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風帶來的消息,給晦暗的未來增加了一絲變數,陳瑕和慕容倩全都看到了希望。

    可接下來的話,卻又給這一點點希望蒙上了一層陰影,“但是穿白袍、騎白馬的阿修羅並不在這四個隊伍當中,很可能迴大月氏調兵去了。”

    如此一來,陳瑕擔心的事,又不止阿曼一人,匈奴兵分三路,莫非是要與西域都護府決一死戰?特別是大月氏與匈奴聯手,阿修羅會不會真的唆使大月氏突然出兵,如果是那樣,班超恐怕難以抵擋。隻是這個時候,陳瑕顧及不了那麽多,唯一的希望就是墨喜兒以及吳欲他們能早點迴到西域都護府,叫班超可以早做防範。不管淳於炎有什麽詭計,陳瑕都決定繼續追趕。

    按理說葉長風的金雕再配合上雷火霹靂彈,正是淳於炎的克星,可陳瑕考慮再三,覺得墨喜兒畢竟比自己還要晚走一天,吳欲縱然有飛梟,卻未必能比匈奴兵早到達,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隻好叫葉長風立即去西域都護府報訊。而他和慕容倩則去追擊淳於炎,救出阿曼。

    葉長風思前想後,也覺得此刻的形勢千鈞一發,匈奴另外兩路兵馬,很可能是為了阻截陽關和玉門關的守軍,不叫他們救援班超。而沿途匈奴所到之處,又抓了不少壯丁,隊伍愈發壯大,等到了樓蘭的時候,班超還一無所知的話,很可能就要吃敗仗,重蹈陳睦的覆轍。為了大漢,葉長風也隻好先行告退,臨行之前,本打算給陳瑕留下兩顆雷火霹靂珠,可陳瑕卻笑道:“我已經知道淳於炎的弱點,料想可以取勝,雷火霹靂珠得來不易,還是用在疆場的好。”

    淳於炎帶的人少,因此走得飛快,而陳瑕這邊又追錯了路。要想追到他,著實不太容易。他和慕容倩策馬疾馳,隻盼著早一日追到淳於炎。

    眼看就要到了精絕,那城池的隱隱看見,哪知正行走時,風雲突變,盛夏的時節,竟然起了大風沙,陳瑕長這麽大,也沒見過如此猛烈的風暴。狂風怒號,黃沙滾滾,吹得日月無光,十尺開外幾乎看不到人影。從鳴沙山往精絕去,一路的戈壁,連個避風的地方也找不到。渠黃馬如此神勇都被吹得東倒西歪,一時再不能前行。陳瑕心急如焚,慕容倩在馬上大聲勸慰道:“我們走不了,淳於炎也走不了,遲早會趕上的。”

    陳瑕道:“多拖延一日,阿曼就多一分危險,既然淳於炎不能前行,我們正好趕路,爭取趕到他前麵,把他攔住。”

    慕容倩沒有辦法,隻好由著陳瑕,二人頂著狂風撲麵,繼續前行,隻是風沙太猛,想走快些也絕無可能。勉強走了兩個時辰,就聽前方有馬匹嘶鳴以及腳步之聲,陳瑕大喜,以為已經追上了淳於炎,隻是狂沙之中也看不清到底是不是,便牽著馬徑直追了上去。

    追了一陣,總算看到許多人影,密密匝匝,何止十幾個人?因為風太大,那些人把旗子全都收了起來,上半身影影綽綽地掩在風沙裏,連麵目都看不清楚,一個個步履蹣跚,頂風而行,更不知是什麽隊伍。

    陳瑕再往前敢,已經與隊伍的最後一員近在咫尺,可那人也隻顧著低頭趕路,沒有心思迴頭看他,因此陳瑕和慕容倩離他已經很近,那人竟毫無察覺。陳瑕這時也才看清,這是一隊兵卒,既不是匈奴人,也不是漢人,從穿著打扮來看,知道他們是鄯善人。之前就見到鄯善那支隊伍出征,今日又再次碰到,慕容倩心中就有些疑慮,莫非淳於炎隻帶十幾人,就是因為有鄯善的兵馬助力?如果他們合兵一處,最終怕是取精絕的。

    前麵有許多馬車,車上幾個大箱子,上麵插滿了鮮花,隻是因為風太大,花瓣都已經被吹得精光,其他人都在幫忙推著馬車前行,唯獨最後一個偷懶,用頭頂著馬車,看起來是一點力也沒出。

    陳瑕下意識地問道:“這麽大的風,還要趕路?”

    那人頭不抬,眼不睜,生怕一抬頭,就灌進滿嘴的黃沙,他用紅巾遮住口鼻,抱怨道:“誰說不是,真他娘的,大將軍說明日務必攻克精絕。這次匈奴國師親自督戰,他也是沒有辦法。這風沙我看明天也停不了,真是倒了大黴,我在鄯善活了四十年了,從沒見過像今天這麽大的風。”

    陳瑕心中一動,暗忖道:淳於炎和師父會和了嗎?那可真是糟糕。

    “那這次可是唿衍潔親自帶隊?”

    “可不敢直唿將軍姓名?你不要腦袋了嗎?”那人是個老兵,白了陳瑕一眼,見他有些麵生,服飾也與自己不同,這才察覺不對,“你……你是哪裏來的?”

    慕容倩笑道:“連我們都不認得?”說完一拽那人衣領將他拖倒在地,對方人馬著實不少,可他們全都在往前趕路,誰也不想迴頭望上一眼,慕容倩將那人按住,居然一個人也沒留意。

    那老兵想要喊叫,早被慕容倩按住嘴巴,“敢亂叫,當心你的小命!”

    那人怎麽也想不到,千軍萬馬之中,竟被人抓了俘虜。當即不敢亂動,那地上黃沙滾滾,頭嵌其中,連眼睛都被沙土淹沒。慕容倩待隊伍走遠一些,這才問道:“你們鄯善兵馬,為何要攻打精絕?”

    那老兵不敢隱瞞,“都是匈奴使臣的主意。隻說是精絕國王悔婚,所以一定要再次出兵征討,而且此時大漢的兵馬已經退卻。說什麽機不可失,小人隻是個燒火的,其實大將軍在點兵時,到底說的什麽我也聽不明白。”

    陳瑕最關心的是阿曼,不是其他,便問道:“那精絕公主何在?”

    老兵道:“這次就是以送還公主迴國為名,出兵精絕啊。”

    陳瑕大喜過望,心想正好趁著風沙把阿曼帶走,這個念頭才一冒出來,那老兵便說道:“單於的意思就是把公主的屍體送迴精絕,不等他們有所防範,我們這些人就一舉攻破城池,殺了精絕國王。”

    這句話好似晴天霹靂一般,“啊!”陳瑕大叫了一聲,將那人從沙土裏拽出來,“你說什麽?公主的屍體?”

    老兵嚇得魂飛天外,也不敢看陳瑕,就閉著眼睛道:“是啊,精絕公主已經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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