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瑕很是好奇,盡管西域他很熟悉,可對無雷國卻知之甚少。

    迴去的路上,博阿圖便向陳瑕解釋無雷國情況。原來那無雷國是西域的一個行國,百姓大多過著遊牧生活,那裏與大月氏接壤,都城去東土長安近萬裏之遙,人口有一千戶,規模大概與大鮮卑山相當。

    陳睦早年過遊牧生活的時候,因無雷國離通天道的總壇太近,因此從未去過此地,所以陳瑕不知還有這麽一個小國的存在。早年大月氏發生叛亂,無雷國受到牽連,因此東遷,結果龜茲趁火打劫,燒殺搶掠,博阿圖和牡達虎律全家都不幸罹難,自此雷與龜茲便結下世仇。他二人流落到漠北被慕容廣收留,在帳下聽令,雖然沒有自己的部落,卻也豐衣足食。

    他們二人發憤圖強,自幼習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借助慕容廣的力量消滅龜茲,以報大仇。隻是後來慕容廣兵敗,被拓跋部落趕去了大鮮卑山,他們也隻好跟著前往。這次重迴大漠,對他們來說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他們發誓要鏟平龜茲。可慕容廣卻覺得他們報仇心切,難免急功近利,所以就在慕容倩的建議下叫他們來接應陳瑕,叫二人先冷靜冷靜。

    陳瑕問道:“難道接應我的人,就沒有一個是鮮卑人嗎?”

    博阿圖也不隱瞞,便笑道:“殿下就是怕你猜出她用心良苦,所以不派鮮卑人來。否則就無法試出你對她是否真心。本以為瞞過你就好,殊不知你身邊還有一個老弟子,把事情弄得複雜了一些。其實要我看,她還是有些小脾氣,她在生你的氣,故意叫你著急。”

    陳瑕嘿嘿一笑,“這倒是像她的作風。”

    博阿圖又道:“慕容部落裏的確不全是鮮卑族,還有很多其他部落的人投奔,再加上西域各國逃難來的,足有幾百號,所以說鮮卑聯盟人才濟濟,不容小覷,像那個瑪依拉,雖是女子,卻是馴馬的行家,丘力居則是殿前都尉,武藝不凡。至於在下嘛,就是大王的左右牙門將軍,專門是跟隨大王左右保護大王的,卻為了你,到這裏來受苦。這次我們大隊人馬駐紮古琴山,就是希望能重振漠北雄獅的威風,聯合大漢橫掃西域!從此平定整個鮮卑!”

    陳瑕點了點頭,“慕容廣真是誌向遠大……莫非現在他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嗎?我聽說宇文部落的人一路追擊……”

    博阿圖哈哈大笑,“宇文吉的部落隻不過是北方的癬疥,鮮卑聯盟已經成立多時,連我家主公也自稱鮮卑王,他卻不來投奔,也不知被何人唆使,反而想要謀奪主公的王位,就算他不來打我們,我們還要打他。這次遠赴大漠,他居然還敢一路追擊,可小倩足智多謀,故意使了增兵減灶之計,叫他們摸不著頭腦,以慢敵心。我們是打算到了古琴山,匯合那裏慕容奎的五萬駐軍,然後以逸待勞,一鼓作氣將它平定,抓住宇文吉,削首祭旗,以絕後患,之後嘛,當然是出兵西域,消滅拓跋族,則漠北可定!”

    博阿圖邊走邊說,口沫橫飛,說道興奮處,兩眼放光。可陳瑕卻沉默不語,慕容廣要參與西域戰事,就不知有多少生靈塗炭了。但是陳瑕又能說些什麽,做些什麽?一統鮮卑,是慕容廣畢生宏願,沒有人能夠阻止。更何況就算慕容廣不出兵,大漢和匈奴乃至於西域各國之間,依舊是要打的,想要平息這場亙古持續的戰亂,便隻有統一一途,陳瑕能做的就隻能是祈禱大漠塵沙少染鮮血了。

    迴到了商隊處,牡達虎律早就等著了,跟江浪鬥了一場,他不是江浪的對手,被江浪生擒,無奈之下也把實情全盤托出。江浪叫他見過了陳瑕,牡達虎律對陳瑕讚不絕口。

    陳瑕寒暄了幾句,便問二人:“今後有何打算?”

    牡達虎律笑道:“既然所有的事都說穿了,那也沒有必要隱瞞下去。本來我們是想等著你們,然後再演一出好戲,騙你上路的,沒想到你們卻連夜趕來,那沒辦法,我們就隻好跟你一起穿越大漠,一同前往古琴山交令了。”

    博阿圖也道:“是啊,不然的話,我們就要繞過大漠,不知道幾時才能與龜茲交戰。反正殿下怕你們糧草不夠,備了足有一個月的糧食和水,咱們慢慢行進,遲早也能過了這片戈壁。”

    陳瑕卻皺了下眉頭,“一個月怎麽可以?那小倩和獨孤離不是早就成親?”

    牡達虎律口無遮攔,哈哈大笑,“不會,不會,你放心。殿下何其聰明,早就說了平定宇文部落之後再行成親,所以婚期一改再改,如今已經被她推遲到月底去了。”

    原來,淳於炎挑唆宇文部落,叫他們趁獨孤父子兵進大鮮卑山之際,聯盟內部空虛的時候,偷襲慕容廣,然後和獨孤父子兩麵夾擊,如此一來慕容部落必敗無疑,而鮮卑聯盟也自動瓦解。本來這個計劃是天衣無縫,可有一件事淳於炎卻算不到,那便是小倩答應了獨孤離的婚事。按照之前的計劃,獨孤離要策反他的父親,可現在他就又改了主意,一來,獨孤渾忠心耿耿,與慕容廣情同手足,很難說動;二來,既然慕容倩已經答應嫁給他,又何必聯合宇文部落來奪自己已經快要到嘴的肥肉?隻要娶了慕容倩,再暗地裏謀害了慕容廣,那鮮卑王的位子遲早是獨孤家的。所以他日夜兼程,在宇文部落偷襲之前,便去跟慕容廣匯合了。

    而且當時淳於炎勸說獨孤離時,還有個投鹿侯在場,投鹿侯表麵上把一切都應允下來,可他不過是為了自己活命而已,如今田碧恆身死,他一人掌管了兩大部落,實力越發強大,可以和獨孤父子、慕容廣成鼎足之勢,更不會自掘墳墓幫淳於炎的忙。

    所以不等獨孤父子迴來,投鹿侯便已經開始阻擊宇文吉,到後來三處兵馬合一,宇文部落就再無勝算。慕容倩迴來以後最發愁的便是與獨孤離的婚事,可大敵當前,她又知道父親需要這樣一股勢力,所以才定下增兵減灶的計策,勸慕容廣去古琴山屯兵,以圖西進。

    而此時天下形勢已經巨變,這邊鮮卑部落聯盟與大漢結盟,慕容廣解決了後顧之憂,另一邊,大漢在玉門關屢屢得勝,匈奴勢危,慕容廣也覺得正是出兵大漠,重振雄風的最佳良機。因此全營開拔,大隊人馬足有三十萬,浩浩蕩蕩往古琴山而來,準備在西域大展拳腳。

    那一日出兵,萬裏無雲,清風拂麵,紅旗半卷,映日招搖,上寫:征西鮮卑王——慕容,七個繡金大字。

    莽莽大漠,風塵萬裏,慕容廣帶著三十萬大軍,雄心勃勃地踏上征途,自信從此可以一統鮮卑,青史留名。殊不知他這一去,便再也不曾迴來。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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