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彩虹天堂(3)  022:彩虹天堂(3)


    藍雲笙的臉色沉了沉,斂眸,薄唇抿出沒有感情的弧度。自己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心兒,你為什麽要這樣做。那還隻是一個孩子,你不應該極端到去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


    許寧陌緊握住她的手,低沉的嗓音輕輕道:“我一定會幫你把孩子找迴來的,一定會!”


    “我去找秦賤人!要是小哲少了一根頭發我都不會饒過她!”赫連澤咬牙切齒道。


    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的人,簡直就是畜牲不如!


    “我陪你一起去!”藍雲笙急迫的開口,誠摯的眸子看著他們:“我也想那個孩子沒事。”


    赫連澤氣唿唿的瞪了他一眼,卻沒拒絕他的請求;大步流星的走向走廊盡頭的電梯口。藍雲笙深意的視線掃過斯藍,跟在了赫連澤的身後。


    斯藍低頭看著手中的畫,眼神裏透著悲涼與擔憂。


    小哲,是媽咪不好,媽咪不應該留你一個人在病房裏,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有事,不要讓我再一次的失去你。


    *********劇情分割線************


    “畫……爹地,媽咪……”許小哲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畫被風吹的越來越遠,自己怎麽跑也追不到。


    跌倒了好幾次,衣服髒兮兮的,還被刮破了,手腕上全是血液,隻是視線還緊盯著畫不放。那是要給爹地看的畫,如果丟了,爹地是不是就不會來看自己了?


    風好像停了,畫被刮落在草叢上。許小哲跌倒一下後,再次爬起來,看著自己的掌心全是黏噠噠的血跡,咬著小唇,自言自語:“好痛……爹地,媽咪,我的手好痛,膝蓋好痛……”


    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紅成一片,卻倔強的遲遲不肯落下;抬頭看到刮在草叢上的畫,青澀的臉蛋上洋溢起笑容:“我的畫……”


    拔腿就跑去,卻沒發現那塊草叢是長的很茂盛,鼓起的來的一團,許小哲腳步根本沒有停下,一腳踩空時才發出尖叫:“啊!!!”


    一瞬間,叢林裏的鳥兒們撲哧著翅膀,飛向天空,越飛越高,越飛越遠,逐漸的成為一個銀白色點後消失不見。


    許小哲的身子急速的往下脆弱,像是摔碎的瓷娃娃,直線往下墜落,荊刺劃破他細嫩的臉蛋,鮮血滲出來,染紅了他白皙的臉蛋。


    潔白色的肌膚與鮮紅的血液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周遭全是野草,草頭隨風輕輕搖曳,冷風一陣陣的吹來瑟瑟的寒意;寂靜的荒郊野嶺,除了野草的清香,空氣裏還混合了鮮血的腥甜味。


    許小哲摔在了一塊石頭上,衣服破破爛爛,滿身的血液,衣服濕噠噠的似乎已經染紅了石頭,一直往下流淌……


    眯著的眼睛看著灰色的天空,眼淚緩慢的從眼角滑落,宛如夏季荷葉上的露珠,豆大的一顆一顆滾下……


    薄薄的兩片小唇,一張一合吐出無聲的字眼:“爹地、媽咪……”


    風再次揚起,落在草叢上的畫像是降落的雪花輕飄飄的落下來,像羽毛般的輕盈,飄舞著落在了他的身上,染滿了血跡的小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微微的動了下,壓住懷裏的畫,柔軟無骨的小手劇烈的顫抖……


    剛才好像看到爹地媽咪了。爹地和媽咪牽著自己的手,一起看彩虹……


    纖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輕輕的顫著投下一片青影,眼皮一直往下垂,目光不再難過,不再迷惘,也不再小心翼翼。清澈的目光憧憬的看著灰色的天空,手指壓在畫上,在兩個大人的臉上劃過一絲血痕……


    青澀的聲音艱難而出,聲音微弱,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幸福——媽咪,我終於找了彩虹天堂!


    眼睛緩慢的閉上,嘴角漾起了幸福的笑容。


    有一個地方,沒有冰冷,沒有悲傷,沒有嘲笑,那裏隻有歡笑,隻有快樂,沒有黑夜,隻有春暖花開。


    那裏叫,彩虹天堂。


    雨淅瀝瀝的落下,落在草葉上,落在他幼小的身體上,很快的濕透衣服。雨下的越來越大,像是在狠狠的洗刷著什麽,想要將這個城市的罪孽洗的一幹二淨,想要洗去空氣裏那渾濁的腥甜味!


    他安靜的躺在雨裏,雨水將他臉頰上的血液洗去,最剩下一張小臉蛋,原本的粉嫩此刻逐漸的蒼白,隻是嘴角的笑容保持著,不曾消失過。


    現在,他再也不會感覺到冰冷。


    ……


    整整一天一夜,警方的人全城在找一個叫許小哲的孩子;斯藍也一天一夜沒合過眼,不吃不喝,沒有說一句話。在車子停下時,她第一次衝下車子,捂住自己的肋骨處,撕裂的疼痛在身體裏喧囂,像是在嘲諷著什麽。


    許寧陌想要攔住她,但沒有用的,攔不住。


    警方的人圍繞成一個圈,將周遭封鎖起來;斯藍不管不顧的推開人群,當看見眼前的場景時,她的身子一僵,腳步立刻停頓下來,好像被綁了千斤重的東西,怎麽也抬不起來……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了一圈,無聲無息的落下來,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許寧陌走到她身邊,視線隨著她而去,看到躺在石頭上的許小哲,臉色蒼白無色,緊閉著眼睛再也睜不開,懷裏還緊緊抱著那幅畫,盡管被雨水打濕,顏色暈開成一團糟。可他還是知道那張畫裏是什麽。


    警察走過來對她說了什麽,斯藍什麽都聽不見,全世界都安靜下來,全世界的燈都熄滅了,一片漆黑,一團糟,很冷,周遭真的很冷。


    眼前一片霧水氤氳,視線模糊,想要說話,可嗓子口一緊,痛的什麽都說不出來。機械的雙手雙腳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辦……心裏的感覺是痛嗎?


    以為在挖心之後,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什麽能傷害到自己,再也沒有了。而就在今天,她再次體會到什麽叫“痛徹心扉”。


    那把名為仇恨的刀狠狠的宰割著原本就不堅強的心髒,那顆不屬於她的心髒。


    許寧陌扶住她的肩膀,利眸裏充滿擔心的看著她,她隻是靜靜的流淚,一句話也不說,好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這叫他怎麽能不擔心!


    斯藍用力的推開他,跌跌撞撞的走向許小哲;警察想要阻止卻被許寧陌嗬斥住。


    現在就讓她和孩子靜靜的呆一會吧。


    許寧陌看著她孤寂的背影,眼神裏滿載著心痛;那個可愛天真的孩子沒有了,自己的心裏也不好受!許小哲那麽的懂事,可愛,他還那麽小,他的未來還可以有無數個可能……


    而如今,一切都沒有了。


    他再也沒有了以後。


    斯藍坐在石頭邊,看著他懷裏的畫眼淚簌簌的掉下來,將幹了的畫紙再次濕透。她不想哭的,可眼淚就是這樣的不聽話,一直的落下來……


    斯藍拿拿開他的小手,他的小手好冷,一點溫度都沒有了,冰的都僵硬了……被他手按住的地方,沒有被雨濕透,還能看到娟秀的四個字。


    ——彩虹天堂。


    眼淚再次洶湧席卷,怎麽也止不住……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斯藍握住他的手,很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可自己的手也是那麽的冷,該如何溫暖這個孩子。


    就在之前,自己還要想要帶他走,想要給他一個明媚的未來……


    就在之前,他還依靠在自己的懷裏撒嬌,天真燦爛的笑容比太陽還要溫暖……


    就在之前,他還說要去見藍斯辰,他想爹地了……


    可現在呢?


    這全是自己的錯,要不是自己接近他,要不是自己把他一個人留在病房裏,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他還好好的活著,無憂無慮,他還會長大,會遇見自己喜歡的人,有溫婉的妻子,有可愛的孩子,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這一切全是自己的錯,如果不是自己粗心大意,秦心根本就不會有機可趁,也不會讓小哲失去生命。


    斯藍抱著他僵硬冰冷的身子,眼淚怎麽也沒辦法止住,就好像有一隻手伸進她的身體裏活生生的摘走血肉相連的心髒……


    自己的孩子沒有辦法保護,就連小哲也沒辦法保護,斯藍你到底還能做什麽?你到底還可以做什麽!


    嗓子口一股濃鬱的腥甜,斯藍想要避開卻沒來得及,一口鮮血噴出來,鮮紅的液體四濺,落在許小哲白皙到透明的臉頰上,斑斑點點,格外淒涼,悲憐。


    眼前一黑,斯藍沒有任何意識的抱著許小哲昏倒在地上。


    許寧陌臉色遽然改變,飛奔過去,一把抱住斯藍,“藍,醒一醒……藍,醒一醒……”


    她就像是沒有線的風箏,隨時都會飛走,消瘦的身子在許寧陌的懷中,沒有任何的重量,就連唿吸都淺的好像快消失了。許寧陌心頭一緊,收緊抱著她的上臂,心生疼意。


    ……。


    我躲在黑暗的角落,潮濕的空氣,隱隱有花的暗香,流動在鼻翼下,那是一種希冀的味道,關於信仰與重生。


    決裂之苦,背叛之痛,失子之傷,盡數加諸於我的身上。往事像一張不透風的,鋪天蓋地而來,像是在劫難逃的劫難。淚水在眼眶倔強,不敢輕盈讓它流下;怕這一落,便是輾轉翻閱時光裏所有沉色的記憶,帶不來歡悅,也帶不走那無窮無盡的痛楚。


    那日,你畫了一副畫兒,塗上了五彩繽紛的顏色,暖光籠罩了我的臉龐,但真正感覺到溫暖的不一定是我,我已經很久不知道溫暖是什麽滋味。就好像一場祭奠中,永遠冰冷與哭泣的女子。


    你看到了我沒有喜悅而陰霾的臉龐。


    那些沒有盡頭的痛苦與黑暗,不肯遠離我。你應該迴來了,你迴來時一定要牽住我的手,哪怕前路漫漫,艱辛無邊,我也不會退縮。我厭惡那些虛偽的臉龐,仇恨的海水在心裏翻江倒海,將所有能淹沒的全部都淹沒了……


    我在夢裏看見你的模樣,我久違了的你。


    沒有想象中金色光環環暈在頭頂,沒有潔白的羽翼舒展成百合花般靈秀模樣,沒有潔白的長衫拖在光裸的腳麵,小哲是你嗎?這樣平凡的你看著我微笑,帶來遺棄的笑與幸福,深深的籠罩著我。


    你說,你已找到彩虹天堂。


    斯藍醒來後沒有再掉一滴眼淚,所有的人擔心她擔心到無時無刻不守在她身旁。她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將一枚戒指放進了許小哲的手裏。


    那是藍斯辰送給她的婚戒,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隻是那段感情,那個孩子,那些迴憶好像真的伴隨著小哲的離開真正的離開了。


    此刻剩下的是對秦心的恨,徹骨的恨!


    藍斯辰,這就是你種下的孽;因為你,我失去了我的孩子,因為我,我們失去了小哲。


    警方一直在找秦心,因為赫連澤告訴警方,孩子是被秦心綁走的,雖然沒有證據,但警方還是要立案,給個結果。


    斯藍沒有問過一句,一直安安靜靜的。許寧陌很快為許小哲辦了喪事,屍體要送去火化,墓地選好,沒有繁瑣的習俗,等著的隻是下葬。


    冰冷的墓碑貼著許小哲的照片,青稚的粉頰上笑容燦爛,天真無邪,童真的眼睛似乎是在看著他們每一個人。


    斯藍彎腰將一束鮮花放在墓碑前,又將一幅畫放在旁邊,手指輕輕的摩挲著照片,滿是不舍,看到他的輪廓,心還是不可抑製的疼痛起來。


    許寧陌和林九他們幾個人依次將鮮花放在墓碑前,很快就讓墓碑前堆成花海。哀傷彌漫著整個墓園,黑暗無處不在;站在樹枝上的烏鴉嘶聲的叫喚,仿佛知道這裏正在舉行著一場葬禮。


    藍靜恩站在斯藍的身邊,看著她沒有表情的神色,擔憂道:“姐姐,不要再傷心了!你這樣傷心,小哲在天堂知道也不會開心。”


    斯藍緩慢的側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迴過頭冷凝的視線從淩玖月俊臉上掃過,定格在林九的身上。


    “在警察找到秦心前,幫我找到秦心。”


    林九沒有沒有絲毫意外的點頭:“我知道,一直就在找,隻是目前還沒消息。”


    淩玖月意識到什麽,立刻皺起眉頭:“你想做什麽?這樣的事交給警方處理更好,你何必為了這樣的人給自己的人生留下汙點。”


    “交給警方?”赫連澤冷笑了一聲:“交給警方有什麽用?沒有足夠證據可以指正她,她還不是逍遙自在!可是小哲呢?他才七歲,他今年才七歲,他的人生還沒開始就已經因為秦賤人而結束了!我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把她的肉丟去喂狗!”


    赫連澤憤恨的開口,視線還不忘記狠狠的剜一眼藍雲笙!


    秦賤人到底有什麽好?當初藍家兩兄弟處處維護,處處偏袒,為了她做了那樣喪盡天良的事!如今,她還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要不是藍斯辰那個畜生,秦賤人早就去見閻羅王,斯藍不會受這麽多的苦與罪,許小哲也不會死!


    想到這些,恨不得連藍斯辰一起殺了!


    藍雲笙一直保持沉默沒說話,事到如今,自己還能說什麽。他們都錯了,大錯特錯了,他們以為一個人永遠不會變,一直把心兒當成記憶裏那個秦心,卻忘記了時間是萬能的,能改變很多東西,甚至是人心與本性。


    淩玖月還要說話,卻被林九冷冷的打斷了:“這是我們的事,你不要插手好嗎?”


    淩玖月一時啞聲,雖然不讚同他們的做法,可是不得不承認赫連澤的話是對的。警方沒有證據,就算找到秦心也不會拿她這麽樣。


    可這畢竟是一個無辜的孩子!


    哪怕他一直堅持自己的原則,此刻看著斯藍悲傷到沒有表情的臉,也沒辦法再阻止什麽。


    許寧陌上前握住她的手,仿佛是要給她支撐下去的溫暖與力量,薄唇輕抿:“一定會讓她為小哲的死付出應有的代價!”


    斯藍平靜無波的眼神沒有焦距,沒有波瀾,隻是雲淡風輕的掃了他一眼,點頭。


    “姐姐,你還有我,我是你妹妹!”藍靜恩咬唇,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擔心。


    “我知道,你不要擔心我。”斯藍淡淡的開口,眼神看向葉顥遇:“麻煩你幫我送靜恩迴去。”起沒心他。


    “姐姐,我……”


    藍靜恩想說什麽,卻被斯藍打斷了:“聽姐姐的話,好不好。”


    藍靜恩欲言又止,水眸看向葉顥遇,最終還是順從的點頭。隻要能讓姐姐心裏好受點,不管什麽她都願意去做。


    “林九我們去找秦賤人!”赫連澤開口。


    林九點頭,視線也不多看一眼淩玖月。這件事與淩玖月的工作原則背道而馳,所以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和他說,最好是連見麵都減少。淩玖月也知道她心裏不好受,沒說什麽,隻是目送她的背影漸行漸遠……


    藍雲笙沉重的心情,視線看著斯藍說不清楚的歉疚與複雜。千言萬語最終隻能用三個字替代:“對不起。”


    斯藍掠眸迎上他,不鹹不淡的迴答:“很珍貴的三個字,抵償得了一條人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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