能聽到自己淺淺的唿吸,手指緩慢的落在胸口的位置。


    真的很奇怪,她常常摸不到自己的心跳聲,現在也是一樣,可為什麽覺得心還是痛的無可救藥?


    *****


    戀戀租好房子,去幾家醫院應聘,終於有一家醫院肯聘請她去做實習醫生,雖然工資不算太高,但勉強還是能維持生活。


    醫院很忙,尤其是實習醫生,不但要應付病人,還要幫主管醫生處理各種事情,寫報告,查找病例,甚至還要幫他去接上幼兒園的孩子。


    從小嬌生慣養像公主的戀戀一開始真的無法接受這樣的生活,每天擠公交車,轉地跌,忙的吃飯時間都沒有,每天覺得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迴到家,什麽都不做直接把自己丟在大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一覺。


    不會做飯,不會收拾房間,生活一團亂,做錯事被主管罵的一文錢不值時,她還要強忍著,隻有在沒有人的時候才敢蜷曲自己偷偷的哭。


    這時她最想念的不是爹地媽咪,也不是從小喜歡的席陌,而是席廷。


    那個從小就像哥哥寵愛她,包容她,無論她發生什麽事都陪在身邊的阿缺。她從沒有和阿缺分開過,第一次這樣的分離,一開始隻是覺得難過,時間長一些這一種難過就轉變成寂寞與空洞,好像身體被人硬生生的割掉了一塊肉,沒有人縫合,也沒有人理會,任由她的自生自滅。


    什麽時候阿缺的身影在她的心裏根深蒂固的難以拔出,偶爾午夜驚醒,看著冷清的月光她都覺得自己要瘋了,因為瘋狂的想要給阿缺打電話,想要哭,想要告訴他自己快支撐不下去了。


    隻是,那一串數字在心裏翻來覆去,始終沒有勇氣去撥通。棄生想不。


    今天戀戀找的一份資料不是主管要的,自然免不了一頓痛罵,中午半個小時吃飯的時間,一個人上天台,看著藍藍的天,看著白白的雲,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會往下掉。


    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按下來。


    “阿缺,我今天又做錯事了被罵的很慘,我真想把打印的那堆資料摔在他那張肥腸的臉上,告訴他我不幹了!可最終我沒有,也不敢……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如果我不是姓藍,自己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沒有,真的什麽都不會。這些年我被你們保護的太好了,好的真像個小白癡的存在....阿缺,我好想家,好想你,好想我們小時無憂無慮的時光。阿缺你過的好不好,有沒有時常的想起我,有沒有喜歡上其他的女生……”


    哽咽的聲音說到這裏真的說不下去了,臉上剛被風幹的淚痕再次被滾燙的淚珠覆蓋;一想到阿缺喜歡上別的女孩子,像寵愛自己這般的寵愛另一個女孩子心就好像被一把刀劃的亂七八糟還在裏麵死勁的攪動。


    手指無力的垂下,手機沒有顯示通話時間,也沒有任何的名字,有的隻是一串沒有輸完整的數字罷了。


    有些心裏話,真的隻能自己說給自己聽。


    哭完,說完,擦幹眼淚後下了天台,繼續工作,這樣的生活還是要持續下去。


    一個人的生活,很孤單寂寞,也很苦澀乏味,隻是有些人有些事讓我們不得不這樣一直堅持下去。


    就好像沉埋在心裏的那個真相,她永遠說不出口般。


    不說,痛徹心扉。


    說了,萬劫不複。


    原來,生活早已逼的我們,退無可退。


    原來一迴首,已是百年身。


    ****


    一年後。


    淩家和席陌的之間的較量,最終無聲無息的落幕了。


    席陌沒有輸但已元氣大傷,他不肯迴弗洛倫薩,隻是讓小陳迴去主持一切,而自己留下來,即要操作弗洛倫薩那邊的情況,又要主持蕭氏企業的大局。


    這一年的時間,明珠對他的態度依舊冷冷淡淡的,連多個字都不肯說;與蕭子墨的關係倒是緩和不少。


    蕭子墨忙時沒空陪她一起用晚餐,或迴來的晚些,明珠都會為他等門,哪怕隻是說兩句,然後再去休息。除了平常的休息,明珠也逐漸開始接觸慈善這一塊,容嫂經常讀報紙給她聽,知道慈善是怎麽一迴事,有一次在和蕭子墨聊天時,她突如其來的說一句,可不可以捐一筆錢給那些有殘疾的人。


    蕭子墨當時就驚住了,很快反應過來立刻說可以,沒有多久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基金會就成立了。所有的基金都是無償的去幫助那些可能會恢複的聾啞人,失明的人做手術,照料到完全康複為止。


    明珠偶爾也會去參加一些盲人的聚會,雖然話不多,常常聽別人說話,臉上也會有淡淡的笑容。


    乖張尖銳的性子逐漸的溫和,不再那樣極端,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的歡喜她的改變,隻是對席陌她的態度從未變過。無論他為自己做什麽,也無論別人怎麽說,始終不能原諒他對待待的罪惡。


    每一周明珠都會打電話到淩家,與淩玖月聊幾句,說來說去終究是想知道一點關於淩希的消息,病情。


    隻是淩玖月從不提關於淩希的事,也不透露任何的病情。淩希被送去哪裏治療,誰也不知道,隻有林九陪著他,病情是好是壞,連猜測都無所適從。


    這一年內蕭子墨的身體似乎也越來越不好,經常性的感冒發燒,終支撐不下去在辦公室昏倒,被人發現時地板上還散落著很多白色的藥片。


    明珠接到通知,臉色近乎沒有任何的血色,趕到醫院時蕭子墨已經被送進了病房。


    胃癌,末期,除了等死,做不了任何的事。


    明珠一直坐在病床前,看不見蕭子墨的樣子,隻是握著他的手感覺到他的手不再像記憶裏那樣溫暖,肌膚細致;現在他的手枯瘦如柴,隻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經絡凸起蒼老的可怕。。


    體溫微涼,淺淺的唿吸和薄弱的心跳交織在一起給人若即若離的感覺。


    蒼白的燈光下她的神色說不出來的悲涼與落寞,安靜的好像連唿吸都沒有了。蕭子墨睜開眼睛看到她,劍眉微微蹙了下,想必醫生已經告訴她了。


    “我沒事,別太擔心。”沙啞的聲音低低的開口。


    “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明珠平靜的開口,空洞的眼睛深的像是一個無底洞,無論投進去什麽東西都會消失不見。“為什麽要隱瞞我?”<er,你不告訴我……”


    涼薄的聲音哽咽的說不下去,握著他的手越加的顫抖。


    “那時已經是中期,惡性的怎麽化療都沒用。”蕭子墨蒼老的聲音透著風霜,無聲的歎氣頓了下又說,“不想讓你那麽早就開始傷心。”


    “你們都太自私了。”明珠鬆開他的手,薄唇揚起無聲的苦笑,“媽咪為了讓我不難過,讓你們騙我這麽多年;你不想讓我傷心,一直隱瞞我,可你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們怕我難過,怕我傷心,難道我總有一天知道時就不會傷心不會難過嗎?”


    “你們一直都這樣的自私,自以為是的決定以為是為我好,卻從不問問我到底想不想這樣……”


    “sorry!”蕭子墨抿唇,眼底滲透著難過,如果可以他何嚐不想多陪陪她,陪她再多走一段路。


    其實用醫生的話說,他能再多活的這一年已經是賺來的。


    “我幫你通知幹媽。”明珠抿唇,醫生說的很清楚,已經是無藥可治。


    “不用。”蕭子墨似有若無的抿唇,目光幽深而迷離,似乎陷入迴憶裏,“我不想見她。”


    “為什麽?”黛眉微蹙,他那麽愛幹媽,為什麽還不想見她。


    蕭子墨薄唇揚起無聲的苦笑,“我不想再看到她和淩玖月有多恩愛了,這種事太傷自尊,我都快死了就給我留點自尊。”


    “那我媽咪呢?”明珠遲疑了許久,憋在心頭多年的問題,終究忍不住的開口,“你愛過我媽咪嗎?”


    哪怕隻是一天,或一秒。


    黑沉的眸子不再有年輕時的銳利與冷冽,薄唇輕輕的抿起,“沒有。我從來沒有愛過她,隻是感謝她送給我一件這一生最棒的禮物!”


    心尖微顫,早知道是這樣的答案,心裏還是不可抑止的難過起來。


    “為什麽?你不愛她為什麽還要跟她在一起?”


    蕭子墨薄唇流動著淺顯的笑意,答非所問,聲音裏透著幸福,“這件禮物就是你。”


    明珠噤聲了,她根本就不了解蕭子墨到底是在想什麽。


    也許是身體太累了,也許是藥物的關係,蕭子墨緩慢的閉上眼睛,再次沉睡過去。若不是那一聲聲的提示音,明珠甚至錯覺他已經離開自己了。


    一年前機場淩玖月的話還記憶猶新,轉眼間卻物是人非。這一年她已盡力的改善與蕭子墨之間的關係,隻是自己始終沒辦法叫出那一聲——爸爸。


    蕭子墨也不曾勉強她如何叫自己,那聲[爸爸]對他來說,好像是似有若無的存在,沒有任何的意義。


    ****


    席陌處理完公司的事趕到醫院,隻看見明珠一個人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寂靜的走廊沒有什麽人,冷清的到幾乎冰冷的地步,她形單影隻的坐在那裏,腰部挺的很直,空洞的目光沒有焦距點,手指放在身前,而走廊盡頭的玻璃透進來的光落在地上,片片涼薄。


    心不可抑止的緊縮,疼起來,她太過安靜了,安靜的好像不存在一樣。


    寧願她大哭大鬧,或是生氣的歇斯底裏也好過她此刻的模樣,把一切的傷痛全都壓抑在心裏,隻會讓她更苦更痛。


    明明還是一個孩子的她,為什麽要承受這麽多的生死離別,為什麽要遭受這麽多曲折折磨?


    沒有任何腳步聲的走到她麵前,緩慢的蹲下,手指小心翼翼的觸摸到她的手指,輕聲道,“明珠,沒事的。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


    明珠呆滯的神色沒有任何的反應,甚至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我一定會找最好的醫生,一定會……”


    “不用了。”明珠忽然淡淡的開口,眼簾始終垂落著,“醫生說了,胃癌,晚期,無藥可治,就這幾天了。”


    席陌眸子一震,握著她的手收緊力氣。這一年她第一次對自己說這麽長的一句話。


    “我上輩子到底做錯什麽事了?”為什麽每一個人都在逐漸的離開我。


    小時候是媽咪,後來是待待,現在是蕭子墨。


    “明珠,這不是你的錯。”席陌低啞的開口,此刻發現言語真的蒼白無力,想要安慰她卻找不到話語。


    明珠幽幽的開口,像是在對他說,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一開始和他住時,他真的很忙很忙,沒空理會我;我看不見,一個人在偌大的別墅裏,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那時我真的有想過,想他能不能不那麽忙,能不能坐下來陪我吃一頓飯。 長大一點,我想去上學,他就送我去盲人學校,不知道是誰透露了我是他的女兒,因為是有錢人所以被排擠,被孤立,沒有人願意陪我玩。他知道後便不讓我再出去接觸人,請家教。”


    “我曾經很喜歡我的家教老師,可沒過多久被他逼走了,我知道因為他知道家教老師喜歡我,他怕別人是為了錢才對我這麽好,假裝喜歡我;他根本就沒想過其實這個世界上是真的有人不為金錢可以真心對一個人好的。這麽多年的安穩生活是他給我的,可他卻從不知道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每天能陪我吃晚餐,可以在睡前和我說一個故事的平凡父親;這些玖月爹地全替他做過……”


    少爺:今天5000字更新。因為想六月完結全本,所以這兩天劇情會走的很快,請不要覺得我在草率哦,因為不拉快我會寫到八月的……囧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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