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門被輕輕合上,江颯專注而認真地注視著唐安琪,她的臉色比之剛從冷凍庫中抱出時不知道要好看了多少,但唇色卻仍舊是蒼白的,他有些心疼地伸出手去輕撫她微翹的唇,那柔軟的觸感令他的心猛得一顫。


    平靜的眼眸裏忽然起了驚濤駭浪,他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是我,想辦法替我調出可能會拍到ocean酒店後門處的交通攝像畫麵,找一找有沒有穿廚師服的男人在剛才那個時間點出現。如果有,找出那個人。”


    她這樣美好,他絕不容許有任何人傷害她分毫!


    唐安琪睜開眼,正對上江颯深邃中閃著光華的眸子,他眼神裏的柔軟令她沒來由地慌亂,但隨即她又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蜷縮在他懷中的景象來,她猛地坐了起來,張望著四麵白牆的病房問道,“我怎麽了?”


    她隻記得高大同有關於視頻泄露的新消息要告訴她,於是她留下還未喝完的半杯黑咖啡,去約定見麵的樓梯間碰頭,然後……她伸手去摸還有些酸麻的脖頸,眼神一下子銳利起來,“我被算計了!”


    身體的扯動連結著被緊握的手,唐安琪的目光望了過去,這才注意到直到此時還未分開相互交纏著的手指,她的臉色騰地一下紅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想要將手從江颯的手掌中抽出。


    江颯的眸中隱約帶著笑意,他鬆開了手,表情自然地點了點頭,“你被關在了冷凍庫。”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怕是內鬼,所以沒有通知別人。”


    唐安琪的目光驟然黯淡了下來,嘴角溢出似有若無的苦笑,有計劃地將她哄騙出去,敲昏她,然後再將她扔進冷凍庫的那個人,除了姓陸的她想不到還有別的可能。


    她早該想到的,前世陸雪琴能忍到她二十五歲再動手,那是因為她和唐四海之間糟糕透頂無法挽迴的關係,她萬般埋怨後離家出走,他苦心維係後失望重重。即便後來又生活在一起,除了屢次破壞陸青青想要姓唐的美夢外,她幾乎就隻是一尊會唿吸的行屍走肉。


    但這世不一樣了。


    唐安琪長而卷翹的睫毛低低地垂落著,眼中流露出輕蔑和鄙夷,她的留下讓陸雪琴不安了吧?她和唐四海關係的融洽必然會讓那些前世遭遇過的陰謀和詭計提前上演。是縱火還是綁架?是離間還是栽贓?


    她忽然有些躍躍欲試得期待。


    江颯見她臉上的表情變化流轉,沉沉地問道,“你知道是誰做的?”


    唐安琪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如果要讓我死,製造交通意外應該比較像話。在冷凍庫裏……那就是明擺著的謀殺,我爸爸他怎麽會容許犯人逍遙法外,任何有嫌疑的人都不會有好日子過,所以……我想他們應該不會那樣愚蠢。”


    她眯了眯眼,“是想讓我大病一場吧?好錯過六天後的高考。”


    唐安琪說得輕描淡寫,這令江颯的心有些被刺痛,他緊鎖著眉頭說,“你知道是誰!”


    這一迴,是肯定句。


    唐安琪沒有迴答,她望著持續滴落的輸液片刻出神,然後迴頭瞥了眼牆上的掛鍾,“都六點了……”


    如果江颯沒有通知別人自己遇害這件事,那麽阿燦和心潔這會一定在找她了吧?她忙摸出褲子口袋中的手機,發現無法正常開機,隻好抬起頭輕輕地請求,“能不能替我撥一下阿燦的手機?說好了晚上要一起吃飯的,很久沒有出現,他們一定很著急。”


    江颯掏出電話,卻並不遞過去,“晚上不要跟他們一起吃飯。”


    唐安琪有些訝異,“什麽?”


    江颯一字一句地迴答,“你還有話沒有對我說。”


    這意思是……唐安琪不由輕輕笑了起來,“好。”


    她撥通了江燦的手機,“是我,手機不小心進了水沒有辦法用了,對,在外麵透氣的時候正好碰見你哥。解出來了嗎?好,晚上你帶心潔去吃好料,記在我帳上。我可能會晚些迴去,如果我爸爸或者別人問起,就說……就說我累了,先迴房間睡了。拜。”


    打完點滴,從仁心醫院出來時,已經七點多了。坐上車,唐安琪按了按微癟的小腹,“我餓了,去哪裏吃飯?”


    江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發動起車子,“公寓。”


    唐安琪和蔣元君還是公眾眼中的最佳情侶,這時候他如果和她在公共場合以這樣曖昧的方式露麵,對她而言,絕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比起環境精致菜色講究的餐廳,他更想得到一個完全沒有人打擾的環境,隻有他和她。


    他想要和她好好談一談,盡管他並不擅長表達情感。


    唐安琪一臉驚詫地望著廚房裏穿著圍裙認真煎牛排的男人,她沒有辦法將他和以冷麵淩厲的姿態叱吒商場的那個男人劃上等號。看著他動作嫻熟地使用廚具,同時在幾個鍋內煎煮食物,她有些目瞪口呆,“你……你還會做菜?”


    前世的她也曾嚐試過煮飯做菜的。


    關明宇從東吳大學畢業之後,在六大財閥之一的天恆集團總部找到了一份工作,不管是薪水還是福利都很不錯,可惜他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才去了不過兩個月就被辭退了。之後的生活就開始變得艱難了起來,他四處求職卻總是求而不得,還要應付時常莫名來挑釁的**混混,因為不堪其擾,從此關明宇就帶著她開始過起了四處搬家的日子。


    懷揣著高學曆卻處處麵壁的關明宇,因為自己的驕傲和固執,因為想要靠自己的能力竭盡所能地照顧她,因為不想花她任何一分錢,因為不願意讓她因為刷黑金卡消費而暴露行蹤,終於又開始生活在黑夜裏。他不僅去地下拳館打黑拳,還去最危險的彎道和別人賽車。


    這樣的時候,唐安琪就特別想要為他做些什麽,哪怕隻是讓他進門的時候就能聞到飯菜的香味也好。但她努力照著簡易菜譜嚐試了很多迴,做出來的味道卻總是差強人意,到最後,她也不過是勉強學會了番茄炒蛋和青椒肉絲這兩道菜而已。


    關明宇是善良的,他總是能在她粗劣的手藝中找到優點,並且滿臉笑容地咽下腹去。


    而江颯……


    唐安琪望著他忙碌的身影忽然有些心虛,聽說真正會吃的饕客都會自己煮食,而江颯顯然證明了這一點。她不由想到自己持續努力了那麽久,仍舊無法端出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番茄炒蛋,那樣蹩腳的手藝……他那麽挑剔,一定很不待見吧?


    江颯把火關上,然後將料理台上已經擺放好的餐盤端上了桌,又轉身從冰箱裏拿出兩瓶果汁,“一會還要開車送你迴去,喝這個吧。”


    他細心地替她切好牛排,等她吃得差不多了,這才放下刀叉,認真地問道,“你說有話要對我說,是什麽?”


    唐安琪抬起頭,“我和元君……”


    她沒有忘記約江颯到咖啡廳,是想要遵從內心,對他解釋她和蔣元君的現狀,不管有沒有這個必要,也不管是不是她自作多情。


    但她同時也不曾忘掉現在的處境,陸雪琴和陸青青隨時都會向自己伸出魔爪,而因為唐安賜的存在,她一時又無法撼動陸雪琴或者陸東虎在唐氏及唐四海心中的位置。陸雪琴擅長隱忍和掩飾,手中又挾有唐安賜這張王牌,哪怕證據確鑿,唐四海也不可能對陸家的人完全地做到殺伐決斷。安德魯蘭諾舉辦的舞會上,唐四海分明已經對陸雪琴起了疑心,但這事最終卻仍舊是不了了之,這就是最好的明證。


    唐安琪知道,除非她拿出陸雪琴意圖謀殺她的證據,否則隻要唐安賜這個紐帶存在,陸雪琴就算被排除在遺產繼承名額之外,也仍舊會過得逍遙法外。


    她不怪唐四海,他是她的父親,同時也是唐安賜的父親,而唐安賜恰好正是唐氏重視的男孩,他有他的無奈。


    但這也意味著,她必須要萬般小心時刻提防著陰謀和算計,要費更多的精力和努力去將陸雪琴的麵具撕下,同時……還要找出陸雪琴身後的幕後勢力。


    陸雪琴隻是一個沒有背景的孤女,在沒有進入唐家之前,她不過是醫院的護士,就算是憑借陸東虎的力量,也絕不可能在短短八年內,一麵以無害溫馴的財閥貴婦示人,暗裏卻將手伸入ocean酒店的高層,伸入唐氏集團產業的方方麵麵。


    她沒有那個能量。


    在這樣腹背受敵,前途未明的情況下,唐安琪並不覺得這是個適合談情說愛的好時機。江颯雖然是個有能力的男人,但他們江家也有許多砍不盡斬不斷的麻煩,至少梁靜蓉和江子桓這對母子……她絕不信前世逍遙得意的他們會因為江振威提前將江氏的股份讓渡給了江颯而罷手的。


    她一邊想著,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我和元君其實……”


    “是演戲。”江颯接下她的話,“你昏迷前已經說過,還有呢?”


    唐安琪有些驚訝,但隨即她又點了點頭,“嗯,我和元君是在演戲,等到他的形象好轉之後,我們會借著某個時機和平友好地分手。我想說的除了這個,還有……”


    她正視著他,目光裏帶著無比的堅定和認真,“因為某些不能說的原因,我麵對你的時候,常常產生奇怪的感覺,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麽,現在似乎也不是厘清楚的時候。所以,如果你也開始對我有這樣的感覺,就請暫緩一下,現在……還不是時候。”


    將這些話一口氣說出,唐安琪的心中鬆了口氣,但同時江颯的目光太過灼人,令她有些心虛,她不由又低聲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沒有,那就當我沒說過這些話,你……你不要在意!”


    她話音剛落,江颯便沉沉地接上話去,“我同意……你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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