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環中指一挑,把毒針收進袖口,陳瑕對此毫無察覺。依舊和對方談笑風生,“樓環大哥,不知道你們在此多久了?”

    樓環笑道:“時間不長,不過半年而已。”

    陳瑕驚歎道:“這鬼地方天寒地凍,又荒無人煙,你們如何生存啊?就算穿得多,我看也過不了冬吧?”

    眾人哈哈大笑,樓環拍著陳瑕的肩膀說道:“小兄弟,你可真會開玩笑,明知道大鮮卑山上終年風雪,我們怎麽會沒有禦寒的手段?”

    有人笑道:“我看這位兄弟想必是在總壇享福享受慣了,哪裏知道我們這些在外奔波之人的辛苦?他少年心性,好日子過得久了,覺得悶,所以想到大鮮卑山遊玩一番,卻不曾想這裏乃是苦寒之地。因而先怯了,是不是?”

    陳瑕神色頗為尷尬,不知如何迴答。

    樓環笑道:“這個你不必擔心,我們在雪山上挖了山洞,白天就睡在裏麵,大被一裹,什麽風雪也進不來。既然那兩個機械獸已經廢了,我們不如迴去喝點酒,烤烤火,暖和暖和。”說著樓環吩咐手下人,“蹋頓、萬虎、達西,你們留在這放哨,有什麽動靜,立即通報!其他人就跟我迴去休息。小兄弟,隨我來吧。”

    得到命令的三個人答應一聲守在原地,樓環也不管陳瑕是否答應,拉起陳瑕的手,便往一座山峰走去。到了山下,前麵是一塊一人多高的大石頭,樓環叫人把巨石搬開,後麵果然便是一個山洞。

    樓環笑道:“兄弟,裏麵請。”

    陳瑕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樓環等人進去。

    山洞裏麵,也有放哨的嘍囉,見到樓環紛紛施禮,陳瑕暗道:看來傳教使者,在通天教裏地位還不低,統領這麽多人馬。不知道這山洞耿珊海會不會在裏麵,料想不在,否則樓環不是早就看出我的破綻。

    為了保險起見,陳瑕還是問道:“左護法會不會來此?”

    樓環笑道:“左護法另有要事,怎麽輕易會到這個地方?我們隻奉命守住鉤吾壇即可……其他的都不用管。”說到這裏,樓環忽然微微一愣,“兄弟,你不是護法大人派來協助我等的嗎?怎麽連護法來不來這裏也不知道?”

    陳瑕忙道:“哦……我是新來的啊,護法什麽也不跟我講,隻說要我到這個鉤吾壇來幫忙就好。”

    樓環皺了下眉頭,這才借著洞內的火把,把陳瑕仔細打量了一番,見他年紀輕輕就越發確定自己的一個想法,問道“但是……護法身邊有許多高手,為何單單派你前來?我看你年歲不大,莫非真的可以頂替於大成的位置?”

    陳瑕笑道:“別看我年歲不大,但是我本事大啊,否則你們那麽多人損兵折將也對付不了那機械怪物,最後還不是我把它引到懸崖邊上?”

    樓環沉吟了半晌,這才點了點頭,轉而笑道:“說的也是,本教中像你這麽年輕,又有如此本領的人,的確難得。說實話,護法身邊的那些童子,都是些酒囊飯袋之徒,有幾個中用的?”

    “你說什麽?”陳瑕眉頭微蹙,心想:怎麽耿珊海身邊還有許多和我年齡相仿的童子嗎?

    樓環自知自己說錯了話,似乎是泄漏了一件機密事,看了看左右,連連擺手道:“沒什麽,沒什麽,不提也罷。既然蠱祖肯派你來,那自然是因為你極受他器重,其他人可就慘嘍。”

    陳瑕皺著眉頭,問道:“此話怎講?”

    樓環笑而不語。

    帶著陳瑕徑直走進了一處岔路,岔路後麵是幾個小的洞穴,有個布簾子擋著。原來這山洞中還挖了許多小的山洞,以便區分尊卑。

    樓環笑道:“這裏便是我休息的地方,其他的兄弟都睡另外的山洞。你我一見如故,不如喝些酒,驅散寒意,如何?”

    陳瑕想求他想什麽辦法救姑姑,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這裏人多眼雜,雖然耿珊海不會來,誰知道之前在大漠追殺我和喜兒的人中,有沒有認識我的,救姑姑這件事最好單獨和樓環說,因此他猶豫了一下,跟著樓環進了山洞。

    山洞裏的布置極為簡陋,隻有獸皮兩張,幹草一堆,其他的一切生活應用之物全都沒有。

    兩人席地而坐。樓環叫人取過酒壇來,又要了兩個大碗,然後叫手下人各自休息。

    樓環給陳瑕滿上了一大碗酒,笑道:“你看到了,咱們這條件艱苦啊,比不得總壇,總壇還有歡樂日,我們這裏就隻有受苦日,什麽時候離開,什麽時候就歡樂啦。我是他們的頭領,也隻能睡這樣的地方,不過這已經是最好的了。酒也不是很多,不能開懷暢飲,將就一下,不要嫌棄。”

    陳瑕麵帶憂色,樓環的話,他一點也聽不進去,看著麵前的酒碗,心中暗想:我在這裏又吃又喝,卻叫姑姑在懸崖頂上受苦,要找喜兒,也沒找到,小倩又在等我,江浪乖徒兒,生死未卜……

    他那裏胡思亂想,樓環全都看在眼裏,便問道:“東金兄弟,在想什麽呢?東金兄弟?”

    連喚了兩聲,陳瑕才迴過神來,忙掩飾道:“哦,但不知和我朝夕相處的那些童子,怎麽個慘法。”

    樓環聞聽,把臉一沉,掀開布簾向外看了看,見四下無人,這才迴席說道:“你自以為是護法的親信……我看這件事,護法不會對你說,不過此事,萬毒堂上上下下差不多全都知道,就隻有你們這些左護法的貼身童子蒙在鼓裏……你本事不錯,死了可惜了,我這裏對你講,你姑且聽之,可不要想著找護法算賬。”

    “願聞其詳!”陳瑕道。

    樓環深吸了一口氣,“按理說這個任務,是不該叫你來的。不過你對我說:護法大人什麽也沒告訴你,那多半就是因為你的年歲太大了,他是看著你心煩,故意叫你來此地送死。”

    陳瑕笑道:“我今年也不過十六歲,何談年紀太大?”

    樓環淡淡一笑,“那我問你,你們這些守護童子裏,可有比你年歲大的人嗎?”

    陳瑕哪裏知道什麽守護童子?一時語塞,“這……”

    可樓環卻以為陳瑕找不出來比他年紀大的人,“我就說肯定沒有!”

    說到這裏,樓環把聲音壓得極低,“你想活命的話,從此隱居在大鮮卑山,我們這些人就隻說你已經戰死。”

    樓環顯然把他當作什麽童子了,陳瑕隻覺得一頭霧水,可樓環下麵的話,卻叫他聽得義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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