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海惱怒她的歹毒心腸,卻也不得不敬佩他們的愛情。她看著琴媽,“你把你所有的家財拿出來,分與每一位姑娘!”琴媽立刻起身出門,對大頭說:“去,叫賬房先生把我的錢全部拿上來,並把全部的姑娘叫到房間裏來!”臉上是堅決的神情,她散盡家財,隻求能換取他的生命!


    大頭領命下去!


    賬房先生進來了,一大群女子也都畏畏縮縮地走進來,一個個雖濃妝豔抹,眼底卻還有幾分清冷,她們大多是好人家的姑娘,被人拐賣至此,做起這些肮髒的皮肉生意來。


    琴媽盯著賬房,厲聲說:“你把我的錢算一下,然後平均分與每一個姑娘,一文不剩!”


    賬房愣住了,在場的女子也都愣住了,她們可有聽錯?


    “快算啊!”琴媽低吼,眼底有著不顧一切的狂亂,重新看著林海海,“我的錢全部分了她們,你讓他走,我隨你處置!”賬房先生連忙拿起算盤,飛快地撥動算珠。


    林海海等他算好,然後看了看,對賬房先生說:“把錢全部分給她們吧,姑娘們,我知道你們都是被拐至此,拿了錢就迴鄉下好好做些營生,或者是買房子好好度日,這揚州城,以後也不要涉足了!”


    女子全部跪下,哭成一團,在倚翠樓唯一的指望,就是年老色衰後,琴媽會給予她們自由身,這自由二字,比任何東西都可貴!


    楚子君見女子們麵上的悲苦之意,那淒慘的狀況不堪形容,在他心裏,雖然早知道小琴是錯的,但是親眼見到她造的孽,心裏卻萬萬不能接受了!這些人當中,有純樸的村姑,有大戶人家的小姐,也有落魄的窮苦孩子,都是被人拐賣來的,他是早已知情的,卻一直包庇著她,任由她欺負這些曾經如花似玉,豆蔻年華的女孩,直到她們現在變成滿臉風塵,笑容麻木的**,他這個幫兇,又如何能獨善其身?


    女子們拿了銀子,齊齊站立,然後看著林海海,一起跪拜,林海海連忙扶起她們,“我知道大家都是被迫才走上這條路的,如今拿了錢,就趕緊地迴去吧,跟家人重聚!”女子們一再拜別!


    林海海看著剛被自己從肥豬身下解救出來的姑娘,問:“你為何不離開?”


    “民女於素秋見過王妃!”姑娘忽然下跪。


    “於素秋?”林海海不記得聽過這樣的名字!


    “民女的表哥,在京城做禦醫,拜在了王妃的門下!”於素秋說。


    “你是陳漢深的表妹?你就是他即將上京完婚的未婚妻?”林海海驚叫。


    “對,表哥請了鏢師護送我上京,誰知道在半路遇到了山賊,我們全部被抓了,我被賣到此地,鏢師們不知道怎麽樣了?”於素秋淚落下,那一段經曆讓人刻骨銘心!


    林海海站起來,這事情竟然如此巧合,她開始有點感激陳碧柔了,要不是她把自己賣到此地,隻怕於素秋便難逃一劫了!沉吟了一下,問楚子君,“楚大人,附近有無山賊盤踞?”


    楚子君目光一斂,神情威嚴,“這群小賊,上個月我已經出兵圍剿了他們,有些餘孽逃到了城外幾十裏外的高山上,想不到竟又重抄舊業,做起了這擄人買賣的壞事了!”


    “如今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把這些餘孽剿清,救出被困鏢師!”林海海鄭重地托付!


    “卑職一定不負王妃之命,隻是臨行前,卑職有一個請求!”他看著林海海,眼底有一抹乞求。


    “等你迴來再說吧,我暫時不會動她!”林海海知道他要說什麽。


    “謝過王妃!”他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琴媽,眼底似有千言萬語,一句無法出口。


    琴媽淚流滿麵,低低地說了一句:“小心!”他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林海海坐下,看著琴媽臉上悲恨交加的神色,心裏微微歎息,早些懂得憐惜眼前人,便無今日的悲劇了!


    “琴媽,你可知,是你連累了他?”林海海惋惜地說,“他本來是有大好前程的,卻被你耽擱了一輩子!”


    琴媽麵如死灰,跪在地下,“王妃,隻求你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他,年少時候,是我耽擱了他,至今未婚,也未曾有子,我虧欠他許多,如今,也因為我自己貪婪,不惜犯下大罪,連累了他,這輩子,我是再也還不清這筆債了!”她痛哭出聲,“王妃,請你殺了我,放過他,舉薦他為國出力吧,他一輩子的理想,就是上陣殺敵,卻因為我,而不得雄鷹振翅,殺敵陣前,是我害了他!”她匍匐在地,激動不已。


    “此事還要看皇上的發落,我隻能答應你,盡量為他求情,也許皇上會看在謝老將軍的麵子上,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謝老將軍一生光明磊落,隻怕他知道以後,會震怒不已,傷心不已!


    “謝王妃!”琴媽悲苦的眼底有一抹感激,就在剛才,她還對她恨之入骨!


    “隻是琴媽,你的罪孽是無可赦免的,否則皇上將以何治國?以何安民?”這句話她是說給自己聽,切莫因為此時對琴媽的憐憫而妄顧律法,“我不敢作此妄念,隻求他能全身而退,心滿意足!”琴媽淒然一笑,那有著細小皺紋的眼角帶著幾分淒涼之意,讓人不免動容!


    林海海無語,做錯了事情,就該受到懲罰,就算你有天大的苦衷,也不該成為你傷害他人的借口!


    京城裏。皇城內。慈安宮。


    太後醒來,半邊身子已經不能動,楊紹倫與楊涵倫守在她身旁,她瞪大無神灰暗的眼睛,“找到沒有?”


    楊紹倫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母後,兒臣已經命人全城搜索,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別擔心!”


    太後盯著楊紹倫,“無論如何,要找她迴來,答應哀家!”


    “兒臣答應你!一定會找她迴來!”楊紹倫語氣哽咽,已經三天三夜,她就像是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一樣,沒有任何線索。


    太後長長歎息一聲,對楊紹倫說:“皇兒,你先出去,我跟你六弟有話說!”


    楊紹倫苦澀地看了楊涵倫一眼,他眼底的擔憂不會比他少,他點點頭,緩緩地步出去。


    楊涵倫看著母後,輕聲問:“母後,您要跟我說什麽?”


    太後直直地看著楊涵倫,良久,緩緩開口:“如果豫觀這次迴來,你是否願意讓她去你皇兄身邊?”


    楊涵倫大驚,目瞪口呆地看著母後,艱澀地問:“母後,你……..”


    太後歎息一聲,“你皇兄的心思哪點瞞得過哀家?他一輩子未曾愛過任何女子,在感情上,他是生澀的,愛得艱苦,愛得被動,愛得無奈,也愛得七情上麵,哀家是過來人,豈會看不明白?開始,哀家也很生氣,後來慢慢了解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他們也曾因為你掙紮過,猶豫過,甚至決裂過,哀家這個旁觀者也看得心痛。皇兒,是你先拋棄了豫觀,是你先說離開的,你害得她自殺,害得她離開王府,今日她找到所愛的人,為何你不能笑著祝福?”她不糊塗,所有的事情,看得最清楚的,是她,那日紹兒捧著一杯清茶,深夜求見,也是為了要見豫觀一麵,當看到的王妃不是豫觀後,他臉上的表情立刻就如陷入冰窖,冰冷僵硬!孩子是她生的,豈會不了解他的心思。


    “母後,您都知道了?”他心頭酸澀不已,是的,是他先放棄的,如今也沒有什麽好抱怨的。


    “哀家都知道,紹兒和豫觀的姻緣是天定的,還記得那隻戒指嗎?戒指是你弄丟的,最後卻出現在豫觀的手指上,無論怎麽脫,也脫不下來,那戒指,是先祖交予他,讓他送給他日後的新娘的!”太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楊涵倫迷茫地抬起頭,眼底在一瞬間堅定起來,“母後,我向你保證,假如她平安迴來,我會將她交還給皇兄!”就算她是平南王的人,他也要奮力使她脫離平南王!


    “皇兒,好好輔助你皇兄,現在內憂外患的,已經讓他焦頭爛額,豫觀又在這個時候失蹤了,對他的打擊是雪上加霜啊!”太後巍巍地抬起能移動的一隻手,楊涵倫連忙捉住她,“哀家隻希望你們兄弟團結一致,共同抗敵,那哀家就是去,也去得心安了!”兩滴清淚自眼角滑下,她放不下兩個兒子,放不下豫觀啊!


    “母後,不可胡說,你會沒事的!”楊涵倫心驚肉跳地握緊太後的手,語氣已經哽咽,“我會用心輔助皇兄,我也會祝福他們,但是我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母後,我不能沒有你!”他是小兒子,一直最依賴母後,他無法想象失去母後將是這樣的世界!


    “傻孩子,母後總不能陪你一輩子!”上天,如果你聽到,我願意用我的命,換取我兒媳的命,太後心中默默念!


    楊紹倫的心無時無刻不被煎熬著,時間一點點流失,她卻依舊無半點消息,她病了,還懷著孩子,她說很餓,想喝牛奶,到最後,她沒喝著牛奶,卻被擄走了,那些人可有為難她?她是不是在某個地方,瘋狂地唿喊著自己?她很餓,那些人可有給她食物?那些食物她能吃得下去嗎?小海,你在哪裏?你在哪裏?他仰頭看天,眼裏一陣濕熱,鼻子酸楚,心像是被淩遲般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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