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藥物檢驗研究所出來,唐安琪的耳邊不斷迴響著醫師的話“這玻璃瓶內風幹的液體,是氯化鉀注射液,這種注射液治療各種原因引起的低鉀血症,如進食不足、嘔吐、嚴重腹瀉等,算是常用藥。但如果一次注射過量,也可能會引起心髒麻痹等症狀,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


    緊攥著的手指深深刺入掌心,臉上的神色複雜已極,她掏出手機撥通季心潔的電話,“心潔,是我,晚上的舞會,我有重要的事不能去了,如果點名到我,替我請個假吧。”


    電話那頭季心潔關切地問,“出什麽事了嗎?”


    “嗯。”唐安琪輕輕迴答,“電話裏不方便說,總之,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合上電話的手還有些發顫,對她來說,此刻再沒有什麽事情能比查清葉淑嫻的死因更加重要的事了。


    她必須要在不驚動陸雪琴的情況下,調出葉淑嫻的病例,查清當年醫生開出的處方裏有沒有這一劑氯化鉀注射液。如果有,那也有必要再丟向唐七秀求證一下當年葉淑嫻閉眼當時的情況;如果沒有······那便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謀殺!


    仁心醫院的wp加護病房裏,江振威滿麵笑容地向唐安琪招了招手,“來,快坐下。阿颯這小子不在,你能來看望我這個老頭子,真是個意想不到的大驚喜。快坐下!”


    他見她臉色有些不對,神情不由凝重起來,“安琪丫頭,出什麽事了,告訴爺爺,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題?和我家那冰塊一樣的大孫子吵架了?”


    唐安琪一路克製的眼淚再也無法忍住,不斷滴落到臉上,她淚眼迷蒙地啜泣著,“江爺爺我是來求您幫忙的,這件事情想來想去,隻有您能夠幫到我了!”


    隨著科技的進步,醫療係統也與時俱進實行了電子醫療檔案,每個在仁心醫院診療過的病人,都被記錄在冊,項目詳盡,不僅有各項檢驗報告,還包括主訴症狀和醫生處方。


    但這些卻都是近六年來的事,她不知道仁心醫院有沒有將再之前那些病人的病案也一並錄入也並不知道檔案室裏會否保存住八年前的就診記錄,如果沒有,應該去哪裏去尋找那些陳年的舊檔案。


    當年葉淑嫻手持的那份病案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替她主治的那兩個醫生,她用手機網頁搜索過都已經不在仁心醫院就職了,一個退休迴了洛北老家,一個去了國外任職,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這兩位需要動用不少力量。


    而這,正是唐安琪缺少的。


    她不能向唐四海求助,事關人命不管她對陸雪琴的懷疑是否成真,對唐四海來說無疑都是打擊。


    如果不是,唐四海為難,繼妻和女兒之間的關係惡劣到這種地步,是他最大的悲哀,更何況這中間還有個唐安賜,姐弟不合,是唐氏發展中最大的隱患。


    如果是,唐四海將無地自容,與殺死愛妻的兇手同床共枕那麽多年還因為這個女人對親生女兒頗多誤解,甚至父女被迫分離將近八年,當年的信任和維護,一旦被撕裂,這景象該何等壯烈和驚心動魄,又該令唐四海情何以堪?


    江振威聽完唐安琪的簡訴後臉都青了雙拳的青筋暴起,用力地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淑嫻丫頭的過世……有蹊蹺?”


    他犀利的眼神更加深了,“氯化鉀?你放心,我是仁心醫院的股東,在這所醫院裏有信得過的人脈,就算當年的手寫檔案都已經被銷毀,我也會想辦法找出你要的事實來。”


    江振威沒有女兒,一直當葉淑嫻當成親女疼愛,甚至決意要令她成為兒媳,雖然最終這個願望因為江仲倫的逃婚而落空,但這些年來每當迴想起和葉公的往事時,總是會感歎葉淑嫻的早逝。


    可這會卻被告知,也許葉淑嫻的死另有它因,他怎麽能不憤怒,又怎麽能不關注?


    唐安琪胡亂地用手背抹了抹眼淚,“謝謝爺爺,我不想打草驚蛇,又暫時不能驚動爸爸,阿颯也不在……所能想得到能夠幫到我的,就隻有您了,所以才來麻煩您。”


    江振威是可信任的人,當年葉淑嫻活著的時候時常念叨起他,他又是江颯的爺爺,從法律關係上來說,她和他其實已經算是一家人了,這是她敢向他求助的原因。


    她越想越傷心,“要不是吳嬸要走翻到了這個瓶子,也許這輩子我都不會去懷疑媽的死因。我真是個不孝女,當時隻顧著和那個女人鬥氣,竟然忽略了那麽多重要的細節,如果我再細心一些,媽也許就不會那麽早就走了……”


    江振威深深地歎了口氣,輕拍著唐安琪的後背安慰,“事情過去那麽多年了,當年你還小,你媽身體又一直不好,誰又能料到這其中還別有隱情?安琪丫頭,聽爺爺的話,擦幹眼沮等著結果出來,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利用一切手段讓女人丨應有的製裁。”


    他什麽風浪都曾經曆過,自然知道一個風幹了的玻璃藥瓶根本就不能證明什麽。


    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哪怕過去了那麽多年,隻要害了人,就會留下痕跡。就算那女人手腳幹淨,什麽證據都不曾拉下,也沒有關係,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女人能讓她的弟弟爬到這樣的高度,總會留下這樣那樣的把柄,隻要認真仔細去查,報仇的方法有千萬種。


    唐安琪明白這個道理,晶亮的淚花還掛在眼簾,但眸中卻閃現堅毅的光華,“是,我不哭。”


    懊悔和自責已然無用,不管陸雪琴當初有沒有暗害過葉淑嫻,都是前世買兇害死自己的人,這份仇恨戴天,她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的。


    迴到花園小區門口的時候,九月的天色已經有些暗沉下來,唐安琪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還沒有過八點。東吳的迎新舞會剛開始了半個小時,離結束還要很久如果她這時候趕去,還並不算太遲,否則以她唐氏國際千金的身份缺席新生舞會,恐怕又要成為一時話題。


    但她心裏有事整顆心都像被巨石壓住一般喘不過氣,對“玻璃藥瓶”以外的事毫無興致,因此停留了兩秒鍾之後,就邁開步子往裏麵走。至於別人,愛怎麽說怎麽說,她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夜晚的風漸漸不再悶熱,帶著幾絲涼意梧桐葉鋪滿整個林蔭小道,兩旁的矮燈發出眩目的藍光或者綠光,映襯著這園中的夜景更美麗,也更憂傷。


    唐安琪目光迷離地沿著青磚鋪就的小道走,動作機械緩慢,像一個扯線木偶,在自家門前的院牆前看到那輛紅色的跑車仍舊停著時,才有些輕微的觸動。


    她輕輕皺了皺眉比照著路燈和跑車的間距,確信這輛車從早上開始就沒有挪動過。


    車門輕輕地開了,下來一個褐發美顏的少年那對藍色的眼眸在燈光的照映下發出幽深的兄,像血統高貴純淨的波斯貓,似乎一眼就能震懾人的心魂。


    蔣元君開口的第一句就是大罵,“喂,你這個死女人,是不是把我的手機號碼屏蔽了?我打了那麽多個電話,你愣是一個都沒接,這是蔑視我的意思嗎?”


    但下一秒,他卻上前緊緊抱住有些愣住的唐安琪,將臉深埋在她的頸部“我等了你一天,連口水都沒有喝過,生怕離開一會就會錯過你,可你怎麽現在才迴來?”


    唐安琪迴過神,用力將八爪魚一樣纏著自己的少年掰開,“你怎麽迴來了?”


    這語氣中大有不歡迎的意味蔣元君氣得直直冷笑,“我怎麽迴來了?打飛的迴來的,還能是遊迴來的嗎?”


    他指了指有些咕咕作響的肚皮,又指了指廊下深鎖著的大門,“我又渴又餓,先開門讓我進去填填肚子!”


    這是正當合理的要求,就算關係普通也該做到,更何況是蔣元君這個幫助良多的益友,唐安琪自然不能拒絕,她從包裏拿出鑰匙開了門讓他進去,又簡單地熱了幾片麵包,倒了兩杯飲料,“家裏沒什麽現成的,懶得自己做,湊合著吃吧。”


    她先自取了一片麵包啃了起來,“你早上就到了?”


    蔣元君皺著眉頭啃了兩口,便不再吃,倒是把飲料一飲而盡喝光,“是,早上五點到的s市,迴去取了車就直接開過來了,聽說今天是入學典禮,知道你們會早起,所以還想著能給一個大驚喜。誰知道·……”


    他含含糊糊地說,“誰知道時差沒倒過來,竟然窩在車裏睡著了,醒來的時候都快天黑了。原來蜷縮著睡覺這樣難受,渾身都酸痛死了,做了好一會熱身運動才好過一些。”


    唐安琪挑了挑眉,“原來你在車裏睡了一天。”


    蔣元君被她說破,明明有些羞惱,但是卻還要強撐著說,“一天沒吃沒喝總是事實吧?再說,如果不是你不接我電話,我至於會睡在車中嗎?”


    唐安琪拿出手機,點開之前沒有在意的幾個未接電話,果然其中就有蔣元君的名字,她將手機在他麵前晃了一晃,“我沒有屏蔽你,隻是今天有點事,沒注意到你的電話。”


    她望向他,臉上現出疲憊神色,“吃完了嗎?吃完了你就迴家,我今天真的很累,沒有力氣多說一句話,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好嗎?”


    蔣元君搖了搖頭,目光裏透露著堅決,“我飛了一萬多公裏迴來,不是為了讓你趕我走的。安琪,我很想你,想要靜靜地看著你,再讓我呆一會不行嗎?我保證,我就坐在這裏,不出聲,不亂動,就隻是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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