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瑕驚魂稍定,忽聽夾縫之外有人說道:“朋友,你可安好?”

    聽聲音便是方才在高台上提醒自己之人,陳瑕靠著山壁,答道:“我沒事,那怪物掉下懸崖了,多虧兄台相助。”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請出來答話!”那人笑道。

    陳瑕順著狹窄的山道,又重新折迴,穿過了夾縫,見之前那三十多名黑衣人簇擁著一個身穿大紅襖的瘦高個子,便知道大概就是此人出手相助,他應該是個當頭的,隻是看他樣貌也不過三十多歲,長得溫文爾雅,眉清目秀,沒想到這樣一個漢子,卻可以對那些黑衣人發號施令。

    陳瑕抱拳說道:“多謝兄台仗義出手,否則在下焉有命在?”

    那瘦高個微微一笑,“何必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們習武之人的本分。”

    陳瑕聽他這麽一說,頓時多了幾分好感,卻不曾想到,其實是他幫這群黑衣人引走了怪物,否則這些人也不知道要和那機械蜘蛛鏖戰多久。

    那瘦高個拉過陳瑕的手,顯得極為親熱,“敢問朋友,高姓大名?”

    陳瑕剛要迴答,忽然想到這些人不知是敵是友,此次到大鮮卑山,是為了對付通天教的耿珊海,如果他們是大鮮卑山的住民還好了,要是耿珊海的手下,冒冒失失報出自己的姓名,沒準就有殺身之禍。

    也是陳瑕被人騙得多了,他也漸漸地聰明起來,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隨著閱曆的增長,陳瑕已經變得可以從多方麵考慮問題,明白了人心叵測的道理,再不似之前那樣懵懵懂懂地輕易相信旁人。想到這裏,陳瑕便反問道:“那你叫什麽名字啊?”

    他一說話,惹得眾人一陣哄笑,心中均想:卻原來是個不知禮數的傻小子。不過陳瑕武藝不凡,叫這些人心中欽佩,他們之所以笑,是覺得陳瑕有趣,並無譏諷之意。

    那瘦高個也哈哈大笑,一拍陳瑕的肩膀,“哈哈哈,朋友,我問你話,你卻反來問我?有意思,好吧,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樓環是也!”

    這樓環長得清秀,說話卻又豪邁,與陳瑕倒是有幾分相似。這世上的人就是如此,有些人第一次見便覺得對方麵目可憎,可有些人一見麵則覺得彼此脾氣相投,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投緣。陳瑕與樓環也是這樣,盡管是萍水相逢,可是彼此間,竟不覺得有什麽隔閡。

    陳瑕笑道:“原來是樓大哥。”

    樓環一擺手,“什麽樓大哥,不敢當,不敢當。更何況我不是漢人,不姓樓,你便直唿我的姓名即可。”

    “樓環……大哥……”最終陳瑕還是覺得叫聲大哥更為妥當。“你不是漢人,那便是樓蘭人了,我聽你的名字與樓蘭相似。”

    樓環哈哈大笑,“樓蘭已經亡了百年了,如今叫做鄯善。你看我有一百歲嗎?我來自南疆黑岩山,並非樓蘭。朋友,你又是哪裏人呢?”

    陳瑕道:“我叫東金,樓蘭人……”

    陳瑕心想:母親小時候告訴我說,我是樓蘭廢墟裏出生的,是樓蘭人,我又不能說自己叫陳瑕,不如就各取父母姓名中的一部分,從此我的假名字就叫東金了吧。東是“陳”的右半部,金是“銀”的左半邊,一家人骨肉分離,希望東和金,將來也有團圓的一天。

    這個名字對陳瑕來講,寓意深遠,樓環哪裏明白,笑道:“早說了樓蘭已經不複存在,這麽說你是鄯善人了,東金兄弟?”

    陳瑕不說是,也不說不是,答道:“不知道諸位到此何幹?”

    樓環道:“還不是為了斬妖除魔而來,兄弟,你也看到,此地妖氣衝天,又有那些不知名的怪獸出沒,所以我奉通天教教主之命,在此守護烈焰鉤吾壇,以保一方百姓平安。”說著他一指那座高台,“便是那裏,隻是這兩天,怪物活動越發頻繁了,我手下的弟兄折損大半,今天要不是兄弟你舍死引開怪物,不知道我們能否抵擋得了呢。”

    “烈焰鉤吾壇?”陳瑕皺了下眉頭,心想:烈焰倒是有烈焰,鉤吾壇又是什麽意思?

    殊不知,相傳麅鴞產自鉤吾山,地脈入口有此神獸,所以在《歸元機關術》一書中,便命名這座法壇為鉤吾壇。原來此地稱為五絕之地,東南西北中各有金木水火土法壇一座,中間的一座法壇位於大鮮卑山的最高峰,稱為絕嶺,乃是齊天丹穴陣的陣眼之一,這裏的一切都是按照《齊天丹穴陣》的陣圖布置,巫仙展紅綾早有安排,隻是陳瑕不懂機關術,因此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

    樓環拉著陳瑕的手,向鉤吾壇走來,“兄弟,既然你也不是本地人士,那到此何幹呢?”

    陳瑕不知道如何迴答,眼珠轉了轉,“哦……我……我和你一樣也是為了保護什麽什麽烈焰鉤吾壇而來……”

    樓環一愣,“莫非你也是教主派來的?我看你武藝不錯呀,不知道是五部中哪一路的人馬?”

    陳瑕心想:我哪知道我是哪一路人馬,看來這些人是通天教的無疑,本以為通天教都是那些奸險狡詐、善於蠱惑人心之徒,沒想到這裏麵也有像樓環這樣直爽的人。我該不該騙他呢?

    見陳瑕不言語,有個黑衣人便說道:“不瞞兄弟說,我們是西鬼部傳教使者,樓環是我們西鬼部的堂主。雖然事關重大,可大家既然都是為了保護烈焰鉤吾壇而來,你又何必隱瞞呢?”

    樓環也笑道:“可惜此地隻有妖魔鬼怪,那些村民冥頑不靈,實在難以教化,有負教主所托。”

    陳瑕想了想,自己雖然被駱袈指定為未來通天道的主持,可惜對通天道知之甚少,要如何迴答這些人的話呢?思前想後,覺得對方既然全都是傳教使,那自己也該是傳教使才對。

    “哦,我是地南部的傳教使……我們這裏有伽樓羅、赫爾沁、安羅巴什麽的,頭領叫於大成,不知道你們認不認得。”

    陳瑕怕這些人不信,就把自己知道的幾個名字全都說了出來,眾人哈哈大笑,樓環點頭道:“怪不得,那也不用把名字都說出來。不過地南部的於大成另有任務,護法怎麽會叫你來幫我們的忙呢?”

    “別提了,於大成那家夥圍剿賀若部落不利,中了人家的陷坑,差點全軍覆沒。所以任務失敗了,那……那護法就想啊,既然於大成的任務失敗了,這裏總不能再失敗,於是就派我來了。”

    陳瑕自己編了一套瞎話,也不知道是否圓全,這也是被逼無奈,叫他這個老實人說謊,還真有點困難。可是沒想到樓環卻信以為真,他不但全都相信,反而朗聲大笑,“此事我早已知曉,於大成已經被左護法派人押迴總壇受審了。”

    他這才鬆開陳瑕的手腕,中指一勾,將一枚毒針收進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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