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麵無表情,沉吟了半晌才,冷哼一聲說道:“你我除了同父同母之外,哪裏還有什麽親情?我不認你這個弟弟,你要殺我,現在就動手,否則將來是要後悔的。”

    陳瑕皺了下眉頭,隻覺得十分矛盾,“我……我不想和你動手!”

    見陳瑕已經完全沒有鬥誌,陳瑜詭異一笑,唰地從背後亮出寶劍,“你不動手,那可輪到我了!”

    說話間,把手腕一抖,同是一招“蔽日踏風”直取陳瑕心窩。雖然二人武功全是唿衍潔所授,這招“蔽日踏風”也全都出自“玉影連環訣”。但是與陳瑕的威猛相比,陳瑜的劍法更多的是一股靈動之氣,舉手投足,瀟灑飄逸,真正的劍術也正當如此。陳瑕修煉了這麽久,盡管內力日深,可對於劍招的把握卻始終難得要領,此時陳瑜以同樣一招來打他,頃刻間陳瑕便手忙腳亂。

    好在陳瑕輕功和應變都異於常人,眼看劍尖直奔胸口,他雙手反抱大樹,與此同時,兩腳猛蹬,使了個“壁虎倒遊牆”,唰唰唰向上蹭了數尺。他掌中暗含內力,連樹皮都給蹭掉了兩塊。

    陳瑜一招打空,第二招便到,一出手便是極為淩厲的刺穴劍招,一招之內,自下而上連刺陳瑕湧泉、商丘、太溪、三陰交、地機、陰陵泉、血海七個穴位。陳瑕手無寸鐵,便隻能繼續向上躥去,可樹幹終有盡頭,再往上便是一個橫著的樹枝,陳瑕一頭撞到上麵,好不疼痛。臨敵之時,哪容多想,陳瑕腳往身後一蹬,淩空翻下。相反陳瑜則直衝上來躍上枝頭,二人交叉換位,優劣立判。

    陳瑜有些得意,笑道:“弟弟,還以為你武功進步到何種地步,這時怎麽怯戰了?”

    按理說,兄弟二人的武功,本是半斤八兩,陳瑕甚至要勝陳瑜一籌。但此時此景,陳瑕反而被哥哥壓得毫無還手之力。一來,他顧及兄弟情誼,二來,陳瑜聰明絕頂,短短數月,已經把玉影連環訣練得爐火純青,縱使內力不如陳瑕,但他的劍法淩厲,足以彌補他內力的不足;另外一點,陳瑕沒有陳瑜那樣的心機。陳瑜動手之前,先叫陳瑕出手,他太熟悉自己這個弟弟的性子,不會真的要他的性命,因此不躲不閃,如此一來,陳瑕在心裏便有愧疚之意,等他猶豫不決之時,陳瑜再把玉影連環訣使出來,陳瑕便抵擋不了。

    見陳瑕向地麵遁逃,陳瑜一聲長嘯,頭下腳上,從樹枝上一躍而下,劍尖直指陳瑕的頭頂,陳瑕大驚,聽到風聲,便知不妙,隻好向前縱去。

    “還想走?”

    陳瑕隻覺得眼前劍光一展,陳瑜竟先他一步攔住去路,陳瑕再要轉身,陳瑜的劍尖已經點到他背後魂門穴,隻需再加把力氣,便能將陳瑕穿心而過。“兄弟,你輸了!看來你還是不及我!”說完這句話,陳瑜忍不住哈哈大笑。

    陳瑕不敢亂動,苦笑道:“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不如你呢……”

    “就因為你不如我,所以爹娘才偏心!”陳瑜冷冷說道。

    陳瑕淡淡一笑,“那你就錯了,自你走後,你不知道娘每天以淚洗麵,那晚風沙那麽大,她還冒著生命危險去大漠找你……如今爹爹也已經死了,往事你又何必耿耿於懷?我打不過你,你殺了我好了,我死之後希望你不要再為難別人……”

    陳瑜沉默了半晌,忽然把劍架在陳瑕的脖子上,“別以為我心軟,不敢殺你。”

    “那你還不動手?”

    陳瑜笑了笑,“臨死之前,我得問個明白,你易容成格爾圖,想要做什麽?”

    陳瑕也不隱瞞,“當然是潛入敵營,把屠龍陣看個明白。”

    陳瑜哈哈大笑,“這個餿主意是誰出的?是不是那個慕容倩?”

    陳瑕皺了下眉頭,說道:“是一個叫江浪的人想出來的。小倩……是不會叫我一個人冒這樣的險。隻是萬不得已……才勉強應允。”

    “你終究是聽那個女人的話。哼,以你的資質,就算到了匈奴的大營,也不可能看得穿屠龍陣。你以為屠龍陣是宇文部落可以擺得出來的嗎?你冒充格爾圖,最多隻能潛入到宇文吉身邊,可他隻知道自己白旗營的變化,而其他營寨如何,全然不知。”

    陳瑕道:“我知道我不聰明,如果你還當自己是伊吾盧守將陳睦的兒子,不妨把破陣之法告訴我。鮮卑和大漢已經結盟,幫鮮卑,就是幫大漢,你又何必與匈奴人為伍?”

    “少說廢話,我做什麽,自有我自己的決定,我的確是陳睦的兒子,但同時也是銀萍的兒子,你不要忘了,娘是匈奴人,爹是被班超和郭恂害死的!而我們家和鮮卑族更是沒有任何關係。”

    陳瑕道:“哥哥,你說錯了,爹是被淳於炎那個惡賊害死的,大漠五鬼親眼得見。宇文吉又是被淳於炎蠱惑而來,難道你要幫仇人,對付自己的弟弟嗎?”

    陳瑜沉吟了半晌,倏地把寶劍入鞘,“淳於炎的大仇,我一定會報,但是班超和郭恂才是罪魁禍首,要不是他們在那個風雪之夜,找到我們,叫爹爹加入他們的出使隊伍,以後的事怎麽可能發生,你、我還有爹和娘,一家四口,現在還在大漠牧馬打獵,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正是因為爹爹顧及他和班超的情義,才答應鎮守伊吾盧,做什麽西域都護府的大人,最後還不是死於非命。爹也忘了,他為了兄弟義氣,為了大漢,卻差一點全家人為他一個人殉葬,在那個時候,爹爹的心裏可曾想過你我,可曾想過娘?班超又豈會想過我們,我們家破人亡,有誰可憐,是大漢天子,還是班超?你也不是純粹的漢人,又何必為大漢效力?小弟……隻要你我兄弟齊心,同樣可以創立一番功業,就算不在匈奴為官,隻要給我們三千奴隸,一把寶劍,便可橫行天下!又何必兄弟相殘?”

    陳瑕冷冷說道:“班超是否對得起我們家,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爹是淳於炎所殺,是匈奴人攻打伊吾盧,叫爹爹血染黃沙。我在大鮮卑山時,墨奇前輩便曾對我說過: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是這樣,我絕不怨天尤人,遷怒他人。爹是漢人,我便是漢人,就算我不是漢人,是匈奴人,但隻要匈奴作惡,便要問一問我陳瑕手中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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