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琪神情有些恍惚,在看到那件帶著亮片和閃粉的睡衣她心裏就已經無法平靜了,從唐七秀手指甲中取出的那份物證仿佛就在她腦中飄蕩,而她心中已經生出個大膽的設想。


    她迴過神,對著關明宇說道“明宇哥,我怕是不能跟你一塊去鬱金香俱樂部了。”


    關明宇心思靈敏,自然察覺到了這其中的蹊蹺,他點了點頭,隨即又抿唇問道“你收到的那份卡片,能不能讓我看一眼?”


    這樣也好,他拗不過唐安琪的堅持帶她去俱樂部,但心底卻是不讚同的,鬱金香俱樂部裏保衛森嚴,羅氏父子的辦公室都有幾重落鎖,想要到裏頭探查出什麽消息,十分困難,也很危險。


    他不願意她冒險。


    唐安琪從包裏拿出信封,掏出名片遞了過去,還不確定是不是圈套,但鬱金香俱樂部肯定有古怪,我原本打算先去看一看的,現在怕是不能了。”


    陸雪琴是前幾天入境的,羅安賜並沒有跟著迴來,她喬裝改扮用的是外文名字,但唐家安排在機場的眼線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她,既然是喬裝入境,想必不會呆得太長,一旦她再次去了法國,想要拿她問罪,便就難了。


    所以唐安琪有心想在陸雪琴在華夏的時候,找到她的罪狀,將她繩之以法,而現在,剛好有這樣一個機會在她麵前,她不可能錯過。


    關明宇仔細地看這名片,很普通,隻是鬱金香俱樂部前台上擺放著的那種,正麵印著俱樂部的標徽,背後則是俱樂部大概的分布圖,這裏是高爾夫球場,那裏是遊泳池和健身房。


    他細細地摩梭,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安琪,你看這裏。”


    唐安琪湊過臉去,透過光線,隻見在紫檀huā園的最北側.林地中間有一條深深的指痕,她臉色變幻,急忙問道“那裏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如同之前收到的匿名文件包一樣,這名片定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目的…...


    關明宇皺了皺眉“那林地中間有一幢洋房.在鬱金香是個禁地,聽說是羅大少的私宅。”


    他曾試圖闖過,但剛接近那座林子,便被人攔了出來,可見這座洋房內必然是藏著些什麽的。


    但,到底是什麽呢?


    唐安琪看見關明宇凝眉沉思,心中一突,忙囑咐道.“明宇哥,有些事我們不急在一時,關伯父所受的不白之冤已經洗去.羅英傑受到審判不過就是時間問題,那羅大少的房子咱們是定要進去的,可不是現在……”


    她瞥了眼樓梯口處,語氣忽然變涼“剛才你也聽見了,我想我姑姑的死恐怕另有原因,我必須要先把這件事情查清楚了......”


    關明宇忍不住伸出手去,冰涼的手指從唐安琪的臉頰滑過,他露出瑩潤微笑“嗯。”


    但心裏卻已經下定決心。


    阿姨將衣服裝進了袋子.又把寫了阿菊地址的紙條遞給唐安琪,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臉上有著惶恐表情“大小姐,我是想反正也是先前太太說不要了的,扔了也不便宜外頭收垃圾的人.還不如我們自己拿去用......”


    雖然這行為不算是偷,但到底卻是與主人的命令背道而馳了,阿姨新來沒兩年,不甚了解唐安琪的脾氣,心底難免有些忐忑,這唐宅的活又輕鬆工錢也給得多說出去還有麵子,她並不想因為一時的貪欲而丟了工作。


    唐安琪笑著安慰“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不要隨意對別人提起就是了。”


    這件衣服和從阿菊那取來的地毯被送進了檢驗科,何警官很快就給了答複,地毯上采集出來的血樣的確是唐七秀的,而那件睡衣上的亮片與彩粉也與唐七秀出事那天指甲裏取出的無異,以阿姨的口供來判斷,唐七秀的死因恐怕就要另有蹊蹺了。


    但這些證據,卻還不足以定陸雪琴的罪,倘若拿這兩樣去問她,她有的是理由反駁,事情過去好久了,那些血跡已經不能辨別出確切的時間,而那件衣服......縱然唐七秀曾抓過它,又能證明什麽呢?


    法律,不相信推斷,隻認鐵一般的證據。


    唐安琪擁著薄毯坐在露台,看天上沒有一絲星火,快要四月了,還是那樣寒涼,她輕輕歎口氣,隻覺得肩膀上的壓力一日比一日沉重,原來哪怕比別人多活了一世,要報仇卻仍然那樣困難。


    身後有溫暖的臂彎將她圈住,江颯將臉蛋湊近她頸間,嗅著她身上的香氣,見她愁眉不展,又伸出雙手將她眉間的深塹撫平“還在想陸雪琴的事?”


    唐安琪勉強笑了笑“老王說陸雪琴分別見過了陸青青和羅英傑,我怕這幾日她就該返迴法國,你知道的,隻要她躲在國外,我們是奈何不了她的,所以我一直想要這天內盡快找到有力的證據證明,是陸雪琴殺死了姑姑。


    她目光泫然,神情中顯出愴色“可惜我想得太簡單了......”


    明知道對方就是兇手,但卻無法奈何對方,這種無力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


    江颯目光一深,輕拍唐安琪的肩膀“有我和安瑞,你不必這樣辛苦的。”


    幽暗照明燈下,她長發垂肩,細密的發絲間露出晶瑩剔透的肩膀,隱隱綽綽,煞是惹人疼惜,他打橫將她抱起進了房間“外麵太冷,我們進被窩暖和一下。”


    細密的吻落在唐安琪的肩頭胸口,她隻覺得渾身一下子酥軟起來,便竭力搖了搖頭,將煩心的事情皆都揮去,身子弓起,柔嫩的唇印上江颯的耳垂,她輕輕啃咬,靈x巧的香舌沿著他耳廓遊走終於將他點燃。


    他停下,望著身下臉色紅潤起來的嬌妻,唿吸倏得粗重起來“一會就暖和了,乖。”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他身下的利器便已開始衝撞,抵死纏綿。


    又過了一些時日,何警官來通知唐安琪,警方已經依法逮捕了陸雪琴,雖然之前的那幾樣物證隻能旁佐,但陸雪琴親口對罪狀供認不諱,已經承認了謀殺唐七秀的罪名,並且交待了案發細節。


    唐安琪暗自驚詫,但唐安瑞和江颯卻是一副理應如此的淡定模樣,她細細一想,不由苦笑了起來“是你們兩個做的?”


    陸雪琴能認罪得那樣爽快,必然是受到了威脅,而普天之下,能讓她那樣忌諱的,除了她所出的那雙子女,便再沒有他人了。


    唐安瑞笑著說“你放心,也不算是威逼。”


    不過是派人把陸雪琴從機場截了,然後帶著被蒙住眼睛的她迴了趟唐宅,效仿電影裏那些屢試不爽的鬼審案件,在客廳裏放了場恐怖片罷了,陸雪琴竟嚇得癱軟了過去。


    待到唐安瑞笑嘻嘻地將羅安賜牽著從樓上下來,陸雪琴終於再沒有辦法繼續掩飾下去,她招了。


    唐安瑞斂了容色,低沉說“果然是做出了虧心事,便把所有人都想成她一樣的小人,不管她曾經做過什麽,但小孩子總是無辜的,我和哥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對她的兒子做些什麽,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非要以為倘若她不說出實情,我們就要拿她兒子下手......”


    他想到當日情形,不由有些咬牙切齒“爸他為了這樣一個女人誤了終身,真是不值呢!”


    唐安琪輕輕歎了口氣,陸雪琴的過往她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了,這女人初時是為了所謂的報仇喪失了理智,後來便是對權勢金錢的貪戀,到了最後,報仇占的比重越來越少,對權勢的渴求越來越多,這才是她喪心病狂的最大根源。


    可到如今,她曾經渴求的和現在需要的,都已經被斬斷。


    羅家就算承認了羅安賜,羅英傑也是不可能娶她的,她下半生的命運注定了就隻能躲在法國南部的鄉下,過著衣食無憂卻隱姓埋名的生活,因此她唯一僅剩下的東西就彌足珍貴了起來。


    那就是她的孩子。


    不管怎樣,陸雪琴總歸是個母親,她對兩個孩子的愛,總是真唐安琪忽然抬頭“爸他……也知道了?”


    唐安瑞點了點頭“他總該知道的,不是嗎?”


    哪怕再痛,也不能瞞著,因為這才是現實。唐四海雖然沒有說過,但在他還不知道事實真相之前,曾有幾次對著羅叔和屏姨流露出想念小兒子的心思,他心底其實還是有些不願的吧?這不願雖然隻是一絲絲,但時間長了難免就成了心結,如果再受什麽人的挑唆,恐怕又要誤解兒女了。


    所以,他想過了,必須要讓唐四海盡快清醒地認識到真相,這才是杜絕陸雪琴卷土重來和預防父子反目最好的法子。


    唐安琪語氣微顫“他也知道安賜不是他的孩子了?”


    唐安瑞沒有說話,但表情卻已經證實。


    唐安琪百味陳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曾無數次怨過唐四海,這個男人倘若不是她的父親,她怕是再也不要搭理他的,但偏偏他又是這個世界上她最親的親人了,她竭力想要修補關係,竭力想要讓他看清真相,但他直到最後,其實心裏都一直是有陸雪琴的。


    可現在,他親耳聽到了陸雪琴的坦白,驗證了這個女人的狠毒和不忠,那時的他,一定是絕望無助的吧?


    她忽然有些可憐他。


    江颯輕輕將唐安琪摟過“不必難過,爸他會想通的。”


    唐安琪點頭“以後,我們對他好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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